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清穿 冤种九福晋重生了   作者: 铁兰兰   文案:   成婚三十年,守了二十年活寡,九福晋觉得这辈子最差也就这样了。   没想到,九爷一年比一年能作,对他八哥对比自己的儿子都亲!   为了帮人家夺嫡,出人出力出银子,最后连小命都搭上,连累一大家子,还想把她的小命也拿去为他的执念添砖加瓦。   凭什么?   去后世绕了一圈又回来的九福晋悟了:她和她的前夫就是一对大冤种!   什么以夫为天贤良淑德,滚蛋!   她不仅没继续像前世那样谨小慎微,甚至重生回来初相见就狠狠给了他一爪子,然后理直气壮自爆:刚才是我打的你。   然后,她甩开八福晋居高临下的手,反水,提高皇孙成活率,轻松收获一批妯娌粉,气的八福晋卧病在床。   紧接着,她花掉九爷辛辛苦苦给八爷准备的创业基金,终结收买人心计划。   没多久,她大摇大摆带着女儿们逛街造作:“如果你们买东西心疼银子,那是侮辱你们阿玛。咱们家有的是钱。”   自家的银子,不花白不花,不然全都白白送给老八!   她还熟练运用系统功能,让九爷和八爷感受什么叫“大声密谋”,消息分分钟被对家知晓。   接连折戟,九爷就地躺倒:“已被吸干。那条路,八哥你自己走下去吧”   后来九爷终于想到一个按住疯婆娘的办法:生孩子。   九福晋莞尔:“成,等我儿子封了世子,你就可以退休了。”   后来,商贾九皇子成了香饽饽。   九爷发愁:“到底选哪个支持呐?爷的银子够不够跟皇阿玛买个皇位呐?”   秦晚暴起:“买你大爷!这烂摊子谁爱接谁接,你麻溜出海去!”   本书又名《拒绝和冤种老公贴贴》《救命,我福晋杀疯了》《九爷真的很有钱》   入坑指南:   1.半架空,有作者君的私设   2.下一本《清穿 咸鱼四福晋》   内容标签: 清穿 重生 系统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九福晋,九爷 ┃ 配角:康熙一家子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拒绝和冤种老公贴贴   立意:珍爱自己,乘风破浪   VIP作品简评   绑定系统后,去后世体验生活再回到大清的九福晋秦晚一脚踢开贤良淑德以夫为天的枷锁。她花光老九的钱,拆掉老九的夺嫡小队,给女儿一世安荣,大力推动妇幼医疗事业活出自我,顺便把老九踢到海上,从此过上悠闲的贵妇生活。   本文故事构思巧妙,情节丰富有趣环环相扣,文笔流畅简洁不拖沓,人物个性鲜明,互动诙谐有趣温馨有爱,推荐阅读。 第1章   身为康熙家九皇子的嫡福晋,秦晚觉得自己这辈子过得实在太憋屈。   和九爷成亲三十多年,她一直战战兢谨小慎微,从来不曾忤逆他丝毫。   九爷自诩风流,四处留情,偏偏又想要一个和谐的后院。她便善待他的那些庶子庶女、妾室通房,甚至包括外室。哪怕其中有许多张狂之辈,她也不曾有过半分为难。   他身为皇子却喜欢做生意,她便央娘家出人出力,助他干出一番名堂,年纪轻轻成就大清财神爷之名。   他一心一意要帮着八爷争夺储位,她心里怕,小心翼翼劝了几回。不成想因此招来他的厌弃,成亲三十年,她足足守了二十多年活寡。   他甚至还默许他的好八哥、好八嫂打着她的旗号在皇子后宅里干那些见不得人的腌臜事。一旦事情败露,随时都会推她出去背锅。   后来他们夺嫡失败,还连累她被新帝雍正用一道圣旨送回娘家,整个董鄂府都受人侧目。女眷们名声被她连累抬不起头,父兄被革职在家,不知道哪天可能就要被抄家流放甚至砍头。   可怜她的额娘,年过七旬,本就卧病在床如惊弓之鸟,见她被遣送回娘家,没几天就吓得咽气了。   她唯一的女儿,本该是金尊玉贵的皇家格格,也因这糊涂老子的连累,在婆家过得十分艰难,年仅二十一岁就抑郁而死。   活到这份上,秦晚觉得这辈子最坏也就这样了吧。   不成想那位九爷,都被革去黄带子、改名塞斯黑、关入大牢了,竟然还能再作出新高度。   被关起来没几天,他死在牢里了。   好巧不巧,这一天还是他四十三岁的生日。   噩耗很快传到董鄂府。   很多人都猜测是雍正皇帝暗中派人将他毒杀。包括她那被九爷用完就踢开的阿玛和兄弟们。   但秦晚摸着自己的良心问了自己很多遍:如今已是雍正四年,龙椅早被人家坐稳。八爷和九爷的党羽如今多数都老老实实的。这时候毒杀老九,除了给雍正皇帝自己招来“残害手足”的骂名,有任何好处?   所以,她认为九成九不是毒杀。   以她这么多年对九爷的了解,这多半是他要用自己的死,给雍正皇帝泼上最后一盆脏水。   若她猜的没错,他用的毒药,应该和她手里这份一样。   艰难侧过身子,秦晚从枕头下掏出最后一次见面时,九爷塞给她的一方丝帕。   洁白的丝帕上绣着一枝红的像滴血的杜鹃花。   “你知道该怎么做。”这是上次见面时,老九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一点点拆开丝线,绣工精美的杜鹃花瓣下,藏着米粒一般大小的剧毒药丸。只要入口,神仙也救不回来。   这药,他们那伙人已经用过多次。   但,猜测归猜测。当拆完丝线真的看到这枚毒药,秦晚本就凉透的心,猛地就被愤怒和怨气填满。   得夫如此,真是……倒了血霉。   虽然她是先帝康熙爷亲自下旨赐婚给九爷的不假,但雍正皇帝已经用一道圣旨把她遣送回娘家了。   这叫奉旨休妻。   诚然,一个已经出嫁三十多年的女人被遣送回娘家很丢人。   可再丢人,她和九爷的夫妻关系也在最后那一次见面,内监宣读圣旨的时候,结束了。   当时,“被奉旨休妻”的九爷在干什么?   第一,他对奉旨休妻没有表现出任何异议,完全是“无所谓,休就休”地态度。   第二,他对她一丝丝愧疚都没有,甚至还给了她一方藏着毒药的手帕。   “你知道该怎么做。”   分别时他最后一句话又在她耳边响起。当时他冷淡又不容反驳置喙的表情,现在回想起来,可真欠抽啊。   如果能回到那时候,秦晚会毫不犹豫甩给他一巴掌,然后再狠狠啐上一口:一个前夫,你安排谁呢?   这狗男人作践了她的大好年华还不够,都从丈夫变成前夫了,竟然还想着操纵她的性命!还想用她的性命,为他那份执念添砖加瓦!   凭什么?   凭他那些罄竹难书的劣迹吗?   凭他眼里只有他八哥,对他八哥比对他自己的老婆孩子、亲爹亲娘还亲吗?   凭他为了他八哥,可以出人、出力、出银子,到最后出了他自己的性命还嫌不够,现在还要把她这个“前九福晋”的命也搭上吗?   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她再也不要做冤种了!   “咳咳——”血气上涌,身体里有什么要炸开似的。   秦晚咬牙切齿,也就是现在她病入膏肓没机会了,若还有机会,她一定要让那个冤种前夫知道她的厉害。   如有来世,她想好好为自己活,想好好出几口恶气。   黑暗袭来,她听到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怨气深重,激活系统,开始绑定……”   系统?那是什么?   ·   秦晚心底有些纳闷。那些都是她前世的记忆,自习惯了现代生活后,已经很多年没想起过,怎么忽然又梦到了?   而且胸中的恨意,为何如此强烈,为何那些事仿佛都发生在当下似的?   睁开眼睛,她看到自己面前有个半透明的面板上写着:康熙四十三年四月二十日,十一点十五。   坐在床上的女人秀眉微蹙,打量了一眼古色古香的、和前世记忆中干东二所简直一模一样的陈设,陷入沉思。   该不会真的又重生回去了吧?   而且,四月二十……   这个日子,很特殊,且都是些不太好的回忆。   以前的她,很在意。   但现在么,呵呵。   懒得去关注这个日子的意义,她得先验证一下重生到底是真是假。   心里想着,她便把外面正在插花的两个小丫鬟叫了进来:“你们知道今儿个是什么日子吗?”   忽然被叫进来的小丫鬟神色一凛,连忙放下手里才折的杜鹃花,垂首敛气道:“回福晋,今儿个是四月二十。”   一边说,两人同时把头垂的更低了,唯恐九福晋把气撒到她们身上。   但秦晚继续追问:“知道今儿个有什么特殊的吗?”   两个小丫鬟同时几不可察地动了动脚尖,低低回道:“知道,今儿个是您和九爷大婚整整六年的日子。”   得,秦晚心里哀叹,这不就对上了吗。   两个丫鬟说的没错,她的确是康熙三十七年四月二十日和那个冤种老九大婚的,到今儿个整整六年。   以前每年这日子她都会特意给他准备礼物。   既然是重生回来的,那今年应当也不例外?   想到这里,她径直起身下床,走到东次间。   果然,黄花梨桌子上放着个精美的锦盒,打开后,赫然便是一枚和田玉扇坠,缀着繁复精巧的络子,形似杜鹃花。   哪怕已经隔了许多年,但她还是一眼就瞧出来,这是她亲手编的。是她当年为了讨他欢心,带着身边几个擅长打络子的嬷嬷和丫鬟一起,研究多时才鼓捣出来的完美杜鹃花形状的络子。因为他说过,他也喜欢杜鹃花。   把扇坠放回去,秦晚心情有些复杂。   穿越又重生,竟是真的。系统,也是真的。   虽不知为什么她在现代时系统一直不出声,但,可惜了。   可惜,怎么就没重生到被赐婚之前呢?   那奶声奶气的声音忽然又在她脑子里响了起来:“既然相信了,那你要好好加油,一定要多多完成本系统派发的终极任务哦~”   长长的尾音里,是掩都掩不住的优越感和支配。   秦晚被人操控了一辈子的记忆犹在眼前,登时很不爽得反驳:“凭什么?”   凭什么这么指使她?   正撩帘子要过来回话的大丫鬟紫玉被吓了一瞬,但很快反应过来,自家福晋这一定是瞧着扇坠络子又想起九爷昨儿个没歇在正房里,发牢骚呢。   紫玉上前一步,为她奉上温度恰好的茶盏:“福晋别气了。昨儿个晚上九爷本是要过来的,只是完颜氏仗着自己怀着胎,故意拿肚子找借口,九爷不得已才去的。”   “是呀福晋,”另一个大丫鬟赭叶也走过来,为她捏肩膀:“九爷膝下如今只有两个女儿,那完颜氏整天吆喝着她怀的是个儿子,九爷在意的只不过是她那个肚子。福晋您才是九爷心里最重要的人。早上九爷走之前派人来说了,今儿个晌午会回来陪您用午膳。您瞧瞧,大婚的日子,他都记着呢。”   秦晚听得只想冷笑。   在意她?那男人只有在需要利用她的时候,才会想起她。   假惺惺的。   不过经历了两世,她早已不在意他对她有没有情。   现在她在意的,是刚才竟然把心里想的话直接说出来!   这个什么系统不太好,很容易露馅的样子。   不想再听紫玉和赭叶劝什么,秦晚直接把人都撵了出去。   大家以为她是因大婚纪念日被完颜氏抢了人生闷气,便都乖乖下去。   屋里,秦晚试着轻轻出声:“系统?”   “叮”地一声,那个半透明面板忽然又出现在她眼前,脑子里也再次响起奶声奶气的声音:“什么事?”   “你能不能不要待在我的脑子里?”   “不行,咱们已经绑定了,您就是我唯一的主人。在您完成任务结算之前,想要解绑,除非我自爆,那咱俩都得死。”它听起来很委屈:“再说了,系统局是检测到您怨气深重,心愿未了,所以好心好意帮您穿到现代,体验现代人的生活后,又穿越来回来帮助您完成心愿。您不能过河拆桥。”   秦晚面不改色,丝毫不心虚地转了个心思:“哪能啊,我没想和你解绑,我只是想问问你,能不能从我脑子里出来?现在这样很别扭,我总怕和你交流的时候会下意识把话说出来。”   那小系统“唔”了一声,好像在思考。过了一会儿,它很不情愿地开口:“我附身在活物身上也可以。”   活物?附身在人身上肯定不妥当。秦晚试探道:“我给你找只猫儿或者狗儿?”她和小动物说话,总比时不时出神在脑子里和另一个声音说话比较好。   “要漂亮又霸气的才可以!”它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做了什么了不得的让步和牺牲是的。   秦晚便亲自去了一趟猫狗房,让脑子里的小系统自己做主,千挑万选地,抱着一只看起来威风凛凛的、长着四个白手套、大眼睛、大花臂、胸前一片干干净净纯白毛的狸花猫回了干西二所。   一进屋,秦晚还没任何感觉呢,就瞧着那只原本大眼睛滴溜溜转,有些警惕环顾四周的白手套狸花猫,忽然就莫名神气起来。   它跳上黄花梨椅子,人模人样地坐下,骄矜地“喵”了一声。   秦晚立马反应过来:“这么快?”   刚才她听懂猫语了,也就是说,原本在她脑子里的那个小系统,已经瞬间附身到猫咪身上了?   它挺胸,藐视众生般眨了下眼睛,然后歪头朝外看了一眼,复又扭头回来看着秦晚:“喵。”   (刚才你不是问我凭什么吗?现在就让你感受下本系统的好处。)   一阵天旋地转。   秦晚抬头,瞧见巨人一般的九爷正抬腿迈进来。   她整个身躯都在他的阴影里,只觉得眼前这男人无比伟岸,看起来似乎比记忆里年轻时更出彩。但她满心都是前世他那些恶劣行径,对那张雌雄莫辨、妖冶俊美的脸不仅爱不起来,还想狠抽几巴掌解解气。   血气上涌,先前被利用了一辈子最后弃之如敝履含恨惨死的女人,就伸出了手。   可是,怎么捞不着?   下意识的,她向上用力。   “啊——”   下一瞬,九爷捂着半张脸,满眼厉色。   作者有话说:   ·v后日更六千,放心入坑。   ·下本书《清穿之咸鱼四福晋》已开预收,来专栏收藏一下吧,么么哒~ 第2章   不过一个呼吸之间,又是天旋地转。   秦晚很快回过神来,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刚才那一巴掌打下去的舒爽,还萦绕在手心,尤其是指尖。   一瞬之前,她很确定看到自己的指甲,深深的嵌入他的皮肉,狠狠留下三道沟壑,她甚至瞧见了被她挠出的血丝。   没错,她的确把九爷打了。   但是,她的指甲真的这么厉害?还带勾?更诡异的是,九爷为什么没对她恼?他指着她的猫发什么火?   “哪来的畜生!还不给把它绑了,爷要扒了它的皮!”   他那张俊美妖冶的脸上透出狠辣。秦晚知道,他真的想宰了她的猫。   白手套狸花猫委委屈屈“喵”了一声,跳到秦晚怀里寻求庇护。   秦晚听懂了,它说的是“不关猫猫的事,扒猫猫的皮干嘛!”   仔仔细细又回味一下,秦晚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刚才她应是挠了九爷的脸没错。   但不是她的手挠的。   是用这只狸花猫的爪子挠的!   怪不得刚才瞧见九爷时,总觉得九爷像个巨人,威猛无比。   只是,她是怎么瞬间进入猫的身体,又瞬间回来的?   再看看已经跳到她怀里,死死扒着她的手臂,抖如筛糠的狸花猫,她总觉得它是装的。应该是这个小系统的缘故吧?   九爷的贴身太监金斗,这会儿已经从外面走进屋来:“福晋,您把这猫给奴才吧。”   这哪能成!秦晚立马将怀里的猫抱紧。这只猫帮她出了一口恶气,有大功劳!   她十分“诚恳”对九爷开口:“其实这只猫很乖的,刚才只是因为才到咱们院,怕生。您别跟这小东西置气。”   “小东西?它肥的像头猪崽子。”九爷看到掌心沾到的血丝,火气更甚:“这畜生绝不能留。”   金斗弯着腰又要上前,想把猫带走。   秦晚抱着猫围着桌子走两步避开,语出惊人:“不关它的事,方才是我挠的您,您别把气撒到一只猫身上。”   九爷的眉心差点拧成川字:“你说什么疯话呢?”   “我没说疯话,”秦晚直接道:“您看看它这身材圆润如球,怎么可能蹦那么高。”   秦晚一点不脸红。反正刚才屋里除了她和九爷没有别人。   她说着还举起狸花猫给金斗和门口的紫玉、赭叶看了一眼:“你们瞧瞧,这只肥猫像是能一下蹦到九爷脸那么高的样子吗?”   金斗、紫玉和赭叶都忍不住摇头。   这猫实在太肥,真没有能一蹦七尺高的身材。而且它看起来那么可爱,着实不像会挠人的泼猫。   无缘无故被猫挠了一爪子的男人,本来恼的要命,听完秦晚这几句话,皱眉深深盯着她看了两眼。   她是脑子进水了?   还是嫌昨晚他没过来,生气和他犯轴?   竟敢在他面前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大婚整整六年,他习惯了嫡妻的逆来顺受、小心侍奉,这还是头一次从她口中听到这么坚持的话。   更气的是,她当着他的面撒谎,这几个不长眼的狗奴才还被她唬的一愣一愣的。   长这么大头一次被女人顶撞的九爷,懵了一瞬后,第一反应是保住他的面子。   不耐烦的挥退众人,屋里只剩夫妻俩。   本着家丑不可外扬,九爷面子第一的原则,金斗出去的时候,还很有眼色的将门掩上。   九爷质问:“你到底怎么回事?”   秦晚抱着猫,“小心翼翼”回:“我只是想让您饶了它。”   “所以你就敢当着爷的面扯谎?还反过来诬赖爷的清白?”   秦晚心底嗤笑这男人何时和清白二字沾边,面上小声接话:“我不是故意要诬赖您的。他们几个不会把这些当真,只会以为这是闺房情趣。”   九爷气乐了。头一次听说这样的闺房情趣。他这古板如石头的嫡妻,竟还知道世界上有“闺房情趣”这个词?   秦晚没等他说话,紧接着微笑开口道:“今儿个是咱们的大婚整整六年的好日子。听说您今儿个晌午会特意回来陪我用午膳,可把我高兴坏了。”   九爷更恼了,他被猫挠了一爪子的账还没算完,哪来的心情陪她好好用午膳?   他刚想开口,秦晚又抢先一步:“这么重要的好日子,咱们可不能稀里糊涂就过了。毕竟一辈子统共也没几回。”   她说着就把桌子上的精致盒子打开:“您瞧瞧,这是我特意为您准备的和田玉扇坠,用料是顶好的。先前您说喜欢杜鹃花,我琢磨了好久,才编出这等完美的杜鹃花形络子。”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刚才也不是福晋挠的他。九爷压下对那只猫的怒火,干干巴巴说了句:“福晋有心了。不过……”   这狗男人还想和她的宝贝猫猫算账呢。   秦晚心里骂着,面上却硬生生从眼底好不容易挤出些许期待的神采来,心底努力回想着那一世大婚头几年对他的绵绵情意,演的很辛苦:“爷,您一定也给我准备了礼物对不对。”   九爷的表情僵住了。   礼物?   不就是个大婚的日子,他还需要准备礼物的吗?   唔,似乎老十就给他的蒙古福晋准备了几回?别的兄弟好像也多多少少有准备过的。   真麻烦!回头他要建议兄弟们都别准备了。省的这些女人们蹬鼻子上脸。   但是……   大婚六年,好像这是董鄂氏头一回问他要礼物。他又根本没准备,何解?   偏偏这女人还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有那么一瞬间,他心情复杂,烦躁、不耐烦,还有一丝丝他很不喜欢的“愧疚”。   但下一瞬,他忽然明白了,这是她故意兜的圈子。   围魏救赵。   一向自诩英明的皇九子,差点没忍住磨后槽牙。“以前爷倒没瞧出来,原来你胆子这么大,竟敢为一只把爷伤到的猫求情。”   大婚前他也好奇过未来的福晋会是什么性格,大婚后渐渐发现,她就像一个高级宫女,事事处处唯他马首是瞻。他也得意过自家福晋是皇子福晋中最听话的。后来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都能猜出她会如何反应,夫妻生活无趣的很。   但,如果有趣和顺从只能二选一,他要顺从。   一个在他被猫挠了后,不关心他的脸,只一心保住个畜生的福晋,还是他的亲福晋吗?   但,没想到,他都再次拒绝了,秦晚还有后招等着他。   她在他身边坐下,眸光哀怨,连肩膀都似因失望塌下去了:“大婚六年,我总被八嫂和十弟妹一左一右比着。”   “前几天妯娌几个一起聊天,八嫂和十弟妹给我炫耀了八爷十爷这些年送给她们生辰礼物、大婚礼物。一件件,都是投其所好。”   秦晚说着微微垂首,捏紧手绢:“其实我、也、没、多、羡、慕、她们,我知道您忙。”   被那一字一顿里冒出的酸味冲到的男人,面皮上有些不自然。   他真的很想宰了这只肥猫,但不知怎的,不愿意再坚持了。   “这只猫,就当是爷送给你的礼物吧。”   秦晚满意了,弯着眼睛笑:“多谢。”   她的功劳猫保住了。   九爷又盯着她看了一眼。   从先前她坚持再到撒谎,他就觉得怪怪的,这会儿更觉出不对劲来。   他放过了一只挠破他脸的猫,以前的她不说想都不敢想、辩也不敢辩,起码一定会感恩戴德。   现在她就干干巴巴两个字?   他真没看出来谢意在哪里。这女人倒像是做成了一桩很满意的生意似的。   秦晚把怀里的狸花放到凳子上,拍了拍它的脑袋:“刚才九爷饶了你一条小命,快给九爷作揖谢过。”   九爷嗤之以鼻。笑话,猫知道什么叫作揖?   那只猫忽然真的直立起身子,拱着两只白白肉肉的前爪对他作揖。   啊,这只猫的谢可比那婆娘实在多了,九爷心想。   从被那毒药气死,到被系统带着穿越又重生,再到这会儿,历历过往犹如一瞬之事。   秦晚对一个活活气死自己的男人真没什么好情绪,更何况围狗救猫目的已经达成。自然更加就不耐烦应付他,尤其是那张原本还算可以的脸被挠出几条血道子。   “时辰差不多了,摆午膳吧。”秦晚可以保证,她把她的假惺惺隐藏的很好。这大冤种不是回来陪她用膳的吗,赶紧吃,吃完赶紧走。   但九爷眉头又皱巴上了,嘴角抽搐的同时拿手捂住半张脸。   秦晚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他脸上的伤。   不是,记忆中这男人打猎的时候,被猎物弄出很深的伤口都觉得无所谓,如今不过是脸上被挠一下,就矫情上了?   有心想亲自去拿出药膏来表现一下,但她不太清楚药膏到底放在哪个位置。   手忙脚乱翻找的话,有失体统,她才不要。   她抬声吩咐,让紫玉找药膏,赭叶取水,金斗去请太医。   金斗看了九爷一眼,见他神色不是先前那般咬牙切齿非要宰了猫,便赶紧去了。   太医来时,秦晚正小心翼翼帮他擦脸上的血。她真的很小心,但九爷还是痛的脸抽抽。   和太医前后脚进来的,还有挺着大肚子的完颜氏。   作者有话说:   v前每章100个小红包送给大家   ·   么么哒求收藏 第3章   九爷那伤口流血真不算多,而且这会儿都已经干了。   只不过猫的指甲都是带尖勾的,哪怕秦晚带这只白手套狸花猫回来前小太监虽才给它修过指甲,挠起人来依然很好用,所以有的地方伤口略深了一点点。   太医小心翼翼检查了一番,有些纳闷:“敢问九爷被何物所伤?”   挺着肚子的完颜氏也好奇极了,甚至担忧的眼神底下藏着比以往更直白、更火热的期待。   小太监金斗张张嘴,又没敢说是被自家福晋挠的,话便转了个弯:“太医您快处理伤口吧,问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再者,还有个小妾在这里呢,他可不敢多说。   “此话非矣,”刘太医捋了捋寸长的胡子:“不同原因造成的伤,自有不一样的处理方法。不然万一出了纰漏,可能会留下疤痕。”   九爷这回真的忍不住要磨牙了:“猫挠的。”   秦晚明显感觉到他的怒气猛的一下拔高几丈,忍不住打量他两眼。   不是吧!那辈子搭伙过了三十年,她一直只见过九爷嫌别人总背地里说他“过于俊美,雌雄莫辨”,甚至还大大动了几次怒。   后来他甚至为了不再听到类似的话,放飞自我,把身材硬生生吃胖,难道那些都是假的?   秦晚心里忽然有点得意。他越在意那张脸,她就越开心。   谁让他那么欺负她的。   等什么时候有机会,再多挠他几下才好呢。   曾经被欺负几十年,头一回这么舒爽的九福晋,垂首,努力抿唇压下险些飞起来的唇角。   然后就被正快速打量屋内,没瞧见有猫的太医和一直盯着她的完颜氏双双看到。   完颜氏此刻心里像猫抓一样,斟酌着措辞小声问:“爷,您这伤口是猫挠的?”   九爷今天被质疑了好几次,直接反问她:“你眼瞎吗?”还是说这小妾想在太医面前问他是不是被福晋抓的?还嫌他今天不够丢人吗?   “妾身只是担心您。”她连忙找补。   有完颜氏打样,刘太医不会多问。但联系了一下九福晋刚才努力憋笑的表情,又看了一眼秦晚的护甲是金器,他直接就按照被猫抓和被金器伤两种原因做了极其全面的处理。   然后检查了紫玉找出来的上等药膏,对金斗细细交代了一番,飞速开溜。   他可不想掺和皇子们的家务事。去年十福晋和十爷闹的那一场犹在眼前,十爷当时负伤甚重还硬说是自己崴脚摔了脸。这些个皇子福晋,无论得宠不得宠,都不好惹。   ·   终于可以摆膳了。   瞧了一眼没任何要走意思的完颜氏,秦晚直接开口:“今儿个是我和九爷大婚整整六年的纪念日。你要和我们一起庆祝吗?”   赶紧走好吗!她记得完颜氏这一胎是早产。眼下完颜氏都怀孕八个月了,秦晚真怕这女人找机会碰瓷,把孩子直接生她房里。   完颜氏很应付说了句吉祥话,然后拿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捂着半张脸的男人:“听说九爷的脸伤了,妾身好担心,所以赶过来瞧瞧。”   “有什么好瞧的。”九爷一点也不喜欢被人看见自己的糗样,没等秦晚开口就主动撵人。若在平时,当完差和貌美小妾温存一番自是浑身舒畅,但现在他根本没那个心情。更何况今儿个福晋一身刺,多半是因为昨儿晚上完颜氏截人导致的。   “爷~”完颜氏娇滴滴的唤了一声,一边摸着肚子:“妾身和儿子真的都很担心您。得知您伤了脸,这孩子急的踢了妾身好几脚。”   一听到“儿子”俩字,九爷果然就没那么凶了。   秦晚及时出来打断:“你是怎么知道九爷伤了脸的?唯恐这事影响九爷的英明,正房可没人声张分毫。莫不是你趴在正房的墙上听墙角?”   那一世夫妻那么多年,秦晚很清楚,他非常讨厌被人听墙角,亲生额娘都不行,更别提一个小妾了。   “瞎偷听什么,回你屋子养胎去。”九爷直接不耐烦摆手。   事不过三,完颜氏只好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   丰盛精致的午膳很快摆好。   九爷吃了两口,撂下筷子,很不爽的盯着秦晚。   凭什么!   凭什么他脸都破相了,还得在这里陪她用膳!   秦晚也没多说,就一句:“皇阿玛和额娘若知道您今儿个特意回来陪我用膳,肯定很高兴。”   他心底那股邪火瞬间就被压下去了。他知道,九福晋不得夫君宠爱这话,已在京城已经传了好几年,先前皇阿玛还特意问过额娘几次,都被额娘帮着他遮掩过去了。   皇阿玛说过,希望诸位皇子都能夫妻和睦,多为皇家开枝散叶。   九爷咬牙,他不能走。皇宫里到处都是眼睛,大阿哥、三阿哥和毓庆宫那位就等着寻他错处呢。   可他根本没心情吃!   九爷开始盯着秦晚瞧。   她今儿个忽然变得伶牙俐齿很反常。但大婚六年,她到底什么性格他还不知道吗!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装,继续装,他倒要看看她能装到几时。   这女人明明最怕他了!   但,秦晚吃的悠然。   因为她发现只要找对理由,以前难伺候的九爷根本就拿她没办法。   她真的开心极了!   皇子怎么了,天潢贵胄不也有死穴。尤其这种想争皇位的皇子,死穴更多。   她把前世今生几十年练出来的、无比标准的餐桌礼仪拿了出来,吃出了极其赏心悦目的一餐。   连狗男人都没忍住在心底感叹:气人归气人,但她简简单单吃个饭怎么看起来都像一朵富贵花似的?不愧是他的福晋。   膳房那边早得了吩咐,知道今儿个是九爷两口子大婚纪念日,所以做了极其符合两人口味的一顿膳食。   九福晋摆脱了重生前病入膏肓的躯体,又想明白了很多事,吃的十分满足。   吃完还特意对九爷说:“九爷您吃饱了还愿意陪我,真好。”   不是,他没吃饱,这混蛋娘们看不出来吗?九爷很心烦。   瞧她起身,他也跟上去,不看到她脱下伪装不罢休。   但秦晚回头,十分贤惠地问:“您该回去办差了,我送您到宫门口可好?”   “对了,今儿个的点心我记得您很喜欢,给您一样包两块带上如何?”   九爷盯着她,发现从她脸上实在瞧不出类似“窘迫、强作镇定、担忧、惧怕”之类的的表情,从善如流:“也好。”   他肚子还饿着呢。   ·   顺利送走九爷,秦晚换了身家常衣衫,斜倚在窗前,右手托腮,左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捋着那只狸花的耳朵。   一开始她很是惋惜自己为什么没能重生到选秀之前,这会儿已经释然。   穿越又重生,很难得吧。作为九福晋却被气死的那辈子,有太多遗憾和怨气。虽然她很想留在现代,但既然回来了,她要好好活。   这辈子,她要保护好自己的女儿,要活出舒坦自在的悠闲人生,绝不会让冤种前夫的那份执念影响到她和女儿的生活。   还有娘家那边,那一世他们看不清形势,做了很多糊涂事。这辈子,她要尽力帮阿玛和兄弟避开那些坑,尽力保住整个董鄂府的荣华富贵。   “主人的心情看起来很好。”看起来很霸气的大狸花蹭了蹭她手心,然后开始给她解释关于系统和任务的信息。   “考虑到主人您不喜欢被支配,本系统不会向您派发任务,而是改成成就结算模式。您唯一的考核数据为‘改变命运’成就积分。点数越多,您能兑换的心愿就越多,心愿可以是任何形式的,不同难等级的心愿消耗不同的积分点数。”   “改变您自己或者别人的命运都可以获得积分。不同的人物对这个世界的影响不同,所以权重不同。比如改变后院几个妾室的命运,只能获得一至五点积分,但如果改变九爷的命运,就可以获得十点积分。”   “若是改变了您公公康熙皇帝或者未来皇帝雍正的命运,则能获得更多积分。对于这些重要人物,哪怕只改变了他们一部分的命运,都能为您带来很多点数。”   三世为人的秦晚已经从它表情里嗅出“这对系统局肯定有好处”的味道,但也没太纠结。系统局帮她重生还给外挂,得就得呗。   见她没多问什么,小系统连忙扔掉心虚,继续“喵”了一声:“服务期间,我会向您提供两项无偿服务。一是猫眼摄像头,您可以看到一切我的眼睛看到的东西,口令是‘打开猫眼’。”   听到这儿,秦晚忍不住点了点头,她喜欢这功能。不仅喜欢,甚至瞬间就想到利用这个功能,可以狠狠修理那个冤种老九。   看她开心,小系统欢快地“喵”:“二是灵魂附体。只要您想,我就能把您的灵魂拉到我身上,您可以随意使用我的身体。在现代很多人都喜欢体验这种感觉呢。只不过未来那些人是借助外物云感受,您才是实打实的灵魂附体感受猫猫过山车。”   想起了她挠九爷时的舒爽之感,秦晚来了兴趣:“我的灵魂附在你身上时,是不是不仅能感受猫猫过山车,还能看到一切你看到的东西?”   “喵~”小系统挺起胸脯,蓬松的大尾巴高高翘起。   ·   次日   出于好奇,秦晚的灵魂进入猫的身体,好好感受了一下小系统所说的“猫猫过山车”。   小系统带着她爬树,翻墙头,几秒后就落到了隔壁八爷的前院,甚至还带着她跳进了八爷的书房,大摇大摆坐在打开的窗户那儿。   她真切的到九爷对八爷发牢骚说很不喜欢猫,接近着九爷就看到这只狸花。小系统在九爷伸手抓它之前,带着秦晚飞似的去追院子里的蝴蝶、麻雀。甚至还几个猛跳、翻身、战术后退、回旋、假动作、回首掏一气呵成,把八福晋那只闻着味赶来的爱犬挠了几爪子。   那些动作对猫来说像吃饭喝水一样,但秦晚是一个三辈子都没做过多少猛烈大动作的人。哪怕是灵魂状态,她也觉得五脏六腑一会儿像是要被甩出去,一会儿又被压成一团似的,比玩最烈的大摆锤都难受。   五分钟后,她再也受不了,灵魂回体,“哇”地一声吐了。   嫡福晋忽然吐了,九爷的后院炸了。   完颜氏挺着肚子,第一个赶到正房。   瞧见嫡福晋一呕连着一呕,完颜氏急的来回踱步:“福晋莫不是有喜了,赶紧叫太医来瞧瞧才好。”   作者有话说:   秦晚:猫师傅,慢点,慢点!   ·100个小红包送给大家 第4章   紫玉和赭叶这才反应过来还有这种可能,连忙就要派人去。   秦晚摇头制止。   什么有喜!她是晕车,晕猫车!只是没想到那些感觉那么霸道真是,竟能一直持续到她的灵魂回到自己的身体里。而且,她回到自己身体竟然还能吐?莫不是过于养尊处优,所以娇弱不堪?为了长命百岁,以后她要好好锻炼。   ·   干西二所是一座三进院子,房屋约四十间,不算太大。   短短几分钟,后院妾室四人都到齐了。   吐了几次,好受一些的秦晚,看着四女回忆又被勾起来。   相处多年,她很清楚四女中,三个笨蛋,一个木头。   第一个笨蛋是最早伺候九爷的是完颜氏,容貌中上,身材不错。她膝下有个两岁半的女儿,如今又怀着八个月的身孕,一天到晚不好好养胎兼教养女儿,总盯着正房这边。秦晚重生回来还不到十二个时辰,两次正房这边有热闹,完颜氏都跑在最前面。   第二个是兆佳氏,瓜子脸蛋高挑身材。她膝下有个一岁半的女儿,对女儿也不上心,一天到晚只知道涂脂抹粉,就盼着给九爷再生个儿子固宠。   第三个是章佳氏,相貌普通,琴艺尚可,不会盘算还喜欢说话噎人。   木头冯氏进后院最晚,性格比前三个好得多,没惹过什么事,平日里看书绣花不甚出门。她以前是宜妃身边的二等宫女。有一次冯氏去宜妃那边打小报告,被九爷知道后,遭了厌弃。宜妃嫌她做事不小心,大约也放弃她了。   后来出宫建府后,秦晚进宫给宜妃请安那么多回,宜妃从没提过让她带冯氏进宫瞧瞧的话。   这几个女人,眼下完颜氏还算得九爷青眼,但实则没有任何一个笑到最后。且完颜氏如今的青眼不过是矮子里面拔将军。那个男人对待后院的所有女人其实都差不多,面上宠爱,心里无情。   重生后心境和当年不同,秦晚看这几个女人时心底的想法也与当年很不一样。那一世她满心都是九爷,一边盼着能得到他的心,一边嫉妒着比她得宠的妾室,一边又按着他的期望维护后院的和谐,宽容得很。   现在她只想过舒心日子,必须得敲打敲打这几人,免得她们自己犯了错还连累她,尤其是怀孕还穿花盆底到处逛的完颜氏。   那一世,完颜氏偷偷穿花盆底争宠崴了脚,导致早产情况凶险,连累她被九爷质问训斥,被宜妃敲打训话。   她坐在榻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在茶盏盖子上打圈,听罢一人一句的关心话,才清冷开口:“你们几个,是盼着我有孕呢,还是怕我有孕呢?”   这话一出,连垂首敛气的冯氏都抬起头看秦晚。   嫡福晋怎么能如此犀利?   大家心底虽然都有些小心思,但那些小心思很正常,家家小妾都有。哪怕她们几个是打着探望的幌子来打探,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呐。嫡福晋把话直接说出来,可就没意思了。   完颜氏如今是后院最得脸的女人,且伺候九爷最早,年龄也最长,理所当然的先开口:“福晋是当家主母,妾身都盼着您能早日为九爷开枝散叶,也都很关心您的身体。”   “你还是好好关心你自己的肚子吧。”秦晚知道,完颜氏是恐怕她有孕。   兆佳氏扶了扶发钗:“听说完颜姐姐这一胎十分稳固,真是让人羡慕。”   章佳氏拿丝帕掩唇笑:“不仅稳固,太医还说是姐姐这一胎是个儿子,姐姐真是好福气。”   完颜氏不自觉地把腰杆子挺得更直。   秦晚扶额,真是……太蠢了。怪不得这个完颜氏容貌中上,声音也好听,在没有劲敌却依然能很快失宠。她难道就没听出来兆佳氏和章佳氏话里话外的挑拨和不安好心?   兆佳氏和章佳氏也是,手段拙劣不说,在她面前说这些,当她这个嫡福晋是假人吗?   比四女多活了两辈子,见多识广的秦晚,意识到高级宅斗这种东西,大概很难出现在如今的九爷府里。如此甚好,感谢亲婆婆的选人眼光。   面前这几个最终都命运悲惨的女人,或许可以成为她获得“改变命运成就点”的第一个来源。   不过,得一个个来。   不想浪费时间,秦晚理由都没找,就把另外三人撵走,只留完颜氏一人。   兆佳氏等人实在好奇嫡福晋到底是不是有喜了,不想走。但秦晚一句话都接,只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而后淡淡扫了一眼众人。   面前四女忽然有种被宜妃娘娘冷眼扫过的感觉。   不怒自威。三人不敢再多说,反倒是唯恐自己落后似的,抢着走了。   完颜氏在秦晚大婚前就已经被宜妃指过来伺候九爷,几年过来,还是头一回见到这般有气势的嫡福晋,小心肝忽然莫名打起鼓来。   但一想到自己这一胎怀的是个儿子,腰杆子猛的又挺直。   秦晚把她的变化看在眼里,微微摇头,而后开口:“知道为什么要单独留下你吗?”   完颜氏心想肯定是要训她,但不敢这么说。   “没事,大胆说。”秦晚鼓励她。   “是因为我没好好养胎。”之后便沉默,她真想不出来别的原因了。   秦晚摇头,看在她怀胎八月的份上,没刻意冷脸,只十分心平气和地问:“你是和我有仇吗?”   完颜氏心头猛地一突,连忙摇头:“请福晋明鉴,妾身清清白白,与福晋没有任何仇怨。”   “那你为何要害我?”秦晚依旧心平气和。   但完颜氏却从这平淡的语气里听到了仿佛要扒皮抽骨一样的狠辣,急的快哭了:“妾身没有。”   “没有?你怀胎八个月,随时有临盆的可能,却穿着花盆底四处乱逛。万一有个闪失,第一个连累我。你这不是想害我是想做什么?”   福晋今天好凶,完颜氏心底已经在思考要怎么跟九爷哭诉今天的委屈。   “妾身……”完颜氏瘪瘪嘴怯懦道:“妾身怀孕后身材臃肿,皮肤也没以前那么好,个头又没有章佳妹妹和兆佳妹妹高挑,妾身怕遇上九爷的时候被她们比下去了……”   啊,这种蠢话,大概所有皇子后院里,也就她家小妾能说得出口了,做得出来。   秦晚很直白:“你一个怀孕的女人有什么好争的?万一崴了脚导致早产甚至难产,到时候你有几条命也不够使。”   这话不好听。可是不知怎么,好像不只是训斥。福晋这是在关心自己吗?心里一松,完颜氏就忍不住开口:“妾身娘家家境一般,又是个不得宠的庶女,在娘家没依仗。妾身听兆佳妹妹说,第二次怀孕比第一次怀孕稳当,前些日子九爷都不怎么搭理妾身了,妾身害怕失宠,呜呜呜……”   “糊涂。”秦晚被她哭得烦躁,捏了捏眉心:“你膝下已有一女,且是九爷的长女,现如今又怀着一个,只要好好生下孩子,别管男女,都会有两个孩子傍身。难道我是个克扣月例克扣吃用的主母?”   完颜氏好好回想了一番,很有良心的摇头:“您不是。”   秦晚恨铁不成钢道:“哪怕是看在孩子的面上,我也会给你一世体面富贵,你怎能为了一时宠爱如此不爱惜身体,不顾念自己和孩子的性命?”   完颜氏活了这些年,从来只知道小妾想活得好,就必须争宠,一直以为女儿早晚嫁人,不顶用。今儿个才意识到还有一些很不一样的东西。   她愣了一会,反应了十几秒才转过弯来,后知后觉更后怕自己险些把肚子里的孩子给害了。福晋为什么忽然跟她说这些?是有什么阴谋吗?可是福晋说的好对,从来没有别人跟她说过这些话。   “呜呜”不知道哪根弦被扯懂了,完颜氏哭得更大声:“多谢福晋,以前是妾身糊涂了。妾身这就回去好好养着,再也不瞎逛了。”   不瞎逛,秦晚很赞成。若她说到做到,应该不会再像那一世连累她在宜妃面前罚跪又抄二十遍女戒女则。不过这个完颜氏耳根子软得很,以防万一,她得让太医过来唬唬她。   对了,还得防着她再拿大格格争宠惹事。秦晚一开口就是个狠招:“你就快生了,大格格再跟在你身边不合适。”   “福晋!”完颜氏连忙跪下“求福晋不要把大格格从妾身身边带走,她是妾身身上掉下来的肉,妾身实在舍不得。”   秦晚没留情,也懒得绕弯子,直接扔证据出来:“头两年,我的确不忍你与大格格母女分离,因此把大格格留在你身边。如今大格格两岁半,可有几分皇室之女的样子?你是如何作践她,如何拿她争宠的,以为我全不知道?”   完颜氏心虚,被吓得肚子疼。她抬头的看向秦晚想再求情的时候,瞧见外面有个男人的身影。   应是九爷在外面,旁边好像还有别人的影子。   作者有话说:   亲们端午安康。   100个小红包送给大家,评论区冒个泡就可以领到作者送出的第一批绝版小红包哦。 第5章   九爷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的,完颜氏不知道。但仅仅一窗之隔,福晋也没刻意压着声音,九爷一定听到刚才那些话了。   再看福晋,神色淡然,甚至在旁边那只狸花猫跳到榻上,冲她“喵”了一声的时候,伸手摸了摸猫头。   几乎可以肯定,福晋不知道九爷在外面,毕竟福晋是背对着窗户。   完颜氏跪在地上,她这会儿真的肚子疼。她还有孕,她想争宠,想要更好的生活。嫡福晋一直都不得九爷的宠爱,若她这会儿一口咬定肚子疼是因嫡福晋要抢孩子导致,九爷肯定会站在她这边。   到时候,她能得到很多东西。   可是……   真的要这么做吗?   方才福晋那些训斥的话,虽然严厉,却都是实打实有用的话。她先前听了兆佳氏和章佳氏的挑拨,穿着花盆底招摇争宠,实在是太糊涂。   连她自己身边的宫女都没劝过,甚至还怂恿她帮她想办法争宠。   只有福晋说了那些她不爱听却能帮她的话。   嫡福晋为什么忽然这么帮着她?怕万一她生产出了问题被连累?还是先帮她然后趁机把女儿抢走?   完颜氏挠头,她真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抬头又看了一眼秦晚,又发现她表情十分淡然。   福晋的眼睛很清澈,和章佳氏、兆佳氏她们很不一样。没有丝毫让她不舒服的感觉。   莫名的,完颜氏一点都不想拿肚子痛当借口故意害秦晚。   她深吸一口气,又想到先前秦晚先前质问她“你是和我有仇吗”的那些话。   肚子疼,她不该跪的。   “福晋,妾身能先起来吗?”完颜氏表情几度变化后,已不似先前那般如临大敌。   她这话,倒叫秦晚来了兴趣,“怎么,想明白不该跪了?”   “是妾身又糊涂了。方才您才说过希望妾身好好地把孩子生下来,妾身这么大月份还这样下跪,着实不应该。妾身知错。”   “看座。”秦晚没难为她。刚才狸花猫已经给她报信,她早知道九爷就在她背后的窗外,自然也知道完颜氏抬头时一定看到了。所以她故意装作不知,就是要看看完颜氏会不会趁机给她诬赖她。   从她的表情里,能瞧出来她是纠结了一番的。但纠结的时间只不过两秒而已,倒还成,完颜氏有重新做人的希望。   秦晚心境平和,她要带走完颜氏的女儿并非出自私欲,神色自然坦坦荡荡。   她的表情,让完颜氏安心不少。   完颜氏坐下后使劲想了想,鼓起勇气问:“福晋您为什么忽然要把大格格带走?”   “不是带走,你那两间屋子很快就要住不下了。我打算从冯氏和章佳氏里挑一个挪过去和你挨着住,帮你照看大格格。不然你分娩后,怎么妥帖照顾两个孩子?”   不是把孩子带走就好!她可真蠢,竟然误以为嫡福晋是要抢孩子。福晋考虑的周到!完颜氏庆幸刚才没说出什么错话,但心底又有些忐忑:“您能不能让冯妹妹过来帮妾身?”   秦晚刚才故意没说到底是哪个,就是想看完颜氏会怎么选,当下点头:“可以。”   冯氏和章佳氏都没孩子,但冯氏比章佳氏靠谱的多。   完颜氏千恩万谢:“福晋您真好,妾身刚才都想岔了,妾身给您赔罪。妾身以后一定安分守己,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来,绝不会因为这些给您添心事。”   这还像句人话,秦晚欣慰点头。派人去完颜氏房里取软鞋来让她换上再走。   外头偷听的九爷不高兴了。   他大跨步进来,后面还跟着怀里抱着狗的八福晋。   九爷昨儿个被秦晚反反复复用话堵,明明脸上挂了彩,硬生生没能由着性子说出一句让他出气的话,都快憋吐血了。   方才见秦晚单独把大肚子的完颜氏留在屋里,他本来想趁机听上几句,找找她的错处。   谁承想,他听到的是一个近乎完美的嫡妻形象。   找不到由头发火的男人更生气了,直接进来,劈头就问完颜氏:“怎么哭了?是谁欺负你?”说着他还看向秦晚。   但完颜氏很真诚回:“妾室是感动哭的。因为嫡福晋待妾身很好,救了妾身和肚子里的孩子。”   呦,还挺上道!   九爷恶狠狠瞪了完颜氏一眼,吓得她连忙告退。   秦晚心里颇舒爽,呷了口茶,悠然道:“我刚才吐了几回,不舒坦,不能给九爷和八嫂见礼了,二位别怪罪。”   八福晋今儿个给惠妃请安回来,听说自己的宝贝儿被隔壁秦晚昨儿个新养的一只狸花猫给打了一顿,从没在秦晚这里吃过亏的八福晋心里登时就很不爽。正好又听说秦晚吐了好几回,立马就抱上狗追上火急火燎赶回来的九爷,一块来了这边院子。   本来心里就不高兴,再看秦晚都不吐了还拿乔,便直接顺着九爷先前的话说:“刚才一进来,就听到弟妹和那小妾说话,我还以为是她什么地方惹着你了,一时没好进来。”   听听,这才是高段位宅斗人会说的呢。用最温和的表情,捅最难防的刀。秦晚很中肯的评价。八福晋这么一说,九爷难免要觉得她刚才暗地里肯定整治完颜氏。   上辈子她傻乎乎处处听九爷的话,没少被九爷的这位亲表妹——八福晋欺负。这辈子,她可不会再受八福晋的闲气。   “没惹着我,就是不知听了谁的挑拨,大肚子还穿花盆底。我就说了两句。”秦晚简单解释。   听到“挑拨”二字,八福晋总觉得有些刺耳,看了一眼九爷,立马又转了话头:“听说你吐了几回,我来瞧瞧。这样不知缘故的吐可不是好事,你该传太医来看看。”   “倒也不着急,”秦晚心思微动,想起一件事来,直接道:“我这还有些后院的事情没料理好,正好八嫂在,帮我站个台。”   “何事?”八福晋笑道:“若能帮你,我自乐意效劳。”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兆佳氏和章佳氏二人,明知完颜氏快生了,还怂恿她涂脂抹粉穿花盆底,明摆着包藏祸心。”秦晚说着,很自然的看着八福晋,就像什么都不知道似的。   八福晋不愧是高手中的高手,神态坦然极了,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难事,你是嫡妻难道怕她们不成,该修理就修理。”   “嫂子说的是,”秦晚点头,“以前我只顾忌着一张虚假的面子,唯恐被人知道九爷的后院还有争风吃醋之事让人笑话我治家不行。所以这些事都捂着,只私下叫过来训斥一番。可人家仗着有爷的宠爱,一而再再而三犯错的,也不是没有。所以今儿个,少不得要在九爷面前发落了。”   一句话,连九爷都不让走了。   八福晋不太想在场,连爱犬被打的事儿都不想计较了,抱着狗起身:“这些事儿不难,你只要拿出嫡妻的款儿来自然就能镇住她们。我就别掺和了。”   “哪能啊,我们后院这几个妾室,平日被我宽容放纵惯了,一时撂下脸来,未必服气。众人都知八嫂威严又公正,和九爷又是自小一块长大的表兄妹,嫂子在场,帮我威慑一二,我便能省很大力气。”   八福晋被逗笑了,看向九爷:“表哥听听,你这福晋料理自家内宅竟还想省事。有表哥在这里坐着,自然会帮衬你。”   九爷刚才又吃一回瘪,正不爽呢,听了这话撇了秦晚一眼,但接连吃瘪次数太多,且想到她今儿个连一向爱争宠又因身孕有恃无恐的完颜氏都收拾的服服帖帖,他就不太想说什么和秦晚反着的话。   虽不大可能,但万一当着表妹的面被这婆娘又拿话堵呢?岂不有损他的颜面。   但表妹不想在这儿,不能强留人家不是?   九爷张口,想说他在这就行。   秦晚直接道:“九爷一个大男人,哪能伸手管后宅的事儿,传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九爷就着茶水把话咽了回去,噎的难受。   八福晋没等到九爷反对她留下的话,且两家平日实在过于亲厚,又被秦晚先前把退路堵了个干净,只好坐回原处:“罢罢罢,我便坐着。”   秦晚微笑,冲紫玉道:“传兆佳氏和章佳氏来正房见我,立时就来,不许拖延。”   大婚六年来,这大概是秦晚传小妾说话时最严厉的语气。   紫玉不敢拖延,与周嬷嬷快步去了。   九爷微微皱眉,再次嗅到不同寻常的味道。   八福晋心里暗暗后悔没及时走。   兆佳氏和章佳氏早就知道九爷来了后院,一个正在屋里检查妆容,一个正调琴,听嫡福晋传的急,很快都到了。   一进屋,两个小妾都察觉到屋里似有些冷。   兆佳氏望主位上瞧了一眼,一瞬又安定了。   下一瞬,就是一句清冷的女声朝两人砸过来。   “跪下。”   作者有话说:   端午安康。   100个小红包送给大家,书评区冒泡就会掉落~ 第6章   跪下?   章佳氏和兆佳氏吓了一跳,两人本就都是蹲身请安的姿势,冷不丁被这么一呵斥,下意识就“噗通”一声跪到地上。   但是二人忍不住对视一眼,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她们没干什么呀,嫡福晋为什么忽然发疯?   主位上另一侧的八福晋,发现平日唯唯诺诺的九弟妹,变化有点大。方才央她留在这里帮她站台时还显得很不擅长打理后宅,这会儿竟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如此这般,到底什么目的?   好奇心升起,已经快忘了来意的九爷,淡定喝茶,很是得意自己的先见之明。他真的不是怕老婆,他只是想先看看这女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秦晚懒得关注九爷和八福晋心里怎么想,又或是怎么看待她的变化。如果他们问起来为什么她行事作风和以前变化那么大,她多的是理由搪塞。反正他们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她是个重生回来的人。   秦晚看着下面跪着的章佳氏和兆佳氏,一句铺垫都懒得做,开门见山:“知道你们错在哪里吗?”   章佳氏和兆佳氏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厚厚的疑惑,继而同时摇头:“妾身不知,请福晋赐教。”   “你们可想清楚再回。”秦晚很不喜欢这二人挑拨一个孕妇的行为,琢磨着要罚重些。   二人又想了想,又看看九爷,然后再次对视,同时摇头:“妾身实在不知犯了什么错。”   “好,有错不认,故意装糊涂,罪加一等。”秦晚直接道。   “福晋……”章佳氏和兆佳氏自进了九爷的后院,还头一回被嫡福晋这般揉捏,如何忍得了?   不服,自要争辩。   兆佳氏先开口:“福晋您连妾身错在哪里都不说,上来就罚,妾身哪怕是个玩意,您也不能这般作践。”   章佳氏在一旁委屈点头,泪眼盈盈的看向九爷。   某个瞬间,九爷有想要说话的冲动。但是耳边又想起方才秦晚说大男人管后院,会让人笑话,便暗暗在心底对自己说:男主外女主内,大男人不管后院。   秦晚微微抬手,打断二人的话:“才发生的事情就在眼前,你们不可能不记得。之所以不认,大约是不觉得自己做错了,由此可见从心思上就歪了,才会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   “妾身到底做了什么,您竟用这般严厉的话来训斥。”被侮辱的感觉让兆佳氏脸色涨红。   章佳氏也喊冤。   秦晚早就想好了她们的罪名:“争风吃醋,包藏祸心,不惜暗害皇家子嗣。完颜氏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险些都要被你们几句话害了。”   两人脸色瞬间变得红一片白一片,她们最近挺乖巧,福晋怎么知道的?而且,她们做得很隐秘呐,就几句话的事,根本就没用什么滑胎药之类的东西,手上都干净得很。是那个完颜氏自己蠢才会上钩。   嫡福晋到底怎么知道的?   福晋忽然当着九爷和八福晋的面这样发难,是不是已经有证据了?九爷是不是也知道了?   兆佳氏忍不住看向八福晋。希望中的画面没出现,她只瞧见八福晋神色淡然,一派事不关己的样子。   心,有些慌,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我刚才所说,你们可认?”在心底掐着时间,秦晚觉得差不多够已经被八福晋笼络过去的两个傻钉子转动脑筋。   其实,她本没想今日就对兆佳氏和章佳氏发难。她打算再等几天,等她们两个坐不住,再找机会害完颜氏的胎时,再出面整治。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快,谁能想到八福晋忽然亲自登门呢。   这个女人可不简单。   哪怕那辈子秦晚处处顺从九爷,乖乖帮他们做事,这位高高在上自视甚高的八福晋,也没少在九爷府的后院暗中笼络人。兆佳氏、章佳氏两人都是她的眼线。   被人一边利用、一边监视的局面,秦晚一天都不想再面对。是八福晋不地道在先,怪不得她翻脸。   章佳氏的头脑前所未有的飞速运转,小心翼翼开脱:“福晋明鉴,我们姐妹几人平时一处绣花说话,感情挺好的。亲姐妹之间还有打闹的,妾身等只是偶尔拌嘴,并无他意。影响了完颜姐姐的心情,妾身愿意去向姐姐赔罪。”   “你倒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秦晚回想了一下,章佳氏的确算得上后院几个女人中情商最高的。   但这最高,也不过如此。   “你们二人是如何故意提起宠爱之事刺激完颜氏,如何讽刺她身材走样会变丑失宠,如何说她个子矮,穿什么衣服都不好看的,以为没人知道?非要我把完颜氏和宫女嬷嬷们都叫来对质,才肯承认?”   “今儿个我可告诉你们,咱们九爷府家法里有两条,知错不改罪加一等,巧言开脱再加一等。”秦晚漂亮的眸子微微眯起。   兆佳氏更憋屈了:“家法里没有这两条,福晋您记错了。”家法她全背下来了。   “本福晋刚加的。”秦晚理直气壮。   “家法怎么能随意改动呢!”兆佳氏提出异议。   秦晚瞥了她一眼,身子微微朝八福晋那边探了探,笑道:“八嫂可听见了,我今儿个才知,九爷的后院原来是兆佳氏当家。我这个嫡福晋说话,竟一点不管用。今日嫂子在跟前她尚且如此,不知将来要如何顶撞九爷和我呢。”   “家法能不能改能不能加,轮到的你质疑?”说话的是九爷,他最讨厌后院的女人不听话。这兆佳氏方才的表现,令他很不爽。   八福晋只好也顺着九爷的意思对秦晚道:“先前外人都说你们院子规矩松,收紧些也好,省的她们得意忘形。哪天若犯了大错,还不是得你出面收拾残局。”   兆佳氏和章佳氏听懂了,嫡福晋以后都要狠狠管着她们。那今儿个的罪,更不能轻易认了。   可不认的话,福晋就要当着九爷的面叫人来对质。那些话她们的确是当着完颜氏的面说的,的确有宫女嬷嬷在场。   兆佳氏只好小心分辨:“妾身只是觉得完颜姐姐太不注重形象了,真没别的意思。”   “这种话是能对孕妇说的吗?亏你自己还生过孩子,怀孕多辛苦你不知道?孕妇的情绪对平安生产多重要,你不知道?那么高的花盆底,万一崴了脚多很可能很母子俱损你不知道?你那样刺激她,和用打胎药要她母子性命有何区别?还敢说没别的意思?”   秦晚几个质问直接撂下来,还不忘调动九爷的情绪:“完颜氏肚子里的,可是九爷的孩子。九爷如今膝下只有两个小格格,宜妃娘娘着急上火,就盼着多添几个孙子孙女。额娘最厌恶这些事,你今儿个不认,少不得我要请她老人家亲自审你了。”   兆佳氏乱了阵脚:“福晋明鉴,妾身当时只是一时嘴快,多说了几句,实在没有那样恶毒的心思。谋害皇家子嗣的罪名,妾身哪担得起。”   章佳氏也在一旁如此说。   秦晚做深思状:“噢,你们担不起。说,是谁给了你们好处,指使你们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   这可难住兆佳氏和章佳氏了。   兆佳氏下意识瞥了一眼八福晋,总觉得八福晋虽面色平淡,但很吓人。   她不敢说。   九爷已经很生气了。他再不能管后院的事儿,这会儿也真真切切明白兆佳氏章佳氏二人,已经不仅仅是平时争风吃醋的小来小去,竟敢对他的孩子打主意!   那是她们能伸手的吗!   高大的男人起身,一脚踢了过来,怒道:“狗东西,谁指使你的!”   兆佳氏两边都怕,不敢说话。   章佳氏先开口:“没人指使,是妾身猪油蒙了心,争风吃醋上了头,和完颜姐姐说话时失了分寸。妾身并不是有意要害完颜姐姐的孩子,妾身再也不敢了。求爷和福晋责罚。”   兆佳氏也连忙爬起来磕头认罪。   秦晚便看向八福晋:“我还是头一回碰上这样的事,且先前我也从没当真罚过谁,拿捏不准轻重。嫂子你说,我该怎么罚她们才好。”   说着她凑到八福晋耳边:“狠狠的惩罚能行吗?”   狠狠惩罚?观秦晚今日做派,八福晋觉得这个狠狠惩罚大约是最严厉的那种。   章佳氏和兆佳氏虽笨的让她头疼,但胜在嘴严,又是当面被主母发作,若一点都不帮,只怕以后再不能用。   八福晋也丢不起那个人。只好顶着九爷那边的压力:“好在完颜氏和肚子里的孩子都没事。这二人认罪倒也干脆,若当真把她们送去宗人府问罪,只怕别人又要说你御下过严,万一落个妒妇的名声就不好了。不若禁足半年,抄写诵读女戒女则百遍,好好改改性子。”   秦晚好不容易才憋住笑。您八福晋大婚都八年了,八爷后院别说没有子嗣出生,连个小妾的影子都见不到,您还担心我被人说成妒妇?   啧啧,世人的脸皮还真是参差。   作者有话说:   ·   100个小红包送给大家   ·   求收藏 第7章   秦晚不会再像以前那般为了九爷处处捧着八福晋。不仅不捧,还打算远着她。今日所作所为不过是想让兆佳氏和章佳氏知道,一旦出了事,八福晋根本不会护着她们。   她笑笑道:“八嫂说的是,似我这般家世普通的人,着实担不起妒妇之名。”   八福晋听着妒妇两个字有些刺耳,但她和八爷之间的夫妻感情,的确是诸皇子中最甜蜜和睦的,且今日九福晋与以往有些不同,接下来她有件大事还需要差遣这个弟妹,因而便压下心中不快:   “好了,大家伙都知道九福晋是最和善宽容的,连处置两个妾室都还得拉上我站台才肯。眼下场子帮你撑了,法子帮你想了,赶紧把事儿了结,我还得回去给团宝治伤呢。”团宝是她的爱犬。   “成,就按嫂子说的办。”秦晚虽因知道将来会遭遇的事情对八福晋心有怨气,但处置方式她是赞成的。   把章佳氏和兆佳氏关上半年能给她省很多事。而且这处罚是从八福晋嘴里说出来的,将来她若有需要,想要这二人反水的话,应当很容易。   但,没想到的是,九爷不乐意。   “不成!”面容妖冶俊美的男人满脸愠色。   他这几天本在秦晚这里受了许多气,眼下又见到两个颇为受宠的小妾这般嘴脸,气的肺都要炸了,袖子一挥:“这样的毒妇,爷伺候不起,都给老子滚!明儿个全都送到城外做姑子去。”   该死的,明明都知道额娘就盼着他添个儿子,所以很在意完颜氏的胎,这两个女人平时在他跟前顺从无比,背地里竟然起那样的坏心思,该死!   跪在地上的两人一边哭一边更用力磕头,求九爷开恩。   秦晚真没想把这两个人撵到城外尼姑庙去,第一她完全能辖制住二人,第二她还有几件大事要做,不想惹人注意。   这紫禁城,还没有哪个皇子把自己的小妾撵到宫外尼姑庵的例子。   短短一秒,秦晚帮两人想出个理由:“兆佳氏好歹生了个女儿,把她送出去,二格格谁来照顾?”   让秦晚没想到的是,不提二格格还好,一提起来,九爷沉吟一瞬后更怒了。   他一脚瞪开扯着他衣袍求情的兆佳氏:“她就没对二格格上心过,爷养不起这样无德的蠢货。立马就送出去!”   八福晋连忙劝:“完颜氏到底没出事。你若这般重罚,只怕外人要说你刻薄寡恩。”   九爷直接摆脸:“其心可诛,不可饶恕。”   八福晋一点都不想让两个小妾被扔到宫外去。用不了几天,宜妃娘娘给九爷选的新人就要进后院了,这二人要是被扔出去,就表哥对女人那不上心的性子,只怕这辈子都想不起让二人回来。   她统共就埋了两个钉子,就因为这么点小事一次性葬送?难道她要费功夫再埋钉子?   “表哥,”八福晋起身朝九爷走过去:“你忘了先前八爷和你说的话了吗,这段时间皇阿玛因为朝廷的事儿心情不好,咱们遇上什么事都得忍着些,不能太由着性子。你若把她们赶出宫去,那两位还不得大做文章?”   “两个争风吃醋害爷子嗣的小妾有什么好做文章的,”九爷看着地上的两人冷哼一声:“别的事爷可以忍,但爷这辈子就没忍过哪个女人。”   秦晚看他态度如此坚决,懒得劝,想撵就撵吧。只是兆佳氏如果走了,二格格谁照顾?她是不乐意帮别的女人带孩子,要不都交给冯氏?   八福晋走过来,低声道:“九弟妹,为了你自己的名声,你也得好好劝劝九爷呐。”   “九爷的脾气嫂子又不是不知道,我劝没用。”秦晚很无奈道。   八福晋被九爷堵了两回,无法,只好去找八爷。   还是八爷厉害,来了先把两个人撵下去,一语中的:“你闹这么大动静,定然要传的满城风雨。外头那些官员,见你连后宅都理不清楚,怎么看你?将来如何管事?皇阿玛如何看你?”   “九弟别忘了,这两个女人到底是正儿八经选秀进来的,由不得你这般随意处置。”   说着八爷还看了一眼秦晚,语重心长对九爷道:“你这般随性,可替弟妹想了?别人不会觉得是你厌恶那二人,只会觉得是她善妒挑事。”   九爷心底烦,但还是很不乐意改主意:“她们要害爷的子嗣,如此毒妇,不配待在爷的后院。”且这两人平时在他跟前装的不知道有多乖,竟都是骗他的。他最讨厌被人骗,尤其是女人!   八爷又道:“宫外的皇子府已经建好,前头几个哥哥都搬出去了。咱们年底也要搬。你非要撵人的话,等年底搬出宫去再处置也不迟。”   秦晚静静的看着老八夫妻两口子,没插话。反正只要按住这两个爱作的小妾就行,要真被撵出宫了,宜妃肯定要传她去问话,到时候她必然要被婆婆说。   方才她故意不按八福晋说的劝九爷,也是想看看在九爷盛怒之下,八爷能不能轻易劝住他。   果然,还是和那辈子一样,八爷在九爷心中地位非同寻常,看来要拆散这二位铁哥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九爷没再坚持,和八爷一块又走了。八福晋也告辞。   屋里只剩秦晚和那两个小妾。   “都下去吧。”吐了好几回,又闹了这么大会子,秦晚想歇歇。   章佳氏乖乖走了,但兆佳氏不肯。   兆佳氏鼻涕眼泪一大把,跪在地上看着秦晚:“福晋您平时最和善了,求您发发善心,别关妾身那么久。妾身的二格格才一岁半,妾身想好好照顾她。”   “你是不是瞧着我好欺负?方才爷在的时候你怎么不跟他说?”秦晚皱眉。   “妾身不是觉得您好欺负,妾身只是很怕九爷。”兆佳氏直接道:“只要福晋您为妾身求求情,妾身以后全都听您的。”   “不必说了,”秦晚打断她的话:“你禁足期间,二格格可以自由进入你的屋子,只要她愿意去找你,你们母女随时都可以团聚。”   兆佳氏咬唇,只见女儿有什么用?她想早点出来。   “你若聪明,回去就好好反思一下。接下来的话,我只说一次。你既生了孩子,无论男女,理当好生教养,而不是把她当做争宠的工具。女儿虽不能长伴左右,好歹也是个依仗。且她将来长大多半要按照惯例去蒙古抚亲,到时你想疼她都来不及。若她身子骨不够壮实,只怕在蒙古吃个几年沙子,你就再也听不到她的任何消息了。你若觉得你将来不会后悔,尽管像以前一样。”   秦晚说着又顿了顿:“哦对了,方才九爷已经因你对二格格不好发了火,你若继续一如往常,只怕以后连拿二格格争宠的机会都没了。我不稀罕抢你的女儿,有的是人想养孩子。”   兆佳氏咬唇,哭哭啼啼走了。   ·   午膳后,小系统附身的狸花猫,蹑手蹑脚进了屋。   秦晚正选料子给它做猫窝,见状直接让它自己选。   紫玉忍不住笑:“猫儿哪听得懂,还是福晋受累选选。”   但狸花猫跳到其中一块毛茸茸的上好皮子上,喵了一声。周嬷嬷和紫玉拿别的料子哄它,它就很嫌弃的把脸转开。   紫玉啧啧称奇,秦晚抚摸着猫头,笑道:“你们下去吧,这两天就给它做出来。我画了个猫爬架的图样子,也尽快让人做出来。”   狸花猫忍不住蹭秦晚的手心,“喵~”   (主人您对猫猫真好~)   “是吗,”秦晚一把揪住它后脖颈:“我对你好,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喵~”   (主人在说什么,猫猫听不懂。)   “听不懂?昨儿个把那个什么猫猫过山车说的天好地好,你是不是故意诱、惑我去坐你的猫猫过山车的?别的地方你不去,你是不是故意带我去隔壁八爷院子的?你是不是故意挠八福晋爱犬的?”   被揪着后脖颈的狸花猫,没再分辨,心虚地缩了缩身子,把脸转到一边,不敢直视秦晚。   “说,你到底什么目的。”   “喵喵只是想让主人您赶紧攒点改变命运成就点。今儿个您做得非常棒!完颜氏难产的命运很快就会被改变了,您很快就能拿到一个积分!等您有了积分,您就可以许愿啦~您不知道,许愿又好玩又好用。比如您如果想要九爷的宠爱,许个愿就行了。”   “谁稀罕他的宠爱,我许愿让他天天倒霉还差不多。”   “对了主人,猫猫刚才在御花园玩,正好德妃娘娘和宜妃娘娘聊天,猫猫听到好多事呢。您想不想知道?”   秦晚终于松开手:“想说就说。”   “猫猫听见您婆婆宜妃夸德妃的嫡孙弘晖阿哥,说弘晖阿哥真懂事,别的小阿哥不舒服都不去南薰殿读书了,只弘晖阿哥坚持上学。还说弘晖阿哥真聪明,课业一等一的好。德妃可开心了。”小系统说完盯着秦晚的茶盏。   秦晚一边拿出专门为它准备的小茶盏给它喂水,一边就陷入思索。   弘晖阿哥,是不是八岁了?   康熙爷的皇子太多,皇孙就更多,她没见过的都有一百多。但弘晖,她是有印象的。   这孩子出生时,四嫂还没搬到贝勒府,那时候经常能见到。   他好像没活过九岁就没了?   印象中,他是在夏天夭折的。   作者有话说:   100个小红包送给大家 第8章   秦晚仔细回想了一番,越想越觉得弘晖应当就是今年夏天没的。   努力回想了一会儿,秦晚终于想起来。五月底完颜氏早产,生了个女儿,是九爷府上的三格格,没过几天四爷那边大阿哥弘晖去了。   算算时间,就在附近。   虽然时间已经过去很久远,但秦晚还能记起弘晖这个侄儿的模样。这孩子像四福晋更多些,白白净净的,小时候是个可爱的奶团子,上学后就瘦了下来,待人非常礼貌,从不惹事,念书很用功。   平心而论,秦晚在大清活了两世,康熙爷的诸位皇孙里,弘晖样样都不错。她对这个知进退又上进的小小少年颇有好感。那辈子,弘晖夭折的时候,她心中着实不忍。   这辈子,既然提前知道了,便更加不忍。   且抛开个人感情不说,那可是弘晖呀!是未来的雍正皇帝唯一的嫡子,是未来皇后唯一的孩子。   秦晚认真思考,如果她能从死神手中救下弘晖,是不是就等于拥有了一张免死金牌?   如果她做到了,将来无论那个冤种老九作成什么样子,应该都能把她摘出来吧。   想到这里,秦晚又看了一眼正在她身边舔爪子洗脸的狸花猫,揪住它的耳朵:“你是不是早有预谋?从我重生回来,九爷进屋的时候,你是不是就盘算好了?故意利用我的怨气,把我的灵魂拉近猫的身体里,让我下意识挠他的脸,引出后面这些事情?”   “你很需要我多多获得改变命运的成就积分是不是?”秦晚盯着它。   “喵……嘿嘿。”被系统附身的狸花猫跑过来蹭它:“主人不要生猫猫的气好不好。猫猫也帮您出了一口陈年恶气不是吗。”   秦晚不理它。   见撒娇没用,小系统乖乖蹲坐好:“改变命运的积分的确很重要。您因绑定系统之后产生的一切偏离原本命运的变化,都可以转化为系统局继续发展的重要原料。所以,您获得的改变积分也是我的考核指标。等到您寿终正寝,如果指标不合格,我会被销毁。”   怪不得。秦晚拍了拍它的脑袋:“以后不许自作主张。”   “喵~”变成猫的小系统特别爱撒娇。   把系统的事情弄清楚,秦晚开始说正事:“再过几个月弘晖阿哥会夭折,如果我许愿想让他活下去,需要多少改变命运成就积分?”   狸花猫立马一本正经,伸出来一只肉垫张开的猫爪:“二十个。”   “我现在有几个?”   “五个。”   “怎么这么少?”   “这还是好不容易攒出来的呢。两分是系统无偿赠送给您的,一分是因为您借我的爪子挠了九爷的脸,还有两分是您的思想状态变化和之前那辈子作为九福晋时,变化十分彻底。”   “等等,挠他的脸怎么就值一个积分呢?那我再多挠他十几下的话……”   “那可不成!”狸花猫被吓得差点炸毛:“第一次挠他有一分,是因为九爷从没被女人打过。您虽是借我的爪子打的,但您当时的状态哪怕不借我的爪子,也一样会打下去。”   这倒是,怨气深重,她真的忍不住。不过,   “我不是已经把完颜氏保护起来,把章佳氏和兆佳氏禁足了吗?上辈子她们可没被禁足。”   “第一,她们在本世界的权重太小。第二,完颜氏还没生呢,要等她把孩子平安生下来才能结算您这一部分的改变命运积分。”   秦晚仔细想了想:“不对呀,被改变的可不仅仅是她们。我自己会因完颜氏意外难产而受宜妃和大冤种训斥的事儿,不也会被改变吗。”   “您说的对,到时候您一共能结算到五个积分。”   她需要二十个,但目前能获得的积分才五个而已,加上现有的,一共才十个,太少了。   “弘晖就是个八岁小孩子,为什么救他需要那么多积分?”秦晚皱眉。   “因为他阿玛是未来皇帝,额娘是未来皇后。如果他活下来,将会成为大清历史上少有的嫡长子。甚至有可能影响到将来皇位的继承,只跟您要二十个积分已经很划算啦。”   听起来也不是很黑。但这二十个积分,不太好找。   眼瞅着就快到五月了,救弘晖,是她抱上未来帝后大腿最简单的方法。   或者,不靠系统,她去找个厉害的大夫,或者去找个西洋大夫弄点什么抗生素之类的给弘晖试试?   小系统虽不知道她脑子里想的到底是什么,但因着灵魂绑定,它能感知到她的情绪变化等等微妙的东西,知道她正在思考。   “主人明鉴,您的心是好的,但只怕不管用。您别忘了,四福晋和四爷是近亲,而且他才虚岁八岁,瘦瘦小小的,抵抗力很弱。等您找到大夫,未必有用也未必来得及。”   秦晚发愁。   白手套狸花猫凑过来,圆圆的大眼睛冲她眨了眨:“主人别犯愁,其实很好办。”   她燃起希望:“怎么说?”   “您去做一些和位高权重的人有关的事就好了。”   “你的意思是让我去找老爷子?”秦晚挑眉,“你是嫌我命太长?这里是古代,是紫禁城,对女人来说,守规矩是第一位的,我是他儿媳妇,我才不想朝他跟前绕。”   但是,说着说着,秦晚漂亮的眼睛亮了起来,把圆润的狸花猫抱起来亲了一口:“我想到要做什么了!”   狸花猫脸都被她抱在怀里挤变形了,艰难“喵?”   (做什么?)   “早上八福晋提了一嘴,最近老爷子为朝廷的事儿心烦,我这会儿才想起来,今年发生了一件大事。黄河发大水,很多百姓受灾,流离失所,朝廷得拿很多银子赈灾。目前才四月底,大约还没发水,但河道上肯定已经有很多问题冒出来。”   “喵?”   (您一个女人,难道还能跑到河道上去)   狸花猫觉得主人有点傻乎乎的。   “哎呀,真是个笨猫。”秦晚抱着她进了自己的书房:“你别看九爷和我情分不怎么好,但这后院里也只有我能帮他打理家业。所以,那辈子,他可没少差遣我给他弄生意上的事,那大冤种有多少铺子多少买卖,账上有多少银子,存在哪几家银号,现银又有多少,我全都一清二楚。”   一想到这儿,秦晚就觉得自己傻。   她娘家阿玛哥哥,很有经商才能,她从小在家里听的多见得多,自然比别家姑娘更懂账务。九爷又魔怔似的,从十几岁开始就做生意,康熙老爷子也是因为这个才选了她做九爷的嫡福晋。   那辈子,她给九爷做了那么多年的副手,竟然一直都是白打工!得亏小系统带她去后世转了一圈,不然她可能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到底亏了多少!   狗男人,等着吧,她要把他亏欠的全都讨回来。他不还也得还!   眼瞅着又到月底了,秦晚这时候翻账本子一点也不奇怪。甚至昨儿个被挠了脸的九爷知道后,破天荒的在心底感慨了一句:要不怎么说是大老婆呢,比那些只知道争风吃醋不择手段的小妾强多了。   书房里,秦晚一边翻,一边摸了摸狸花猫的脑袋:“先前宜妃和德妃夸弘晖,这会儿他应该在南薰殿上学。你过去替我瞧瞧,弘晖现在状态怎么样。”   万一她记错了他夭折的日子,没拦住死神收人的脚步,就不好了。   小系统心疼的看了一眼自己的猫爪子,哀戚戚叫唤了一声。从这儿到南薰殿一听就很远,会磨破它的肉垫!   “行了,回头我让人给你做两双好看的小鞋子。”   那只猫乐了,高高扬起尾巴飞奔出去。   秦晚一边翻账本,一边看着西洋小座钟,五分钟后,她在心底默念了一声:打开猫眼。   她不是想监视狸花猫到底有没有认真干活,只是想试试小系统说的那个猫眼,到底好不好用。如果远距离还能使用,那真的就和现代的摄像头没区别。   没想到,竟真的管用。   但,霎时间,早上灵魂跟着狸花猫爬墙上树和狗打架时的那种感觉,又回来了。   她差点晕的想吐。   通过猫的眼睛看东西,对人来说,真的很不舒服。   感知到秦晚正在通过猫眼看,已经飞奔到南薰殿墙头上的大狸花放慢速度,从桂花树上跳过去,稳稳落到地上。   这会儿正是休息时间。   另外几个小皇孙都出门了,就弘晖一个人在屋里。   小男孩好像不太舒服,他趴在桌子上,一声不吭。   秦晚试着在心底说:“小系统,能听见吗?你试试他的额头热不热?”   狸花猫跳到弘晖桌子上,伸出爪垫放到弘晖额头,对秦晚道:“很烫。”   “你快想办法让大家知道。”秦晚遥控指挥。   狸花猫用脑袋使劲蹭已经睡过去的弘晖,口中“喵喵”乱叫,听起来很急切。   正喝茶的夫子奇道:“哪里来的猫?来人,把那只猫抱出去,别伤到小阿哥。”   大狸花死死咬住弘晖的袖子,赖着不走。   弘晖微微哼了一声,红扑扑的小脸露出来。   作者有话说:   求收藏。每天一百个小红包送给大家(长期有效,送完为止)   大狸花马上要潜入四爷府了,撒花~ 第9章   “主子!”弘晖身边的小太监会宁,见弘晖晌午没怎么吃东西,怕他饿肚子。偷偷出去帮弘晖找点心,正巧回来瞧见个狸花猫一直蹭弘晖的脑袋,一着急,连忙奔过来。   走进了才看清,那狸花猫好像通人性似的,并不乱抓,只是很急切的冲他叫唤。   弘晖从前日开始不舒服,但除了不太愿意吃东西,实则也没有别的反常。是以,四福晋并不反对他坚持来上学。   这会儿瞧见狸花猫好像很着急的样子,一瞬间,会宁下意识感觉自家小阿哥可能不太好。   他是疯了吗?竟然从一只猫的眼睛里看到“着急”这种情绪?   来不及多想,会宁赶紧把手探到弘晖的额头上,这才发现他额头烫的吓人。   奇怪,阿哥怎么回事?方才下课的时候,瞧着和早上出门时还差不多,难道都是强撑的?   会宁连忙叫门口的会安去请太医,又请夫子差南薰殿的侍卫去外朝六部大堂那儿告诉四爷。   夫子平时就很喜欢弘晖认真刻苦,又是四爷唯一的嫡子,不敢耽搁,连忙派侍卫去了。   三爷家的老三弘晟今年六岁,凑过来看了一眼弘晖,小手伸到狸花猫身上:“大哥,这是弘晖哥哥带来的吗?”   三爷家的老大弘晴摇头:“应当不是,弘晖是好学生,好学生怎么可能带猫来学堂。”   “那它为何这么亲弘晖?它一直蹭弘晖,我拿糕点唤它,它都不理我。”   弘晴也有点奇怪,问学堂里其他皇孙:“你们见过这只猫吗?是弘晖养的吗?”   众人都说没见过。五爷家的长子弘升平时和弘晖关系好,搬出皇宫后经常去找弘晖一起温书,对众人道:“这只猫不是弘晖的,四伯家里只养了几只狗,没养猫。”   弘晟的眼睛亮了,伸手拽了拽他亲哥哥弘晴的袖子:“大哥,这只猫好可爱,我们带回去养着好不好?”   说着他就伸手去抱。   狸花想反抗。   正通过狸花猫的眼睛看这边情况的秦晚连忙制止:“不能挠,这些都是皇孙,挠了他们你会吃亏。你只死死咬着弘晖的衣裳不松口就好。”   小系统听话,只咬着弘晖的袖子不松口,死活不走。   一看这只猫一副跟定弘晖的架势,弘晟越发觉得它比别的猫更通人性更可爱,闹着想要。   五爷家的弘升站出来:“回头让人去猫狗房给你挑一个更好看的,这只猫应当是宫里人养的。你就算带走,过几天说不定也会被人找回去。”   高烧的弘晖还有点意识,方才他趴桌子休息,难受的厉害,想喊人没张开口,然后就觉得一个毛茸茸的东西一直蹭他,这才引来众人注意。   不想让猫被抢走,小小少年伸手把猫搂进怀里。   狸花猫很乖巧地蹭他胳膊。   弘晟气的跺脚,揪着自家哥哥的衣角忍眼泪。   今儿个是休沐日,但四爷在六部大堂那边加班,听到消息后马上赶过来,和太医前后脚进了南薰殿。瞧见众人都围着弘晖和一只猫,他先让太医去看儿子,然后皱眉问:“怎么回事?”   众人连忙行礼。小太监会宁赶紧把情况简单说了:“奴才该死,小主子起烧了,奴才先前没发现。”   四爷知道晌午他派人过来看时,弘晖还没这样,没训斥会宁,又问:“那只猫怎么回事?”他府上没有猫,难道是福晋什么时候偷偷弄给儿子的?   会宁又想起来方才那奇怪的感觉,连忙解释:“方才那只猫跑过来一直蹭小主子,还很急切的叫唤,奴才这才发现小主子竟起烧了。弘晟阿哥瞧着猫可爱,也想要,几位小爷正哄他呢。”   四爷这才认真看向那只猫。   太医来了之后,那只猫就从弘晖臂弯出来,蹲坐在一旁,一直盯着太医和弘晖看。   不知怎的,四爷总感觉它好像能看懂太医在干什么似的。   听见弘晖不舒服的嘤咛一声,那只猫起身走过去,蹭了蹭弘晖的小腿,然后蹲坐在它身边。   看起来真的很通人性的样子。   同时,三爷家的弘晟眼圈更红了,频繁摇晃他亲哥的袖子。   这猫,不能留。虽然它脖子上没项圈,但如果是哪个妃子养的,容易招惹是非。   四爷直接唤进来一个南薰殿伺候的小太监:“去把猫狗房的人找来,看看这只猫是从猫狗房跑出来的还是哪个宫里哪个院子跑出来的,哪儿来的送哪儿去。”   四爷甚至发现,他说话时,那只猫看了他一眼。   那只狸花猫起身,直耸着尾巴往旁边走了两步。   太医把完脉过来小声回话:“四爷,弘晖阿哥近来需要静养。”   看他神色,四爷明白太医是留了许多话没说,也顾不得猫了,连忙就亲自抱起弘晖打道回府。   一直等回到贝勒府,四爷才发现,那只肥肥的、长了四个白色爪子、的狸花猫,怎么跟来了?   ·   干西二所翻账本子的秦晚很开心,她的狸花大宝贝,成功潜入四爷府,接下来她连去拜访的理由都不需要刻意找。今日小目标完成一半。   又花了一个时辰把九爷的账本子缕完,秦晚伸了个懒腰。先前她都只顾着帮九爷理当月的账务等等,一直没太关注九爷账上到底有多少银子。   不算不知道,九爷经商才七八年,竟然已经攒下了五十七万两白银的巨款。   九爷今年才二十一岁而已呐!   秦晚抱着账本子忍不住嘴角微扬,这么多银子,哪怕全家随便花,也够用很多年了。这狗男人可恨归可恨,但这敛财的本事,还真是大清皇室独一份。   这辈子,她绝不会让这大冤种再把大把的银子都填给八爷那无底洞。   至于这银子她到底要怎么用,得好好盘算盘算。   揣着对未来的美好期待,沐浴后秦晚美滋滋钻进被窝。   而这一天本就不爽地九爷,差点气到内伤。   因脸破了相,用了上好的药依旧恢复很慢,他这两天没心情让任何女人侍寝,派了太监按照惯例来后院传话。   谁承想,完颜氏有孕,已经吹灯睡了。   冯氏本就不得宠,白日里又得了秦晚吩咐,要尽快收拾东西搬到完颜氏隔壁去住,以后给她帮忙照看孩子,累得要命,也早早进了被窝。   兆佳氏和章佳氏两个已经开始禁足,白日里抄了一天书,又没有侍寝的指望,这会儿都和周公下棋去了。   平日里总眼巴巴盼着九爷来的嫡福晋,不知怎的也不等了。   整个后院,静悄悄黑漆漆,根本没人等着九爷宣寝。那句“九爷说今儿个晚上歇在书房,不必等了”的话,根本没有用武之地。金斗挠着头回去了。   他的反常,被心情不好的九爷瞧出来。   问清后,险些憋到内伤。   什么情况?他破相了,就遭嫌弃了?那三个不能侍寝的不等就不等了,嫡福晋和冯氏怎么回事?再累也得等他宣寝吧!   九爷不爽,直接奔到正房这边:“开门。”   屋里秦晚刚刚要睡着就被吵醒,当即一句话回绝:“早上吐了许多回,不舒坦,九爷请回吧。”   片刻安静后,九爷再次开口:“你的爱猫跑丢了。”专戳人肺管子。   秦晚翻了个身:“我真不舒坦,要不您帮我找找去。”   九爷陷入沉思。爱猫丢了,她怎么不着急?是不是根本不喜欢那只猫?那么,那天她到底是怀着什么心思救下那只猫的?   ·   翌日,秦晚梳洗后按着往常的规矩,去长春宫给宜妃请安。八福晋竟然已经在她前头过来,正亲密的和宜妃说话。   得,人家八福晋和宜妃是亲姑侄。而她只是普普通通的儿媳妇,比不了,就不硬往里凑了。   秦晚想行了礼简单说几句话就赶紧走,免得打扰宜妃和她的好侄女说体己话。   做了两辈子九福晋,她已经习惯这种境况了。   但往常喜欢独占宜妃疼宠的八福晋今儿个拉着秦晚一起聊天:“听说昨儿个四嫂家的嫡子弘晖病了,有些严重,侄女正想拉着九弟妹和五嫂一块去瞧瞧。”   宜妃和德妃关系还可以,赞成八福晋的想法。   秦晚不想和八福晋一块去,难为道:“完颜氏眼瞅着快生了,儿媳有些担心她的胎。”她绝不和八福晋一块去。   她记得很清楚,上辈子八福晋说过一句名言,“既然我生不出来,那大家都不必有嫡子了。”  是她偷听到的。   八福晋没少打着她的旗号往各家后院送脏东西。   果然,八福晋笑着接话:“知道你贤惠,”   她说着看向宜妃:“姑姑您不知道,九弟妹最近把后院收拾的妥妥帖帖,就为了让完颜氏安心待产。”   她说着又笑眯眯看秦晚。   秦晚知道这话是威胁。如果她不听八福晋的,八福晋就要添油加醋把昨儿个的事情说给宜妃听。没错也能给她说出三分错来。   八福晋很小就没了亲爹亲娘,幼年时养在她外祖安亲王岳乐府里,宜妃心疼,经常派人接这唯一的侄女进宫小住。宜妃没生过女儿,且这又是她弟弟唯一的骨血,因此待她如亲女。   宠爱像雪球,越滚越大。在八福晋跟前,宜妃的两个儿媳妇和背景板差不多。   但,秦晚还是不想听她的话。她的直觉告诉她,没好事。   “嫂子有心,派身边得脸的嬷嬷去也是一样的。我这两日手头上有些忙,实在去不得。”秦晚找借口。   “咱们两家一块去,更显亲厚不是。”八福晋继续:“去探望弘晖要带的东西,我已经准备好了,你不必费什么神,只消走一趟即可。”   秦晚又想了想:“前阵子大嫂家的两个格格病的挺严重,当时我也没派人去瞧。眼下四嫂的儿子刚病就去,怕不大好。”   作者有话说:   求收藏(一百个小红包送给大家) 第10章   宜妃和德妃关系不错不假,但和惠妃也没差到哪儿去,且住的又近。前段时间也的确听惠妃抱怨过大福晋没照顾好几个孩子。   八福晋因着八阿哥的缘故,自然要派人去大阿哥府里看望了,但老九这边当时没去。   都是皇兄弟,没去老大家里看,倒巴巴跑老四那边去,回头肯定会被人说道。宜妃最要脸面,又知道她生的老九也最要脸面,而惠妃又嘴快,万一哪天被说脸上不好。   宜妃很难得为九福晋解了围:“倒也是这个理,再等等看,若重了你们再去不迟。”   八福晋笑着应了,盯着秦晚离去的背影看了片刻。   能察觉到背后的目光,但秦晚还是施施然走了。八福晋的小心思,她懒得探究,只凭着上辈子她说过的那句“既然我生不出来,那大家都不必有嫡子了”,反正这是个蛇蝎美人没跑。   回到干东二所,秦晚先在心底默默唤了一声“小系统”,得知狸花猫在弘晖那边已经混上了好吃好喝,有人伺候,被弘晖喜爱,四爷也默许的好日子后,让它现在那边安心待着。同时让小太监小宫女去外头散播“九福晋的爱猫狸花走丢”的事儿。   她自己则坐在廊下,吹着初夏晨间微风,自顾自想那些银子的事儿。到了下午,打量着时间差不多,约上蒙古草原嫁过来的十福晋,带上双皮奶一块去宁寿宫向太后请安。   正好今儿个五福晋也进宫向太后请安。五爷是九爷一母同胞的亲哥哥,但五爷是在太后身边养大的,兄弟俩并不比别的兄弟亲近多少。   那辈子秦晚满心都是九爷,九爷拉拢了几次亲五哥加入八爷阵营,全都被五爷拒绝。五爷和五福晋感情不错,九爷还让秦晚走过几次五福晋的路子,希望五福晋能给五爷吹吹枕头风。但人家夫妻同心,打定主意不掺和。   后来,九爷就恼了。所以那辈子秦晚和五福晋也不亲近。   但,这一世不一样了。人家五福晋和五爷可是一路逍遥到雍正朝的人。   这是什么?咸鱼的最佳队友好不好!   不仅老五两口子,还有老七两口子、老十二两口子,都是秦晚这辈子重点交际对象。她不稀罕什么从龙之功,她只想沾点儿这些富贵闲人的好运,活个顺心逍遥。   所以,今儿个碰见五福晋,秦晚还挺开心的。   五福晋喜欢养猫养花,太后也喜欢,秦晚便和一老一少聊她那只爱猫大狸花多么可爱通人性,哄得老太后满眼冒泡:“当真?哀家养猫几十年,从没见过这么通人性的猫。回头你带来我瞧瞧。”   秦晚遗憾回:“可惜,才养了两天,那小没良心的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才养两天?已经跑了?派人找了吗?”太后追问。   五福晋连忙道:“老祖宗别担心,肯定还在宫里。历来紫禁城各门的侍卫们是不会放宫猫跑出去的。”   秦晚很遗憾:“只是我那只大狸花,还没来得及带上颈圈,希望守门的侍卫不会觉得它是野猫把它放出去。”   说着秦晚还从随身的荷包里拿出一个绣着“狸花”二字的颈圈给大家瞧。   瞧那歪歪扭扭疙疙瘩瘩的“狸花”二字,太后肯定道:“瞧出来你喜欢那只猫了,这小颈圈是你自己绣的吧。”   众人都知道,九福晋打络子是一绝,能打出许多别人不会又漂亮的料子,但绣工很差。听说是小时候初学绣花时被扎怕了,索性就没再学,当年刚大婚还因绣工差在太后这里闹过笑话。   秦晚看向五福晋:“听说五嫂家那些猫儿的颈圈、衣裳都是五嫂亲自做的,漂亮精巧式样还多。弟妹想给我家那小野猫讨个赏。”   五福晋心底有些意外。全京城人都知道,九福晋娘家有钱,小来小去的东西根本入不得她眼。   不过一个小颈圈小衣裳,随便身边哪个宫女都可以做,竟向她讨?难道又想帮九爷拉拢五爷?不对呀,先前五爷说的很清楚很坚决,不掺和。   “你还挺会找人要。”太后很赞赏五福晋那些别出心裁的设计:“你五嫂家做出来的小衣裳,猫儿都愿意穿。别人做的,它们都不乐意。”   “老祖宗说笑了。”五福晋心里虽疑惑为什么秦晚忽然又对她示好,但也应下:“弟妹喜欢什么颜色的?猫儿多重?我回头让人给你送过来。”   秦晚仔细回想:“约摸着得有十几斤重。”   “这么肥?”太后更有兴趣了:“等找着了,带过来给哀家瞧瞧。”   妯娌几个,陪太后聊了大半个时辰各自回去。   一连几日,秦晚只要有空,要么拉着十福晋,要么拉着十二福晋去找太后说话。   太后虽不是康熙爷的亲生额娘,但对这些皇孙媳妇很慈爱,也喜欢孙媳妇们围在她身边。只是从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到七阿哥已经都搬出皇宫,太子妃要打理宫廷内务,很少有时间过来。   余下的八福晋、九福晋、十福晋、十二福晋、十三福晋、十四福晋中,八福晋心思多事也多常去宜妃惠妃那边;十四福晋大婚时间短,大婚前也没进过宫,不敢来;十三福晋恪守规矩,十二福晋天天学画,很少出门。   以前的九福晋一心在九爷身上,自然也不怎么来。   算来算去,宁寿宫中,除了有头有脸的宫妃按规矩来给老太后请安,小辈孙媳中,只五福晋常进宫陪伴,别人竟都很少过来。   九福晋最近忽然总拉着人来陪她开心,太后心里其实很高兴。年纪大了,就喜欢乖巧的孙辈围在膝下享天伦。   太后不嫌弃,秦晚便来的更勤。今儿个带吃食来,明儿个带佛经来,后天带让人新作的抹额来哄得太后一天比一天喜欢她,很快就成了宁寿宫中极受欢迎的皇子福晋。   眼瞧着她在太后跟前得脸,宜妃这个做婆婆也挺开心。秦晚去长春宫请安时,她都不似以往偶尔还让秦晚立立规矩。   紫禁城中,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激起层层涟漪,何况秦晚变化这么大。   这一日晚间,九爷派人传话,让秦晚到书房去一趟。   算算时间,应是八爷八福晋那边想让秦晚去四贝勒府走一趟。   果不其然,九爷直接吩咐:“听说这几日弘晖病得厉害,兄弟们都要派人过去探望,咱们也不能落下。”   秦晚很不给面子,直接问:“是你想让我去,还是八嫂想让我去?”   “有什么区别吗?”九爷不耐烦:“八嫂这几日身子不太好,你不代表咱们两家去,谁去?”   “八嫂要去,派她身边的嬷嬷去便是,指使我干什么?同样都是皇子福晋,难道我要为她鞍前马后,看她脸色行事?”秦晚根本不想在九爷跟前装。   九爷放下茶盏:“你最近到底怎么回事,吃呛药了?”   “我和四嫂也不算很熟,不想去。”她不想去,理由便多的是,甚至还故意道:“再说了,弘晖那孩子一向身板偏弱,这又得了急症,我觉得还是不往跟前凑的好。不然万一有个什么,说不清。”   “众人都说四爷是个冷面阎王,万一他儿子沾了什么脏东西,九爷就不怕他迁怒咱们吗?”秦晚盯着他。   九爷久经商场,又是个管事皇子,经常在前朝和那些官员斗法,脸皮早就练厚了。没露出什么,只掩饰一句:“瞎担心什么,咱们送的东西都是干干净净的,怎么可能赖上。再说了,人家弘晖也未必会出事。你别乱说话。”   秦晚垂眸:“今儿个晌午,我做了个奇怪的梦。”   “什么梦?”   “我梦到弘晖没了。”   九爷这回终于心惊了,低声呵斥。   秦晚只盯着他继续:“不知道为什么,他死后魂魄竟来找我,说有人故意害他。还说,是因为有的人生不出嫡子,就不想让别人家的嫡子活下来。”   “你什么意思!诬陷表妹是不是?”九爷瞪眼。他口中的表妹,自然是从小就在跟前的八福晋。   “秦晚做认真思考状:“若这梦是真的,那必得是极有手段的人才做得到,八嫂有那么厉害吗?”这话简直就直接说到八福晋脸上了。   那辈子的记忆告诉她,康熙朝的皇子福晋中,手段厉害到敢伸手到别人后院的,统共也没几个。八福晋排第一。要不是重生,她可能永远都不知道那女人的微笑背后,是什么样的嘴脸。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九爷也忍不住多想。   先前,他只以为表妹是想让秦晚去老四那儿打探消息,八哥一直想拉拢老四做他们在太子那边的内应,这他是知道的。   但,会有要除掉弘晖的这层打算吗?   九爷觉得弘晖只是个小屁孩,实在没必要。可是,秦晚那个梦虽然夸张,他却也知道,这么多年一直没能有孕,是表妹心中的痛。   那也不至于要杀了别人家才几岁的嫡子吧?再者,老四那种只知道按死规矩办差,虽拥护太子但和百官关系极差的人,又不会被老爷子选做继承人,他家的嫡子有什么可害的?   作者有话说:   求收藏。一百个小红包送给大家 第11章   思来想去,九爷得出一个结论:他表妹心狠手辣瞧见别人家有嫡子就难过,这没错。但不至于去害一个没竞争力的老四家的嫡子。   他板起脸:“以前爷觉得你做事还算周到,如今怎么蛮不讲理?”   “还算周到?”秦晚真被气到了:“以前我掏心掏肺,自认皇子福晋中再没有比我对自家爷们上心的,什么脏的烂的苦的差事我都没少做,你竟只有还算周到四个字?”   不是,爷就谦虚一下,怕你骄傲,毕竟你这两天实在过于蛮横,九爷心道。   秦晚已经转身要走:“你们爱找谁找谁去,本福晋不伺候了。”   ???   九爷这回更懵了,也不坐着喝茶了,起身跨步上前拉住秦晚手腕:“你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大脾气?只是让你代表咱们两家去老四那边走一趟,怎么就能把你气成这样?”   九爷从没被哪个女人这样甩过脸,偏又有事需要秦晚去做,一时连生气都没想起来。   “要去也可以,”秦晚伸出手。   九爷看着那白皙纤细的手,忽然明了,换上一只笑脸,握上去。   还以为到底怎么回事呢,原来是想他了。正好,他最近素的很。   秦晚嫌弃地从他的手里把自己的手抽出来,拿帕子擦了擦,然后就把帕子扔到他桌案上,嘴里蹦出冷冰冰两个字:“对牌。”   对面的男人一向自负自己的皮相人间少有,万没想到竟有被自家婆娘嫌弃至此的一天。   “你什么意思!”九爷真恼了。不想做事还有的商量,侮辱他的脸不行!   “对牌,不给我就走了。”秦晚嫌弃,根本不和他掰扯。   “什么对牌?”他强压着火气。   “你每次去钱庄银号兑银子银票的专属对牌。我很久没出去好好逛逛了,带现银不方便。”秦晚心中早有了连环计划,见自己这么甩脸色老九都没把她怎么样,便知隔壁老八那两口子是一定要她去看弘晖的。   世间哪有逼着人去探病的道理?绝对有猫腻。人家想借她的手做坏事,她自然要狠狠敲一比。   九爷纠结了一瞬,但还是把他的专属对牌拿给她。   秦晚脸色终于好了些,故意问:“若我买的东西太多,您会生气吗?”   京城就这么点地方,很多卖高档货、西洋货的铺子都是他开的,由着她花能花几个钱?   “随便花。”九爷豪气极了。   “那就好。”秦晚终于笑了,继而道:“让人把八嫂准备的礼物拿过来,明日或者后日我便过去。”   九爷指了指书房桌案旁边的几个礼盒:“这些就是,让人直接搬到你院子里去。”   唔……秦晚迟疑了一下,转身对九爷道:“我有些害怕。”   九爷满脸问号,她这脸变得是不是有些快?   刚才张牙舞爪,现在怕什么呢?   “万一这里面真的有什么脏东西,如何是好?”她盯着九爷。   九爷不耐烦了:“你能不能不要把八哥和表妹想的这么坏?对,忽然凑上去看望人家的嫡子有些奇怪,但也不过是想拉拢四哥四嫂而已。太子那边最近和老四有些嫌隙,咱们正好借机插进去。就算不能让他们决裂,也能埋下个怀疑的种子。”   “所以表妹才催着你,赶在别的兄弟们前面,最先去看望弘晖。”九爷心里已经在想要不要找太医过来给他福晋诊个脉。脾气这么大,情绪又这么反常,莫不是有喜了?   九爷又想起来前些日子秦晚昏天暗地的吐,觉得有可能。   正想着,秦晚又问他:“要不,咱找个亲信太医过来检查一下?”   九爷没说话。   秦晚自顾自继续:“对外就说我身子不太舒坦,成吗?”   “成,宣太医。”九爷很干脆。   然后秦晚就见他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忽然不错,也不嫌她总怀疑他的好表妹了。   来的是九爷最信任的赵太医。   赵太医进了书房就要给秦晚把脉,秦晚摆手,指了指那堆东西。   这种事宫里经常发生,赵太医也不陌生,知道是要检查。自从得了九爷的信任后,他还没有过展现自己水平的机会,眼下以为是谁送给九爷的东西被这夫妻俩怀疑了,自要拿出十二分本事来。   一炷香时间后,赵太医神色凝重,斟酌措辞,思考怎么开口。   “哪样东西有问题?”九爷问。   “有些不太妥当之处。后院两位小格格年幼体弱,这些少近身为好。”赵太医指着小孩子喜欢的图画书。   九爷眉心跳了跳:“怎么讲?”   “这几本书有股特殊的香味,一般人闻不出来,但微臣有一门家传绝学,自幼训练,这鼻子比衙门里的狗都灵,只要沾过药材微臣就能分辨。这书页全都用了一种很偏门的,名为乌果的药草薰过。此物无色,气味极淡,驱虫效果极好,也可致命。”   “当真?”虽是问句,但九爷心底清楚,如果不是百分百确定,赵太医不敢在他跟前夸口。   “九爷若要证实,倒也不难。只需把书放在一处,去寻些小虫子撒到书上,那些小虫定然一哄而散。若是寻常书籍,绝对不会如此。”   “这乌果是剧毒之物?”九爷心底升起烦躁,一股以前从没有过的情绪越来越强烈。   “不是剧毒,但用在孩子喜欢的图画书上却不妥。小孩子看书难免用手指沾着唾沫翻页。若把这些书都看完,定然神志模糊。若本就是体弱或者体虚的孩子,那……”   “行了,下去领赏。”九爷已经握拳。   人出去了,秦晚为难的问那个大冤种:“怎么办,您拿个主意,我是去还是不去?”   “还去个屁去!”九爷直接拿著书去隔壁八爷的院子踹门。   说好了只是去拉拢老四两口子,怎么就带上毒书了?连跟他说都不说?凭什么?八哥怎么能这么对他?   还有表妹,此生不能有孕难受归难受,至于去害别人家的嫡子吗?   那是不是以后他这个表哥,也不能有嫡子了?   这他娘的叫什么事!   作者有话说:   依旧一百个小红包送给大家,么么哒,爱你们。求收藏。 第12章   这会儿宫门早落锁了,九爷去踹门的时候,老八那院的门房小太监都打着哈欠准备睡觉了。   听到有人踹门,小太监没好气回:“谁呀,主子们都睡了,明儿个再来吧。”   “不长眼的王八羔子,”   门外的人还没骂完,门房听出来是九爷,连忙哈着腰过来开门:“您怎么这会儿来了?”   “滚!”九爷抬起刚刚踹完大门的脚,飞踹到小太监腿上,直奔八爷书房。   小太监连忙爬起来,插上门闩,飞去寻总管。   自大婚以来,八爷几乎夜夜与八福晋歇在一起,听闻管事的回话,正忙活着的夫妻俩歇了心思,收拾整齐一块去了书房。   跨过门槛的时候,八福晋率先开口:“大半夜的,你怎么气成这样?和九弟妹吵架了?”   九爷直接把图画书摔桌案上:“你们是什么意思?这样大的事情瞒着我?”   什么事情?   八爷皱眉,待看清被摔的东西是几本薄薄的小册子,再拿起来略略一番,瞬间就明白了。这东西肯定是他福晋准备的,探望弘晖用的东西。   听说那孩子学习刻苦,喜欢读书,这些图画书很有用武之地。   八爷看向八福晋,唤了一声“凤遥?”,等她解释。   “这么看我做什么?弘晖病了,探望他总不能只带药材。这些书册都是小孩子爱看的,有何不妥?”八福晋神色如常。   “你少跟爷掰扯,”九爷心里恼的狠了,说话半分好气都没有:“爷已经让太医查过了,这些书页都用毒药薰过。”   八福晋立即反问:“找太医看?你觉得我不安好心?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表哥你竟然如此想我?你凭什么这么栽赃我?”   “事实如此,还用爷栽赃吗?老四手底下连个亲信都没有,他就一死脑筋,他儿子有什么可害的?你下这狠手?”   八福晋气的掉眼泪:“你怎么如此不讲理?不分青红皂白,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凭什么!小时候欺负我也就罢了,如今我都大婚了,你还作践我!”   “你给爷说清楚,小时候爷什么时候欺负过你!”九爷一听这话就觉得脑瓜子嗡嗡的。小时候明明是凤遥欺负他!   “行了,你们是亲表兄妹,不许再吵,都好好说话。”八爷轻轻拍了拍八福晋的肩膀:“九弟,你有什么疑问,好好问凤遥就是了。”   九爷不想看八福晋哭哭啼啼,把脸往旁边侧:“你让她把这些书册的事,说清楚。”   八福晋眼圈红的更厉害,啜泣道:“这些不过是我大婚后采买的书册,本来是预备给自家孩子用的。谁承想我是个无福的……”   说到伤心处,她停顿了片刻,才清清嗓子继续:“既然用不到,便一直好好收着。近来弘晖那孩子病了,我想着小孩子都爱看这些,我是好心才找出来给他的。”   九爷是一个做生意短短七八年就能攒出来五十七万两白银巨款的人,何等精明。这样的话,他根本不信,当即追问:“你在哪家铺子买的,派谁去买的,一共买了多少本?”   “我大婚都快十年了,你问我这样的问题,让我去哪里找答案?”八福晋一转身子:“你爱信不信。”   “爷不是随你忽悠的蠢货,”九爷实在气的狠,继续道:“你倒是跟爷说说,整个京城,哪家铺子敢把用毒药薰过的画册卖给一个皇子福晋。谁不知道小孩子看书爱用手指头沾唾沫翻!”   “我!我这个没生养过孩子的就不知道!你句句话朝我心窝子捅,你到底是不是我表哥!”八福晋眼泪簌簌而下。   八爷揽过她的肩:“要说事就说事,你提这茬做什么。别哭了。”   气的来回踱步的大冤种,有点后悔自己说话说重了。他不该戳表妹最痛的地方。   诶,不对,他怎么戳她痛处了?   他这是小时候被额娘敲打的太厉害,一碰上表妹哭就忍不住先反思?   好不容易转过弯,九爷再看对面那两口子,脑中忽然一片清明。无论凤遥如何分辩,这件事一定是她做的,她有很多下手的理由。这个表妹,精明的很。   八哥和表妹没孩子,一直也不纳妾,但又想争夺储位。皇阿玛会传位给一个没孩子的皇子吗?笑话,要是个没孩子的人当了皇帝,王朝如何延续?会出大乱子的。   皇阿玛很看重皇子们的嫡子。无论哪个皇子,只要有了嫡子,皇阿玛都很高兴。而八福晋,是众多皇子福晋中唯一一个因自身导致无法生育的。   皇阿玛和惠妃、良贵人也曾多次因此事让八哥纳妾,但八哥总是推脱说再等等。   如果别人家的嫡子都没了,无法生育的八福晋便不显眼。   至于那些庶子么,皇阿玛如今春秋鼎盛,她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对那些庶子下手。   九爷忽然想到这几年各府都有因一场病就夭折的孩子。小孩子容易夭折不假,可在皇家不至于这么夸张吧?还有太子妃几年前小产。   罢了,今儿这事她死活不承认,不必问了。   九爷深吸一口气,抬腿往外走,但终究是没忍住,回头看着正抹眼泪的八福晋:“凤遥,我只问你一句,若他日爷有了嫡子,你也会下手吗?”   八福晋眼泪流的更凶:“表哥,到底是谁在挑拨离间,竟让你如此想我?”   他没说话,只在心里想:对,的确有人挑拨,就是你表嫂兼九弟妹,但谁让你自己洗不干净呢?没有任何一家铺子会把薰过毒药的画本子卖给一个皇子福晋。若当真是几年前买的,那时候八哥还没打算争储位呢,谁会来害你这个八福晋?答案只有一个,就是你做的。   “九弟,”八爷开口:“这件事,”   “八哥,这件事,你知道吗?”九爷看着他最为敬重的哥哥,这是他从没有过一丝怀疑的八哥,是对他有救命之恩的八哥。   八哥说,不喜欢阴谋诡计,想堂堂正正。   八哥说,要取得百官的支持,将来彻底解决朝中党·派之争。   八哥说,要做得比任何别的皇子都好,希望更多的兄弟都好好地,而不是活在权利倾轧之中。   八哥说,要和他做一辈子好兄弟,有任何事都不会瞒着他。   这是他下定决心要倾尽全力支持的八哥,所以这件事,八哥知道吗?他们夫妻如此亲密,当真能瞒的密不透风?   “九弟,你听我说。”八爷缓缓开口。   “不必说了。”九爷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这辈子最恨被人欺瞒。   书房里,八福晋呜呜咽咽地哭:“表哥以前最疼我了,现在怎么这样?”   “九弟只是一时生气,赶明儿我好好解释解释,自然就好了。”八爷环住她肩膀。   “爷是不是也觉得那是我做的?”八福晋擦眼泪。   “爷相信你。”他坚定道。   “那如果我真的做了呢?”她追问。   八爷把自家福晋搂紧:“若当真如此,你也都是为了我。”   ·   秦晚早拿着对牌回后院准备安置。   今儿个也算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毕竟这可是那位大冤种头一回质疑隔壁那两口子。   其实她也只是根据那辈子的经验和八福晋这几日的表现,推断出那些礼物有问题,但并不知道到底问题在哪里。她也不确定弘晖的死到底和八福晋有没有关系。   赵太医检查后,她才知道,八福晋心计之深沉。   以后,但凡是这女人送来的东西,她都得小心些才好。   快睡着的时候,九爷又来了,见后院的灯又全灭了,窝着火又回了前院书房。   翻来覆去睡不着,半夜他又折回来。   “你陪爷说说话。”他很不爽。   被吵到的秦晚更不爽,翻了个身,迷迷糊糊接着睡。   “你是不是有喜了?”九爷直接问。不然怎么解释她的反常?以前他若说让她陪着说说话,她高兴还来不及。今儿个不搭理他继续睡,肯定是困得受不了,绝不可能是胆大包天不理他。   有喜两个字把秦晚惊着了,她半梦半醒呓语似的:“我什么时候有喜了?”   “你没有喜吗?”   “我什么时候说我有喜?”   “不对,你应该就是有喜了。”   “不可能啊,还不该有喜呢。”秦晚揉着眼睛皱着眉,掰着手指头算她上辈子怀孕的时间,嘴里咕咕哝哝的。   九爷直接坐起来:“ 什么叫还不该怀?你跟爷说清楚,咱们大婚都六年了,你怎么就不该给爷怀孩子?成了婚不生孩子,这是哪家的理?”   “你还好意思说,成了婚把老婆当透明人又是哪家的理?再不济还能相敬如宾,你敬过我吗?”不能提,一提就一肚子气,秦晚躺倒,猛地一拉被子,蒙头就睡。   “嘿,爷怎么就把你当透明人了?后院大事小事不是你说了算?你要整治章佳氏兆佳氏,没由着你?这难道不是疼你?”   “你把我当工具,让我替你们干脏活。”秦晚翻了个身。   是够脏的,也不怨她这么生气,九爷的气又下去了。   这回是他理亏。   他翻身上来:“这回是爷不好,以后不让你做这种事。”   说着手上就开始动作。   秦晚白天费心费力陪太后,晚上回来看账本,都快累死了,根本不想。   她一脚蹬过去,也没使劲,就想让他下去而已。   “嗷………………”   九爷翻到一边,弓着身子倒抽凉气。   作者有话说:   一百个小红包送给大家。   今天上月榜了,希望大家多多打分评论助我爬榜,爱你们。   求收藏么么哒   · 第13章   秦晚拥着被子坐起来,手指轻点他肩膀:“你,还好吧?”   九爷闷哼,没说话。   “要不,叫太医来瞧瞧?”她有点不好意思:“别万一被我踢个好歹出来。”   “不行,”九爷艰难吐出一句话:“爷,丢不起……这人。”   秦晚有点想笑,这时候还想着面子呢?您还真是一生好强。   “那个,我刚才,咳咳,”秦晚解释:“不是故意要踢你,我就是太困了,想睡觉。”   九爷听出来了,她嫌弃他吵她睡觉。   室内安静下来,只有男人极力忍痛时不时溢出的一丝丝闷哼。   半晌,他坐起身,背对秦晚。   秦晚歪头,想看看他什么表情,但只有月光,除了能看出来他皮肤不错,实在瞧不出表情。   “您真的不用叫太医吗?”   “睡觉吧。”他顺着月光摸到茶壶,自己倒了盏茶喝下后,又躺好。   秦晚有些狐疑,忍不住侧脸看他。   这大冤种怎么回事?被她踹得疼成那样,竟然没生气?   “您不生我气?”秦晚轻声问。   “你不说了吗,不是故意的。”   秦晚想笑:“我说了您就信呐?您什么时候这么信任我了?”   九爷没说话。   见他不说话,秦晚也安静下来,很快呼吸均匀。   只她身边的男人却忍不住陷入沉思,直到丑时过半还没睡意。   他以前是不是对她有偏见?虽然以前太古板,最近太暴躁,但他这个嫡妻,的确是值得他信任的。   她从没骗过他,以前让她做什么事,她都会乖乖照做。只是这几天和他闹别扭犯轴。   他应当信任秦晚。   而秦晚,一定也是极信任他的。   不然晚上在书房她不会直接跟他说那些话,不会把那样的梦告诉他,不会建议他找太医来。   如果她不信任他,有了那样的怀疑,就看着他和八哥、表妹的情分,也应偷偷找太医验证之后再找他。   九爷忍不住叹气:他这福晋心眼忒直,嘴也直,好在还知道信任他,没偷偷摸摸干蠢事。   想到这,便又想起表妹做的事情。   被亲近之人背叛欺瞒的烦闷堵在胸腔,憋得想吐血,更睡不着了。   ·   而秦晚自重生以来,想明白许多事,又有小系统在旁辅助帮忙,几乎处处顺心,因此夜夜好眠。   天蒙蒙亮,她就醒了。   九爷眠浅,察觉到被子被掀起来一半,也睁开眼睛,皱着眉头起身。他皮肤白,两个熊猫眼很明显。   这还是大婚以来,头一次九爷在她的正房里纯睡觉。秦晚也不好太冷着他,便拿毛巾打湿叠好递给他:“敷会儿吧,不然被人瞧见您这眼圈,有损您形象。”   到底是嫡妻,还是关心他的,九爷心想,若是那几个小妾,便只会说些讨好的话。   九爷难得在秦晚这儿共用早膳。   看他心情好像还可以,秦晚便开口问:“我什么时候去看弘晖?”   “不急,”九爷垂眸喝着粥:“过几日你单独去。”   短短两个字,秦晚便才到昨儿个晚上踹门的后续定然是如她心意的,想了想提议:“要不您问问五哥五嫂那边什么时候去?”   九爷也听出来,他媳妇这是猜到了,也没再端着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和五哥那边一块去倒也可以,只是前段时间他帮着八哥拉拢五哥不成,呛了几句,眼下跟五哥凑一块,难为情。   秦晚正是知道先前的事情才故意提议和五福晋一块去,便低声劝:“您别有负担,五爷心胸开阔,不会当真跟您生气。”   九爷面色却不太好。他想起来五福晋大婚四年都没有好消息,三年前好不容易怀上了,但怀胎八个月时意外早产,孩子生下来时已经被憋太久,断气了。那是个可怜的小阿哥。五福晋伤了身子,再难有孕。   九爷又想到自己后院的兆佳氏和章佳氏故意刺激怀胎八个月的完颜氏。   这些事,都是后宅常见之事,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秦晚不知道他所思所想已经飘到隔壁了,还以为他是不希望和老五那边一块去,便道:“您不想,我不提就是了。用膳吧,别误了早朝的时辰。”   本以为这话就过去了,饭毕换朝服的时候,九爷忽然又开口:“待会下了朝爷问问五哥,你先把东西准备好。”   “成,我先去长春宫向额娘请安,等您传信。”   夫妻俩同行一段路便分开。   今儿个在长春宫没见着八福晋找她姑姑,秦晚便知八福晋已放弃让她去四福晋那儿干脏活,心底开心的同时,又怕八福晋从别的地方使阴招。   宜妃还不知昨儿个的事情,好几天没见儿媳妇,便闲聊起来:“你们去瞧弘晖了吗?我这几日都没见过德妃出门,听说在抄经祈福,只怕很不好。”   “还没呢,九爷今儿个要问问五爷,想让儿媳和五嫂一块去。”   “呦,两兄弟和好了?”宜妃生了两个厉害的儿子,自己自然也是聪明人,一下就听明白秦晚的话外之音:“跟本宫说说,这两兄弟怎么和好的?”   先前九爷拉拢五爷不成的事儿,她是知道的。   “九爷本说要我单独去探望弘晖,但儿媳想大家既都要去,不如和五嫂同行,便提了提。九爷就允了,主动要去问五爷呢。”   宜妃立马就思索起来。先前八福晋喊着一块去,儿媳妇推了。隔了几日,老九就说单独去,儿媳妇又提议和老五两口子一块去。   这里头铁定有事,且还不是小事。毕竟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她生的这个九阿哥,不和自己亲哥哥最要好,反倒和良贵人生的八阿哥最要好。   宜妃有些纳闷:“这里头什么缘故?”   秦晚垂眸:“儿媳也不清楚。”宜妃拿八福晋当亲女儿待,她才不要用自己的嘴巴告诉宜妃那些事,要说也得让九爷那冤大头自己说。   宜妃估摸着秦晚应该也不知道,毕竟老九和老八之前很多事,连她这个当额娘的都不清楚。   “你那只狸花猫找到了吗?”宜妃主动换了个话题:“前儿个太后还问本宫见过没,问它是不是真的很聪明。”   秦晚惭愧:“还没有。”   “再好好找找,应当不会跑出宫去。”宜妃端起茶盏:“等找着了,也带来给本宫瞧瞧。”   秦晚应下,起身告退。   回到干东二所没多会,金斗就来传话:“福晋,五爷五福晋那边打算今儿个去。九爷说让您抓紧带上东西到宫门口等着。奴才已经让人给您套车了。”   瞧一眼小座钟,已经九点半了。去探望病人,可不兴下午去。   她连忙让紫玉和赭叶拿出早就收拾好的东西,吩咐最得力的周嬷嬷守院子便出门。   ·   和五福晋的马车汇合后,两辆马车一前一后朝四贝勒府驶去。   弘晖高烧时起时退,反反复复,四福晋眼睛都哭肿了,嗓子也是哑的。   秦晚关心完弘晖,安慰完四福晋,没瞧见她那只大狸花。在心底唤了一声才知道,原来大狸花又立了功。   前日,弘晖半夜高烧,是狸花猫喵喵一通叫,把守夜的人闹醒,才及时把太医找来。因此不仅弘晖喜欢他,四福晋也极其看重它,甚至允许它睡在弘晖身边。连极其注重规矩的四爷都没说二话。   这会儿狸花猫被人带去洗澡了。   秦晚心里有了打算。   四福晋身边的嬷嬷送二人到四贝勒府的二门上。将要上马车的时候,秦晚问五福晋:“先前拜托嫂子的东西,嫂子别忘了。”   “没忘,今儿个我一趟带过来了。”五福晋说着就让人从马车上取下来一个小包袱:“拿了四套风格不同的小衣裳和搭配的颈圈。你那只狸花猫找到了吗?”   “唉,都找好几天还没找到,愁死我了。”秦晚感慨。   站在二门上看着两人的嬷嬷心下吃惊,猛地想起来弘晖身边的狸花猫正是从宫里跟来的。   作者有话说:   秦晚:友谊的桥梁搭好了   四福晋:弟妹,这猫卖不?   ·   ·   求收藏呀~ 第14章   嬷嬷便忍不住猜测,如今弘晖阿哥身边的狸花猫,莫不是九福晋口中那只?   正想着,就听五福晋说:“你也不用太担心,那只狸花身上的那些白并不多见,一旦遇到很容易认出来,肯定能找到。”   以前宫里也出现过贵人养的猫走丢的事情,只要没出紫禁城,基本都能找回来。   “但愿吧,”秦晚没去看别人的表情,只半是担忧半是期待地继续道:“再不回来,别说我,连老祖宗都要等急了。”   两个皇子福晋一边聊着,一边各自扶着丫鬟的手上了马车。   四贝勒府的嬷嬷心底一纠结,还没来得及问,秦晚和五福晋的马车已经一前一后走了。   她连忙赶回去回禀四福晋。   把听到的话和猜测说完,四福晋也皱眉头,但她一直都是个周全之人,哪怕在自己屋里也不会乱说话,当下按住话头:“你先悄悄派人去打听打听,九福晋那只猫到底长什么样,什么时候走丢的。”   两个时辰后,真相大白。   四福晋眉头皱的更紧。   这猫是谁的不好,怎么偏偏就是九福晋的?   老八争储之心昭然若揭,老九老十和老八走的极近。四爷一直都支持太子,所以这几年,皇兄弟们渐渐都能远则远。   但最近朝廷那边因为黄河春汛引发的堤岸问题闹得厉害,其中有几个太子的人眼瞅着要受处置。负责督办这事儿的主事皇子便是四爷。   今年黄河水涨的猛,这才四月就有堤坝出事,等到了五六月万一发了大水,定然要酿成大祸。太子让四爷折中转圜轻轻揭过那几人的事儿,四爷那性子肯定不太乐意,最近正闹不痛快。   若这时候她把这只猫巴巴地给九福晋送回去,太子那边肯定要多想。   可若不送,也不成。   这只狸花四只爪子都是白的,胸前又有一片白毛,威风漂亮还很特别,且当日在南薰殿,很多小皇孙都瞧见这只猫围着弘晖。回头一问,肯定会顺着线找到四贝勒府来。   “福晋,要不咱们把这只猫送出去,让它自生自灭?”嬷嬷提议:“眼下四爷处境已经很艰难,若再被太子怀疑是和八爷走到了一块,岂不雪上加霜。”   “不成,你没听着老九媳妇说吗,老祖宗也盼着这只猫。”四福晋觉得不妥。   “但说到底只是一只猫,太后娘娘身边那么多猫儿,兴许过几天就忘了。”   四福晋沉思片刻:“你说,老九媳妇会不会已经知道猫在这里了?就等着我给她送过去?然后再趁机来……”   趁机来帮老九拉拢四爷。但她没说完,因为越说越觉得不对。   今日九福晋来时,实在没有丝毫反常。   四福晋扶额:“说来也怪,以前每每见九弟妹,我总提防着她想借机帮老九拉拢咱们家爷,回回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只这一回,她似乎真的只是来探望弘晖。我自诩心明眼清能识人,今儿个竟没从她眼睛里看到一丝一毫的算计。”   但,她不能贸然行动。在皇家,哪怕只是简简单单的送猫回主人身边,也会在旁人渲染之下变得不单纯。   晚间四爷来看弘晖,四福晋便把狸花猫的事儿说了。   四爷拿了主意:“既然已经确定是老九家的,你便派人送过去。那些担忧,不足为惧。”   四福晋还是担忧:“可是太子最近总找您麻烦。”   “今次不同。昨儿个晚上老九去踹了老八的门。”四爷看着喝了药后晕乎乎睡着弘晖,低声道。   “怪不得,我就说为何今日是老五老九两家一块来的。一个住宫里,一个住宫外,要赶一块可不容易。”   “毓庆宫那边,也等着瞧好戏呢。你尽管派人去送,不必担忧。”四爷一直看着弘晖,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卷经书:“这是额娘亲手抄的,放小佛堂供起来吧。”   四福晋眼泪瞬间就落下来。   连平时对他们全家不冷不热的德妃娘娘都亲手抄经书为弘晖祈福了,大约也宣太医问过,知道弘晖这病连一个月都很难撑下去。   “要不再等等,这只猫和弘晖挺有缘。弘晖三岁启蒙后从没贪玩过,好不容易有个喜欢的猫儿。”   四爷轻轻握住嫡妻的手:“到底是人家的猫,不好总留着。别哭了,等弘晖好了,爷亲自带他去猫狗房挑一只他喜欢的。”   ·   次日一大早   四福晋身边的吴嬷嬷亲自把狸花猫送了回来,还赠上一分谢礼。   “九福晋容禀,您的狸花猫机缘巧合跑到咱们府上。”吴嬷嬷简单说了前因后果,又把狸花猫在弘晖身边如何机灵等等夸赞一遍,最后总结:“这些礼物是我们福晋一点心意,请九福晋不要推辞。”   秦晚客气两句,又问了问弘晖的情形,而后便痛快收下礼物,让自己身边的周嬷嬷去送吴嬷嬷出宫。   周嬷嬷和吴嬷嬷并肩离开,看起来很是亲密。   一石激起千层浪。   八福晋连忙让人打探,得知秦晚很痛快收下了四福晋的礼物后,她很不痛快。以前她让秦晚帮着笼络四福晋,一直没成效。怎么前脚拒绝和她一同去探望,后脚就和四福晋有来有往了?什么意思,背着她和妯娌搭关系?   秦晚耳朵尖,听到隔壁有瓷器破碎的声音,勾勾唇,抱着狸花猫进屋。   关上门。   一人一猫说悄悄话。   “主人,快点的吧,弘晖小阿哥快不行了!您再不把积分备齐,前面的努力都白费了。”狸花猫着急。   “在做了在做了,今天应该就能有成效。”秦晚一边说一边翻五福晋给的包袱,挑了一套鹅黄色的小衣裳给狸花猫穿好:“待会带你去宁寿宫,要好好表现哈。”   收拾好狸花猫,净手,她检查自己的妆面,然后升起一个疑问:“八福晋那些脏东西已经被我查出来了,怎么弘晖还是难逃夭折的命运?”   “他本就先天不足,再加上四福晋的额娘是宗室女觉罗氏,她和四爷的婚姻乃是亲上做亲,两人的孩子没那么幸运逃脱自然规律。”   秦晚叹气,抬步朝外走。   狸花猫连忙跟上。   刚跨过二门,忽然瞧见两个人影进了九爷的书房,紧接着“吱呀”一声,门紧紧合上。门口有两个眼生的小太监低头守着。   秦晚问紫玉:“瞧见方才那是谁了吗?”   “仿佛是八爷和八福晋。”   秦晚给狸花猫使了个眼色:去吧,猫猫摄像头。而她则故意回后院换身衣裳,然后又检查了一下荷包里那枚独一无二的对牌。   狸花猫大摇大摆走到九爷书房那儿,大爷似的蹲坐在美人靠的栏杆上头,透过窗缝往里瞧。   一炷香时间,秦晚磨磨蹭蹭换了身衣裳再出来,狸花猫已经将敌情打探清楚。原来那两口子这回过来是为两件事。   一是八福晋来跟九爷道歉,说那些图画书都是误会,已经查明是当年卖书的老板保存不善导致的。   二是进来朝廷上因为黄河堤坝的事儿闹的厉害,有几个官员身上有些错处。四爷那边顺手查了户部账本子,让这些人掏银子还钱,整修堤坝。但那些人手头不宽裕,且个个府中开销巨大人口众多。   八爷便想从九爷这儿支点银子给那些人,如此略施小利,收买人心。   前儿个晚上的事,八爷已经和九爷解释了好几回,重拾信任。支银子这种事也不是头一回,且九爷自决心做生意之初,就已经言明,他要赚银子支持八哥的雄心壮志。   当时八爷多次跟他说不忍心让他堂堂一个皇子去做商人,但九爷却越来越坚定,还说他自己很喜欢经商。   他甚至还亲口对八爷说过:只要他账上的银子,但凡八爷需要,尽可自取。   如今只不过需要三四万两银子收买人心,九爷自不会打自己的脸。   打开抽屉,猛地想起来前几日的事情,看着等他拿对牌的八爷解释:“八哥且等等,对牌在福晋那,爷就这就让金斗去取。”   “一个深宫妇人,她要那对牌做什么?”八福晋心底升起一团邪火:“她想做什么?”   九爷以前和秦晚感情淡漠不假,但也不乐意别人这么说自家媳妇,不悦道:“她嫁给爷六年都没出过几次宫,不过想买买东西,有何不可。”   八福晋反驳:“嫁给皇子享天家荣华这已是极大的恩典,宫里能短了她的吃用?宫外的那些有何可买。”   九爷听着逆耳,再次反驳:“你自己隔三差五去宫外瞎逛跑马怎么不说?”他就不喜欢这个臭表妹桀骜不驯的样子!从小就仗着额娘的宠爱欺负他,现在还欺负!   八爷赶紧劝架。他这福晋这九弟,其实都颇为周全,只是私底下实在太容易吵。唉……   室内安静下来,八福晋觉得不爽。最近她几次不开心,都和秦晚有关。   表兄妹吵完,金斗也从后院回来:“福晋带着狸花猫去宁寿宫了。”   八福晋更加烦躁,不成,她得跟过去瞧瞧。以前秦晚一直乖乖跟在她身后,现在这女人撇开她单独去宁寿宫献媚,到底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说:   ·一百个小红包送给大家,记得评论么么哒   ·求收藏 第15章   八爷早就猜出来图画书的事儿肯定是秦晚在中间挑唆,不然以九弟对他的信任,绝不会想到要找太医检查那些物品。   联系秦晚最近的变化,他觉得过于反常。   不然也不会一听说秦晚乐呵呵收下老四那边送来的猫和礼物,就连忙顺着八福晋的提议过来看看情况。   眼下得知对牌竟然在秦晚手里,八爷心底就有些不安。   八福晋要去宁寿宫,他就没拦着。   ·   秦晚今日是带着猫单独来找太后的。狸花猫一通卖萌,哄得太后心花怒放。   太后身边的宁嬷嬷笑着说:“太后这几日总算见着笑脸了,九福晋这只狸花有功。”   秦晚顺着话问:“这两天谁惹老祖宗生气了?”   “没人惹哀家生气,就是瞧皇上这段时间因黄河的事儿发愁,清减了许多,哀家心里也不舒坦。”太后简单解释了一句。   秦晚微微抿唇,而后咬牙掏出荷包捧在手心,垂眸:“老祖宗容禀,孙媳有几句话想说。”   她本来是打算亲自出宫把银子全部兑出来再献给太后的,但是没想到老八两口子今日就来要对牌,不得不换个方法。   太后再养尊处优不问世事,也是在皇宫里生活了几十年的老妖精,一下就明白,秦晚这段日子总来宁寿宫哄她开心肯定不纯粹是孝心所致,大约就是为了今日。   “什么事儿,说吧。”太后笑眯眯地,看起来和蔼极了。   若是别人看到这样的表情,要么以为太后真的很和气,要么吓出一身汗,但秦晚没有。   “前朝的事儿,按规矩孙媳不该插嘴。只是孙媳幼时听阿玛说过,黄河泛滥影响百姓民生,严重的话会让数不清的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孙媳不才,无法为皇阿玛解忧。”   “你知道百姓生活不容易,这就不错。”太后本来就没指望这些个养尊处优的皇子福晋能说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再说大清的规矩是后宫不得干政,有两句话表示表示就行了。   但秦晚的话,并没说完,她连忙接上:“但是孙媳妇虽不才,您的孙儿,我们家九爷,却能出一把力。”   “你的意思是老九愿意去河道上管修建堤坝、迁移百姓的事儿?他让你来帮他讨差事?”太后眯起眼睛。   “不是,”秦晚摇头,把对牌从荷包里掏出来,双手捧到太后跟前:“您也知道九爷做生意有七八年了,时间虽不长,但九爷厉害的紧,账上已经攒了足足五十七万两白银。都存在京城的几家银号上。”   “孙媳想,我们干东二所如今统共不过我和九爷,外加四个妾室、两个奶娃娃,每个月其实用不了多少银子。再说还有内务府送过来的例银,又有我自己的嫁妆,足够花用。而九爷在外头经商所得,存在那儿只是死物,再过二十年我们也用不着那些银子。”   “皇阿玛忧心天下,您忧心皇阿玛,短短几日,您都从一个富态的老太太变成总皱眉头的老太太了。孙媳希望您开心点。那些银子与其放着发霉,不如拿出来用到需要的地方。”   “你把老九的身家拿出来,就为了哄哀家开心?”太后觉得她这说辞挺新鲜,接过那枚纯银对牌把玩。   秦晚心态挺轻松,笑道:“虽说起因是觉得百姓很苦,但孙媳长这么大根本没出过京,方才那几句漂亮话不过都是小时候听阿玛和哥哥们说的。而老祖宗发愁,孙媳是亲眼瞧见的,若献上些许银子就能让您开心,何乐而不为。”   “你献银子这事,老九可知道?”太后问。   秦晚压低声音:“九爷不知道,不过老祖宗您别担心,我们家九爷有的是银子。先前我问他要对牌的时候,本是要出宫逛逛买买,当时九爷就跟孙媳说随便花。九爷虽爱经商,但并非是一心掉钱眼里的人。”   赶过来想看看秦晚到底如何向太后献媚的八福晋,正站在后殿外等着通传,虽没听全,但听到了“献银子”三个字。   她身形微微晃了一下,手附上旁边红漆柱子,青葱般的指甲掐断三根。   不用猜,肯定是秦晚把银子献给太后了!   那是表哥打拼几年专门攒给八爷用的银子,这女人凭什么把要给八爷的银子献出去!   她问过表哥吗,问过她吗,问过八爷吗?   她就知道,这女人没安好心。   正要去通传的大宫女听到指甲折断的声音连忙过来看她:“八福晋您怎么了?”   八福晋捂着肚子:“肚子痛,可能是早上吃的酥酪太凉,伤着胃了。别通传,我改日再来向老祖宗请安。”   屋里,太后听到门口有人说话,望了一眼:“谁在外头?”   “回主子,是八福晋。”   “让凤遥进来。”太后直接道。   秦晚忍不住在心底感叹,要不怎么八福晋处处觉得自己比别的皇子福晋高出一等呢。老祖宗喊别人,都是xx媳妇,唯对八福晋直呼闺名。没办法,谁让人家小时候一多半时间都长在宫里,沾了宜妃的光,隔三差五就能见到太后和康熙爷呢。   一个自幼在皇帝和太后跟前长大的皇子福晋,不怪人家自恃宠爱认为自己地位高。   外头,刚想离开的八福晋只好折回来。   太后当着秦晚的面,在八福晋进来之前,把那枚对牌放到了靠枕之下,身子微微一斜,压住。   然后秦晚就见太后亲切的关心八福晋指甲怎么断了,肚子怎么不舒服,要不要传太医等语,说完还让大宫女好好送八福晋回去歇息。   秦晚在旁边没多说什么,但心底大约能猜到太后是故意让八福晋进来的。   老太太为什么这么做?   不过,无所谓啦,只要收下她的银子就成。   正想着,太后又拿出那枚银质对牌,把玩一瞬后,看着秦晚笑了:“原本哀家想着不能要你献的银子。”   秦晚下唇微张,想说话。   但太后微微抬手,打断她,继续道:“但你献的实在太多。银子是个好东西,这么多银子,能为百姓做很多事。”   “哀家暂且收下,只是皇上会不会要,就不知道了。”太后微笑:“若皇上不要,哀家会让宁嬷嬷把这个给你送回去。老九做生意的事儿哀家也听说过一些,从那些老牌铁·帽子王爷嘴里抢生意,也不容易。”   她说着伸出一只手,掌心向上,示意要拉秦晚的手。   秦晚便乖乖把自己的小手轻搭上去,太后握住,用另一只拍她的手背:“你这孩子聪明,以后多来陪陪哀家。以前还没有人说过哀家是老太太呢。”   秦晚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里,终于露出惊讶的神色。   那辈子她做了三十年的皇子福晋,竟一直不知这位老太后私底下是这样的人。   “好了,你回去吧,哀家今儿个乏了。”   秦晚按规矩退出去。   太后转脸就吩咐宁嬷嬷:“派人去干清宫,请皇帝忙完过来。”   作者有话说:   ·   100个小红包送给大家   ·   求收藏 第16章   秦晚带着大狸花美滋滋一路溜达回干西二所。   八福晋已经先一步回来,添油加醋说完,打算拉着八爷一起留在这儿等着看九爷发落秦晚。   还是八爷灵光,连忙打断八福晋那些狠话:“虽说九弟当时做生意的初衷是要帮我攒下一份打拼的本钱,但说到底那是九弟自己赚的,是人家两口子的银子。要如何用是九弟和九弟妹的事,哪里轮得到你我质问。”   他一边抓着八福晋的手腕,一边对九爷道:“方才凤遥一时着急,说了几句狠话,着实不应当。九弟你别往心里去,我回去好好说说她。哥哥从来没有要将你的财产据为己有的意思。”   八爷说罢硬拽着八福晋的手,把人带走。   出门时,正好碰到秦晚回来。   八爷对她微笑颔首,八福晋恶狠狠剜了她一眼,想低声说句什么话,被八爷用眼神制止。   瞧见那辈子欺负了她三十多年的八福晋今日被气成这样,秦晚心里挺畅快。   八福晋自恃美貌,尤爱保养她那些水葱似的指甲。今儿个齐齐折断三根,当真是难受坏了。   微微摇摇头,秦晚跨过干西二所门槛。   小太监连忙迎过来,把门闩插上,把腰弓的很低,努力减轻自己的存在感:“福晋,九爷在书房等您呢。”   在宁寿宫看到八福晋折断的指甲时,秦晚就知道会有这一出,给狸花猫试了个眼色让它在书房周围盯着,避免有人偷听,然后不紧不慢进了书房。   一进门,就听到一声怒呵。   “你干的好事!”九爷暴怒,快步冲过来,“啪”地一声把她身后的门关上。   “不用谢。”秦晚微笑。   九爷更气了:“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的大手在空中拐了个弯,钳住秦晚的肩膀。秦晚吃痛,猛地用力甩开他的手:“干什么,你还想打我?”   他没回答,但眼神能吃人。   秦晚冷笑,揉了揉肩膀,向前跨一步,离他更近。   瞧出来了,他的手之所以拐弯,一开始应该就是想对她动粗。   酿了几十年的陈怨奔涌而上,秦晚索性豁出去了。   她侧着脸朝他跟前伸了伸:“你打!”   且不说上上辈子她兢兢业业伺候他一辈子,临死还差点被利用,单说这辈子大婚六年,除了今日送银子忤逆了他,前六年她为他做了那么多事,就为这事想动手打她?   呸!真狗!   去他的吧,凭什么她要忍气吞声两辈子!   “你!”他咬牙,眼睛环视四周找戒尺,“你等着!”   秦晚重重冷哼一声,依旧侧着脑袋:“有种你就狠狠打,不打你就是孙子!”   这狗男人若真敢动手,她就把这事儿闹到老祖宗跟前去。到时候,她有办法脱身,这狗男人必须倒霉。   九爷差点被“不打你就是孙子”气的背过气去。   反了她了,把他的银子全拿去送人,竟还如此猖狂!竟敢骂他孙子?   今日若不狠狠教训这臭婆娘一顿,他的九字就倒过来写!   “狐假虎威。去了几趟宁寿宫,你还真当自己是大红人了?”九爷心在滴血,他的银子!   他这几年辛辛苦苦在外打拼好不容易攒的银子呐!   戒尺呢?他的戒尺呢!   那边秦晚轻甩帕子扇风,悠然地往凳子上一坐:“九爷说得对,我不过才去了宁寿宫几趟而已。可谁让我献了那么多银子呢。您是没瞧见老祖宗是怎么拉着我的手夸我懂事的。啧啧……”   “你看看你那副无耻的嘴脸,”九爷没找着戒尺,站在那边指着她控诉:“有你这么给人做媳妇的吗?”他还在找戒尺。   “您要是觉得我不好,大可以休了我。”秦晚摊手。   “你以为爷不敢休了你吗!”九爷抓狂,戒尺呢!休之前也得让她知道厉害!   “那还等什么,请吧,”秦晚身处手臂做了个“请”的动作,还很贴心问:“需要我帮您研磨吗?”   那男人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狠狠盯着秦晚:“你整这一出,就是想让爷休了你?”他不找戒尺了。   秦晚愣了一小瞬,她还真没想过这茬,因为大清没有过皇子休妻的先例。但,狗男人这么一说,好像可以考虑一下。若真能拿到休书,可不赚翻了吗!   从她的表情意识到她这会儿正在认真思考这事,九爷更抓狂了:“为什么?”   “爷到底怎么着你了,你要如此这般逼着爷休你?”他就那么讨人嫌吗?   脑子里忽然回想起前两次后院没有女人等他宣寝,以往一心扑在他身上的嫡福晋忽然变得脾气大又不爱搭理他,还敢踹他!连他被猫抓了,她都只顾着护猫!   果然是嫌弃他,蓄谋已久。   九爷坐回圈椅里,头一回喊她的名字:“秦晚,你告诉爷,到底为什么逼着爷休你?”   这回秦晚真愣了。   她先前真没想过还能把自己休了,而且,九爷不是要打她的吗?怎么忽然就坐下了?   瞧着还有些颓然?嘶,这狗男人绝对有毛病。   他不稀罕你,还不许你不稀罕他,难道是个重度王子病患者?   眼瞧着他一副要谈谈的架势,秦晚心念微动,谈谈也不是不可以。   上辈子也是这个时间前后她和这狗男人说了不想让他掺和老八的事儿,只是那时候她只会一味表达担忧,论据却不充足,方法也不够简明有效,直接导致后面她守活寡。   如今,她巴不得不和他有亲密接触。但得抓住机会,好好敲敲这个死老九,省得他以后再作死连累她。   “爷当真觉得我是在逼您休了我?”秦晚反问。   王子病重度患者点头:“爷先前还纳闷你为何变化这么大,现在瞧出来了。”   行吧,要是能拿到休书也可以。暂且就让他这么以为。   秦晚略一整理,语调平缓道:“既如此,不如您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我前脚刚送了银子想为老祖宗和皇阿玛分忧,后脚您就要打我、收拾我,敢问九爷,您身为当今圣上的皇九子,难道没有义务为朝廷略尽绵薄之力?”   “您身为皇子享天家尊荣,食朝廷俸禄,自然有这个义务。更别说诸位皇子中身家最丰厚的就是您。我好心好意,把这事儿办的漂漂亮亮。您为何恼怒?于公于私您都不该跟我发火。”   九爷先前因银子忽然被捐以及旁人添油加醋拱出来的火,一点点被浇灭了。   秦晚的话,他无法反驳。他的确有义务。   没等他说什么,秦晚又问:“可您先前还是动了那么大的怒。莫不是您有什么要紧用处?老祖宗和皇阿玛都是极明事理的人,要不我陪您去找老祖宗,咱把银子要回来?”   “你想害死爷?”九爷觉得自己迟早被这个狠毒的女人气死。   “害您?我明明是体谅您。”秦晚故作无奈:“既然您不想把银子要回来,那您到底为何生气我献银子?”   “我……你!”九爷一个闷拳拍在桌子上:“你坏了爷和八哥的事。”   “哦,那我还是找老祖宗把银子要回来吧。”秦晚作势往外走。   九爷连忙拉住她的手腕:“得得得,爷不生气了,那银子捐就捐了,”他耐着性子问:“你跟爷好好说说,捐银子的时候,你都和老祖宗怎么说的。”   秦晚一五一十说了。   九爷当场从椅子上跳起来:“什么叫爷有的是钱?!你怎么能这么跟老祖宗说呢?”   “可您的确有的是钱呐。”秦晚据理力争:“我每个月帮您打理那些账务,我还不知道?”   她献出去的五十七万两,数目不小不假,但那些根本不包括各个铺子里的流动资金等等。那些都是可以封存的纯利润。   若真要折算现银,铺子里至少还有二十万两。   “你一个名门淑女,怎能如此夸口?”九爷忽然有点看不透自己福晋了。   秦晚直接堵他:“世人都知道您爱做生意,且您已经做了七八年生意,铺子遍地开花,没有点名头哪能成。二十一岁就有近百万两白银的身家,整个大清独一份。可不就是有的是钱。”   “你你你,你是要把爷卖了呀你!”九爷气的背着手气的来回踱步。   他的确赚了很多银子,可先前和八哥说好的,不能太高调,这如何是好?   ·   康熙爷得知太后请他过去,晌午便特意来宁寿宫陪她用膳。   见太后把对牌给他,又把秦晚说过的“我们家九爷有的是钱”等话学给他听。五十一岁的皇帝微笑:“原先听宜妃说老九媳妇性子有些闷,倒失真了。”   “不仅不闷,还有趣得很。”太后今日心情不错:“哀家见她一片孝心,行为单纯,便接下了。”   “虽如此,但老九攒这些银子也不容易。朕这个皇阿玛,哪能拿他的银子。”康熙爷把对牌推回去:“皇额娘回头还给老九媳妇吧。”   “要还还是皇帝自己还给老九。”太后笑眯眯又把对牌推回去,她才不要还。   “罢了,朕听皇额娘的,亲自还给老九。”   膳后,康熙爷带上对牌走了。回到干清宫,他把玩着这枚银质对牌,发现这对牌有些小机关,约摸着是防止被仿造,和他以前见过的都不同。   五十七万两银子。老九的。   他背着手站在窗前,看着干清大院陷入沉思。   作者有话说:   ·   100个小红包送给大家,记得评论呀。   ·   ·   求收藏~ 第17章   九爷在书房愁了良久,晌午的时候专门来秦晚这里蹭饭发牢骚:“以后不能再对别人说爷有的是钱,听到没。”   秦晚很应付地点头,夹起一块小酥排放入口中,有些满足地眯了眯眼睛。   他说他的,她干她的。   九爷气的难受,又开始翻旧账:“你一个名门淑女,以后不能张口闭口钱钱钱,不像话。”   “我又没三天两头拿别人家银子花,怎么不像话了?”秦晚说完继续吃,自始至终没正眼瞧他。   九爷快受不了了,这被人无视的感觉,太憋屈!   最近在正房这边用了几次膳,怎么此次都感觉她眼里只有吃的没有他?用膳就那么重要?   “你好好跟爷说话!”九爷想拍桌了。   “请注意您身为皇子的餐桌礼仪,”秦晚提醒:“这是吃饭的地方,不是训女人的地方。您要是真想训我,建议您提前写好一份稿子。然后咱们的打开干西二所的门,就在长街上,我给您搬个桌子,你站上面训,我站下面听。让全紫禁城的人都看看,我这个九福晋到底有多不合格。”   “你不嫌丢人,爷还嫌丢人呢。”   “我若当真有错,你大可如此训诫,没什么丢人的。”   “家丑不可外扬!”   “看来您写不出谴责我的稿子。”   “你!”九爷气的咬牙。   秦晚已经继续吃饭,动作赏心悦目到刺眼。   生了几秒闷气,九爷忽然反应过来,这婆娘在骂他无理取闹!   王子病重度患者愤而离席。   一路走一路狠狠咬牙:“要不是看在老祖宗点名要你经常去陪她,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吃的上饭吗!”   臭婆娘!   正走着,九爷就瞧见那只大狸花高耸着尾巴大摇大摆从回廊走过来。它穿着一件鹅黄色的小衣服,模样拽拽的。   “人凶,猫也好不到哪里去!”等着吧,爷早晚把你们主宠全收拾了。   写,他回去就写个谴责她的文章来,然后去正房让她自己读!   回到书房,金斗猫着腰小心翼翼研磨,九爷提笔,歪着头努力回想。   好半天没动,墨汁都滴到纸上洇成一大团了,他把笔一丢,瘫坐到圈椅里揉额头。她的错处,竟不太好找。   肚子饿的咕咕叫,他开始后悔,方才应该先用了膳再说。最近正房那边的膳食很不错的样子。   “去御膳房给爷拿点好吃的。”他开口吩咐。   金斗刚动身要去,守在书房门口的另一个小太监银斗隔着门禀告:“主子,万岁爷宣您去干清宫。”   “什么!”九爷猛地坐起身。   “孙公公说请您尽快去,下午万岁爷还宣了几位大臣处理要紧事,去晚了怕您得等候很久。”   九爷饿着肚子连忙朝干清宫走。一路上都在想,为什么皇阿玛忽然召见他?肯定是秦晚那些不着调的话给他惹祸了!   ·   干东二所离干清宫不算远,出了门顺着长街一直走,大约一炷香时间便到了干清宫门口。   才五月初的天气,他出了一脑门的汗。跪地请安的时候,从没觉得这干清宫的金砖如此清凉亲切。   “儿臣胤禟给皇阿玛请安。”他努力让自己尽快平息心情。   康熙爷略打量了一眼这个年轻的九儿子:“起磕,赐座。”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啊?赐座?九爷高兴,可高兴的同时莫名心慌。   他长这么大,头一次单独来干清宫被赐座,为什么忽然给他赐座?   小太监抬了一张黄花梨镶贝母的座椅来。九爷低着头,没看清椅子上雕的什么图案,嵌着身子坐下,等老爷子说话。   一秒,两秒,三秒……   一盏茶时间过去,老爷子批了一道奏折,又拿起一本。   顶级碧螺春的茶香淡了,康熙爷一口没用,李德全轻手轻脚又换上一盏。   左手拿奏折,右手执御笔,眼睛始终看着折子的皇帝,略略抬了抬右手食指朝九爷的方向划了寸许。   李德全会意,轻手轻脚给九爷也奉了一盏。   满心疑窦的九爷小心翼翼捧着茶盏,足足又过了一道奏折的时间,也没敢动动那雕龙盖碗的盖子。   皇阿玛正在专心批折子,他不能弄出动静,九爷在心底对自己说,一边安慰一边努力设想可能被问到的问题,以及如何回答。   干清宫里安静了太久,久到他快把几个能想到的答案背熟。   直到批完第三道折子,康熙爷才端起茶盏,第二次看向他的皇九子。   头发已染上些许白霜的帝王,一开口便是惊天一问:“献银子的事儿,是你的主意,还是你福晋的主意?”   他的语气很平缓,似乎不夹带任何情绪,但他批了几道折子,每次一扔折子的力道都比上一次更重,似有怒气。   皇阿玛可能是误会他故意捐银子想换好处了?做皇帝的,最恨被要挟。   事后九爷回想许久,也没想清楚自己当时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才死死捧住盛着极品碧螺春的盖碗。   他设想了很多种可能,但没想到皇阿玛一句寒暄也没有,更没想到会问他献银子的事儿是谁的主意。   顿了两秒,他才压着噗通噗通狂跳的心脏开口:“回皇阿玛,这事儿是福晋自作主张。”   “你丝毫不知情?”老爷子的语气似有些冷,好像对献银子这事儿很生气。   九爷颤着心肝,小心放下盖碗,规规矩矩跪倒地上:“事前儿臣的确丝毫不知。儿臣恼她自作主张,竟敢拿黄白之物谄媚逢迎,实非大家闺秀所为。但是……”   等了一秒,御案那边没动静。九爷垂首,咬咬牙继续:“但是儿臣觉得福晋做的对。”   忽然献上那么大一笔银子,一旦传出去就是板上钉钉的阿谀谄媚,投机取巧。但现在献都献了,没有拿回来的道理。索性把这件事彻底坐实,就算皇阿玛生气嫌秦晚谄媚,应也不至于因此打他板子。   “做的对?”康熙爷又问。   “回皇阿玛,先前儿臣得此事时,一开始也训斥她行事谄媚,但福晋说的对,儿臣身为皇子,享天家尊荣,食朝廷俸禄,没有干看着黄河堤岸溃坏无动于衷的道理。且儿臣是兄弟中身家最丰厚的,儿臣有义务为皇阿玛出力。”   “起来坐,”康熙爷看着他,问了个和方才那些话无关的问题:“你怎么不喝茶?别糟蹋了朕的碧螺春。”   九爷乖乖起身,捧起茶盏,克制着微抖的手,双指拨盖,饮了一口早凉透的好茶。   可是盖碗这种东西,但凡捧着的手有一点不稳,就会发出很不雅的瓷器碰撞声。细碎,且不容忽视。   御前失仪,不可。   他只饮了一口,连忙放下。   一切都落入康熙爷的眼中、耳中。他得出结论:献银子的事儿,应不是老九授意。既无人授意,本意单纯,便是好事。   他微微斜身倚靠在御座上,抬下巴朝九爷的方向努了努:“李德全,给老九换一盏。”   顿了顿,他又缓缓开口:“你今日能如此想,倒叫朕欣慰。这些银子,朕不能要。对牌你拿回去。”   作者有话说:   ·   100个小红包送给大家,记得留评呀   ·   感谢悄悄为我空投月石但没留下名字的三位小可爱; 第18章   诚然,九爷很想把对牌拿回来。   但是,直觉、嗅觉、感觉都告诉他,不能拿。   他跪的恭敬无比:“这是福晋的一片孝心,求皇阿玛收下。”   “虽然你媳妇说你有的是钱,但朕对你这几年经商的事也有所耳闻。京中遍地都是勋贵,和他们抢生意不容易。”   老爷子说着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你年纪轻轻能攒下如此身家,可见很努力,朕心甚慰。”   这语气,和小时候夸他骑射好时一模一样。   九爷心情很复杂,喉咙处仿佛有什么东西堵成一团。但他没敢贸然接话,脑子里有两个声音在聒噪:一个说皇阿玛终于夸赞他了;另一个说明明都是靠今上第九子这名号才能挺直腰杆和那些王府争。   小时候他沾额娘的光,经常能见到皇阿玛,也经常被夸。但十三岁生出做生意的心,被皇阿玛发现训了一顿,他梗着脖子坚持,顶撞了皇阿玛,从那以后几乎没再得到过皇阿玛的赞许。   平白被秦晚献出去五十七万两白银巨款,哪怕理由让他无法反驳,他心底依旧还盘旋着不甘久久难消。   但现在,他一点不甘也没有了。   努力七八年,能再次得到皇阿玛真心的夸赞,值。   他终于抬起头朝御案那边看:“皇阿玛,儿臣办差比不过几位哥哥,却也想为您分忧。瞧您最近为黄河的事儿清减许多,儿臣心里也难受。儿臣除了银子也拿不出别的。”   康熙爷笑了:“你这实心眼是怎么做的生意?竟然还能慢慢做大?国库这两年的确紧巴,的确缺银子。但缺也不缺你这五十七万两。”   “你们两口子的孝心,朕心领了。捐银子这事,用不着你,”康熙爷说着看向李德全:“朕的私库里还有多少银子?”   李德全躬身:“回万岁爷,三百一十万两白银。”   略一思忖,康熙爷开口:“宗人府那边今年也捉襟见肘。畅春园暂且维持原样不另修了。传朕口谕,年底老八、老九、老十、老十二、老十三和老十四这六个阿哥出宫自立门户,每人二十万两的安家银子,从朕私库出。这是一百二十万两。还剩一百九十万两,拨一百七十五万两发到河南山东两地抢修河堤,山西陕西那边仍由户部想办法调银。”   康熙爷说着看向九爷:“对外就说,一百七十五万两中有五十七万两是老九捐的。”   跪在地上等着表孝心的九爷呆了又呆。   皇阿玛竟在国库如此艰难的情况下,还要给兄弟们每人二十万两白银安家?还都是从他老人家的私库里出?还要把他剩的银子几乎都拿出来修河堤?还要把其中五十七万两说成他捐的?   这是不想要他的银子,但怕消息已经从宁寿宫走漏出去,所以拿他老人家自己的银子维护他!   天子一言九鼎。   九爷心酸,眼睛发涩,一脑袋杵到金砖上:“皇阿玛,以前都是儿臣不孝。您一片爱子之心,可笑儿臣幼时不懂,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   康熙爷知道,老九说的是当年他不许老九经商,这混儿子仗着受宠跟他吵闹的事。   “起来吧,如今你也算没辜负当年的坚持,朕以后不会再说不许你经商的话。”   这是正儿八经认可他了!九爷使劲眨巴眼,把眼泪憋在眼眶里,声音哽咽:“儿臣叩谢皇阿玛。但是那些银子您一定要收下。”   “死脑筋,”康熙爷笑了:“你们兄弟当中,尤其你和老十,开销都大,老十四老八也都不少。等分了府,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你和你媳妇,到底还年轻,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康熙爷语重心长:“等你们出了宫,朕便不会再给你们俸银之外的银钱了。你那点银子,且好好攒着。”   九爷内心触动,跪地不起:“儿臣将来会赚更多,请皇阿玛勿再担忧。那些银子,求您收下,让儿臣略表孝心。”   说着就重重磕了个头。   康熙爷从这个重重的磕头声中听到了浓浓的悔恨和孝心,沉默片刻,终是无奈叹了口气:“罢了,朕成全你们夫妻,起来吧。”   九爷开开心心起身。那盏新上的碧螺春已经没了热气。   怀里揣着康熙爷赏赐的药膏,脚步轻快回干东二所。   方才殿中那一席话,他触动极深,出干清大院东门的时候,到底没忍住拿帕子擦眼角。近十年没感受过皇阿玛的疼宠,今儿个算都补齐了。以后他再也不必在兄弟们跟前自卑不得皇阿玛好脸。   他迫不及待想把时隔多年被皇阿玛赐座、夸奖的好消息告诉老八老十两个好兄弟。派金斗银斗去请两人来书房,可一个也没请到。   老十今儿个陪他的蒙古福晋去潭柘寺上香求子,老八去户部加班刚走没多久,八福晋也刚刚出门。   只有秦晚不请自来。   狸花猫一直在大门附近猫着,看到老九喜滋滋回来,立马就通知了秦晚。   秦晚踩着花盆底一步三摇,从后院过来,直接推开书房的门:“呦,这么高兴,皇阿玛准您休妻了?”   “瞎说什么,”九爷清清嗓子,表情语气都很好:“爷怎么可能因为一点小事就休了你。”   “哦。”秦晚转身走了。   王子病重度患者气的捶桌子:“反了!爷没跟她算骂爷孙子的账,她还敢给爷甩脸子。”   门口的金斗和银斗像两尊雕像一动不动,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   上午八福晋被八爷生拉硬拽回干东头所后,发了一通脾气:“表哥早就说好那些银子是给咱们用的,你为什么拉着我不让我说话!”   八爷按着她的肩膀,强迫她坐下,而后才开口:“以后你对九弟妹客气些。”   “凭什么!表哥都处处让着我,反倒要我看她的脸色?”八福晋忍不了。   “你好好想想,平时你是怎么和十弟妹说话的?怎么和大嫂、三嫂、四嫂说话的?几乎处处周全进退有度,怎么对九弟妹就不能那样?”八爷觉得今天必须好好和她聊聊。   八福晋很不服气:“这女人前恭后倨,以前她为了讨好表哥,整天跟在我屁股后面。如今不知怎的,硬气了,上蹿下跳给我使绊子。我如何能忍她,她配吗!”   以前的秦晚的确是八福晋的跟屁虫,九爷让她如何她就如何。八爷也纳闷她为何变化如此之大,但深知这时候最重要的是稳住他自己的福晋:“你别忘了,九弟妹的阿玛是从一品武官,娘家也是大姓,且家中底蕴深厚。若不是因老九的缘故,以前她未必会跟在你身后。”   “如今她既然变了,你更不能强迫她变回从前那样,你得慢慢适应。”八爷叮嘱。   “她都干出背叛咱们的事情了,你要我如何适应?”   “越是如此,越要适应。凤遥,这件事你一定要听爷的。我瞧她今儿个的神色,只怕是个很能豁得出去的女人。咱们以前到被她蒙蔽了。你以后最好不要再提以前她跟在你屁股后面的事。”八爷深觉秦晚既然敢背着九爷献银子,定是个胆子非同一般的女人。   “还有,你不能总因为小时候九弟让着你,疼你,就觉得他必须得一直让着你疼你。九弟妹自然更不会。以后千万不能再像先前那样和九弟吵架。最重要的,九弟赚钱本是为了咱们的话,以后万不可主动再提。”   八福晋很应付地回了一声:“知道了。”窝了一肚子火。   八爷不放心,反复叮嘱几遍,本想和八福晋一起等干清宫那边的消息,但户部那边筹银调银的任务重。四爷如今是此事第一负责人,不巧弘晖病重,眼瞅着没几日好活,他前几日被老爷子从吏部掉过来帮衬。   今儿个四爷依旧在户部加班,瞧他迟迟未到,便派了苏培盛亲自来请他去商议。   没奈何,八爷只好连忙动身。动身前还不忘嘱咐八福晋:“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八福晋强忍着:“我知道了,以后便和对四嫂、十弟妹等人一样对待她。”   八爷这才放心,一路走,他一路琢磨着那些官员的事儿。黄河的事儿太棘手,牵扯几十万百姓,九弟妹献银子太讨巧,那笔巨款多半要不回来。皇阿玛已有白发,拉拢官员的事儿他决不能放弃。   八爷一走,八福晋就派了个机灵的小太监去长街那边盯着干清大院的动静,瞧见九爷出来时拿帕子擦了擦眼角,小太监连忙脚底抹油飞回八福晋处:“主子,九爷出来的时候哭了。”   “当真!”八福晋微微握拳。   “真!奴才亲眼瞧见九爷擦眼泪。”   “一定是被皇阿玛训斥了。”八福晋舒了一口气:“让她投机倒把拍马屁,该!皇阿玛怎么可能收!”   她直接出门赶去长春宫。一路上心里止不住乐:死女人,我治不了你,你婆婆难道也治不了你吗?你害他儿子被皇阿玛训,就等着被收拾吧!   作者有话说:   依旧100个小红包送给大家,记得留评~   ·   ·   看到有小仙女问能不能固定更新时间,铁铁打算固定中午12点更,谁赞成谁反对? 第19章   她急急忙忙出门朝长春宫方向去,被蹲在门口等九爷回来的大狸猫看个正着。   忠心小保镖赶紧就通知了秦晚,秦晚在心底无所谓摆摆手:“多半是找我婆婆告状,不过无所谓,由她去。”   去告吧,告了正好,大家撕破脸皮一拍两散。   秦晚在后院安安心心等九爷回来。上辈子她没向康熙爷献过银子,真不知道老爷子到底会有什么反应。   一直到九爷喜滋滋回来,秦晚不知到底康熙爷同意九爷休妻了,还是献银子的事儿让九爷得了好处。   到书房一试,见九爷那反应,秦晚便知休妻无望,“哦”了一个字回去。   既不是同意他休妻,肯定是献银子这事儿得了好处。回了后院她就问狸花猫:“康熙爷收了银子,我能得到多少好处?”   大狸花高亢的“喵”了一声。   “等康熙爷派人把银子取出来,系统会自动结算,保守估计能得到十五分以上。如果康熙爷不刻意捂着您献银子的消息,让黄河两岸被帮助的百姓知道您献了银子的话,能得到更多。虽然每一个普通百姓在本世界中所占权重都极小,但感念您的人一旦多起来,积分也能积少成多。”   能得到至少十五分,加上她手里现有的五个积分,完颜氏改变难产命运等系列小事件的五个积分,足够救弘晖。   关键是怎么救他呢?秦晚思索,这个形式很重要。   ·   长春宫   九爷一从干清宫出来,去干清大院西门打探消息的小太监就一路飞奔回来禀告:“主子,九爷是高高兴兴出来的。”   宜妃松了一口气:“先前老九媳妇一从宁寿宫出来,太后就请了皇上过去,皇上一从宁寿宫回来就找老九过去,我还以为老九两口子闯了祸,如此看来是好事。”   自从得知秦晚和五福晋一道去看望弘晖后,她好奇老九和老八之间发生了什么,这几天便派人盯着干东头所和干东二所的动静。得知老九夜踹老八门,便悄悄盯得更紧。   柳嬷嬷顺着话笑道:“别人奴婢不知,但九福晋是皇子福晋中顶顶乖巧的,先前是您多虑了。”   想想秦晚大婚六年来一直对九爷掏心掏肺,宜妃点点头:“老九家的不错。”   夸完就在心里叹气,只是过于听老九的话。当年康熙爷让她挑儿媳妇时,一方面她是看中董鄂家的人精通生意,能让老九少走弯路。虽说她不赞成儿子做生意,但拦不住便也只能帮衬点。   另一方面,是听说董鄂家这个女儿行事颇为中正,老九有时候会胡来,又不能总拴在她身边,所以她盼着将来儿媳妇能规劝一二。且董鄂家也颇为显贵,秦晚父兄都在朝,尤其她父亲乃是从一品大员,只要不出意外,秦晚的规劝应当是有效用的。   谁承想,大婚后这千挑万选的儿媳妇竟是个一心扑在爷们身上的痴人。若不是老九后院没出乱子,她都要后悔选这个儿媳妇。   如今,虽还不知今儿个宁寿宫发生了什么,但老九多年未曾得到过皇上的夸奖,应是很好的事情。   宜妃高兴,想出去溜达溜达。   刚出宫门,干清宫那边李德全亲自过来,迎头碰上:“宜主子,万岁爷宣您傍晚伴驾。”最近忙得厉害,李德全没多说,宣完口谕就连忙回去。   宜妃折回长春宫准备收拾一番。   不成想,八福晋风风火火来了,请安后第一句话便是:“姑姑,您快管管您那无法无天的儿媳妇吧。”   宜妃和柳嬷嬷面面相觑,难道她们方才想错了?   “怎么了?”宜妃心里也打鼓,但又觉得小儿媳妇不像无法无天的人。   八福晋请宜妃屏退左右,然后就红了眼眶:“她快把表哥害死了。表哥这些年做生意很攒了些银子,她竟不声不响的全拿去献给太后。她还说表哥有的是钱。”   八福晋担忧道:“姑姑您说,但凡做生意的,有几个名声好?那秦晚如此大放厥词,万一有心之人趁此抹黑表哥借着皇子的名头干官商勾结、欺压百姓的事儿,怎么得了?”   “历来只有闷声发财的,哪有攒了点银子就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的?”八福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表哥打小疼我,眼瞧着他快被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给害死,我心里油煎一样。”   宜妃不可置信看着她:“凤遥,这些是真的?秦晚当真说老九有的是钱?”   “若有虚言,叫侄女不得好死。”   “什么死不死,不许乱说话!”宜妃到底还是疼她弟弟唯一的骨血,把她拉起来坐在自己身边:“这些你怎么知道的?”   “侄女去给太后请安时亲耳听到她说那些话。”八福晋倒也没撒谎。   宜妃双眉紧锁,她那个只会对老九唯唯诺诺的儿媳妇,当真会做这样的事,说这样的话?   “姑姑,咱们以前都被她骗了!她根本就不是什么乖巧良善的人。”   宜妃沉吟片刻:“你先喝茶,让姑姑想想这事儿。”   八福晋哪有心思喝茶,好不容易坐了一会儿,又催:“姑姑,您再不管管,她以后不知道要翻出什么风浪来。到时候连表哥封爵都受牵连可如何是好?”   封爵,很重要。可是今儿个老九从干清宫出来那状态不像是被训了。盛宠三十年的宜妃娘娘脑子飞速运转。   老九老八老十的事儿她知道。   先前太后曾经感叹过一句老九老八老十感情真好。老九那些银子,她隐约也知道这一两年没少支援老八。   历朝历代都有皇子夺嫡之事,儿子大了,哪怕她是亲娘也不太好管。好在老五铁了心不掺和,两个儿子有一个干干净净的,将来无论谁登基都能站稳脚跟。万一老九老八败了,有老五在,应当能帮着保住老九。   以前她不打算管这些事儿。   但今日太后收了银子,宜妃忍不住深思,太后应是不希望老九掺和,所以顺势而为釜底抽薪。别看老太后不声不响的,能在当年顺治爷乾纲独断多次想休掉第二任蒙古皇后的情况下,安安稳稳保住后位的女人,会简单?   其实,若两个儿子都不掺和也挺好。都顺顺当当封爵,当个太平王爷,兄弟俩守望相助,她这一脉的子孙至少能保百年富贵安稳。   宜妃拿定主意,无奈对八福晋道:“历来便没有皇子做生意的,如你所言,名声不好。就算今儿个没秦晚闹这出,老九的爵位定然也高不了。银子献便献了,即便被万岁爷驳斥是谄媚之行,也不能要回来。”   “可您不管管秦晚吗?”八福晋委屈:“八爷九爷的事儿姑姑您也知道。先前八爷就说了,他额娘位份低出身低,若事成,将来也难以压服这满宫的贵主,所以届时是要尊您为上的。”   老八竟还说过若登基封她宜妃为太后的话?   不心动是假的,但宜妃想冷笑。出身再差的女人,一旦儿子当了皇帝,会由着别的嫔妃骑自己头上?她又不是正宫皇后,怎么可能被一个不是自己亲生的儿子尊为太后。   这话太假。大约也就老九会信他的救命恩哥。   可凤遥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又总撺掇她整治老九媳妇。   罢罢罢,暂且把那两口子都叫来。若是能由此掐了凤遥的念想,也不错。老九那死心眼她不指望,只盼着待会秦晚别让她失望。   希望干清宫里发生的不是坏事,不然就算她想偏袒老九媳妇也不好办。   ·   干东二所,宜妃派了柳嬷嬷来,让秦晚和九爷走一趟。   九爷纳闷:“额娘忽然找爷什么事儿?没事的话爷要去户部大院找八哥。”他迫不及待想把今儿个的消息告诉八哥。而且,他一点也不想和那个只会气他的臭婆娘一道出门。   方才她得知不会被休那失望的样子,别以为他瞧不出来!   柳嬷嬷神色凝重:“九爷还是赶紧去吧。”除此之外,她一个字也不肯多说。   九爷只好硬着头皮和秦晚一道过去。   半道上,秦晚拉住九爷袖子停下。   待距离前面柳嬷嬷大约十丈后,九爷不耐烦开口:“怎么着,怕爷待会告你的状?”   “您能告我什么状呢?”秦晚反问。   “你骂爷孙子!还盼着被休!”九爷低吼。   秦晚更想笑了:“这事儿我的确做了,可就算您说出来,额娘会信吗?”   烦死了!都怪秦晚前几年装的太爱他!九爷抓狂:“你到底想说什么!”   “商量个事儿,待会进了长春宫,您先别说话。”   “你什么意思?又要搞什么?”九爷下意识朝后微撤身子,总觉得她肚子里都是坏水。   这女人,贼的很!   “就当是我献银子帮您挣表现的谢礼。”秦晚没回答他的问题。   九爷想了想,他的确从献银子这事儿上得了好处,先前冲她发火的行为一想起来就有点难为情。本来从干清宫回来的路上他还想着回头怎么赏她,如此正好。   进了长春宫,行礼后,九爷便不说话。   但不说话归不说话,一想到最近秦晚对他的态度,尤其方才那仗着献银子讨巧就理直气壮要求他的样子,很欠收拾。   越想越憋屈,九爷连茶都不想喝。   宜妃让儿子儿媳起身后,先看了一眼儿子,发现他表情很不好。   凤遥在一边压着眼底的高兴,可她这个做娘的能瞧出来,老九绝对没被皇上训,不然一进后殿就会告状。多半是在生闷气。   奇了怪了,老九这火爆脾气还会生闷气?   宜妃看八福晋:“凤遥,你来替本宫问话。”   作者有话说:   ·依旧100个小红包送给大家,记得留评   ·已经在炖万字大章了,求收藏。 第20章   她来问话?八福晋实则心底纠结了一下,她更希望宜妃问话。   “姑姑。”她示意。   宜妃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八福晋只好问:“九弟妹,你事先不与任何人商量就把九爷辛辛苦苦攒的银子送出去,是何道理?”   果然还是这事。   好像她献出的银子不是九爷的,反倒是八爷的,秦晚腹诽,决定今天和八福晋好好掰扯掰扯。就算被宜妃和那个大冤种彻底厌弃,她也要把话说明白。   而一边一直板着脸不说话的九爷面上愠色更甚。他真的没想到,表妹竟然因为银子的事儿是来找额娘告秦晚的黑状。   皇阿玛都收下秦晚献的银子,甚至还夸了他和秦晚,表妹有什么好揪着不放的?这是八哥的主意,还是表妹自己的主意?   那边八福晋以为他是因秦晚生气,不由得底气更足:“九弟妹,我问你话呢。”   宜妃喝茶,并不插话。   秦晚一句话就把八福晋气个半死:“九爷赚的银子,是我们家的银子。既是我们家的银子,我这个女主人当然能随意处置。八嫂是站在什么位置告我状的?”   “自然是站在一家人的角度,关心你和表哥。”八福晋小时候被宜妃当闺女养,早就习惯了对九爷伸手,在别的皇子福晋面前她不会如此,但在九爷这儿她从没拿自己当过外人。   秦晚乐了:“一家人也没听说过嫁出去的表妹朝表哥府里伸手管账的,更没听说过哪家快分家的嫂子管小叔子账的。虽说是亲上做亲,但您嫁的毕竟是八爷,我们这边的事儿我能管好,不劳您费心了。”   八福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而看向宜妃:“姑姑,我是个外人,就别问了。”   宜妃继续鼓励她:“这事儿既然是你告诉本宫的,你比本宫清楚,自然该你来问。再者咱们是关起门来说话,没外人。”   “老九家的,不能和凤遥这么见外。她毕竟是本宫的亲侄女。”宜妃看向秦晚。这才哪跟哪儿,必须接着问。   秦晚应了声“是”。   八福晋被秦晚堵得难受,不想问,但到底是她先挑头告状,只好接着问:“你可知道你差点害了你们家九爷。”   秦晚故作大惊:“这是什么缘故?”   八福晋冷哼一声:“几位皇子出宫分府在即,眼瞅着就要封爵,你这时候献银子上去摆明是拍马屁。你想让人说表哥拿银子买爵位吗?本身表哥这些年做生意就被外人抹黑,你还在这种时候给他惹事,不是害他是什么。”   秦晚直视她,似笑非笑:“原来八嫂也知道我们家九爷因做生意导致名声不好。”   她故意叹气,然后看向宜妃:“额娘您不知道,儿媳嫁过来这几年,每个月兢兢业业帮着打理账务,九爷和后院那么多人的开销也从没用过一个九爷生意上赚的铜板。儿媳就是怕哪天被人戳脊梁骨,骂九爷身为皇子却做生意与民争利。”   “只是前些日子儿媳核算账目,发现这些年抛去铺子成本、流动资金等等,九爷的账上该有存银七十二万两,可不知为何只剩下五十七万两。这白白、没了的、十五万两银子……”   秦晚故意拉了个长音,看向八福晋:“既然八嫂想管我们干东二所的事情,不如帮我们查查这些银子的去向?”   上上辈子她帮九爷白白算了三十年账,重生回来再理账简直就是小儿科。   八福晋恨不得剥了秦晚的皮。那些银子还能去哪儿了,都被八爷拿去干大事了。那些都是表哥亲自点头同意的,这死女人提这茬想翻脸吗!   秦晚没看九爷,她知道这大冤种肯定没算过到底支援了老八多少银子。因为上上辈子,足足支援了二十多年,他都没算过。谁让人家有的是钱,根本用不完。   九爷心底暗暗有些惊讶,这才两年的时间,不知不觉竟给了八爷十五万两银子?原本只是遵守约定不说话,现在则是不想说话了。以前无论是八福晋还是八爷过来支银子干大事,他从来没说过不字。这次不过被秦晚把存款献了出去,又不是不会再赚,何苦步步紧逼非要整治秦晚?   他福晋除了没提前和他说,但归根结底那件事没做错。   九爷更不高兴了。   喝茶的宜妃久居深宫,自不会被人看到心中的惊涛骇浪。老九赚了那么多银子?!账上竟然有十五万两白银已经用掉了?既是秦晚此时专门提起,银子的去向定然和老八凤遥有关。   这……用的也太多了吧?这么大的用项,怎么觉着有点作死呢?   宜妃很快在心底拿定主意,今儿个她就做一回聋子,由着秦晚和凤遥吵。吵得越厉害越好。   八福晋快速看了一眼宜妃和九爷,见二人没有追着话问的意思,连忙岔开秦晚的话题:“今儿个咱们要说的是献银子拍马屁,反害表哥被训的事。”   秦晚也没急着继续逼八福晋,反正老八两口子用了那么多银子的事儿已经说出来,宜妃终归是大冤种的亲娘不是八福晋的亲娘。这个盛宠三十年的女人,肯定会做点什么。   要把全家从深渊里拖出来也不是她一个人的事,这对宜妃将来安心养老大有好处,没道理她老人家站岸上干看着她忙活。相信宜妃不会让她失望。   再转过来接八福晋的话,秦晚挑最严重的问题说:“你从何处得知九爷被皇阿玛训斥?”   八福晋自然不会说是小太监瞧见九爷出来时擦眼泪,直接道:“我猜的。”   “哦,你揣度圣意,破坏皇阿玛和九爷的父子之情,抹黑皇阿玛的形象。”秦晚反怼。   “我不过是照常理推测。”八福晋反驳。   “真是奇怪。做儿子的赚了银子,朝廷有困难,献出来为皇阿玛出一把力,难道不是人之常情?你按的哪家常理推测?”   回答不上来,八福晋找茬:“我是你八嫂,注意你的态度。”   “你口口声声喊九爷表哥,我是皇阿玛亲自指婚的九福晋,难道我不是你的表嫂?”秦晚被恶心了两辈子,终于逮到机会把这句话说出来:“若要论身份,还请您自个儿统一标准。别一边喊着表哥,一边不认圣旨钦定的表嫂。”   “姑姑您听,”凤遥看宜妃:“凤遥自小养在姑姑身边,和表哥是打小一起长起来的情分,和别人当然不一样。她说这话是想逼着凤遥断了和姑姑的血缘亲情。”   宜妃被八福晋这么一说,不想开口也得开口,但却没如八福晋的意:“你毕竟嫁人了,出嫁从夫。不过是个称呼,哪有那么严重。”   这么多年,宜妃甚少这样拂八福晋的意。   秦晚故意挺直腰杆。   八福晋咬唇,看着秦晚沉默一瞬,耳边响起八爷早上交代她不要惹秦晚的话。不!这个秦晚以前一直跟在她屁股后面像个宫女嬷嬷似的,凭什么现在这样打她的脸!   还没捞着说话就听秦晚幽幽道:“自从大婚,我一直遵从九爷所言,对八嫂敬爱有加。却不想热脸贴了冷屁股,我捐了自家银子竟还被八嫂告到了我的婆婆跟前。八嫂这般行事,恕我无法认同。”   “要不赶明儿我也学您,去老祖宗跟前告一状,就说您恶意揣度圣意,破坏皇阿玛和九爷的父子之情。”秦晚一本正经。   八福晋急了:“我只是关心九弟,怕他被皇阿玛训斥才来找姑姑说话。”   “是吗,看起来倒更像心疼银子。”秦晚讥讽。   “你,前几日你要收拾妾室不知如何下手,拉着我帮你站台时,你可不是这般与我说话的。”八福晋快被气死了,这些年她竟被秦晚给骗了!   秦晚从容地转了转镯子:“说起来,章佳氏兆佳氏算计完颜氏之事,说不定背后有人指使。两个小小的妾室只怕没那么大胆子。”   八福晋是一点不怕的,当时她收买那两个小妾根本没留下任何证据,用的不过是八福晋的威势,和九爷的关系,以及几句空头承诺。   终于抓住机会,八福晋反嘲:“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你倒好,自家后院的破事还拿到婆婆跟前说嘴。”   “不是你先挑的话吗?”秦晚冷言:“什么家丑不可外扬,不过是做坏事的老鼠想脱罪的借口。”   这是在骂她,八福晋很确定。   吵不过,她只好拿出看家本事,宜妃和就业最吃她委屈掉眼泪那一套。以前一直都是这样,只要她掉眼泪,姑姑和表哥什么都依她。   但,九爷最近被她哭烦了,一看她拿起帕子要擦眼泪,登时脑瓜子嗡嗡的。   他一根手指不耐烦的敲了敲茶盏边缘,看向八福晋:“别问了,福晋献银子的事儿没做错。至于皇阿玛怎么想,有没有训我,与你无关。”   他说罢起身,又对宜妃道:“额娘,儿子头疼,先行告退。”   秦晚想找个理由也赶紧走,毕竟今儿个这一架占尽上风且撕破了脸皮。   瞌睡有人送枕头,宜妃直接对她道:“秦晚也回去吧,好生照顾老九。”   秦晚顺势走了,同时越发确定上辈子宜妃不插手只是因为九爷不让她知道,让她知道实情后,她也不乐意儿子当那难回本的冤大头。   后殿里,宜妃就对八福晋板起脸:“你小时候我就是这么教你搬弄是非的?揣测圣意,派人去干清宫盯梢,你好大的胆子。”   ·   户部大堂,八爷被四爷请来加班,眼皮一直跳,总担心八福晋会办糊涂事。   他很清楚自己的妻子平时虽处事有分寸,但一碰上老九的事儿,就犯轴。她小时候被宜妃当女儿养,欺负老九欺负惯了,一旦遇到老九的事儿总是会想当然。   这几年秦晚一直跟在她屁股后面处处捧着她,她对待老九的事情时更加容易头脑一热就按小时候那样处理。   八爷想找理由回去,刚想好个理由来四爷这边准备告罪离开,就瞧见李德全离开的背影。   “四哥,李公公怎么忽然过来了?”别是老爷子又在催差事进度?   四爷扬起手里的银质对牌:“皇阿玛口谕,让咱们去外头几家银号对银子。”   作者有话说:   依旧一百个小红包送给大家,记得留评   已经在炖万字大章啦,鼓掌~ 第21章   那枚特殊的银质对牌,八爷用过许多次,熟悉无比,心中立马涌起惊涛骇浪:九弟妹大张旗鼓献银子,皇阿玛竟当真收下了?   他老人家名声不要了?   四爷看他动作迟缓,立时催促:“一人为私,二人为公。兑银子这事儿不能爷自个去,八弟你快些。皇阿玛说了,这些银子明儿个就得和他从私库拿出来的那些一块运送到山东河南等地,一刻也耽误不得。”   八爷只好起身赶上。   两位主事皇子从户部出发去兑银子,随身亲卫要带着,贴身太监要跟着,户部的两位侍郎大人要同去,四个负责盘点、记录、核查的笔帖式也得带着,押送的护卫更不能少。且五十七万两白银,简单几辆马车可拉不下。   皇上的私库今儿个也要往外掏银子,三位尚书还要带人去私库那边忙活。   户部剩的人手和马车都不够,四爷让八爷从吏部借了些,他自己从毓庆宫借了些,足足套了二十两马车配齐侍卫。   大队人马浩浩荡荡朝九爷先前主动指出的几家银号奔去。   第一个到的是大通银号,掌柜钱友德虽久经商场,也颇有些手腕关系,是九爷的半个门人,但也没见过这等阵仗。   先是两个穿黄马褂的带刀统领模样的人,带着一队侍卫进了银号控制秩序。钱友德这就吓了一跳。   紧接着七八个穿文官服饰的人进来,瞧那补子竟有两位高品级的大员。这些人个个顶戴花翎,神色肃穆的同时,有几人眼底暗含兴奋的光芒。就好像饿狼见到肉似的。钱友德又吓了一跳。   两个带刀黄马褂往柜台一站,大声一喝:“哪个是掌柜,赶紧过来听候差遣。”   钱友德连忙扔下账本子乖乖走出来垂首站好,都没敢仔细瞧那些官员中有没有自个儿认识的。   紧接着进来两个身穿蟒袍的。   皇室中人!   钱友德就没敢抬头去瞧二人的面容,连忙把头低下,止不住浑身出汗。   那两个穿蟒袍的坐下,其中一人开口就是一股子凉气:“掌柜。”   “草民在。”钱友德直愣愣当场跪下:“给贵人请安,草民一直本分经营,从没干过见不得人的勾当,求贵人明鉴。”   这阵仗,莫不是要抄了他的银号?不知道那两个穿蟒袍到底是哪位王爷还是皇子?   “我兄弟二人今日奉皇阿玛口谕,前来兑九阿哥存在这里的银子。你不要紧张,直接办事即可。”   可他语气太冷,钱友德终于听出来这应是那位阎王般的四爷,是商贾贪官最不愿意见到的一位皇子。   “这……”钱友德慌了。九爷的银子得有特殊信物才能兑,而且以前九爷那边的人吩咐过,不许提起九爷在这里存银子的事儿。   四爷只想赶紧办完差安心吃顿饭,直接让贴身太监苏培盛把那枚对牌拿过去:“这是九弟的信物,你自己瞧瞧。”   他声音太冷,钱友德也不敢太细看,可心里忍不住嘀咕到底怎么回事。   旁边八爷认命地解释:“这银子是九弟自个儿主动献出来为朝廷出力的,你抓紧时间,我们还赶着去下家呢。”   这声音是八爷!钱友德虽没直接接触过他,但曾在酒楼不远不近的瞧见过。   到这时,钱友德才确定,这么大阵仗真是来兑银子,而不是来抄铺子。   兑就兑吧,反正九爷的信物在此,只要不是抄家就成。   “请二位爷和各位大人稍后,草民马上去准备。只是不知要兑取多少?”钱友德问。   “全部。”八爷觉得这两个字泛着血的颜色。   钱友德抖着手擦下额头的汗去了。   紧接着四爷一挥手,侍卫们都跟过去搬银子上马车。足足搬了好几趟才收拾完。   门口围了很多来看热闹的百姓,忍不住小声讨论:“怎么回事?是钱掌柜的银号的被抄了吗?”   “不是,我方才听两个黄马褂的感叹说九爷真孝顺,这么多银子都舍得献给皇上。”   “九爷?”   “你是外地进京的吧,九爷就是当今皇上的九阿哥。”   “哎,我方才还听那些侍卫说快点搬,搬完了这家还得去下家呢。要是搬慢了,都不能准点回家呢。”   “乖乖,九爷到底献了多少银子?”   围观的百姓便都跟着队伍数箱子。但那些箱子大小不一,不好数。最后索性数马车。三家银号的银子,二十辆马车足足拉了两趟才拉完。那马儿都累出一身汗,那些侍卫都吭吭哧哧跟在后面帮着推。   一直到有耳朵尖百姓的听到侍卫互相说“五十七万两银子竟然这么多”,百姓才知道,竟是五十七万两。   晚膳时间都没过,这桩新鲜事就传遍了京城。私底下说什么的都有,但更多的还是赞赏九爷孝顺,毕竟不是每家的儿子都愿意把真金白银掏出来。   毓庆宫,太子暗暗看好戏的同时又很不爽,被太子妃劝了好一会才收拾好表情,按计划准备晚上的事儿。   好不容易把这趟差事了结,已经到了晚膳时间。   八爷本想直接告辞去办自己的事,不巧太子早派了心腹凌普在户部等着,请他和四爷去毓庆宫。   耐着性子来到毓庆宫,八爷才知,一向看他和老九老十不顺眼的太子爷,今儿个竟然要做东,在毓庆宫为老九设宴,要四爷和八爷帮着他准备。   毕竟九爷的银子,帮他们俩卸下了连日的压力。   八爷想推,但太子有备而来,不容他替九爷拒绝,且说明他中午一得到消息,就已经开始准备晚宴,且已经向康熙爷请示过,这会儿收到帖子的兄弟们估摸着差不多都该到了。   说是毓庆宫设宴,但毓庆宫狭长又挤巴,前边太子办公后边女眷起居,不合适。很久以前康熙爷专门在毓庆宫南边,箭亭东边专门划了一片共五间屋子和一片小空地给太子用。此次设宴便在此处,正好离御膳房也近。   ·   康熙爷的皇子们,已经很久没像今日这般齐聚。   太子主位,接下来是封了直郡王的大爷。然后是同样封了郡王但因在老十三额娘丧期剃发,被降为贝勒的三爷。   接着是已经当了几年贝勒的四爷、五爷、七爷、八爷。这几人中八爷比较特殊。他是和前面几个哥哥一块儿被封爵,但康熙说他年纪比哥哥们小太多,暂居宫中,等着和老九老十等人再一块搬出宫去分府单住。所以,他至今还住在九爷隔壁的干东头所。   接下来是上次封爵时因小两岁且正和康熙爷闹别扭,没赶上的光头阿哥九爷。再次位置则是十爷、十二爷、十三爷和十四爷。   这样的场景,只有在太子尚年轻,大阿哥也还没封爵时,才会出现。那时候太子端着好哥哥好兄弟的架子,年年都会亲自下帖子请皇兄弟们过来聚一聚。等到康熙爷封了几个较年长的皇子后,皇子们野心也渐渐大起来后,太子便不再如此。   今儿个发生献银子这样的大事,太子被太子妃劝了两回,琢磨着趁机好好往上抬抬九爷。用的是“九弟纯孝,皇阿玛甚是赞许,孤深感钦佩”的引子。   太子这回准备做的足,连今年才十一岁的十五阿哥、九岁的十六个、七岁的十七阿哥都请来了。   下午的手,太子亲自到康熙爷那边郑重请示,康熙爷沉思片刻便点头应允,甚至对李德全吩咐:“让御膳房给加几道新鲜菜,不许几个年幼的饮酒。”   太子的帖子,直郡王实则不想应。但听来人说今日发生了那样的大事,早早从城西大营赶回来看好戏。其余皇子中,有不太乐意来的也都没忍住。   看起来兄友弟恭,但几个年长的心里门清:这两年老八和老九老十拧在一块,杀伤力颇大,太子很头疼。今日这般抬高老九,摆明了就是想离间老八老九。   今日的小宴,没有歌舞,只有兄弟。太子第一杯酒先遥敬在干清宫方向,兄弟们队形很稳。   第二杯酒为黄河两岸的百姓祈福,队形依旧整齐。   第三杯酒便直接敬九爷:“九弟,今日你献银有功,为皇阿玛尽孝,为朝廷尽忠,本宫甚是感佩。”十爷与有荣焉,八爷按了又按才压下心底的不快。   正题进的太快,三杯酒过,按着以前小宴的规矩,兄弟们可随意说话,但好几年没这样聚,有点冷场。   四爷其实在下午得到银子消息后有句话一直想说,眼瞧着老大和老三没接话,他便端着酒杯起身:“九弟,四哥今日要郑重向你道歉。”   九爷虽几次暗中拉拢四爷不成,心中有些不爽,但眼下这等场面也连忙站起来:“四哥这是哪里话。”   “九弟听爷说,”四爷亲自走过来,一手拿酒壶,一手端酒杯:“你小时候闹着做生意,四哥心里其实也不高兴。你的骑射不错却不进军营,当时爷觉得你辜负了皇阿玛多年的疼宠。万万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做生意就能做出如此名堂,更没想到你竟愿意倾尽家产为朝廷解难。”   “九弟,以前是四哥浅薄了。我先自罚一杯。”四爷酒量不好,但说罢仍一饮而尽。   他这一番话发自肺腑,比太子干巴巴的“本宫感佩”四个字感染力不知大了多少倍。   九爷不仅多年没得到过康熙爷的赞赏,自从他做生意,也已多年没和兄弟们像小时候那样有过贴心交流。八爷如沐春风但关于生意的话题很少聊,只十弟偶尔还会安慰他几句,但也没这么走心过。   十三爷是个豪爽性子,三杯酒下肚,见平时冷面如四爷都说了这番话,更加憋不住。当即也从座位上起身:“九哥,不瞒你说,弟弟以前也如四哥所说这般。但今儿个小爷必须要对你说一句,你不是掉钱眼里去了,你还是爷小时候认识的那个义气九哥。”   九爷刚与四爷推杯,又和十三爷换盏。跑了一天远路才从城外潭柘寺回来的十爷也过来拍九爷肩膀:“九哥,今儿个,弟弟我是真服了。五十七万两巨款你都舍得,弟弟心里认你是这个。”   他翘起大拇指。   八爷瞧着那根大拇指,一向温润的表情险些出现裂痕。   作者有话说:   八爷:皇阿玛,您的名声?   康熙:你有意见?   ·   依旧一百个小红包送给大家,记得留评呀。 第22章   八爷压了又压,但还是被正瞧着这边的三爷收入眼中。原本心里还有些酸溜溜的三爷心情大好,顺着四爷和十三爷带起来的热烈气氛,也过来和老九说话。   他平日里喜欢舞文弄墨,一连掏出几顶“心怀苍生”“古有扇枕温衾、涌泉跃鲤,今有九爷献银,至纯至孝,兄弟典范”的帽子,夸得九爷脸都红了。   九爷一边连连说“不敢当”一边与三爷碰酒杯。   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这七八年,他一直被兄弟们有意无意忽视。今日“被福晋献银子”,“被康熙爷夸奖”,“被太子设宴款待”,“被兄弟们或打心底称赞或嫉妒又称赞”,他才知道商贾皇子可以和从文或从武的兄弟们一样。   意外之喜来的太突然,但滋味很美妙,让人欲罢不能。   九爷多喝了几盏。   没办法,今儿个连四爷那种冷清性子,都与他碰了三回杯,更何况别的兄弟们。太子也从主位走过来,与他单独喝了一杯。   几个年纪小的弟弟本不太敢在这些年长的兄长面前说话,但这回都没忍住,也来一起敬了九爷。三个年纪小的受了感染,甚至说自己也要多攒银子,将来献给皇阿玛。   只是八哥怎么只与他碰了一回杯呢?又想起白天长春宫里的事儿,九爷忍不住思量,是表妹自己想去告状的,还是八哥授意的?   八爷心里难受地正滴苦水,老九是生意场上天生的战神,在人情世故这方面也不是什么都不懂。不就是被皇阿玛和兄弟们夸赞,怎么就能乐而忘形到这地步?   这几年,他从未主动言明那些银子是他的,是老九自己说谋划大事需要银子。他的目标是那个位置不方便出面,所以老九主动全包了。眼下正是用银之时,出了这等变故,老九怎么一点不担心他们的计划被破坏?   八爷面上应付着几个兄弟的话题,心里忍不住猜测:献银子这事,到底是九弟妹自己的主意,还是老九授意?   ·   九爷和八爷、十爷一起回去的路上,忍了又忍,终于在干东二所门口忍不住了。   老十今儿个与有荣焉喝的多了些,半个身子压在小太监身上,朝他们俩摆摆手直接回了干东三所。   九爷屏退左右,单手扶着门口的石灯:“八哥今儿个不高兴。”   八爷连忙回:“没有,你别多想。”   九爷摇头:“席上那么多人与爷说话,八哥一直没好好和爷说几句。”   八爷朝四周看了看,低声解释:“今儿个太子设宴本就是为离间你我,爷不过是顺势而为,给他们一个他们想看的画面。”   九爷自然知道今儿个太子大张旗鼓为他设宴是什么目的,但他还是不太高兴。   再怎么说,他真金白银都掏出去了,的确是为百姓做了件好事,兄弟们中的确也没有第二人有这等资本。夸他一句,不可以吗?   九爷盯着八爷。   “九弟,咱们兄弟多年,八哥何时骗过你?”八爷只好解释:“方才席间爷必须得做出不太高兴的样子,如此他们以后才能少来探究。”   “八哥考虑的周全。”九爷点头,摆摆手扶着小太监歪歪斜斜走了。   趴在墙头上,将这些收入眼底的狸花猫飞似地跑回后院正房,把刚才看到的八卦一五一十说给秦晚听。   秦晚已经躺被窝里,狸花猫蹲坐在她床边的脚踏上,乐的打滚:“喵~”   “主人主人,你没瞧见九爷进门后可失望了。我还特意从墙头走回来,瞧见八爷进了他们院子的门后,气的脸都绿了。”   “好了好了,赶紧睡觉,明儿个有大事要做。”秦晚压住上扬的唇角,强迫自己早点睡,她已经想好要怎么救下弘晖。   下午康熙爷让人把银子都取走后,她的积分便同时到账。今日这一番作为,得到了15.01分改变命运的积分。   其中十五分是因为她献银子、九爷被夸、康熙爷提前解决了难题、部分占世界权重大的皇子对九爷有了改观等等累积影响,系统计算后得到的。   剩下的零点零一分是因为兑银子时围观的百姓太多,一传十十传百,几乎全城人都知道了,虽风评不一,但九爷的名声整体比上辈子好了一丝丝后所得。   秦晚领取积分的时候实在没忍住吐槽:这位爷的名声,真是又差又不值钱。   ·   秦晚早早睡了,九爷喝了醒酒汤后也在书房歇下。   但这一夜注定是皇家的不眠夜。有心思争位的老大和老三忍不住想:老九这么有钱,若为我所用,爷定然如虎添翼。   长春宫这边,宜妃也睡不着。去干清宫陪康熙爷用晚膳时,康熙爷特意提到献银子的事儿。宜妃当时尚没能摸准老爷子的脉,但想着帮儿媳妇描补一番总是没错的。便轻笑道:“老九家的实心眼,估摸着就是最近陪老祖宗多些,见她老人家心疼您,才做出这等大胆的事儿。”   “她才十九岁,连京城都没出过几回,更不懂朝堂的事儿。做得不恰当,您别跟她一般见识。”   康熙爷对宜妃的表现很满意。宜妃模样生的极好,性子也爽利,年轻时也争风吃醋过,但使小性子都光明正大,和宫里的姐妹对上脾气也能一笑泯恩仇。后来她的第三个儿子十一阿哥夭折,她慢慢变得稳重平和,也不再逼着老五和老九非按她的想法做什么。   康熙爷喜欢年轻时的宜妃,也喜欢现在平和的宜妃。轻轻拍她的手:“你挑儿媳妇的眼光不错。老九家的很懂事。”   康熙爷甚少夸奖儿媳妇,一句话让宜妃忍不住多想。   这回的事儿,皇上很高兴?没觉得是老九授意买爵位?那他是不是希望以后多发生些?他是不是不希望老八和老九拧在一块?那他前两年为什么纵容老八?   老八两口子也一夜没睡。在宴席上,八爷都快难受死了还得硬撑着,一回书房就听说了今天八福晋告秦晚状,结果反被宜妃训斥的事儿。   待把当时的情形问清后,气的眼前一黑,险些栽倒。   进了后院正房,八福晋正坐在镜子前生闷气。看八爷回来,她像往常一眼环住他的腰。   八爷这么多年头一回将她推开:“爷走之前怎么叮嘱你的?你全当耳旁风?都说了,以后对九弟妹要和对别的妯娌一样,你非不听。还有,你毕竟不是宜妃的亲闺女,幼时得她庇佑在宫里和正儿八经的公主一样尊贵,已经是上天垂怜。你怎能得陇望蜀,妄想她宠你一辈子?”   “可是……”   “没什么可是。九弟已经成家,不是小时候随你欺负撒娇的人。”八爷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以后,不要招惹老九两口子,不要再向宜妃娘娘哭诉任何事。明儿个一早,你备好礼物,好声好气去给九弟妹道歉。”   八福晋急了:“我不去!我是安亲王最宠爱的外孙女。”以后让她忍着秦晚可以,认错道歉绝对不可能。   “她阿玛如今在朝是从一品。”八爷扶额:“你的外祖父,在康熙二十八年就已薨逝。还有,安王府如今的爵位是郡王,不是亲王。”   八福晋嘴唇咬的发紫,眼瞧着八爷转身回书房,泪水打转,半晌没说出一个字。   ·   别人家的心思秦晚不稀罕探究,她现在心里只有两件事:一救弘晖,二让完颜氏顺利平安生产。   次日清晨,天还蒙蒙亮,秦晚就把在猫窝里把自己拧成麻花的狸花叫醒:“小懒猫,快醒醒,我要坐猫猫过山车。”   大狸花拿爪子捂眼睛,不情不愿:“主人,现在才早上四点半呀!大家都睡觉呢,我带您出去也没八卦看。”   “快点,我要坐比那天更猛更烈的过山车。”秦晚推它:“晌午给你鱼干吃。”   那好吧。大狸花蹲坐好,下一瞬就把秦晚的灵魂拉到它身上,然后带着她撒丫子疯狂奔跑,跳跃,爬墙,打狗。   八福晋那只宝贝狗子上次被大狸花挠出的伤才好利索,瞧见大狸花在墙头跳跃,发疯似的要上墙头来撕咬它。   狸花猫大摇大摆走了,继续在金色琉璃瓦上旋转跳跃。   五分钟后,秦晚感受到上回更难受,叫停炫技的狸花,灵魂回到自己的身体,狂吐不止。   周嬷嬷连忙差人去请太医。赵太医本要收拾东西换班回府歇息,听闻消息只得一路小跑赶过来。   查不出病因,开了些养气养胃的药。   先是狗叫,接着又是后院折腾,九爷被吵醒,一肚子的起床气:“哪个不长眼的扰爷好梦!”   “回主子,福晋吐的厉害。赵太医刚刚来瞧过。”金斗连忙小声回。   “福晋有喜了?”九爷有点期待。   “是病了,只是不知缘故。瞧赵太医有些发愁。”金斗也纳闷秦晚怎么会无缘无故吐那么厉害。   九爷坐起身,想了一会儿:“你去库房多挑些好东西给福晋送过去。”   金斗连忙出去干活。九爷又叫住他:“罢了,更衣,爷亲自带过去。”这回福晋帮他争了好大的脸,当赏。且又病了,他还是亲自过去瞧瞧。   秦晚是故意把自己折腾吐的,但也难受的狠,对九爷没一丝丝好脸色。   九爷昨天被兄弟们捧的舒坦,没生气,反倒乐呵呵让人拿十两银子去御膳房打点:“让他们弄点福晋爱吃的、新鲜清淡的吃食。”   紫玉连忙过去,福晋爱吃的她最清楚。   吃食还没送过来,八福晋顶着厚重的妆容,带着贵重礼物先到了。   “听说九弟妹又吐了,我来瞧瞧。”当着九爷的面,八福晋没端着:“昨儿个是我一时着急想岔了,弟妹献银子这事儿做得好。我以后再不会提半个不字。”   她说着竟福身下去:“弟妹,八嫂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   秦晚真没想到八福晋竟然这么能屈能伸。但她不吃这套,不想原谅,也不想以后和她再有什么瓜葛。   九爷已经帮秦晚做主,对八福晋道:“爷的福晋不是小气的人,”   秦晚直接毫不客气给了九爷一个大大的白眼,她小气,非常小气!   九爷后半句“不会当真和你生气”就没说出来。   “但是你昨儿个确实做的不对,”九爷很后悔昨天自己和秦晚吵架,毕竟因秦晚的行为得了大好处,他板起脸:“福晋难受的厉害,这会儿也说不出话,你先回去。”   说着便让紫玉把八福晋扶起来。   八福晋成婚以来,昨儿个头一回被八爷训,难受了一夜。眼下虽强迫自己调整心态,但表哥的态度是不是变的太快了?   莫不是蓄谋已久?   没得到秦晚原谅的八福晋只好先离开,一回去就进了书房告诉八爷。   八爷正烦恼昨儿个的事情到底是不是九爷授意,听八福晋说完就陷入沉默。   ·   干西二所这边,九爷还在劝秦晚别和八福晋置气。   秦晚刚好受一点,直接翻白眼:“反正被告状的不是您,您当然可以轻而易举原谅她。”   九爷干咳两声:“再怎么说是一家人。”   “有银子给是一家人,没银子给转脸就告状,这样的一家人我不稀罕。”秦晚驳了回去。   九爷脸色很不好,可这话没错。   反驳不过,他沉着脸起身走了。回到书房气的踢桌子:这婆娘怎么嘴越来越利索?跟刀子似的,刀刀朝他脸上割。   ·   秦晚一连吐了好几天,回回吐得昏天暗地,包括赵太医在内的太医院七八位太医都来诊了几回,愣是查不出病因。   宜妃和太后都被惊动了。太后差人来问了两回,宜妃亲自过来看了两趟。   瞧见儿媳妇短短四五天瘦了好几斤,宜妃也揪心:“是有什么心事?你和额娘说说?”   秦晚摇头。   宜妃又安慰:“上回银子那事万岁爷夸你懂事,别人说的话你不必挂怀。万岁爷说年底就要选个日子给你们分府,等分了府大小事务都需你这个当家主母做主,你得好起来,管好老九的糊涂账。”   宜妃不想让儿媳妇胡思乱想,交了个底。娘家重要,死去弟弟唯一的骨血重要,可这些都比不得自己两个儿子的一生安稳重要。   秦晚听懂了,宜妃这是打算以后远着老八一家。这婆婆还不错,能处。   秦晚点点头:“额娘放心,儿媳妇很快就能好起来。”   “这么想就对了,赶紧好起来给本宫添个乖孙。”宜妃安慰一番,走了。   妯娌们也派人来探望秦晚。宫里住的太子妃、八福晋、十福晋、十二福晋、十三福晋、十四福晋离得近,都是亲自来的。宫外头五福晋是亲自来,其余的都是派身边有头有脸会说话的来。   四福晋有心想亲自来,但弘晖眼瞅着没几天好活,她一刻也不敢离开。所以送来的礼比以前厚了三成。   秦晚心里高兴,四嫂有心肝,也能处。如此她也算没白费心思,没白白受苦。   吐了几日查不出病因,秦晚便开始自己看医书。   九爷这几天没总和八爷搅在一起,空闲时间多。他亲自去太医院找了几本,又让赵太医从宫外找了几本,后拉着十爷一块亲自去淘了几本,然后送到秦晚跟前:“你当个消遣看看得了,别看太久。”   秦晚本就没打算多么认真看,从善如流。   这大约是她重生回来最听九爷话的一回,九爷心底称奇,气顺了些。连带着看到那只挠破他俊脸的猫都顺眼不少。   只是没想到,秦晚略略随便翻了几页医书后,竟说她要配药丸子。   九爷喷出一口茶:“配药丸子?你自己?”   秦晚点头。   赵太医是不赞成的,因为秦晚根本不懂药理。要是随便翻几页书就能当大夫,还有谁苦苦研习?   但九爷没反对,大手一挥:“想配就配,要什么药材你取给她便是。”反正不差那几个药材钱,只要她赶紧好起来,完成额娘安排的任务,怎么着都成。   他还有很多账目等着她处理。这几天他自己盘了些,眼都快瞎了。   这婆娘现在一身是刺,却着实有几分真本事。九爷决定以后无伤大雅的事儿,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秦晚的生活变得很规律。   早上固定狂吐,八点钟喝药,喝完貌似能管一天,下午指挥丫鬟捣鼓药材配药丸子。用的都是上等天山雪莲、人身、鹿茸、冬虫,夏草等名贵药材。   赵太医心在滴血,这药丸子,也就九爷能让九福晋当泥团子玩。   半个月后,药丸子配好了,一共十颗,整整齐齐放在玉匣子里。   赵太医一脸苦大仇深:“福晋,这丸子您可千万不能吃。没病也能吃出病来。”   秦晚不信,故意吃了一枚,第二天就不吐了!   赵太医多年的医道信仰摇摇欲塌。   其实秦晚当着几个太医的面吃的那枚,是她特意提前摆好,只是表面看起来一样的山楂丸子。   但太医们被她手法骗过,以为她真吃了。   连太后都来了兴趣,派人取了一枚给院正看。院正检查后当场吓掉半条命:“此药丸万万不可用。”然后说了一堆理由。   太后不信:“老九媳妇吃完第二天就好了。”   太医跪地提头,豁出去了:“太后若想以此物进补,不如先砍了奴才的脑袋。”   要是太后吃出个七窍流血,九福晋会怎么样他不知道,但他全家都得没命。   太医这么说,众人便歇了对那奇妙丸子的心思。太后做主,把那些丸子给毁了,私下对秦晚说:“你能好起来,大约是运气使然,又或者是太医们的药见效了。这种药丸以后不许胡弄,会惹来大祸。”   秦晚应下,心里暖暖的,但实际还偷偷留了一颗。就是她一开始用山楂丸替换掉的那一颗。她是故意当着太医的面吃掉药丸的,为的就是给这药丸蒙上一层神秘面纱,留待后用。   ·   秦晚这段时间忙着折腾自己的身体演戏配药,没怎么通过猫眼注意九爷那边的动静。把剩的那枚药丸小心藏好,这才有空听大狸花吐槽。   “八爷不去现代做公关真可惜了。”   小宴那日起,兄弟间有了信任危机。   八爷依旧要用银子,但没直接来找九爷。他让自己的亲信悄悄去卖字画。   九爷主动去隔壁书房和八爷说话时,瞧见八爷身边的太监鬼鬼祟祟揣着包袱,把人揪到八爷跟前问话。   问到最后,八爷只好窘迫地表示,他正想法儿凑点银子。   九爷当时讪讪的:“八哥怎么不找爷?”   “爷觉得你那边不太方便,九弟赚钱也不容易,爷身为兄长不能总找你伸手。再说最近兄弟们多半都在盯着你,爷不能给他们递刀子。”八爷说的动容:“以前是八哥八嫂糊涂,没考虑过你和九弟妹的感受。”   “往后那些事上凡是用银子的地方,爷自己也得出力。”八爷很郑重。   九爷觉得面上有些挂不住:“八哥把爷当什么人了?爷以前既说了要支持你,说了你做大事需要的花用都负责,自然会一包到底。”   “八哥对我有救命之恩,没有你小时候我早死了。区区黄白之物又算得了什么?”九爷说着拿出那副画作:“这是你珍爱的东西,卖了可能就再也找不回来,赶紧收好。”   八爷只好收起来,重新接收九爷的经济援助。   秦晚听大狸花说罢兼恨不得掀开那大冤种的头盖骨看看他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他对老八到底有多厚的滤镜?这么简单的苦肉计都看不出来?   “那个大绿茶这两天有什么动向吗?”她皱着眉头问。   大狸花反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口中的大绿茶是八爷,打滚笑了一会才回答:“没有。这两天很安静。可能是刚和好,不好意思伸手。”   “你盯紧些,一旦这两人又密谋什么,立刻告诉我。”竟然茶到她这个活了三辈子的人头上,忍不了!   老八这张皮,非给他撕下来不可!   秦晚本想抓紧时间把药给四福晋送过去,眼下只好先在宫里等着。   时间没耗太久,等了三天,后院完颜氏发动临盆这日,她需要的时机终于来了。秦晚人在后院完颜氏房间外守着她生产,一边在得到狸花猫通知后,通过猫眼看八爷书房那边的动静。   ·   有件事八爷已经憋了好些天,早就想找九爷和十爷过去商议。十爷最近忙着陪他福晋,趁着休沐,要去城北上香求子,没来。   只九爷摇着折扇进了八爷的书房。   “九弟,眼下哥哥有个要紧事儿,颇为棘手。”八爷开门见山,满脸愁容。   九爷翘着二郎腿:“八哥尽管说。”   两人不知道狸花猫在坐窗台上正大光明坐着听他们说话,以为门口有小太监守着便万事大吉。   八爷缓缓开口:“吏部那边最近有个案子。有个小官犯了点事被判了三年牢狱,事倒不大,时间也不算长。只是他手里有几个要紧官员的辛秘之事,求了门路联系到爷,想要投诚。”   “八哥想营救他?”九爷意识到八爷可能想通过那些辛秘之事控制那几个要紧的官。   八爷叹气:“那些辛秘我是不稀罕的。但咱们总得知道到底是哪几个官有脏事,将来才好肃清官场。”   九爷觉得自己真是小人之心,当下开始商议对策。   在后院的秦晚无语,这种鬼话九爷怎么会信?他对老八的滤镜到底有多厚?   就因为小时候的救命之恩便觉得他处处好?   忍不了,这回她要出个狠招!   待八爷和九爷两人密谈完分开,八爷还叮嘱九爷去后院瞧瞧生产的小妾,然后去换常服准备出宫。   秦晚开始行动,她要把这件事给抖搂出去。   她现在已经有二十一个积分,且完颜氏平安生产后还能拿到五个积分,先用一点点应不会影响救下弘晖。   咨询小系统后,得知可以让动物开口说话,一句话需要消耗一个积分且不能超过二十五个字后,秦晚准备许愿让狸花猫开口说句话。   时机很重要,说给谁听也很重要。   休沐是个好日子。   直郡王和大福晋、诚郡王和三福晋今日都进宫请安。他们的母妃惠妃和荣妃都喜欢在夏天早上逛会儿御花园,经常能碰上,今儿个多半也不例外。   秦晚没派任何人去寻她们的踪迹,只让小系统附身的狸花猫过去,可巧惠妃和荣妃都在儿子儿媳妇的陪伴下坐在浮碧亭一边喂锦鲤一边说话。   秦晚在干东二所双手合十许愿,心底默念:“请让我的狸花猫用小太监的声音开口说,八阿哥要筹一万两银子救鹿章,换他手里的秘密名单。”   后院等着完颜氏生产的众人以为秦晚在为完颜氏祈祷,纷纷感叹:嫡福晋仁厚!   身在御花园的狸花猫跑过去,按照秦晚此时许下的愿望,站在亭外湖石后开口说了那句话:“八阿哥要筹一万两银子救鹿章,换他手里的秘密名单。”   说完就悄悄跑掉,没有任何人发现它刚才的作为。猫干活,竟比人还好用。   浮碧亭中,惠妃和荣妃愣住了。鹿章是谁?老八要做什么,铱誮怎么还被人喊出来了?   直郡王和诚郡王对视一眼。老大直郡王皱眉:“鹿章好像是刑部的一个罪犯?”   “似乎才判没多久?”老三诚郡王回望,面和心不和的皇兄弟二人,明白了对方眼神的含义。   但御花园中,不仅仅有他们。还有别的宫女太监。大爷和三爷还没动手做什么呢,消息很快就被大家都知道了。   金斗连滚带爬去找正换衣裳,马上就要和八爷一块出宫的九爷:“不好了主子!外头人都在说八爷要筹银子营救鹿章,换他手里的东西。奴才也不知道鹿章是谁,听到宫女太监议论,赶紧就跑回来报信了。”   隔壁,从御花园溜达回来的八福晋也问八爷:“鹿章是谁?爷要救他?”   作者有话说:   ·和编编商量了明天中午12点入v,到时有万更大章+红包+全订抽奖掉落,请小仙女们继续支持么么哒   v后每天保底6000字,v后三天的订阅很重要,求各位仙女这几天捧个全订~   ·预收文《清穿之咸鱼四福晋》求打包带走   ·本章依旧100小红包送给大家,记得留评呀 第23章   干东二所书房这边, 九爷不信金斗的话。   “怎么可能?刚才就我们兄弟二人说话,鹿章这名字连爷都是头一回听说,别人怎么会知道?”   金斗哭丧着脸:“奴才给宜妃娘娘送东西回来, 路过御花园的确听到了。”   九爷心里咯噔一下。刚才只有他和八哥两个人, 且八哥还多次叮嘱他这事儿别走漏消息。为什么会这样?他分析了很多可能, 但觉得哪种都不太对劲。   这件事很诡异。   隔壁三所书房   八爷刚换好常服,喝盏茶水准备出门。被八福晋猛地一问“鹿章是谁,为何救他”, 他缓缓搁下茶盏, 满心狐疑:“你听谁说的?”   “御花园那边宫女太监都在小声议论, ”八福晋也想不通方才御花园那交头接耳的情景到底怎么回事:“大家都在猜八爷和鹿章是什么关系。”   八爷呼吸凝滞, 脑子忽然有点转不动。   八福晋也是满心好奇, 忍不住又问了一遍:“鹿章到底是谁?”   “别问了,你先回后院,今日别再出门。”八爷被她的问题拉回神, 一瞬间想到了许多种可能。   是之前就走漏了消息?不对,前几天鹿章那边的人寻上他,他明面上是直接一口拒绝的, 且没和别人提起过。   三刻钟前,他也没对任何人提起过今儿个和老九关起门来商议对应之策是要针对鹿章此人。   仔仔细细回想了很多遍,八爷万分肯定在和九爷开口之前, 没有任何人知道他想救鹿章, 想要鹿章手里的秘辛。   方才密谋时, 书房里没有第三个人,书房外只有两个忠心的小太监。   而且他当时声音不高, 门外的小太监也不可能听得到。甚至和老九分开各自换去常服前, 他还特意叮嘱老九, 先不要把这事儿告诉任何人,等到了宫外再按计划行事。   到底怎么回事?   他不想怀疑老九,可没有别的解释。   正想着呢,换好常服的九爷快步走到这边院子,没等人通传就火急火燎推门直接进来:“八哥,不好了!”   八爷强忍着胸中的情绪,紧绷着温润如玉的表情:“怎么了?”   “咱们刚才商议的事儿,被别人知道了。现在满御花园的人都在嘀咕鹿章到底是谁,都在猜你到底要和他换什么。”   八爷故作不信:“这怎么可能,方才说话时,书房里只有咱们兄弟二人。外人如何得知?九弟莫要消遣爷,咱们赶紧出宫去办事。”   “哎呀八哥!不能去!这事情已经被人知道!真的!”九爷着急:“咱们若现在还出去,肯定会被人闹到皇阿玛那去。营救一个罪犯,到时候咱们都洗不干净。”   八爷摇头:“不是咱们都洗不干净,是爷一个人洗不干净。”他深吸一口气:“外面的人只说爷要营救他,没说九弟也要营救他。”   九爷立在原地,皱眉:“你知道外面的人在说什么?”   八爷沉默,面色如霜。   九爷上前一步:“知道你刚才还问我怎么了?”   八爷不语。   九爷恼了:“你怀疑爷出卖你?弟弟这几年掏了那么多银子,从没有过一个字的怨言,你怀疑我会出卖你?”   是呀,他的确怀疑。掏了那么多银子,忽然发现与其掏银子给他,不如掏银子给皇阿玛,所以想散伙?   多么合理的解释,真不怪他怀疑。   八爷满眼受伤,声音都比往日低了三分,整个人显得很颓:“九弟,不是哥哥非要怀疑你。你我兄弟多年,你掏心掏肺哥哥是知道的。可是,当时只有我们两个人,你让哥哥如何为你开脱?”   “屋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外面却有两个小太监!”九爷气的手抖:“别是八哥你自己没管教好下人,他们收了别人的银子来诬陷爷。”   也有这个可能。八爷和九爷直接就把当时门口守着的两个心腹押进来审问。   事发突然,八爷怕康熙爷会忽然传他去问话,审问用的是狠法子。   小太监一双胳膊直接被卸掉,八爷冷言:“若敢有一个字是假,待会就让人把你们剁了喂狗。”   一个成年皇子,要杀一个小太监,太容易。   两人不敢有欺瞒,把当时的情形从头到尾一五一十地说,但没有任何异常。   八爷看九爷。   九爷踹那两个太监:“你们好好想想,当时到底有没有别人来过!”这脏水,决不能落他头上!他这辈子最恨被人欺骗被人冤枉。   两个小太监哆哆嗦嗦,再次使劲回想,然而只憋出一句:“真没有人来过,奴才一直都在门口守着。连只苍蝇都没来过。”   “不对!”那个被卸了胳膊的小太监忽然摇头:“有!当时有只狸花猫蹲在窗台上。”   “狸花猫?”八爷皱眉。   “奴才想起来了,是九福晋那只,前段时间把我们八福晋的团宝给挠了一顿。”   九爷一脸“你他娘的在逗我”的表情。他抬脚想再踹一脚,猛地一回头瞧见八爷皱眉深思。   这会子一直在克制的怒气忽然克制不住了,九爷放下脚,深吸一口气,盯着八爷:“八哥,你就算不相信我,也犯不上怀疑一只猫吧?那是一只猫啊!猫能说话吗?”   “那你说,只有咱们两个人知道的事,到底是怎么传出去的?”八爷反问。   他自然犯不上去赖一只猫。可是只有两个人知道的密谋被传了出去,老九应该给他一个解释。   其实不用解释他也能猜到一些。老九大约觉得银子出的冤枉,面上不说心底却早就想散伙。献银子那日是在投石问路。那日他刚得了皇阿玛和兄弟们的夸赞,若立时散,显得他无情。   所以这段时间老九假意和他和好,就等着寻个机会闹出一场丑事。   为什么,为什么以前那么坚定的支持他,现在要这么害他?   难道是因为凤遥去宜妃那儿告状寒了老九的心?   应该不至于吧?   八爷想不明白。   九爷也想不明白。   沉默,空气凝滞。   半晌,九爷开口:“八哥从什么时候开始疑心爷?今日竟不惜做这样的局来试探爷?”   把今儿个的事情翻来覆去想了很久,九爷觉得自己弄明白其中关窍了。没有其他人在场,泄密只能是八哥自导自演。   鹿章其人,大约真有。但八哥应没真的想营救他,只是故意拿这件事试探他献了银子后是否仍然和他一心。   对面八爷双目苦涩:“做局试探你?九弟把爷当什么人了?爷何苦赌上自己的名声试探你?”   “是,爷只是一介商贾皇子,不值得八哥赌上名声来试探。”九爷又想到他掏了五十七万两白银给朝廷,连一向瞧不上他的四哥都说了那番话,八哥却半个好字都没有。   八爷脸色铁青,越发确定九爷是要和他散伙。若是以前,九爷根本就不会和他这么说话。   被曾经拼尽全力、无怨无悔支持自己的好兄弟背叛,八爷深受打击,但想死个明明白白:“今日大哥和三哥都入宫请安,听闻当时也在御花园,有他们在场,这事肯定会惊动皇阿玛。九弟,在皇阿玛派人来传我问话之前,你跟八哥说句实话。”   “为何要与我分道扬镳?”八爷耷着眉,声音里透着受伤:“那个位置不是我自己想争的。你说你一个爱做生意的人争不了,你说你要永远支持我,你说你要与我一同把瞧不上咱们的太子拉下来,你要和我一块扬眉吐气,我才下定决心去做。为何路走了一半,你要如此对我?”   解释不了,也懒得解释,九爷只有一句话:“今儿个这事不是我做的,别往我头上赖。”   九爷真没想到他和八哥之间,竟然也有没证据却被扣帽子的一天。   他站起身:“八哥自己身边的人漏风,与我有何干系。怀疑我,也不是这么个栽赃法。你不会赌上名声试探我,难道我会拼著名声不要栽赃你?我老九也是要脸面的。”   九爷头也不回朝外走。他什么都没做,凭什么受这等侮辱!试探人也不是这个试探法。   八爷苦笑,以前说的再好都没用,一旦不愿意支持他了,拼着面子不要也要和他划清界限。老九还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生意人。精明的很。以前倒小瞧他了。   他要筹银子营救鹿章,换他手里那份名单的消息,果然穿到了康熙爷耳中。直郡王和诚郡王两人,老大怂恿老三,老□□过来怂恿老大,最终是和八爷旧怨更甚的老大直郡王把这事捅到康熙爷跟前。   老爷子当时便把八爷传过去问话。   八爷的确计划了,可他什么都没做。咬死了没承认自己筹谋这事,然后哭诉是有人栽赃陷害,不然便找那散播谣言之人对质。   告完状躲在屏风后头的直郡王这才想起来,压根没找到当时说话的那个小太监,好在御花园很多人都能证明当时的确听到了。   康熙爷不会因为没有证据也没发生的事儿当真整治老八,但顺势下了道口谕:“老八,你行事周全,刑部那边积了很多陈年旧案,明日起你和老三一块去刑部主事。”   八爷不想离开掌管官员考核升迁的吏部:“儿臣方才被人诬陷,若进了刑部,只怕被人说以权谋私。”   “正因如此你到了刑部梗要好好干。让满朝文武都看看,哪怕做了刑部的主事皇子,你也不会对那个什么鹿章做交易。”康熙爷没再给他反驳的机会。   待八爷走后,直郡王从屏风后头出来:“皇阿玛,您为何让老八去刑部?”   康熙爷不想看性格鲁莽的大儿子,挥挥手:“朕忙,跪安吧。”   ·   从干清宫出来后,八爷忍不住想,老九莫不是做了皇阿玛的小护法?还是倒向了太子?老大?老三?今儿个闹着一出让他丢了吏部的美差,着实可恶!偏偏还不承认!   现在如此对他,若将来真有一日他入主东宫,又将如何?   ·   干东二所   早上从八爷书房出来,九爷怒气冲冲回来这边。瞧见狸花猫懒洋洋躺在抄手游廊下打哈欠,从它身边路过的时候大手一伸,揪住它厚实的耳朵扯了两扯:“没规矩的狗东西,再乱跑,爷打断你的腿!”   “喵!”狸花猫叫唤了一声,待九爷松开手,嗖的跑回后院找秦晚诉苦。   秦晚还在完颜氏院子里,得知狸花猫挨了大冤种的揍,把它抱到怀里安慰一番,对小宫女吩咐:“去看看九爷在哪里,完颜氏生产他好歹过来瞧瞧。”   毕竟是他的种子。   九爷回了书房就躺榻上干挺着生气,被人来寻才想起来完颜氏正在给他生孩子。   心情不好,他不想去。   金斗小心翼翼劝:“福晋今早一直在那边陪着,着人找了您好几趟了。再说,先前完颜格格多次说她这一胎怀的可能是个小阿哥,爷好歹去看一眼。”   九爷觉得如果不去,可能回头会被秦晚翻很多白眼,再说万一是个儿子呢。左右今儿个也不出宫了,他便背着手踱步过来。   坐了不过半刻钟,这男人就耐不住性子,小声嘀咕:“怎么这么慢?”   秦晚抱着猫撇他:“女人生孩子凶险无比,您以为是摘果子,咔吧一下就掉下来了?”   被八爷怀疑完,又被秦晚说,哪个都吵不过,九爷干脆不说话,喝茶。一边喝一边打量。   原来女人生孩子不仅仅需要产婆,还得有太医在外面守着听差?还得有那么多宫女嬷嬷来来回回忙活?还有那么大的血腥气?   完颜氏是一早发动的,她这是第二胎,最近这段时间被秦晚保护的很好,每天也注意走动,还算顺利。   待到晌午一点多,终于生下了一个七斤二两重的女婴。   众人连忙向九爷、秦晚道喜,向完颜氏道喜。   九爷盼着是个儿子,结果生出来的却是他第三个女儿,不太高兴。   秦晚拿到了改变完颜氏难产命运和自己被连带训斥等一系列连锁反应的五个积分,比九爷高兴多了。   等完颜氏生产期间,她已经换了一身干净衣裳也净了手,瞧接生婆婆把三格格抱出来,秦晚笑眯眯接过去:“粉雕玉琢,像她额娘。”   九爷看了一眼小格格,依旧没说什么。   秦晚在心底恶狠狠骂了两声狗男人,直接对众人道“你们伺候格格平安生产有功,每个人赏三倍月钱并五十两银子,接生婆婆和太医各一百两。”   “完颜氏生产有功,赏银千两,锦缎十匹,头面首饰两套。这段时间冯氏照顾两位小格格很妥帖,赏银二百两,锦缎四匹。”   说完她紫玉赭叶等人:“去长春宫给额娘报喜,别让她老人家久等;抓紧在咱们二所门口挂个瓦片。”   产房里精疲力尽的完颜氏一时不知该高兴还是难过。难过的是她又生了个女儿,九爷不高兴,一句话都没说。高兴的是福晋对她真好!生大格格的时候,九爷都没给她这么多赏赐。   众人都觉得自己听错了,九福晋怎么这么大手笔?小妾生孩子,她虽是主母但又不是自己生,这么高兴?   秦晚当然高兴,后宅的改变她能获得五个积分,够她做很多事呢!别的不说,光使唤狸花猫开口说话坏老八的事儿,都能来上五回!   历来皇子侍妾生产没有给这么厚赏赐的,金斗看向九爷。   九爷直接挥手:“按福晋说的办。”然后便起身回书房。   回到书房,得知八爷被老爷子叫过去问话,九爷连忙问:“什么情形?”   银斗把打探到的消息说完,九爷更加烦躁,鼻子重重哼了一声。   老八不仅没被训斥,反而还从吏部跳到刑部去做主事皇子?早上那一出就是他自己捣鬼!   这一出苦肉计,不仅试探了他,还换了个差事,进了刑部,能结交更多臣工,能从那些罪臣口中挖出更多秘密。呵呵,还想给他扣脏水!   凭什么他倾尽全力支持他,反过来还要被怀疑被试探!   九爷觉得今儿个日子不太好。   他被倾尽全力相帮的好兄弟怀疑试探泼脏水,盼了好久的儿子原来是个女儿,泼他脏水的好兄弟竟然还从皇阿玛那得了好处,顺风顺水。   闷,想喝酒,想跑马。九爷叫上十四阿哥出宫去了。   一连几日,九爷都早出晚归在外面疯。   秦晚懒得管他。只要不和老八搅和在一起,她才懒得管这狗男人。   完颜氏这边平安生产,后院章佳氏和兆佳氏乖乖禁足,冯氏帮着照顾大格格和二格格兼顾后院琐事,秦晚这几天颇为顺心。   她现在就一件事着急,救弘晖。   屏退左右,秦晚把她小心藏好的那枚用玉瓶装好的药丸子拿出来。先前她折腾自己天天吐的时候就想好了要用药丸子救弘晖。   这药丸子,是多种大补之药配出来的极阳大补之物,如太医所说,没病也能吃出病来。   但,她可以许愿呐!   弘晖的病类似于绝症,没人治得了。她若对个假药方许愿,将来药方传出去,有人用方子治病,她怕自己造孽。   救不能白救,一定要让老四两口子知道是她的缘故才让弘晖好好活下来,这样大腿才能抱的稳。所以,药丸子是一个很好的载体。   一颗绝版的、她自己配的、世上仅余一颗的、她先用自己的病赋予神秘色彩的药丸子,简直完美。   她做得这批药丸子,先前被太后做主给毁了。哪怕这件事将来传出去了,应也不会有哪个不长眼的找她要~   秦晚把狸花猫叫到身边:“我不许愿用着药救弘晖,只许愿让这颗药丸变成包治百病的灵药,是不是积分能少些?”   狸花猫摆爪子:“恰恰相反,会消耗更多积分。因为系统会认为您是要拿这药丸子去救权重更大的人物。我们系统局已经成立几百年了,没那么好钻空子。”   “我能不能许愿这枚药丸让弘晖这辈子都健健康康?反正许都许了,许个好点的愿,不过分吧。”秦晚和它商量。   狸花猫摇头:“真的不行。弘晖这次一旦活下来,便是未来雍正皇帝唯一的嫡子,身份非同一般。您若要一辈子都健健康康,至少六十个积分,少一个都不行。”   罢罢罢,秦晚认命。   她把装着药丸的玉瓶放在桌上,双手合十虔诚许愿:“让这枚药丸变成能彻底治好弘晖的灵药吧!”不能保他一辈子健康,彻底治好他这怪病总可以吧!   过了几秒,她睁开一直眼睛偷瞄大狸花:“好了吗?”   狸花猫伸了个懒腰:“您不都见识了一会猫说话的威力了,您要相信我。我是忠心耿耿听话的好猫猫。”   秦晚把那玉瓶小心翼翼又收好。   药丸备好了,但她不好直接朝四福晋那边去。巴巴凑上去,显得太刻意。   思来想去,秦晚先让人去宫外排队买了老太后爱吃的糕点,去宁寿宫走了一趟。   进了后殿请安后,太后先打量她:“听说你们院里弄瓦之喜,你狠狠赏了众人一回。”   “我们家九爷有的是钱,孙媳总不能对自己院里的人小气。”   “哀家听说以前你行事很低调,怎么忽然转性了?”太后好奇。   秦晚有些难以启齿,不好意思笑道:“孙媳忽然想明白了,九爷就是个爱做生意的皇子,天下人都知道。九爷敛财的本事天下第一,这是事实。没有家里有钱,主母对府中人却小气抠搜的道理,没得让人笑话。”   太后又被她逗笑了:“一个名门贵女你怎么好意思说这话?什么叫老九敛财的本事天下第一?狂妄。”   “您要是不信,随便找人跟我们家九爷比就是了。”   “好好好,哀家不说了,反正在你眼里老九本事大着呢。”太后以为秦晚满心满眼都是老九。   秦晚很想疯狂摇头:我没有!我只是故意这么说想让皇阿玛收了他!   太后觉得秦晚爱惨了九爷,年纪大本就爱催生,偏秦晚膝下一个也没有,便直接道:“你们院里也有三个小格格了,你如今也十九了,正是身板最好的年纪,也该自己生一个了。”   秦晚垂眸:“孙媳害怕。”   “怕什么,跟哀家说。”   “孙媳怕自己生了孩子却养不好。”秦晚想到自己上上辈子那可怜的女儿,心里难受。   “这叫什么话?你生出来,自有乳母嬷嬷悉心照料。”太后觉得她担心多余。   “可是四嫂的弘晖身边也有很多人照料,如今却已经回天无力。孙媳听着都揪心。”   弘晖小时候在宫里,也经常能见到太后。太后沉默一会,让嬷嬷翻出一个小长命锁给秦晚:“明儿个你替哀家去瞧瞧他。老四媳妇心思重,又只有这一个嫡子,你好好陪她一会。”   ·   紫禁城里的消息,若非刻意瞒,便很难瞒得住。   秦晚奉太后之名要去看弘晖的消息,当晚该知道的就已经都知道了。   宜妃从自己库房里翻出一支保存很好的老山参,让身边嬷嬷送过来,交代秦晚明日一并带上。   八福晋和十三福晋派人来传话说,明天她们也想去看看弘晖。   十三福晋是因着十三爷的关系,和人家老四关系好,八福晋先前还拿有毒的画册害人家,巴巴凑上去干嘛?   好在路上各人坐各人的马车。到了四贝勒府,秦晚也不接八福晋的话茬,只和四福晋十三福晋说话。   看完弘晖略坐了会,八福晋提议:“四嫂要照顾弘晖,连累辛苦,没经历应付咱们。咱们回宫吧。”   十三福晋点头。   秦晚很不给面子:“八嫂先走吧,老祖宗让我好好陪陪四嫂。”   八福晋笑:“三个人陪总比一个人陪好,四嫂不介意我再讨杯茶水吧。”   四福晋还没说话,秦晚起身:“那八嫂在这儿陪四嫂,我先走了。”   八福晋在袖子里狠狠握拳,指甲都戳到掌心的肉里了,好不容易才稳住表情:“罢了罢了,不打扰你们说体己话。十三弟妹,咱们走。”   回去路上,八福晋恨不得在马车里给秦晚扎个小人。这已经不仅仅是给不给她面子的问题,这根本就是和她彻底翻脸了!   四贝勒府   四福晋很疲惫,但强撑着打量秦晚:“九弟妹和八弟妹吵架了?”   秦晚直接道:“先前因为银子的事儿,她去长春宫告我的状。我又不是泥人。”   四福晋喝茶,没多说话,谁知道人家到底是演的,还是真的要掰?   “先前我听四爷提过几句,四爷很是敬佩你们夫妻舍得拿那样一笔巨款出来。”四福晋说着看了一眼里屋床上躺着的,气若游丝的弘晖,眼眶又红了起来:“说来着实要谢谢你和九弟。若不是你们慷慨解囊,四爷这段时间哪有空回来陪弘晖。”   “四嫂,我……”秦晚斟酌措辞,在想怎么把药丸子给四福晋。   四福晋已经主动屏退左右,她顶着疲惫的双眸看秦晚:“九弟妹,有话不妨直说。”   秦晚一咬牙,从荷包里掏出小小精致的玉瓶,放到桌上,推到四福晋跟前。   “这是我自己配的药丸子。”   四福晋眉心猛地一跳:“前些日子,被老祖宗毁掉的那些?”   这事儿有门!秦晚轻舒一口气:“正是,我偷偷留了一颗,只此一颗。”   四福晋的眼神便钉在那玉瓶上。   先前听说秦晚得了奇怪的呕吐之症,所有太医都束手无策,她起初还担心过秦晚。毕竟不是每个皇子福晋都舍得捐那么多银子为朝廷出力。   后来听说秦晚翻医书,自己配药丸子,且还吃好了,她也动过去求一颗的心思。不成想那些“九福晋配的药丸很神奇”的话,只传了一天,就被太后做主毁了。   她也动过自己配药丸的心思,但认真向太医讨教后,放弃了。秦晚那药丸用的药材她知道,完全不可行。   可今日,秦晚亲自把药丸送来了。   “敢问弟妹这药丸里,可是有秘制之物?”   秦晚摇头:“若非要说,顶多是药材更上乘些。我当时以为自己得了治不好的病,胡乱配的。有效大约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弘晖侄儿的病我知道,斗胆把这药丸带过来,四嫂若敢,可以一试。若不信,便毁了它,装作今日什么都没发生。”   四福晋又看了一眼弘晖,眼泪忍了又忍没忍住,她拿帕子捂住眼:“太医说,晖儿就在这几日了。我……”   秦晚又想到她上上辈子十分亏欠的女儿,忍不住也掉眼泪:“四嫂,弘晖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好起来的。”   “我不该逼他读书,他太懂事了,从来……”四福晋压抑着哭声,好半天才再次抬头看向秦晚:“九弟妹,你这药丸,真的有用对不对。”   秦晚不好把话说死,不然万一将来谁得了重病都来找她讨丸子怎么办。   “反正我自己治好了,但院正说这药丸很危险,可能没病的也会吃出病来。”   这话到了走投无路的四福晋耳朵里,却成了“有病的能吃,没病的不能吃”。   “今天的事儿,除了四爷我不会跟任何人说,”四福晋郑重看着秦晚:“无论行不行,九弟妹赠药之恩,我记下了。”   办完事,把太后给弘晖的小长命锁也奉上,秦晚告辞。   回到后院,狸花猫过来用脑袋蹭她:“主人,四福晋会给弘晖吃那药丸子吗?”   秦晚喝了两盏茶:“一定会。”   “为什么?先前她和您关系也不怎么好。”   “关系好不好不重要,她已经走投无路了。哪怕我是骗子,她也会在弘晖死前冒险一试。”   ·   事实证明,秦晚猜的没错。   当晚四爷回来,夫妻俩商议后,先把药丸子放了起来。   毕竟,太医院院正亲口说过这药不能吃。   但,两天后。弘晖连气若游丝都算不上,已是进气多出气少。哪怕用参汤吊着,他也无法出声。抬眼皮看了一眼他的阿玛额娘,便又阖上。   无论四福晋怎么拼命喊,他也只能艰难呼吸,连抬眼皮的劲都没有。   太医连忙上前,然后跪伏在地上,颤着声音:“奴才无能,无力回天。四爷四福晋有什么话,快和阿哥说吧。”   四爷让所有人都下去。   他拿出夫妻俩收起来的玉瓶,取出药丸。   但还是没给弘晖吃,他听太医说过九福晋瞎配的药丸,体虚的人吃了很可能七窍流血。   万一不管用呢,他不想让弘晖死前再经历更多痛苦。   四福晋抓住他的手,肿着眼睛低声哀求:“试试吧,万一有用呢。”   夫妻俩对视一眼,艰难地把那枚药丸塞进弘晖嘴里,费劲送下咽喉。   太医等人这会儿都跪到屋外廊下。   守在院子里的李氏、宋氏等人,瞧见太医出来就跪着,便知道府里大阿哥真不行了,都拿出帕子开始小声哭。   四福晋红着眼睛吼:“哭什么哭,大阿哥还在呢!”   外面的声音霎时间止住了。不让哭就不哭呗,反正后面不哭也得哭。   屋里,夫妻俩紧张地守在弘晖床前。   半个时辰过去了,弘晖的呼吸似乎渐渐平稳有力了。   屋外,院子里的一干人都快被五月底的大太阳晒干了。   两个太医也忍不住交流眼神:四爷四福晋是难受傻了,孩子没了都不知道哭?还是弘晖阿哥多撑了会,还没断气?   不应当呐,小阿哥确确实实已是将死之人,用各种药材吊着撑到今日已是不易。   又过了半个时辰,还是没什么大动静。只隐隐约约能听到四福晋啜泣的声音。   又过了半个时辰,到了太阳最毒辣的时候,才猛地听到四福晋撕心裂肺的一声哭喊:“儿子!”   站在院子里的众人立马像打开了开关似的,都跟着哭起来。   “都噤声!”这回是四爷怒吼。   院子里的人又停下了。怎么回事,到底让不让哭啊?府里大阿哥没了,不哭着送送也不合规矩呐!   众人正纳闷,四爷走出来,压抑着声音里的情绪,唤了心腹太医进去。   没一会儿,苏培盛传话,让大家先散了。   大约是弘晖阿哥又回光返照了,李氏宋氏小声嘀咕:“奇怪,人还有回光返照两回的?”   四爷府里的人都等着嫡福晋这边的动静,没想到一直等到半夜,只等来太医又换了药方的消息。   几个凑在一块等消息的妾室忍不住暗忖:弘晖阿哥这次的回光返照时间有些长。   不成想到了次日,还是没有坏消息传出来。   左等右等,足足等了半个月,弘晖阿哥下床了!   大病得愈是大喜事,妯娌们自然要再来探望一番。   连德妃这个不冷不热的祖母都高兴,宜妃也真心跟着高兴,让秦晚多带点好东西去瞧瞧。   待妯娌们都去看望过了,秦晚才带着狸花猫登门。   ·   时隔半个多月再次来四贝勒府,秦晚嘴角止不住上扬。   一进正院,就瞧见四福晋牵着弘晖亲自在垂花门下迎接她。小小少年瘦了一大圈,但精神头不错。   “给九婶请安。”弘晖眼睛落到那只神气的白爪大狸花身上。   秦晚连忙伸手扶他:“你病着的时候,可把你阿玛额娘急坏了。以后千万要多运动多锻炼,把身板养好,省的他们担心你。”   弘晖乖乖应下,仰头问秦晚:“九婶,我能带狸花猫去玩吗?”   “去吧。”秦晚看弘晖拿蹴鞠把大狸花带走。   “九弟妹,咱们屋里说话。”四福晋很是亲切。   进了屋,她压低声音:“其实弘晖早就好了。但我和四爷商量了一下,怕给你带来麻烦,所以这半个月一直让太医开方子给弘晖调养,伪装成一点点治好的样子。”   “弟妹那药到底怎么回事,为何如此神奇?”四福晋实在好奇,她原本还纠结到底要不要问秦晚,但想着秦晚既然连药都送给她了,应是可以问的。   秦晚打哈哈:“说来奇怪,我也不知到底怎么回事。我和弘晖吃都没事,但老祖宗让院正找人试药时,那小太监差点吃死了。先前给四嫂送来时,我自个儿心底也忐忑不安,唯恐……”   四福晋连忙打断她的话:“弟妹的顾虑我和四爷都知道,别管这药如何危险,但却救了我儿子的命。九弟妹的大恩,我们夫妻没齿难忘。”   “四嫂可别折煞我了。”秦晚心里美得冒泡。   四福晋留秦晚在四贝勒府用了午膳。   秦晚没推辞,上上辈子她就知道四贝勒府厨子做得素材京城一绝。据说是因为四爷礼佛,平日里多食素食,所以四福晋花重金请了两位。   贝勒府吃饭不似皇宫是流水席,现做现上,色香味俱全。一顿饭毕,秦晚十分满足:“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搬出来,罢了,搬出来也找不到四嫂府上这般好的厨子。”   “九弟妹若想要,我让人帮你寻摸。我们府上厨子的师兄弟中有一位手艺不输他二人。只是性格有些古怪,需要的价钱也高。”她早就寻死要给秦晚准备些谢礼,只是九爷太有钱,四爷两口子一时想不出来如何谢。   秦晚笑眯眯道:“无妨,我们家九爷有的是钱。”   啊……四福晋没憋住,笑出了声。   她大大方方承认:“早就听人说过,九弟妹经常与人夸口九爷有的是钱。以前我真的不信,以为是讹传而已,原来你真的会这么说。”   “没办法,实话实说。九爷敛财的本是天下第一。”秦晚故意在四福晋跟前又说了一遍。   最好能穿到四爷耳朵里!最好能他能想办法收了老九!再不济想办法上交给皇阿玛也成!   ·   秦晚走的时候,弘晖的眼神还依依不舍黏在狸花猫身上。   回到自己的小院,秦晚围着抄手游廊溜达几圈消消食,然后便歇晌去了。   全然不知,隔壁八福晋又动起了心思。   八福晋和身边的嬷嬷仔细分析:“所有太医都说弘晖救不回来,怎么忽然又好了?”   嬷嬷思量:“好巧不巧,还是九福晋去完,开始好起来的。”   八福晋咬唇,半晌才道:“你说会不会是九弟妹做了什么。她那个药是不是没全部毁掉。会不会能治好我的病?”   作者有话说:   ·这章一万字哦,鼓掌~   ·本章依旧100个小红包送给大家,感谢支持~记得留评呀~   ·文案上设置了开奖,奖金多多人数多多,全订的宝子都可以参加,周六开奖~ 第24章   柳嬷嬷是八福晋身边的老人, 一直盼着八福晋能治好不孕之症,早日生个嫡子稳固地位。这些年她没少托人在宫外打听寻找专治这方面病症的大夫,但久久无功。   虽说先前对那药丸子就动过心思, 但柳嬷嬷连忙劝八福晋:“主子, 九福晋配那药丸, 先前已经被太后做主毁了。您还是别打心思。”   方才她说那句“好巧不巧”的话,只是因为今儿个八福晋一直嘀咕弘晖的病到底和秦晚有没有关系,顺着她的话说一句八福晋已经重复过很多遍的话而已。   八福晋苦笑:“先前九弟妹自己翻书配药丸子, 我没少背地里嘲笑她不自量力。谁知太医都治不好的呕吐怪病, 她自己竟能治好。嬷嬷你说, 她会不会是个医术高明的人, 这些年一直藏拙。”   柳嬷嬷想了又想:“可奴婢总觉得九福晋不像懂医书的样子。”   “那她为何随便配个药丸子就能治好她自己的怪病?”八福晋最近没少在秦晚这里吃瘪, 越想越觉得秦晚一直在欺骗她。   总算嬷嬷还有点理智,连忙劝她:“福晋您别忘了,九福晋大婚六年多, 也一直没能生出孩子来。她要是真懂,怎么可能不把自己治好?”   这话有理。八福晋喝茶,缄默不语。   柳嬷嬷起身去给她铺床, 想服侍她歇息。   正帮她卸首饰呢,八福晋冷不丁又开口:“或许是她以前医术不到家呢?”   柳嬷嬷手里刚取下来的簪子差点戳到八福晋脸上。稳住动作,认真想了想, 柳嬷嬷忽然觉得自家福晋说的有理。   主仆俩屏退宫女, 又嘀咕开了。   “福晋的猜测确有可能。”柳嬷嬷皱眉:“可是咱也没法确定九福晋到底是不是真的懂医术。”   在八福晋眼中, 秦晚已经是一个谎话连篇、能忍耐能伪装、欺骗了她六年之久的坏女人。她肯定道:“她一定懂。不然她怎么敢吃自己配的药丸子!所有碰过那药丸子的太医都说不能吃,她还是吃了。”   “这就说明, 那些太医的医术远不及她, 所以参不透她那药丸子的妙用。”八福晋肯定道:“她这种为了讨好皇阿玛, 不择手段连表哥所有存银都献出去的女人,惜命的很,怎么可能吃一个不能吃的药丸子。”   柳嬷嬷想了又想,找不到任何理由反驳,再次赞扬:“还是主子聪明。”   八福晋又想起上回和秦晚、十三福晋一块去看弘晖时的情形,继续道:“上回去看弘晖,我就觉得奇怪,想留下听听她到底要和四嫂说什么。结果这死女人当场不给我好脸,肯定是不想让我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我猜她一定给了四嫂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柳嬷嬷这回觉得八福晋猜的不太对:“当时是太后娘娘让她好好陪陪四福晋看看弘晖阿哥,而且当时她不正和您不痛快。”   八福晋这才想起来,自己那时候刚告完秦晚的状,人家不给她好脸也正常。   但很快她又找到理由:“可那时候弘晖的确是将死之相。当时那么多太医都明确说已无力回天,若不是他当真活不了几天,哪个太医敢说这样的话?偏偏秦晚去看过后,弘晖渐渐好了。”   嬷嬷觉得没有任何证据就这么猜,可能会害了自己福晋,没说话。   偏偏八福晋钻进了牛角尖,她忽然抓住嬷嬷手腕:“对了!你不觉得弘晖的病好的奇怪吗!他病了奖进两个月,都快病死了,怎么半个月就能下床?什么药能让他好这么快?”   “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柳嬷嬷觉得八福晋这猜测有些牵强。   “不,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八福晋皱眉苦思,猛地一下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今天秦晚在四嫂那儿留饭了是不是!她回来的很晚!”   “可能人家就是交情好呢。”柳嬷嬷觉得不要让自己福晋一直纠结这事儿比较好。自从在九福晋手里吃过几次亏,福晋被宜妃训,被八爷训,一双眼睛总盯在九福晋身上,都快盯出病了。   八福晋摇头:“以前那蹄子成天跟我屁股后面,让她做什么就乖乖做什么,她不得罪四福晋就不错了,怎么可能和她交情好!一定有古怪。”   “福晋,歇息吧,时候不早了。”嬷嬷劝:“明儿个在想。您忘了八爷多次交代不让您惹九爷和九福晋吗?”   “哎呀我最近已经很让着她了,”八福晋烦躁:“这回不一样!”   八福晋起身:“我去找八爷。”她一定要查出来弘晖忽然好起来到底和秦晚有没有关系。   如果有,秦晚这么多年定然都在藏拙骗她!到时候说什么也得让秦晚治好她的病。   ·   八爷最近快要被刑部的案子愁死了。   凡有案件,自然事涉多方。   他很需要一个贤名,需要多笼络官员支持他。但若秉公办理,会得罪一批他不想得罪的人;若不秉公办理,先前因御花园不知那个挨千刀的一句话,害得他如今被几个有心争夺储位的兄弟死死盯着,随时挑他的错处。   他只好拣一些不太得罪重要人物的案子处理,一边寻找脱身之法,早点把自己从刑部这里外不是人的地方摘出来才好。   正烦着呢,八福晋来了。   因生气八福晋先前自作主张去长春宫告秦晚的状,又气她前段时间始终没有修复好和九爷秦晚的关系,八爷已经冷了她许久。   但再冷的脸,也在听完八福晋的猜测后,消融了些许。   隔壁九福晋很可能精通医术?很可能和弘晖病愈有关系?甚至肯能治好凤遥不孕的顽疾?   查!这事儿必须查!   八爷下定决心,很快就找到突破口:那些负责给弘晖治病的太医,尤其是最近半个月来主要负责弘晖病情的那个。   若当真验证了秦晚的医术,到时候他一定想办法和老九修复关系。待治好凤遥,添几个嫡子,如此也能在众兄弟比较之下,少吃些亏。   ·   秦晚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曾经瞧不上她的八福晋神化为杏林圣手。   她现在每天舒心的很,完颜氏生产后没像上辈子闹腾,乖乖坐月子。秦晚去瞧了她两回,回回完颜氏都满眼感激,腻歪的秦晚茶都没喝就赶紧回正院。   冯氏本就不爱生事,得了赏赐后帮着照顾三个小格格越发尽心。   章佳氏和兆佳氏禁足都两个月了,打听得知九爷这段时间烦心,她们知道九爷很讨厌被女人烦,抄书的字迹都比一开始更工整了。   后院安静。婆婆宜妃那边除了偶尔关心秦晚的身体,交代秦晚提前做好出宫分府的打算,并不找秦晚麻烦,也不让她立规矩找存在感。   宜妃最近挺得康熙爷宠爱,经常伴驾。   八福晋前段时间还执着于和她修复关系,她狠心冷了几回脸,九爷最近也对八福晋和八爷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八福晋也消停许多。   秦晚隔三差五拉着十福晋、十二福晋、十三福晋或者十四福晋去陪太后。哄得太后心花怒放,赏了她一套点翠镶红宝石头面。   这套点翠头面太贵重,秦晚戴着在九爷跟前招摇了一回,便小心收起来。   一晃时间就到了三格格满月的日子。   八福晋就等着秦晚按照惯例给妯娌们下帖子请妯娌们参加小格格的满月酒,但左等右等没等来。   秦晚对外说:“完颜氏心疼三格格身子骨有些羸弱,便央我一切从简。小格格的满月酒只我们自己院里置一桌宴席小庆一下。等来年抓周再给大家下帖子。”   事实上完颜氏的确提了一嘴不想给三格格大办满月酒,以为她知道九爷没盼到儿子很不高兴。且最近九爷那张脸冷的都快赶上四爷了,她害怕触九爷眉头。   这正中秦晚下怀,办宴席八福晋肯定过来瞎叨叨乱探究,她也嫌烦。再说她还收到了四福晋悄悄递过来的话,知道有人再查弘晖痊愈的事儿,自然更想关门过日子。心里觉得有些委屈小格格,格外又赏了完颜氏母女些好东西。   八福晋气的绞碎一条帕子。她还想在三格格满月酒上观察一下秦晚和四福晋会不会举止亲密呢。算算时间都十多天了,不知道八爷那边可查到眉目了?   ·   八爷到底是心思缜密之人,秦晚救弘晖这事儿险些就被他查到些许眉目。   得亏四爷和四福晋见机早,在弘晖险些死了那天,夫妻俩给弘晖吃下神秘药丸见弘晖没七窍流血反而呼吸顺畅后,便直觉弘晖一定会好起来,就像秦晚的呕吐怪病忽然好起来那样。   当时,二人便在弘晖床前合计了一番:   “这药功效过于神奇,万不能走漏风声。若被外人知道九弟妹手里有这等逆天药丸,定然酿出灾祸。”四爷直接言明利害。而且,万一将来有人来找他们求药,问他们手里到底有几颗,他们说不清!   所以药丸子的事儿,必须捂住。   四福晋心思一向缜密,直接给出一整套做戏流程:“若非必要,我在外人面前不会对九弟妹过于亲密。”   四福晋紧紧搂住已经懵懵懂懂坐起来的弘晖,示意他不要说话后,忍着眼泪道:“我会让弘晖这段时间在房里好好待着,让外人都以为他是一点点恢复的。越多太医伺候越容易走漏风声,以后弘晖的脉只让咱们的心腹太医把,脉案和平日吃药也都会做到天衣无缝。”   弘晖不解,哑着嗓子问:“额娘,怎么了?”   “嘘,你先乖乖听话。回头额娘再好好对你解释。你现在只要记住,九婶救了你,你要少说话,不能给她惹麻烦。”   弘晖似懂非懂点头,又躺下。   四福晋有对四爷道:“太医那边,还得爷亲自说几句话。”   ……   是以,从那天开始,四爷就严令心腹刘太医对弘晖已经痊愈的事情守口如瓶。   刘太医医术好,嘴也非常严,但他伸手一探弘晖的脉,就知道他忽然痊愈了!不可思议!   如果不是真的发生在他眼前,他根本就无法相信。他忽然有点理解前段时间赵太医医道信仰险些崩塌的心态。   知道事关重大,刘太医开始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好好研习医术的生活。   果然没过多久,就有人来旁敲侧击打听弘晖的事儿。   刘太医一得空就把消息汇报给四爷。   四福晋有些后悔那天留秦晚在四贝勒府用膳。四爷安慰她:“无妨,只一顿午膳好解释。后面小心些即可。”   转过天去,四福晋想了个法子把弘晖痊愈之事被人打听的事儿告诉了秦晚,让她小心些。便有了秦晚没给完颜氏新添的三格格办满月酒的事儿。   ·   事实上,秦晚认真思考了一番,无外乎两种人要查弘晖的事儿。   一种想寻药治病的,一种想寻衅滋事的。   哪种她都不想搭理。   且先拖着,无论对方到底什么目的,时间长了肯定会露出马脚。   反正前段时间她得了呕吐的怪病,给三格格办了场只有自家院里人参加的满月酒后,秦晚直接装病摆烂拖延时间,准备耗到那暗中查她的人自己绷不住。   她装病的速度快到宜妃都没来得及催她生娃。   ·   装病这招很老土,但实在好用。秦晚在后院天天看撸猫看画本子,好不快活。   不用去给婆婆请安,也不用应付狗男人,秦晚一装装到了七月底。   这几个月心情一直很不爽的九爷愁的挠头。   他做生意之所以能赚那么多银子,一是在生意场上他敢打敢拼运气好,二是抢到了盘子后他处理的稳妥,再加上有当年宜妃资助给他的启动资金,他生意铺的又大又稳,所以这些年稳赚不赔。   但,那么多铺子的账务,他自己根本看不过来,而且他喜欢去外面打江山找商机谈生意,不喜欢在家里看账本子。以前每个月账本子送上来,都是秦晚帮他盘账。   他最近动了怒,天天怄的肝疼,又被皇阿玛安排和礼部一起负责中秋的事儿,也没空看。   九爷接连几天来后院看秦晚。   他到底也不是傻子,多来了几回,就发现秦晚不对劲。这一回探望,他作势离开后故意折返,成功揪住正翘着二郎腿神态悠然看画本子的嫡福晋。   “你这是什么做派?”九爷质问。   秦晚被发现后也不再掩饰,笑眯眯道:“享受生活的做派。”   “赶紧起来,帮爷把月底的账盘查了。”九爷坐下,自顾自倒了盏茶水,喝了一口才发现是用冰块镇过的果汁。   虽不如茶高雅,但味道不错,又倒了一盏。   秦晚依旧趴在床上看画本子,嘴里一本正经对九爷道:“我不能帮您查账。”   “为什么?”九爷想不通:“爷是信任你才交给你的。况且你先前还在额娘跟前说,爷赚的钱是咱们家的钱,咱们家的钱你怎能不查?”   大言不惭!   他到底娶了个什么福晋?   “我在病中,干不了这样精细的活。要是帮您查账,岂不露馅了?”秦晚说着翻了一页书。   九爷正喝她的果汁呢,被这话呛了一口,咳了好几声才一边咳嗽一边说:“你现在就已经露馅了好不好?你装病已经被爷发现了。”   秦晚耸肩:“光您一个人知道而已,外面的人又不知道我装病。再说了,就算您告诉外人我装病,估计也没人信。”   秦晚自信的很,她先前总做猫猫过山车让自己强行吐,已经呕出经验了,太医都难以分辨。   九爷头一回觉得有人比在生意场上的自己还无耻。   这婆娘脸皮到底多厚?竟然在他跟前睁着眼睛说瞎话?她是不是吃准了他必须得用她?   成婚六年来,九爷头一回把做生意那套拿回后院。   他掸掸衣袍,一本正经:“说吧,你想要什么。”   秦晚眨了眨眼睛。   她没想要什么。九爷赚的那些银子反正都是夫妻共同财产,他的存银方式她再清楚不过,只要她想,她随时都能再给他全捐出去。   除了银子,他还有什么?   秦晚没什么想要的。但看九爷这架势,知道他是一定要她查账的。   查账于她而言不是难事,关键是,上上辈子她白白给这狗男人打工三十年!一两银子报酬都没有!   秦晚合上画本子坐起来,不如就多要点银子。她干了活,理应有报酬。   秦晚伸出一只手摊开,掌心向上,并着的手指微微一扬:“拿银子来。”   九爷头皮要炸了:“你还要银子?爷的银子不都被你献出去了?”   秦晚翻了个白眼:“好像您没得到好处似的。我不管,必须给我银子,不然您就另请高明。”   管账的先生京城一抓一大把,九爷已经请了许多。但关键是他得有一个人再盘查这些先生的账,而这个人自然只有依附于他,与他荣辱一体,且又是董鄂氏那种惯会敛财的大族出来的秦晚才能胜任。   别的任何人,都不如他自己的福晋做这事能让他放心。   罢罢罢,给就给了。反正也是从左口袋掏到有口袋,九爷便问:“你想要多少?”   秦晚笑眯眯地:“您先看着给。我满意了,自然会开始干活。”   九爷这段时间见她这样笑了几次,每次都有不太舒心的回忆。他福晋怎么像个小狐狸似的?   而且,她的话怎么听着让他芒刺在背呢?   总觉得她意有所指,她是不是知道了?   九爷仔仔细细回想了一下刚才的对话,越想越觉得秦晚是故意问他要银子。   她是在试探他对吗?   嘶,悄悄瞒了几年,竟还是没瞒住……   他的俊脸快拧成苦瓜了,不甘心似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秦晚活了三辈子,面上不动如山,甚至还对九爷微微翘了翘嘴角。实则她脑门冒出一大串问号:我该知道什么?这狗男人背着我做了什么!   九爷心想:完了,这婆娘果然早知道了,这回装病原是故意在这儿等着他呢!   作者有话说:   先更五千字,晚上六点再给大家更一章,一定记得来订阅呀!   v后前三天的订阅非常重要,各位仙女这几天一定捧个全订给铁铁好不好~   今天依旧一百个小红包送给大家~ 第25章   九爷有点后悔为什么非要找秦晚给他盘账。若他自己来, 虽慢些,但只要每日办差回来点灯熬油奋战到凌晨,肯定能在下个月的账本子送来之前查完这个月的。   算了算了, 想想就觉得累, 他真的一点都不喜欢看账本。   可恶, 后院那几个小妾竟一个会查账的都没有!但凡那几个小妾中有一个中用的,他也不至于中了秦晚的圈套!   但,想了又想, 九爷觉得就算小妾中有个会看账本子的, 定然也不如他这位出自董鄂府的嫡福晋。   没人能替代秦晚的工作, 九爷认栽。   “你到底什么时候知道的。”九爷问。   秦晚镇定下床, 穿上软鞋, 自去倒了一盏冰镇果汁,走到一边坐下。   “也没多久。”她顺着九爷的话回了一句。   九爷转头,看到背着光, 被帘幔的阴影裹住半个身子的嫡妻,后背的刺感更甚。明明她身躯娇小,却越来越让他无法忽视。   这女人, 像一只匍匐在夜幕中的猫。   她说也没多久,莫不是给老祖宗献银子之后?   仔细回想一番,九爷后悔地想拍脑门。   他怎么会那么蠢!明明他外头存的银子都被这婆娘全献出去了, 这个月的存银还没入挡, 他为什么最近不收敛些?   他为什么要拉着老十和十四弟他们在四九城里吃喝玩乐, 东买西买……   仔细一算,和八哥吵崩后, 他花重金买了三幅书画, 五个古董。他挑了一对极品海东青。一共大约花了三万多两银子, 这些钱不是小数。   她都不用问别人就能知道他有私房钱。   九爷在心底快速合计,如果死不承认自己还有更多私房钱,就说他最近花的钱是从几家铺子账上拿的,到时候再让掌柜的把账做平,能行吗?   啊,不行!九爷想起来秦晚和他大婚才半年时,大约是帮他管账的第三个月,就从他花重金请的十几个掌柜中揪出三条蛀虫的事儿。   而且她的嫁妆里也有几家铺子,就算没账本,她也是能估算出他各个铺子收入的。   再说,六年过去了,她月月要核查那么一大摞账本子,早就炼出火眼金睛!   在一点点私房钱和一个得罪不起的管账助手中,九爷选后者。   “你听爷说,其实爷没别的意思。”九爷喝口果汁润嗓子,掩饰尴尬。   秦晚垂下双睑,缕了两下大狸花厚实的耳朵,尽量让自己语气平缓些:“您说。”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这狗男人到底干什么了!秦晚快要抓狂了。她最近装病装的很逍遥,天天和大狸花在后院享受生活,且天气又热得很,一人一猫半步也不想踏出正房的门,根本就没关注九爷这段时间做了什么。   偏偏九爷还在那边斟酌措辞。   看他这样,秦晚觉得自己可以预备生气了。   她面色不善,九爷更加觉得秦晚已经知道了,把心一横从左边荷包掏出个玉佩来。   这玉佩,秦晚没见过,但她知道九爷的行事风格,一眼就看出那玉佩有古怪。   这和先前那块银质对牌一样,是个信物。九爷虽然政事上不太愿意花心思,但很有几分歪才,脑子里不知道有多少奇奇怪怪的暗号。放到未来绝对是谍战王牌。   “咳咳,爷并非有意瞒着你。只是这些年大手大脚惯了,回回从账上拿银子怪麻烦的。”九爷摸了摸鼻子   秦晚把玉牌拿到手里,把玩着,心底的火气越燃越烈:“这里头有多少?”   “也没多少。”九爷想打哈哈。既然他都坦白了,私房钱这事秦晚知道应该就可以了吧,应该会把玉牌还给他的吧!   秦晚冷哼一声:“没多少?到底几万两?”   九爷把脸转到一边,眉头狠狠皱起来。果然么,连银子多少她都能猜出个大概,肯定早知道了,这段时间故意挖坑给他跳!   秦晚等了几秒,把玉牌撂桌上:“您不想说就算了。紫玉,送九爷。”   “慢着!”九爷朝外面挥手,让紫玉下去,走到秦晚身边坐下:“你怎么跟个气包子似的?爷方才只是在心里算算这里到底还有多少银子,你何必生气?”   “现在算清了?”秦晚很克制心里的火,她很难保证自己下一瞬不会再给九爷来一巴掌。   “也就,五万多两……”九爷干笑了一下。   “也就五万多两?!您是开金矿的吧!”感觉自己受到很严重的欺骗,秦晚真忍不住了,“腾”地一下站起来,穿着软鞋在屋里来回踱步,然后指着老九:“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兢兢业业给你打理账务那么多年,连你一个铜板都没动过。不仅我没动过,后院的开销没用过您那些生意赚的一个子儿。您倒好,防我防到这份上?账面上统共存了七十五万两银子,给隔壁那位用了十五万两,你私房钱竟有将近十万两?”   九爷连忙纠正:“刚才都说了,是五万多两,你看你……”   “五万两你骗鬼呢?你平时花钱如流水以为我不知道?你一不高兴就更爱花银子以为我不知道?这是你花剩的五万两吧。”秦晚敢肯定,他报出来的数目,绝对是花剩的。   九爷无话反驳,他婆娘说的对。   “现在爷不都告诉你了吗,你看看你,生这么大气干什么。你还装着病呢,注意点。”   秦晚甩开他的手:“我就是个傻子!这么多年我都按着你说的,保持低调,凡府里花用都和别的妯娌们一样,从不掐尖冒头。你自己呢?大手大脚咱就不说了,成婚才六年,私房钱十万两?我每个月给你盘账盘的眼睛都快瞎了,也没见你主动给我一两银子。”   上上辈子三十年,这辈子重生前六年,加起来三十六年,他真的从没因她帮他管账管得好,给过她一个子儿。   秦晚仰头,闭上眼睛,心里难受的像有钢针在到处乱搅。   她上辈子被规矩禁锢着,被皇家钳锁着,脑子里只有一句以夫为天,以为女人天生就该掏心掏肺对夫君,被人当免费的骡子使都不自知。   哦,还是一头不被信任的蠢骡子。以前她还以为狗老九起码是信任她的。   呵呵。   去他娘的贤良淑德,以夫为天!   两辈子三十六年,她竟然都不知道狗老九有私房钱?   他开销大,她一直以为他的开销是从那些铺子中提前支出来。她以为月底交给她盘点的账务是扣除他花用之后的。   但瞧他今儿个这情形,这些私房钱大约并非出自她经手的那些铺子。   “你这些银子到底从哪儿抠出来的?”秦晚气到叉腰:“大婚这些年,我做了什么让你无法接受的事,你背着我存这么多私房钱?十万两银子都快够天津卫那边所有普通百姓一年的花用了!”   九爷也不知道为什么秦晚能猜中他先前私房钱的数目,理亏在先,又有求于人,便没和秦晚对着吵。   劝住自己,再瞧秦晚,九爷就有点儿想笑。他福晋先前贤良淑德,对他处处顺从,他觉得她像个高级女官,无趣得很。   现在对着他叉腰吵架发脾气,怎么反倒看起来有点……呃,该怎么说……   夸女人的词,九爷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只能用贫瘠的“可爱”二字来形容。   看秦晚那么生气,九爷收敛心神,一五一十解释:“是几家没入账的铺子。爷不是有意瞒你,只是大手大脚惯了,留几家铺子给自己花用而已。”   “呦,那您还真是从源头上截私房钱,怪不得能瞒六年呢。”秦晚讥讽他:“您干脆把这些铺子都拿走,全留您自己花用,也不用担心哪天我再给你献出去了。”   “别介呀,这些铺子需要你。福晋理账的本事京城第一,我老九是认的。”九爷竟然还会给她戴高帽子。   可惜秦晚早没虚荣心了,他认不认关她屁事!   “反正赚这些钱也不是给我花的,我何苦费心费力。”秦晚别过脸去。   九爷以前真没想过赚银子给后院女人花的事儿,府里又不缺银子用。光将来皇阿玛给的安家银子和铺子等等,经营好了就足够享受她们一世荣华富贵。   九爷想说“你又不缺钱,给你你也花不完”,但话到嘴边,忽然想到百姓口中一句大俗话。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爷赚的银子自然是给你花的,”九爷甚至把那枚已经回到他手里的银质对牌拿出来:“以后别管公账私账,还是大账小账上的银子,福晋随便花。花多少,爷都不心疼。”   秦晚真没想到九爷会忽然这么说。她还叉着腰,狐疑地看着他:“你不怕我再给你全献出去?”   “想献就献,爷全都随你。”反正给别人也听不到一个响儿,给老爷子起码还能得句夸赞,还能被兄弟们敬佩。   “说不定将来献的银子多了,皇阿玛能给爷个铁·帽子戴戴呢。”要是有了那顶帽子,谁还拼命去争储位。自从因泄密那件事和八哥吵了一架,他已经许久没和八哥往来。掏心掏肺支持那么久,竟然试探他,怀疑他!九爷的心渐渐冷了。   秦晚差点被他的异想天开逗乐了。   老爷子给他封世袭罔替的王爵?这位爷是不知道他初次被封的爵位是个贝子呐!   他排行老九,只得了个贝子。但比他大两岁的八爷是贝勒,比他只小一个月的老十和他一块封爵,却是个郡王!   秦晚很期待将来九爷知道自己只是个贝子爵位的表情。秦晚想起来这段时间宫里人经常提年底封爵的事儿,想起上上辈子的经历。   虽然上上辈子这时候大家也经常提给九爷等几位皇子封爵的事儿,但她记得九爷受封大约是康熙四十七年年末,并非康熙四十三年。国库银子紧张,眼下大家虽期待,大约会和上辈子一样,今年根本封不成。   秦晚不会把心里的事情说出来,但觉得九爷那话虽太异想天开,却也有一定的道理。   献银子一是孝顺,二是为朝廷分忧,若献的多了,或许真能改变九爷的爵位?   要是改变了九爷的爵位,肯定也能得到改变命运的积分!   秦晚毫不客气的把九爷那银质对牌接了过来:“成,既然爷说全都随我,这对牌能存取的所有银子,以后由咱们共同支配,你若要用银子,须得先和我说明。”   九爷不喜欢被人管,尤其是女人。不过,反正以后他也不支援八哥了,外头又有自己的私房钱,答应也无妨。   “可以。”九爷答应了。   “我每个月管账的辛苦钱,你还是得给。”秦晚直接道,她这辈子绝对不会白做工!   “你想要多少?”九爷问。   秦晚没想好到底要多少。要多了,九爷估计就会生气。要少了,又对不起她自己个儿。   九爷这回也爽快,把那枚玉牌拿过来:“不如这样,以后爷当私房钱用的那几家未入账的铺子,随便你花用。这枚对牌,爷先拿走。回头给你做个一样的副牌出来留给你做凭证,如何?”   如此,倒也不错。   秦晚同意。   “不过如此的话,外头那几家单独铺子的账你也得盘查,爷已经好几年没查过了。”九爷又甩给她一项任务。   有银子就好办,几十上百家的铺子都查得,多个几家真无所谓。把那几家铺子的账盘清,她也能有更多银子花。   “以后我不按你说的那般低调花用,你可别来找茬。”秦晚提醒他。   九爷有点不高兴,反问她:“爷是那磨磨唧唧的人吗?”   秦晚没回答,沉默几秒,又问:“以后你还偷存私房钱吗?”   “不存,外头那几家铺子,以后就是咱们夫妻俩的私房钱,不是爷一个人的。”既是两人的,自然不能算他自己的私房钱。   秦晚又想了想,上下打量了九爷一下:“你还有没交出来的私房钱,对不对。”   九爷脸上的表情僵住了,纳闷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秦晚没说话,直接伸手。   九爷肉疼的取下右边荷包,从里面掏出一沓卷好的银票。一千两一张,一共六张。   秦晚心里恨不得把这狗男人撕成两半。他竟然随身带六千两银子的零花钱?面无表情收走,她又盯着九爷开口:“总在后院挺闷的,去您书房找两本书看可好?”   刚才九爷给银票给的太干脆,她总觉得他还有。   九爷下意识往后仰了仰身子:“你要看什么,爷亲自给你找。”   “我自己找就行。”   “别!”九爷头疼:“不必如此。爷真是服了你了。你到底怎么知道爷书房还有银票的?是金斗还是银斗告诉你的?”   金斗和银斗人都不错,秦晚无意牵连他们。   “这些事儿,根本就不需要任何人告诉我。咱们大婚六年,今日这般我若还猜不出,岂不是傻子?”秦晚发誓,这辈子宁死不做冤大头。   九爷终于彻底认命了,和秦晚一块去了书房。   然后把书架上的书,一本本拿下来,往外拿银票。   秦晚已经没眼看了。这是书房,那些古籍怎么就能变成他的钱夹子呢?   九爷一张张朝外找,找着找着找乱了。   “你到底偷偷藏了多少?”秦晚看着桌案上他找出来的那一堆大大小小的银票。   面额最大的一千两一张,最小的十两银子一张。   秦晚想起上上辈子的一件事,暗骂自己当时真的太傻太天真,无条件服从九爷。   上上辈子,有一回她想看书,九爷随手从书房拿了一本杂记给她。   她闲时翻看解闷,翻到中间,发现了一张五百两银子的银票。拿出来问九爷,当时九爷跟她说,是小时候额娘给他的压岁钱,没舍得花,一直夹在书里。   她那时候笑问他是不是很喜欢朝书里夹银票,因为这样可以让银票保持平整。   但九爷说只是偶然为之,说他那些书里只有这一本有,珍藏多年。   她当时以为九爷说的话是真的,哪里想到他这书房中,一多半书里都有银票呢。   呵,真是个狗男人!   思绪拉回来,九爷在那边找,秦晚在这边数。   大大小小半尺高的一摞银票,足足一万八千两。   秦晚知道他花销大,大约有时候也会随手从书里拿银票赏人,反正他已经和隔壁老八掰了,这些银票没必要拿走。   “我并非是处处都要管着九爷花用的人,只是想通过今儿个这事告诉九爷,夫妻之间应坦诚相待。”   九爷应了声,一边整理那些银票,一边脑子里只重点关注她最后半句话,琢磨着他很久没和嫡福晋坦诚相待,也该努努力,添个嫡子嫡女。   只是,自从被秦晚的猫挠了一爪子,他就处处不顺,不是和凤遥八哥吵架,就是被秦晚堵的肝疼无法反驳,所以没太有心思。最近又要忙活朝廷中秋的事,今儿个又被秦晚翻出来他存私房钱,不如先等一等。   一等就等到了八月份。   中秋月圆,是个煽动气氛的好日子。九爷寻思着等宫宴后,在正房这边摆一桌小宴,备上一壶桂花酿。   秦晚喜欢吃蟹。   这天,九爷在宫外溜达,想起来老爷子把今年的贡蟹赏给最近表现突出功臣和宠臣了,打算让自家铺子留些顶尖的螃蟹。   他在茶庄喝茶听曲,派银斗去铺子传话拿顶好的蟹给他送过来。   银斗是空着手回来的,还对他学了很多话。   听罢,九爷才知道秦晚先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最近一有空就去外头遛他那对极品海东青,以为秦晚天天盘账,原来竟不声不响的打着他的旗号招摇?   作者有话说:   下一更明天早上六点见,爱你们~   本章依旧一百个小红包送给大家 第26章   九爷名下的铺子中, 京城这边有两家经营各种水产。鱼虾螃蟹等不比宫里贵人们享用的差。甚至可以说,除了各地专门给老爷子送来的贡品外,最新鲜的水产就在九爷铺子中, 全都是马不停蹄从两江、四海、五湖等地运来。以现在大清的运输水平来讲, 绝对新鲜至极。   今年的螃蟹肥, 八月初十之前,京城这两家铺子光卖螃蟹、各种活鱼都狠狠赚了一笔。   但也只赚到了八月初十,八月十一之后, 不仅没从那极品螃蟹身上赚到一文钱, 还倒贴了好几千两银子。   仔细询问才知, 秦晚把所有极品螃蟹全都截走, 不多不少一共两百篓, 每篓中有肥美螃蟹十二只。   他铺子中这些螃蟹,一篓极品可卖一百二十两银子。次一等的小极品价格拦腰折半,只能卖六十两银子一篓, 但也很难得。   能卖这么贵还有人抢着买,主要原因是运输途中花了大价钱。每年中秋前后一个月,他会从自己庄子上养的名贵宝马中派几十匹专门负责去江南运蟹, 一匹马一次可运送八篓极品蟹。   这些马可都是汗血宝马的后代,虽然不如皇阿玛赏给皇子、将军等的汗血宝马,但在民间绝对找不到比他的马更快的脚力, 送货比别家水产行快了两倍。   负责运送的人也是专门训练的, 耐力极好。出行时, 每人三匹马,一路上来回换乘人马都不停, 前一天晚上捞出来的蟹, 第二天晌午就能飞到京城顾客们的餐桌。   负责出蟹的人是他在江南专门建的水产庄子精心挑选的当地人家, 分工明确,效率高,挑拣水产眼光好,尝试养殖做得也不错。   九爷在螃蟹身上花这么大功夫,一是自己爱吃,二是很有赚头。他是皇子,光马匹的成本就比别人能少七成。别人做不到他这份上,在螃蟹生意上他一家独大。每天银子像水一样淌进他账上。   但是万万没想到,秦晚竟然把他的摇钱树给砍了。   螃蟹没拿到,铺子有史以来第一次亏银子,九爷很不爽,茶都没喝完就骑马回干东二所找秦晚。   早上刚下了一场小雨,今儿个天气凉爽,秦晚在正院抄手游廊下,身子歪在美人靠上,一边吃果子一边看紫玉赭叶跟周嬷嬷学插花。   瞧见九爷沉着脸过来,周嬷嬷很有眼色带紫玉和赭叶下去。   九爷顺手从那堆被抱下去的花里掐了一枝海棠拿在手里。   秦晚懒懒地歪着身子:“您怎么回来这么早?不是说要去遛鹰准备带去围猎?”   养鹰不似养那些笼子里的金丝雀、画眉、鹦鹉,几乎一有空就得带出去遛才行,不然这鹰就养废了。更何况九爷养的还是极品海东青,那可是大型猛禽。九爷不应该回来这么早。   “铺子都着火了,爷当然得来问问。”九爷站在秦晚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   “着火了?让人拿水灭火呀,你回宫做什么?”   “你纵的火,当然找你。”九爷没好气:“爷那水产铺子,就指着八月赚点螃蟹钱,你怎么让人把两百篓蟹全搬走了?吃的完吗你?”   “不就是两百篓蟹吗,对九爷来说还不是指甲缝里的一粒微尘。”秦晚笑:“沾您的光,我是铺子背后的女主人,搬点自家铺子的货有何不可?”   “咱先前说好的,以后我不如先前那般低调花用,你不能找茬。”秦晚搬出先前的约定。   “两百篓蟹,两千四百只,两万四千两白银,你那是花用吗?”九爷反问。   那可是两万四千两,能买好几件极品古董呢!   秦晚把手里的点心扔到盘子里,站起身:“你就为了两万四千两银子跑来找我不痛快?别忘了九爷您的私房钱足足十万两。”   一说到这茬,九爷面上有点挂不住。他需要出出气稳心神。手里的海棠被折断,他深呼一口气:“那你跟爷说说,两百篓蟹被你弄到哪里去了。”   秦晚冷哼一声,带着狸花猫走了:“我要去陪老祖宗说话,您自个儿慢慢查吧。查完了记得告诉我,如何处置我。”   太嚣张了!   账还没算完,肇事的跑了!   九爷板着脸让金斗把紫玉拎到跟前:“说,那两百篓蟹到底怎么回事。”   紫玉唯恐九爷当真和自家福晋闹不痛快,连忙一五一十回:“其中五十篓献给太后娘娘,五十篓送到了御膳房给皇上加菜,二十篓给到长春宫给宜妃娘娘,十篓送回了董鄂府,剩下的朝毓庆宫送了十篓,余下六十篓咱们院留了四篓,剩的分别送到各位宫里宫外各位皇子府上。”   紫玉一直低着头:“福晋全都是以您的名义送的。听说皇上尝了之后说味道很好,赏了大臣一些。”紫玉心里很为自家福晋抱不平,主子明明做事都是为九爷考虑,却经常被九爷误会。   九爷听完,明白了秦晚的用意。她这是在拿螃蟹做人情。   虽年年中秋南方都会进宫螃蟹,但数量有限。宫宴就要用掉一多半,剩下的几十篓皇阿玛自己要吃,还得赏给臣工爱妃,压根不够分。   自家铺子的蟹好,秦晚送过去那么多,今年皇阿玛和太后能赏很多官员命妇。额娘那边也能用螃蟹和别的妃子维系感情。   至于兄弟们那边……   九爷心底骄傲之情升起,不是他夸口,若不是从他的铺子买,兄弟们绝对吃不上能和贡品口味匹敌的蟹。   有了上回被太子特意设宴款待的经历,九爷已经能想象到过几天兄弟们见到他会是何种表情了。   福晋做得好,九爷意识到自己错怪了秦晚。   “这事,你们福晋怎么没跟爷说声呢?”九爷自己找台阶。   紫玉眼睛依旧看着脚尖:“您这段日子要么忙差事,要么出宫去遛鹰,福晋说这点小事没必要烦您。”   “福晋想的周到,爷这段日子的确没怎么来后院。”九爷心底总觉得紫玉在位秦晚打抱不平,总觉得这小宫女的话里在控诉他。   起身想回书房,九爷走了两步又顿住了:“螃蟹是每位皇子都有吗?”其实他想问,隔壁八爷那边送了吗?   紫玉有些为难,不想说。可如果她不说,九爷肯定要去问福晋。九爷和八爷那么要好,知道福晋一只螃蟹都没给隔壁八爷八福晋,肯定大发雷霆。   与其让九爷和福晋吵架,不如她来豁出去为福晋挡了。这段时间眼瞅着九爷才对福晋好些,可不能再回到以前那种状态。   “回九爷,隔壁八爷八福晋没有。”紫玉说着偷偷瞟了一眼九爷的表情。   他很烦躁,眉头越皱越深,但没吼她。   九爷转过身去,视线落在桂花树上,但却空洞的很。   等了一会,九爷没说什么,紫玉怕他是在酝酿怒火,连忙跪下:“九爷息怒,福晋原打算给八爷八福晋送去两篓,但奴婢记得八福晋去长春宫告我们福晋的状,心中不平,硬生生把福晋给拦住了。您别跟福晋生气,都是奴婢仗着往日福晋疼宠一意孤行。”   九爷没说话,抬步走了。   他心里其实乱的很。   泄密那事之后,过了那么久,八哥都还没来向他道歉。大家都是皇子,都是有头有脸的,哪怕八哥对他有救命之恩,但他也不想巴巴凑上去。   还有表妹告秦晚状的事儿,虽然最后被额娘训斥的是表妹,虽然他没和表妹记仇,但看到紫玉这样一个身份低微宫女都敢撕破脸皮表达对表妹的不满维护秦晚……   他以前果然太纵容表妹了。   他并不想让秦晚再给隔壁补上两篓螃蟹,可到底是多年的兄弟,秦晚给了所有人螃蟹唯独不给隔壁,终究脸上不好看。   抹不开面子的九爷,有些为难。   过几日中秋宫宴上,如何相见?他和八哥的座位要么挨着,要么正对面。   小太监金斗见九爷没对紫玉发火,心中便知道九爷这回和八爷真生分了。回到书房后,思忖良久,金斗小心翼翼提醒:“主子,您打算怎么处置福晋?”   “处置?”九爷正想事呢,被这话强行拉回神后,一巴掌拍到金斗脑门上:“爷怎么有你这么个蠢奴才?福晋以爷的名义做了好事,爷还处置她?”   “是是是,奴才糊涂。”金斗委屈,他不这么说,主子还能想起来福晋的好处吗?   “先前老祖宗赏了她一套点翠红宝石头面,她戴着不错,衬的人神采飞扬。我瞧她不怎么舍得戴。眼瞅着宫宴就到了,你去爷的铺子里,把那套才打好还没摆上去的红宝石头面取来,给福晋送过去。”   金斗是想提醒九爷该对福晋有点表示,但没想到竟要给那个。他反应了一下:“是要做镇店之宝的红宝石掐金丝那套,鲁师傅费了三年功夫才打磨出来的那套,光宝石就凑了……”   “废什么话,赶紧去。”九爷踹了他一脚。   金斗赶紧去了,被踹了一脚还心里美滋滋的。九爷终于想起来给福晋礼物了,这样宜妃娘娘那边也高兴。   想起宜妃先前单独对他的安排,金斗觉得自己责任重大。   娘娘看重福晋,希望九爷能和福晋能和五爷五福晋那样恩爱和谐,希望九爷和福晋早点添个嫡子。娘娘嫌九爷对后院所有女人都不上心,让他在旁边机灵伺候着。   今儿个九爷拿镇店之宝送福晋的事儿要是让娘娘知道,肯定有重赏。   ·   秦晚从太后处回来后,看到她屋里桌子上摆着的那套美到无以复加的红宝石头面,说不心动狸花猫第一个不信。   “绝美艺术品!”狸花猫围着桌子“喵喵”称赞,“您若是不想要,可以放到系统局物品奖励库,系统局会以五倍的价格付给给您本世界的货币。”   秦晚的手指轻轻抚上这套头面,嘴角微勾:“虽然不像上上辈子瞧见时疯狂心动,但我依然觉得这是好东西。我要戴出去参加中秋宫宴。”   她喜欢杜鹃花,也喜欢红宝石。   这套头面很合她心意,处处完美。只可惜,上上辈子,这头面却不是她的。   今日意外得来,虽会感慨好看,但没了当年的心境。被九爷质问的气总算消了些,但并不记他的情。   亲自把这套珍稀头面收起来,秦晚发现紫玉不太对劲,询问后摸了摸紫玉的脑袋:“好了,九爷既然没说你,自然没事。你这样护着我,我高兴。”   还算那狗男人有点良心,没冲她的宫女不讲道理发脾气。   紫玉乖乖下去,有点疑惑的用手揉自己的脑袋。   “干什么呢?头发都揉乱了。”赭叶用手肘轻点她一下。   “奇怪,咱们从小和福晋一起长大,为什么刚才福晋摸我的头时,我总觉得像一个温柔的大姐姐在揉我的脑袋?”   “咱们福晋本来就温柔,又疼咱们,你觉得亲切很正常。”赭叶喊她去干活。秦晚的帕子、彩帨等物都要绣上一朵小小的杜鹃花,前几天刚送来的新帕子,她俩得抓紧绣好。   屋里秦晚看着二人并肩下去的身影,眼神柔和。她身边这两个丫头,从小跟她,忠心无比。上上辈子她们的结局很不好,这辈子她要让她们都过上幸福生活。   ·   晚间   隔壁八福晋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螃蟹,只不过,不是秦晚和九爷送的,而是宜妃送的。   宜妃从金斗那边知道了秦晚和九爷今天因为螃蟹拌嘴,也知道了秦晚没给八福晋螃蟹,没生秦晚的气,只觉得好笑。   她这儿媳妇,可小气的很。   不过无所谓。反正她也打算要和两年用掉老九十五万两银子的凤遥的老八划清界限,秦晚做得虽绝了些,但谁叫凤遥先告人家黑状。   不过她这边却不能像秦晚那样直接翻脸。毕竟凤遥是她的亲侄女,血脉亲情没法说断就断,且凤遥现在还没做出什么大逆不道之事,且先慢慢不冷不淡的处着。只预备着将来万一出了什么事如何应对即可。   ·   两日后中秋宫宴   正梳妆的时候,九爷亲自过来一趟。   “喏,答应你的玉牌做好了,你要随身带着。若没有玉牌,就算你人在大通银号,也兑不了银子。”他亲自交到秦晚手里:“料子是爷亲自挑的和田玉。”   秦晚接过,仔细看了看,发现和九爷的不完全一样。她这块上面雕刻的图案一角,有一朵小小的杜鹃花图案,这样也好,万一弄混了能分辨出来。   “有心了。”有了这个玉牌,以后逛街可以随便花,秦晚挺高兴。瞧着这块玉牌顺眼,大小模样也正合适,顺手挑了根与她今日霞色衣衫相配的绳打了个杜鹃花形的络子,当压襟戴了。   九爷这才发现这块玉牌这么戴也挺好看,把自己的玉牌掏出来塞给秦晚:“福晋顺手给爷也加个络子。”   秦晚心情好,便问他要什么络子。   “就和你那个一样的杜鹃花形状。”   紫玉和赭叶服侍她梳头戴首饰,秦晚快速给九爷打好络子,把成品还给他。   九爷把玩着玉牌走了,顺手就挂到腰间当玉佩戴。如此戴着,别人肯定瞧不出来他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   秦晚戴上九爷送的那套红宝石头面从干东二所一路招摇到宴席之上,在皇子福晋中狠狠赚了一把羡慕的眼神。   从干东头所出来,第一眼瞧见秦晚的时候,八福晋就知道她这套头面的来历。这是大师鲁心庄近三年唯一的作品。那些红宝石也都极其珍贵,是顶级珍品。   这套头面,从开始设计之时,她就知道。她早就瞄准了要弄到手,也曾和九爷提过,但九爷没应她。   上上辈子,九爷也没答应给她。做好后一直放在首饰铺子里当镇店之宝。足足摆了五年,充分发挥价值后,才被八福晋用真金白银抬高三倍价格买了去。   这一世,还未发挥价值,竟已戴到了秦晚头上。   秦晚梳妆的时候心里还在想,世事真奇怪,强求的时候得不到,就像掌中的沙,越紧握越留不住,不在意了那些东西又和她撞个满怀。   来赴宴的路上,八福晋就忍不住盯着这套头面瞧。   秦晚皮肤白,五官并非温婉一挂,而是略有一点张扬明艳的美,和深邃炽热的红宝石是绝配。也很合宜妃的审美。   八福晋自诩美貌在皇子福晋中能排上前列,此刻忽然发现,她这几年最想得到的首饰头面,戴在秦晚头上可能比戴在她头上更好看。   首饰头面能给她增彩,而秦晚却能让首饰更夺目耀眼。   这套头面真的太漂亮了!尤其是当太子妃、三福晋、四福晋、十三福晋、十四福晋也认出这是首饰大师鲁心庄的大作后,众人更是赞不绝口。   三福晋是秦晚的族姐,血缘关系不太远,笑道:“以前九弟妹总是打扮的很低调,今日猛然用这样华美的首饰,险些把我都迷住了。”   十福晋心直口快,接道:“九嫂长得那么美,就算不施粉黛也是大美人。”   十福晋虽从草原来,但也是个美人胚子,被她夸大美人,秦晚挺开心。   “是呢,”三福晋又低声对秦晚道:“今日这样打扮才符合你的气质,你先前实在太素净了。堂堂皇子福晋,还没你在娘家时光彩照人。”   秦晚自己也喜欢今日的风格,被妯娌们夸赞了一圈,也要夸回去。女人们聊起妆容首饰来,总是有很多共同话题,连一贯持重的太子妃都颇有兴致听十福晋和十四福晋形容宫外大师鲁心庄的代表作。   八福晋心酸,不想凑进去,转而和正聊天的四福晋五福晋说话。   八爷的亲生额娘良贵人,年轻时也是数一数二的大美人,曾经被康熙爷宠爱一时,也曾被康熙爷赏赐过一套鲁大师的作品。   这些年她一直身不得戴,位份又低,也不太敢戴。只能偶尔打开妆奁静静欣赏。   最近八福晋与她请安时提了两嘴这段时间与秦晚不睦的话,良贵人便比往常留意秦晚。见她戴着美到过分的头面招摇,轻声与旁边惠妃道:“娘娘你瞧,老九家的今日可真漂亮。”   惠妃先看秦晚的脸,点点头:“不愧是宜妃妹妹一眼相中的儿媳妇,这模样我也喜欢。”   第二眼,惠妃搁着几张桌子就注意到秦晚的首饰,惊叹:“老九媳妇头上戴的,可与你那套宝贝出自同一人之手?”   良贵人隔三差五就要看看自己那套宝贝头面,自然能认出来,点点头:“一眼就能瞧出来是鲁心庄的杰作。红宝石攒金丝这两样也对得上,听人说这套头面他足足打磨了三年才做成。”   荣妃离得近,也扭头去瞧,忍不住感叹:“这套头面,至少得五千两银子吧?”   良贵人小声道:“五千两?这么多银子,够修多长一段河堤了?”   宜妃和德妃刚到就听见人说头面,银子,河堤,哪怕没听到前面几句,也知道肯定在说她儿媳妇。   那头面她早有耳闻,方才过来时,特意瞧了一眼,只觉得她儿媳妇就该天天这么打扮才不辜负那张漂亮的脸蛋。   听到良贵人这么阴阳怪气,宜妃心里有些不爽。   她一直都不太喜欢这个爱装可怜的女人。万岁爷被她的脸迷惑了一时,看清她爱装可怜后,便不再宠爱了。   先前因老九总念叨说八哥是他的救命恩人,和老八要好了很多年,她一直忍着良贵人。如今都随时预备着划清界限了,宜妃不打算放任良贵人这么说她儿媳妇。   她年轻时性格如火,岁数上来平和了许多,但若当真脾气上来,一张口还是年轻时那个味:“良贵人这么关心河堤,捐了不少银子吧。”   良贵人连忙行礼,低声道:“妾身娘家没有依仗,虽有心却无力。”   “哦,我们家老九倒捐了不少,”宜妃扶了扶鬓边步摇:“大家伙都知道老九做生意赚了钱,给自己媳妇弄套漂亮头面有何不可?难道要把自己媳妇的脂粉钱也捐出去才叫行善?”   “妾身没那个意思。”良贵人连忙解释。   宜妃撇了她一眼。她以前就不太喜欢老八,总觉得那小子和他额娘一个德行。果然如此。   没良心的狗东西!儿子花了老九那么多银子,当娘的还在这里酸溜溜挑事,什么玩意儿!   等着吧,一会等万岁爷来了,就气死你们母子。   作者有话说:   依旧100小红包送给大家   ·明天上收藏夹,排名对铁铁来说非常重要,所以明天的更新会晚一点,大概明晚19点更。大家明天晚上一定记得来看文呀~不见不散。 第27章   宜妃瞧见良贵人那楚楚可怜的做派就浑身不舒服, 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了,任她再楚楚动人也到了衰败之期。   年轻时候她都不吃良贵人这套,如今自然更加不会把良贵人这做派咽下去膈应自己。   她直接问良贵人:“没那个意思, 方才贵人到底是哪个意思?”   德妃悄悄拉了一下宜妃的袖子:“皇上快来了。”   宜妃才不怕呢。最近伴驾时, 康熙爷不止一次对她说过, 老九小时候勇武孝顺。   总夸老九小时候,也夸最近,就是不夸中间那些年。宜妃一琢磨, 老爷子既然已经不反对老九做生意, 那多半对中间这些年老九和老八走得过近不爽。   虽然不知道老爷子到底为什么一边在朝堂上夸老八在吏部、刑部办差都办的漂亮, 一边又委婉向她传达不希望老九和老八在一块的意思, 但她自己也希望老九和老八掰开的愿望一天比一天强烈。   宜妃盯着良贵人, 今天她必须解释解释方才那阴阳怪气的感叹是什么意思。   良贵人深知宜妃的脾气,哪怕当年自己盛宠,也没能在宜妃那火爆脾气下讨到好处。偏偏皇上还说她性子爽利, 是很好相处的人。   “回宜妃娘娘,妾身只是听说修河堤不易,胡乱感慨一下。”不好解释, 那就示弱:“妾室见识少,娘娘勿怪。”   “修河堤的确不易,需要耗费大量银子。你是不是也想出点力?”宜妃觉得自己已经很和气地讨论了:“老九媳妇那套头面的确值钱, 捐出来也不是不可。对了, 本宫记得良贵人也有一套出自鲁心庄大师之手的头面。”   “都二十多年了, 想必价值更大。咱们平时几乎没见贵人戴过,想来是不怎么稀罕的。不如带个头捐出来?”宜妃笑:“也好让皇上知道良贵人忧国忧民之心。”   捐出来?怎么可能?   那可是她最喜欢、最宝贝、最珍贵、最能彰显身份的一套头面。   宜妃明知道她手里没多少华美头面, 怎么忍心这样为难她?她又不像九阿哥那般家大业大, 捐几十万辆银子都没皱眉头。   良贵人忍痛:“妾身那套头面是万岁爷赏的, 唯恐损坏因此一直小心保管,也不敢擅自捐出去。”   惠妃想翻白眼,自己的舍不得捐,怎么好意思对小辈的头面嚼舌根,还拿她做筏子?   荣妃有点后悔自己方才为什么说出“值五千两银子”的话,她怎么能因为良贵人这些年安分就忘了这位年轻时的做派?不过,要不是她说那句,宜妃也没机会再对良贵人吐出一口陈年恶气,应也无妨。   德妃觉得良贵人还不如顺势捐出来头面呢,还能挽回一点颜面。眼下气氛这么差,她该转移点话题,不然待会皇上来到看出嫔妃拌嘴,多半会动气。   “先前听老祖宗说,今年黄河水位涨的猛,幸亏及时加固了河堤,两万百姓才能安居乐业。这回可多亏了老九两口子的功劳。宜妃妹妹真是生了个好儿子,挑了个好儿媳。”   “是呀,老九媳妇真不错。”荣妃也夸。   “各位姐姐,本宫来迟了。”佟佳贵妃方才眼瞧着宜妃和良贵人剑拔弩张,扶着宫女的手快走几步过来,走到几人中间。唯恐再起争端,佟贵妃笑道:“太后娘娘的凤驾已经从宁寿宫出发了,万岁爷很快也会过来。各位姐姐赶紧落座吧。”   佟佳贵妃比惠妃、荣妃、宜妃、德妃这四妃年轻许多,但平日里要负责打理宫物,又是先孝懿皇后的妹妹,在四妃面前有几分面子。   她一说话,惠妃也微笑道:“宜妃妹妹快坐吧。对了,先前妹妹送给我的螃蟹,味道极好。我前几日也得了个不错的糕点方子,回头让人抄一份给妹妹送过去,妹妹也尝尝我宫里的东西。”   秦晚给宜妃送过去的二十篓螃蟹,她自己留了两篓,剩下的都送了关系好的妃子们。   世间美味,有谁不爱?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既得了好处,此时几个高位妃子便都聊起螃蟹转移话题。   惠妃最卖力。毕竟良贵人是她宫里人,受她管制,若犯了错也要给她记上一笔。   宜妃颔首:“惠姐姐有心了。”   贵妃和年长的惠妃都这么说了,宜妃就懒得再和良贵人论长短。反正今儿个良贵人嘀咕那两句,已经让她丢足了面子。   真不知道这女人除了一张脸还有什么优点。明明生了个皇子,但年纪一大把了还是个贵人,且也没能得到等同庶妃的待遇,她就不知道反思一下吗?   年轻的时候,宜妃有时候还会对良贵人翻白眼,现在连白眼都懒得翻了。坐下后,与惠妃、荣妃、德妃聊天。   良贵人也去了自己的位置坐好,有些后悔自己方才说话前没为什么没好好看看宜妃在不在附近。真是奇了怪了,以前宜妃对九福晋不冷不热的,怎么突然会这般护犊子?听到有几个宫妃关心德妃那边的弘晖小阿哥先前如何痊愈,良贵人连忙又支起耳朵听。   听了半天没听到德妃说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只得作罢,微微转转她那双引以为傲的漂亮双眸,看向皇子福晋那边。   ·   秦晚今儿个真的挺开心。没了上上辈子九爷和八福晋压在她肩头的各种任务,再和妯娌们相处起来,简直不要太轻松。   她游刃有余,和谁都能聊上几句。又因为才捐了大笔银子,才给大家送了极品螃蟹,除了八福晋外的所有妯娌,瞧她都很顺眼。   顺眼的同时,很多人眼底也藏着探究。   太子妃以前是很不喜欢秦晚的。因为前几年的九福晋秦晚,就像老八老九的爪牙一样。如今眼瞧着秦晚不怎么打理八福晋,太子妃觉得甚妙。   再悄悄曾经在皇子福晋中像个黄鹂鸟般叽叽喳喳不停的八福晋,今儿个却像半个哑巴似的,太子妃浑身舒畅,神清气爽。   大福晋早就得了直郡王的交代,知道九爷和八爷最近有了裂痕,大爷恨不得直接把以前只服务八爷的钱袋子给抢过去,因此对秦晚十分和颜悦色。管老九以前和谁好,现在不好,有希望为我所用,这就够了。   三爷那边也对储位有心思,且三爷打小也受宠,封爵又早。三福晋又和秦晚都出自董鄂氏,以前就一瞧着秦晚跟八福晋一道就难受。如今情况变了,她很乐意和秦晚说话。   四福晋心底也是好奇的。她见识过秦晚对八福晋甩脸子,但也纳闷为何秦晚变化这么大。不过无论如何,秦晚救了她唯一的嫡子,好奇归好奇,恩情她永远记得。   四福晋还特意提起年底从八爷到十四爷这几位皇子都要搬出宫,对几位没什么经验的弟妹笑道:“你们可都找好厨子了?”   她说着看秦晚。   秦晚哪怕救了弘晖,但实则和四福晋交流并不多。但回想起前段时间四福晋说有人再查药丸子的事儿,秦晚就觉得四福晋方才这话,虽然是对妯娌们都说,但更像是特意对她说的。   “还没呢,”秦晚接上,然后探了探身子过去问三福晋:“听说三嫂府上的厨子手艺做的荤菜一绝。”   三福晋在家的时候本就听三爷感慨过几次“老九虽一身铜臭味,但银子这东西真没任何人会讨厌”。三爷口中的任何人,虽没明说,但三福晋知道,着重指干清宫那位。三福晋也三爷几番感慨中听出了希望和九爷这边关系好些的愿望。   “九弟妹既想要,我便帮你找找看。只是……”她说着朝秦晚身边歪了歪,低声道:“我们家厨子月例比较高。三爷虽喜欢舞文弄墨,看起来也瘦削,但其实最爱吃大鱼大肉。等闲厨子做得,他吃几次就腻了。如今的两位大厨,是我寻了两三年才寻到,花重金请来的,月钱是普通厨子的五倍。”   “当真?”秦晚眼睛就亮了:“如此,我们府上的红案师傅便拜托三嫂了。”   旁边十福晋快言快语:“月钱是普通厨子的五倍,九嫂你不嫌贵吗?”   秦晚昂首挺胸:“我们家九爷有的是钱,找个好厨子也是为了伺候他,怎么能心疼钱呢。”   离得近的几个妯娌“噗嗤”一声都笑出来。连太子妃都险些没控制住嘴角:“九弟妹,这么多人都在呢,当心人家笑话你。”   旁边八福晋郁闷的嘴角直抽抽。表哥到底怎么回事?都不管管他家婆娘?一天到晚四处宣扬他有的是钱,到底安的什么心?   十福晋挽住秦晚的胳膊:“九嫂到时候记得喊我去尝尝你们家厨子的手艺。”   “放心,到时候一定多请你几回。”秦晚拍拍十福晋的手。   “对了,听说四嫂府上的厨子做素菜一绝,九嫂你要不要也请四嫂帮忙寻一位?”十福晋笑嘻嘻问。   找吧,找了她好去蹭吃蹭喝。   秦晚顺势看四福晋。   四福晋笑着应了。   面上和大家说找厨子的事,但其实秦晚心里只嘀咕,上上辈子今年年底大家根本没搬出宫去,这辈子应该也搬不出去吧?不过顶级厨子不好找,先寻着再说。   隔了几步,八福晋心里酸的难受:“果真是有的是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十四福晋没接话,凑到十福晋那边,商量着哪天一块出宫去置办点零碎小东西。宫外的皇子府虽建好了,装修也是内务府的人负责,但细微之处还得自己动手。   十三福晋和十二福晋对视一眼,挽着胳膊起身道一旁看花房新培育的绿菊去了。   八福晋身边没了人,气的险些把一口银牙咬碎。这一个个的都什么意思!打量着表哥最近和八爷没以前要好了,以为八爷失势了吗?   等着吧,等她将来当了太子妃,要让这些人都好好给她行大礼。看谁还敢小瞧她。   八福晋看向秦晚,心里暗恨她和八爷今日这番境地,都是秦晚突发奇想给老爷子献银子导致的。以前八爷一直对表哥说,皇阿玛不喜欢他做生意,觉得这样的皇子太铜臭。表哥自己也是这么想的,从来没有过要给皇阿玛献银子的想法。   尤其大约半年前,老爷子让内务府拟定从九阿哥到十四阿哥这些皇子的爵位,预备着年底封爵。那时候大家就知道了,内务府给表哥拟的是贝勒,给比他小的十阿哥拟定却是郡王。十二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是贝子。   后来折子呈上去,老爷子把表哥的贝勒划掉,一直没说要换成什么。   若是郡王,内务府的人早就给说出来了。既然老爷子不说,肯定是打算给他换成贝子。   从知道自己的爵位可能是贝子后,表哥更加坚定了只拿着银子支持八爷,等将来把太子拉下马来,将八爷推上去的心思。八爷也说过,将来一定会给他封一个世袭罔替的铁·帽子亲王,让他扬眉吐气。   这该死的秦晚到底怎么回事,先前她到底为什么会生出献银子的心思?还有她到底是不是一直藏着掖着自己的医术?   八福晋想起封爵的事儿,心里止不住冷笑。献银子有什么用,嘴上说的那么好听,肯定是想拿银子换个好点的爵位。再花心思也白搭,贝子就是贝子。谁让表哥做生意这些年,和那些王府抢盘子抢那么狠。   正好太子妃那边也把话题转到了封爵的事儿上:“实话跟你们说,今儿个有个好消息给几位弟妹。”   三福晋也笑眯眯的:“我也听三爷说了,先恭喜几位弟妹了。”   秦晚仔细回想上上辈子,这年中秋没什么好事呐。   十福晋更好奇:“什么事儿?”   太子妃压低声音:“我已经安排人在给你们赶制礼服了。年底封爵典礼前,给你们几个全做出来。”   秦晚愣了。上上辈子没这回事。   八福晋终于凑过来,笑道:“得先恭喜十弟妹,很快就要做郡王妃了。”说着她看向秦晚,满眼心疼:“待会宣读圣旨,九弟妹你可要注意。”   “注意什么?”秦晚纳闷。   “哎,九爷的爵位比十爷低两层呢,”八福晋压着声音:“你可千万不要表现出不舒服来。事情已成定局,不如坦然接受。”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因为在收藏夹上,所以更新的比较晚。各位仙女等更辛苦啦,挨个抱抱。   ·依旧100个小红包送给大家。晚上11点半还有一更。   ·文案开了抽奖,全订就能参加,中奖名额100个么么 第28章   九爷的爵位比十爷低两层。   短短一句话, 像颗炸弹一样仍在福晋堆里。   先前内务府给九爷拟了个贝勒却被老爷子划掉的事儿,大家都知道。但八福晋非要说出来吗?   除了太子妃外,所有妯娌都在想:怎么把话题转开, 怎么安慰一下九福晋?毕竟才得了人家的好处, 不好意思干看着九福晋尴尬。   太子妃有些纳闷看八福晋, 凤遥怎么就那么确定是贝子?太子爷今儿个和她说的明明不是贝子。   不过……以前老八老九那么好,九福晋和八福晋也好,现在怎么就闹成这样了?太子妃觉得奇怪, 八福晋怎么跟被人下了降头似的?   以前八福晋虽偶尔招摇了些, 但与妯娌相处, 待人接物都挺周全, 最近怎么回事?又是去宜妃那儿告状, 又是当着大家的面说老九爵位是贝子……   这,怎么瞧着和以前的八福晋不太像呢?   九福晋也和以前不太像,虽然说话过于直白了些, 但整个人自信从容,而且眼神干净。   太子妃纳闷,决定先看看再说。   皇子福晋们都还没开口呢, 秦晚已经自接了八福晋的话:“八嫂说九爷是贝子,我不要表现出不舒服?”   八福晋点头:“虽然这爵位比老十低了两阶,但将来肯定还会升的。爵位无论高低都是皇阿玛给的, 你可千万不能犯糊涂。”   八福晋本来没想拿爵位的事儿来刺秦晚。   可她这几年一直在等的华美头面刚一做出来就被表哥送给秦晚, 她忍不了。关键是, 她以前和秦晚提过一回,很想要这套头面。   今儿个她还戴出来在宫宴上招摇, 肯定是故意气她的!   还有几个皇子福晋都远着她, 让她更不爽。   刚才姑姑在那边和她亲婆婆良贵人吵了两句, 她也瞧见了。姑姑在宫宴上说她的婆婆,真是一点都不顾念她的面子。   一切都是那么不顺。   以前想做什么有秦晚这个跟班服务,她处处舒坦。现在秦晚这样背叛她,而且秦晚自己处处得意,她不开心。   八福晋心里还记着八爷的交代,知道最近要低调些,少出风头。   不过,反正表哥封贝子是板上钉钉的事儿,昨儿个皇阿玛让佟国维和马齐拟封爵的旨意时,并没多说什么。八爷说了,那旨意里就是贝子。   这回是太子妃主动提起的封爵之事,不是她挑的头。反正待会就要公布了,她提前说出来一小会而已,八爷没理由怪她。   心思不过一个转念之间,秦晚已经皱着眉开口,她脸上挂着十分不解的表情:“九爷的爵位比十爷两成就低两成呗,我为什么要不舒服?”   “哦~”秦晚拖了个长腔:“如今八爷的爵位是贝勒,虽然封了好几年,但到底比十弟的郡王爵位低一阶。八嫂自己心里不舒坦,便觉得我也会和你一样不舒坦?所以特地来关心我?”   “嗨,”秦晚摆摆手:“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们成婚前九爷就已经开始做生意了。做生意的皇子爵位低点很正常,大婚前我就有心里准备,我不会不舒服。再说了,九爷自己也不在乎爵位是高还是低,他要是在乎,还会明着做生意吗?”   “八嫂你若不舒服的话,可以让太医给你开些舒心解郁的药,可别憋出病来。”秦晚一口气说完,笑盈盈看着八福晋。   八福晋心里差点恨死,秦晚的嘴皮子怎么跟刀子似的?   她给这蹄子扣了个嫉妒的帽子,怎么她一点不害怕,还有心思反过来给她泼脏水?   “我没有不舒服,我这不是怕你心里不痛快,关心你吗。”八福晋拼命克制着想薅秦晚头发的冲动。   “八嫂多虑了,九爷是贝子我也很开心,”秦晚继续道:“再说了,人家十爷爵位封个郡王是人家应得的,有什么好嫉妒的?人家生母是温僖贵妃,亲姨母是孝昭皇后,外祖是恪僖公,他要是只封个贝子爵位,才是怪事。”   “只有脑子拎不清的才会无缘无故嫉妒人家。”秦晚看着八福晋:“八嫂未免太小瞧我。”   秦晚把八福晋贬损了一顿,八福晋还得给她道歉。   若不道歉,这事儿就糊弄不过去。仔细掰扯起来,还得是八福晋自己吃亏。   八福晋忍了又忍,没全忍住,她语气不太好:“罢了罢了,你拎得清又周全,我不该担心你。”   这不愿意认错又不得不说软话的样子,很搞笑。   秦晚知道兔子急了也咬人,没对八福晋紧追不舍。但八福晋自觉丢了面子,很是窝火。   五福晋出言缓解了一下尴尬的气氛,妯娌们又三三两两说话。   八福晋心烦,在一旁闷声喝茶。喝着喝着她忽然瞧见秦晚压襟上的那枚玉牌有些别致,仿佛在哪里见过,但一时想不起来。   ·   皇子那边能听到了秦晚和八福晋的对话。   八福晋那边一开始说,八爷这边就气的要命,又不能大声喊八福晋住口。   他把怒气全都兜住没露出一丝一毫,甚至还信步过来对九爷开口:“凤遥只是知道了封爵的消息,担心你和九弟妹,所以想安慰一句。说的时机不好,九弟别跟她生气。昨儿个知道了你们要封爵的消息,凤遥还很开心给你们准备礼物要庆贺呢。”   “封爵是个喜庆事儿,再说将来还会升,回头好好给你们庆祝下。”   八哥主动过来说话,这是知道先前的事儿是误会他了吗?或者只是找个台阶下?   但误会又如何,找台阶下又如何?明明没查探就认定是他走漏消息,凭什么呢?把他当什么人?可以呼来喝去随意责备的奴才吗?   九爷面上淡淡的,只“嗯”了一声,甚至把脸转到一边去,心里很不高兴。方才凤遥都说了一回贝子了,八哥又说。是在提醒他,跟着他将来才能混到那个不会破的亲王爵位吗?   可福晋说得对,他有的是银子。这些银子,支持谁,谁将来都会给他个亲王的。至于世袭罔替,给的够多,也能换来。   九爷心里不高兴。   八爷满心悔恨。   他这段时间一直疑惑御花园泄密之事,他查了好几遍,没从他这边找到任何泄密的蛛丝马迹。他很确定,自己只和老九一个人说了那些话。出宫之前,他自己身边的奴才都不知道要去做什么。   他把营救鹿章的事儿捂得那么严实,只是因为鹿章手上那些辛秘太脏。万一被人知道他想要那些辛秘,以后恐怕没有大臣愿意支持他。   可只有两个人知道的事情,一刻钟后被人在御花园散播开,如何能不怀疑老九?   但,看老九隔了这么久还这么生气,可能真的是被他冤枉了?不可能啊,除了老九自己,根本没有第二个有可能泄密的人。   八爷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九爷能这么理直气壮的生气。   不过,他的事业还在起步阶段,没了老九支持,发展太难。先前那件事情到底过去了,他现在在刑部也做出了些许成绩,还得到了皇阿玛的夸赞,得解释一下把老九哄回来才好。   八爷正想着,老十忽然笑了一下。   老十拍了拍九爷的肩膀:“九哥听见没,九嫂夸你呢?”   九爷心里正不爽呢,疑惑:“夸我什么?”   “九嫂夸你高洁,不在乎爵位高低。”老十笑。   九爷干笑脸上,面上觉得挺舒坦,心里不痛快。他在乎,他很在乎爵位好不好!只是让他舍弃做生意的话,他又无论如何做不到,不好强求爵位。   不过,福晋觉得他高洁,也还不错。九爷又开始想夫妻要坦诚相待的事儿。得抓紧点,不然额娘来催他。   八爷看老九又低头不知道想什么事去了,也不好总凑上去说话。便关心几个幼弟,同时注意着八福晋那边的动静。   没想到,竟看到秦晚把他福晋说的无言以对。   嘶,这个凤遥,怎么就不长记性呢?八爷头疼。为什么别人她忍得,就九福晋她忍不了?偏偏老九媳妇还是个厉害角色。   ·   干清宫,康熙爷已经批完折子,准备起驾朝宫宴那边去。   李德全手里捧着内大臣才拟好的圣旨过来:“万岁爷,给几位皇子封爵的圣旨拟好了。”   康熙爷想起来先前就让人拟封爵的旨意,但当时刚因边境的事儿烦心,仿佛没安排清楚。   “展开。”他沉声。   李德全乖乖打开,康熙爷看着圣旨的内容皱眉,心里有些不高兴。前几天还在打算的事儿,吩咐的时候竟然漏了。   岁月不饶人,哪怕是天子也会老。   李德全也已经瞧见圣旨上的内容错了,伺候康熙多年,他知道老爷子为什么烦心。连忙道:“都怪奴才传话的时候没说清楚。”   “不是你。”康熙爷摇头。是他自己体力不如从前了。最近边境那边又有摩擦,朝廷里也暗流涌动,外头旱的旱涝的涝,百姓的日子也不好过,最近他都没怎么睡个安稳觉。   明明前几天把太子叫过来,问他对此次皇子封爵的意见时,他采纳了太子把老九原定贝子爵位提一提的建议,偏偏让马齐拟旨的时候又没说。   眼下,圣旨上老九的爵位还写的是贝子。   他拿御笔在圣旨上划了两道作废,然后对当值的内大臣吩咐:“重拟一份,把老九的爵位改成贝勒。”   今儿个是张廷玉当值,他愣了一下。   康熙爷瞧出来张廷玉是担心外面有人说皇帝卖爵位给自己儿子,直接道:“是太子建议朕把老九的爵位提一提,他说给老九封贝勒,不是因为银子,而是因为孝心和实干。太子说不能寒了老九的心。”   张廷玉躬身:“是,微臣马上拟旨。”   康熙爷靠在御座上,左手揉了揉太阳穴。   他已经五十多了,儿子们一个个心思越来越大,还都正当盛年。太子近几年越发乖戾,老大野心勃勃,老三舞文弄墨在文人中名声很高,老四……老四快把大臣得罪光了,老五老七倒听话,老八拧着老九和老十一块,这才几年就有了些气候。   老九有钱,老十母族根基深厚枝繁叶茂,门庭若市。老八倒会选人。   不过,多亏了宜妃挑的好儿媳,会办事。献一回银子,就让老八和老九几近闹翻。   如此甚好,既能遏制老八势力发展速度,又能对太子和老大都有个牵制。   康熙爷把那群不省心儿子们的事情想完,张廷玉这边也拟好了旨。   康熙爷起身:“走,随朕去宫宴。”   御驾到宫宴上的时候,正是八福晋刚刚对秦晚道歉的时候。   老爷子远远瞧见八福晋很不愉快,再看秦晚倒是轻松自在模样,在心底感慨:果然朕老了,以前觉得老九媳妇拎不清不讨喜,竟看走了眼。   封爵是个喜庆事,今儿个又是中秋,康熙爷也没想故意卖关子。   在主位上坐下,众人行礼说完中秋吉祥话后,他便直接对李德全示意。   李德全捧着圣旨走到中间空地:“皇上有旨,九阿哥,十阿哥,十二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上前接旨。”   这话一出口,秦晚心里咯噔一下。   怎么回事?真的要封爵?上辈子明明不是这时候的呀!   她皱眉,疑惑,想不通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八福晋在她一侧,先前好不容易才崩住得体表情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来。   方才秦晚这蹄子还说叭叭说大话,这会现原形了吧。   她低声问:“九弟妹怎么了,不舒服吗?方才我劝你,你还堵我,现在知道我好心了吧。”   秦晚没看她,只摇了摇头,把脸上的愕然收起来。   那边几位皇子已经走到中间去按次序跪好接旨。   九爷也知道自己会是个贝子,其实很不乐意,但想到先前秦晚说他高洁。这是个从来没有人用到自己身上的词,九爷脸上露出得体的微笑。   李德全展开圣旨,逐句宣读。   当念到自己时,九爷愣了一下。他听到了什么?   皇九子胤禟,多罗贝勒?   他是贝勒?不是贝子!   怎么会是贝勒?   难道是因为秦晚献银子,皇阿玛觉得他孝心可嘉?   不仅九爷有惊又喜,除了太子之外的皇子们也都很惊讶。皇子福晋这边,除了太子妃,所有皇子福晋也都没想到。   太子妃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太子爷的建议皇阿玛当面接受背后反悔了呢。   秦晚想不通,怎么回事?这辈子康熙爷不仅按原定计划给皇子们封爵,还给九爷升级了?   八福晋耳根通红,头皮发麻,满心只有一句话:怎么会这样?明明是贝子,为什么变贝勒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的更新在下午三点   本章依旧100个小红包送给大家 第29章   感受到几个妯娌投过来的眼神, 八福晋的脸更加像火烧一样。活了二十年,她从来没像今日这样难堪过,都怪秦晚!   刚才她不过说句关心的话而已, 这蹄子像个连珠炮似的怼她, 搞得大家都知道方才她说了什么。   这下好了。   八福晋双手不自觉用力, 把上好的丝帕都扯变形了。   偏秦晚故意微微侧首朝她这边歪了歪:“八嫂方才说什么,我走神了,没听清。”   八福晋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才硬生生挤出一丝笑来:“我的担心多余了, 恭喜九弟妹。”   秦晚唇角微翘, 很是得体微微点头:“同喜同喜。”   八福晋想吐血, 她何喜之有?偏偏还得笑着应承。秦晚如今和她一样, 也是贝勒福晋了。   两人低声说话的时候, 那边李德全已经宣读完圣旨。   此次被封爵的皇子一共五人。十爷是郡王,此次爵位最高。九爷是贝勒,比十爷低了一阶。其余十二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三人得了贝子爵位, 比九爷又低一等。   不过老十二、老十三、老十四这三人虽然只得了个贝子,但十二阿哥今年才十九岁,十三阿哥才十八岁, 十四阿哥才十六岁。还未及冠就已经得了个贝子爵位,已然不错。且他们三人自知没有像老十那样强悍的母族,也不像九爷能在需要之时为朝廷掏出大把的银子, 因此个个喜气洋洋。   至于六年前已经得了爵位的直郡王、诚郡王、四贝勒、五贝勒、七贝勒、八贝勒, 此次爵位不动。   兄弟们都向几个才得了爵位的弟弟道喜。   八爷脸上也挂不住。因秦晚献银子后被老爷子和太后都夸赞过, 所以他也琢磨过九爷的爵位是否仍会按照先前康熙爷的意思封贝子。因此听说拟了封爵的旨意后,他特地问了马齐。马齐明明白白告诉他, 老九是贝子。   怎么今儿个就变贝勒了?   不成, 这事儿里面有古怪, 他得找人好好探一探。一边想着,一边和大家一起恭喜九爷十爷。   九爷淡淡应了一声。   八爷暗暗后悔,他为什么方才要多嘴提封爵的事儿?幸好没说出老九是贝子这种话,不然不光凤遥的脸挂不住,他的脸也要被打烂了。   谨言慎行。八爷默念自己少时定下的行事宗旨,暗暗告诫自己,这两年是因他自己谨慎上进外加九弟和十弟辅佐才能诸事顺遂,如今九弟不搭理他那些事儿,他更要处处小心才是。   那边宜妃、德妃、虽是定贵人但也有庶妃待遇的万琉哈氏互道恭喜。   高兴完了,宜妃又忍不住说:“可惜温僖贵妃不在了,瞧不见她的儿子封郡王。”温僖贵妃在的时候,和她处的不错。老九老十生日又仅仅隔了个把月,从小就喜欢拧一块玩,虽然也打过闹过怄过气,但从小玩到大,比别人亲厚许多。她和温僖贵妃也比别人更亲密。   德妃为十四阿哥和十三阿哥高兴,心里也怀念她的好姐妹敏妃。   怀念着,两人对视一眼,德妃轻轻叹了一口气:“赶明儿咱们一块去给温僖贵妃和敏妃上柱香,把这好消息告诉她们。”   宜妃连忙应允。   ·   宝座上的康熙爷很贴心给众人留了互相道喜的时间,而后又宣布:内务府已经把皇子府整理个差不多,今年年底就让皇子们搬出去。   秦晚更惊讶了。竟然真的要搬出宫了?   上上辈子这一年的中秋,因黄河发大水阴云笼罩,宫宴能办下去就不错了,老爷子根本没多余的银子给皇子们分府。所以原定康熙四十三年末的皇子封爵分府一拖再拖,直拖了五年左右。   这回老爷子怎么如此干脆?难道就因为她献了五十七万两银子?   不过,管他呢,反正搬出宫是好事。在宫里住着实在规矩太大,太憋闷。她想出宫去逛逛都得提前向宜妃申请,得了允准才可以。   不过,如果从九爷到十四阿哥这五位封爵的事儿都是因她献银子改变的,她应该能拿到改变命运的积分吧!   一想到积分,秦晚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时不时朝秦晚看过来的太子妃见她终于高兴了,又松了一口气。   先前秦晚神色那么淡,她还以为老九两口子当真只爱银子不爱爵位呢。既然爱,太子交代的差事就好办。   太子妃朝四福晋看了一眼。   四福晋明白她的意思,昨儿个她听四爷说了太子帮老九抬爵位的事儿,只是她不喜欢在事情尘埃落定之前张扬,所以先前闭口不言。她也知道,四爷和太子爷一致认为,哪怕争取不到老九暗中相帮,能让老九和老八彻底分开也是好事。   况且四爷昨儿个有句话,她一直记着。四爷说:“九弟的生意铺的越来越大,他的银子拿出来用对他对朝廷都是好事。比暗中支持老八强。”   因此,太子妃眼神一过来,四福晋就微笑着开口:“听说先前九弟的爵位的确如八弟妹所说,初定的是贝子,与十二弟等几位弟弟一样。”   一开始老九的爵位太低,大家怕惹得秦晚不高兴,哪怕听说了也不想如八福晋那般在秦晚面前开口。但这会儿旨意出来了,且爵位变高了,讨论一句也无妨。   大家也都好奇。   十福晋连忙问:“到底是什么缘故又提了一等?”   秦晚也想知道。   太子妃抿了口茶,温声道:“先前太子爷为九弟摆宴后,回到毓庆宫与我说,他感佩也心疼九爷。况且,你们还不知道外头的事。”   大福晋三福晋也都支着耳朵听。她们只知道自家爷忽然都很想拉拢老九,但其中缘由并不十分明晰。   “因九弟九弟妹献银子,带来多少意想不到的变化。”太子妃低声与妯娌们道:“黄河沿岸的富商,往年很少捐银子修河堤,但今年九弟倾尽家产为修堤捐银子的消息传到那边后,那些富商纷纷都慷慨解囊。”   秦晚最近只顾着装病、理账、躲在屋里吃冰沙水果躲夏天,没太注意外头的动静,更不知道朝堂上的事儿,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她泄愤献银子的行为,竟然起了带头作用。   她更加不知道,那些富商并非是因为感动捐银子。   修河堤这事主要是四爷居中负责,他为数不多的几个门人中的一个在当地调度外加监工巡视。   当地富商中,有几户已经依附了九爷,还有一些尚在观望考虑。秦晚把存银捐光的消息传到千里之外,就变了味。富商心里犯嘀咕,怕狗老九是犯了事不得不捐。   用银之际,四爷的门人轻轻巧巧那么一诈,吓得那些富商都慷慨解囊。   如今山东河南两地的富商们心里都犯嘀咕发愁,有心想投靠九爷跟着赚大钱,但又怕年年都得捐上一回银子。   太子妃还在继续对妯娌们说:“有几家手里现银不太多的,甚至捐了修河堤用的材料,还从作坊里派了人手过去。所以今年的河堤修的又快又好。黄河水位大涨时,山东河南两地没有一户百姓受灾。”   “正巧前段时间皇阿玛又提起给几位弟弟封爵的事儿,太子爷说什么也要为尽力为九弟争取提一提爵位。就为了这份倾尽家产的孝心和仁心。”   太子妃把九爷捧的高。秦晚心里直想骂:呵呵,你们是没瞧见那狗男人知道我把银子捐掉时的表情!   不过这样正好,给这死老九戴上顶高帽子,让他以后不敢胡来。   秦晚更卖力表示:“我们家九爷银子实在太多。皇阿玛忧心,他自然应当捐出来,不然干等着发霉是什么道理。不过还是得多谢太子爷帮九爷争取提了爵位。”   秦晚不会怂恿九爷去支持太子,但既然太子妃示好,她就乐意对太子和太子妃说句谢,气气老八两口子。   妯娌们忍不住又笑。但笑着笑着,大福晋和三福晋心里就开始郁闷了。   老九的贝勒爵位竟然是太子帮着要来的?   那自家爷还怎么争取老九?   这个太子妃!怪不得平时甚是自持,今日却这般与妯娌们说笑,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大福晋难过的要命。   三福晋没一会就释然了,决定晚上劝劝三爷放弃拉拢老九的意思。以前兄弟们都不喜老九做生意,如今又都想争,难办的很。三爷一个舞文弄墨的,和老九也不太搭,何苦费劲巴拉。   八福晋心里快怄出血了。再瞧不惯秦晚以前给她当跟屁虫现在不搭理她的模样,这会儿也瞧的出来,太子妃在和秦晚拉关系,而且太子妃姿态放的极低。   八福晋想跺脚,她刚才怎么就没忍住?为什么要提贝子爵位的事?   嘶,都怪八爷昨儿个跟她说了个假消息!   ·   宫宴结束,大家都往回走。   从这儿到干东五所一共就一条路顺,若绕路得绕好大一个圈子。   住干东五所的皇子和福晋自然不可避免的都堆在一起。   九爷封了贝勒,意外之喜比别人按部就班的封爵更开心。走在秦晚旁边的时候,他就忍不住嘴角挂笑。   前头的八福晋回头看了两人一眼,心里发酸,但没敢贸然再说什么。   转过脸来的时候,视线很自然的下扫半圈,就瞧见了九爷腰间那枚玉牌。   隔墙住着,又是从小一块长大,她对九爷平日喜欢待什么图案什么颜色的荷包,荷包里装什么都了若指掌。他腰间向来是不爱挂这种方形玉牌的。   且,那玉牌怎么甚是眼熟?   八福晋又回头,瞧见秦晚当做压襟的那枚玉牌。   一样的材质,一张的纹路,一样的颜色,一样的大小。   八福晋心里咯噔一下,秦晚什么时候这么受宠了?竟能让对女人从不上心的表哥和她戴一样的装饰?   她和八爷都还没用过一模一样的东西呢。   她在一众皇子福晋中能傲视众人,其中一样便是八爷对她的宠爱无与伦比。大婚快十年,但后院只有她一个女人。这是任何别的皇子都没做到的。   可连她都没有的东西,秦晚忽然有了。   “月底今年选秀的新人就该进各府伺候了,”八福晋想说,到时候她来九爷这边讨杯喜酒。说这话自然是要刺一刺秦晚。   但,她话才说道一半,就被八爷直接毫不客气瞪了一眼。   这婆娘干什么?还嫌他和九弟关系不够差?没瞧出来九弟比以前敬重九弟妹了?怎么专说讨人嫌的话?   八福晋从没把八爷这样厉色瞪过,心中委屈但没敢再故意说话。   她调转话头,对秦晚挤了一个有些不自然的笑容出来:“九弟妹十弟妹你们若忙不过来就喊我,我给你们帮忙。”   九爷替她回了:“让周嬷嬷带着人按以前的例子摆一桌小宴就得了,有什么好忙的。”   在他们身后的十爷,忽然倒抽一口凉气。   “你扭爷干嘛,又不是爷非想要的!”老十被他的蒙古媳妇扭得疼,用手摩挲着缓解,压低声音:“最近你说去哪爷就陪你去哪,你还想怎么样。”   秦晚劝十福晋:“十弟妹别气,惯例罢了。”   “什么惯例,八哥八嫂那边就没进新人!”十福晋说着又捶老十胳膊,低声道:“九哥九嫂还戴了对一样的玉牌,怎么没见你也送我一个?”   八福晋心酸,原来不光她瞧见了。连十弟妹都羡慕,以后谁还会觉得九福晋不得宠?   八爷看了八福晋一眼,八福晋这回终于把理智捡回来了,没冒然说话。幸亏已经到了各自院子门口,兄弟们道别,各自回屋。   进了干东头所的门,八爷直接关上门和八福晋低声说话:“先前爷告诉你别招惹九弟妹,你偏不听。宫宴上大家怎么瞧你的?”   八福晋不说话。   八爷继续:“吃了一回亏你还不消停,方才你又提新人的事儿刺老九媳妇做什么?人家就说了‘惯例’两个字出来,都没挑什么事,十弟妹就说咱们这边没进新人的事。”   八爷今天有些心累,拉着他福晋坐下:“凤遥,不是爷不疼你,你再这样继续,咱们会吃大亏的。你总觉得九弟妹还该是你的跟班,真是大错特错。最近你的心太浮太燥,先别出门了,多抄抄经书静静心。”   八福晋今天丢了好大的面子,回来又这样被训,泪珠在眼眶里打转:“爷怎么能禁我的足。”   “爷并非想禁你的足,而是你被从前迷了眼,猛然间没有九弟妹捧着,你便受不了,见不得她痛快。你都快魔障了。在你的心静下来之前,不要出门了。”   八福晋掉着眼泪掐手。   八爷借口还有事忙,回了书房。   ·   秦晚这边回了后院以后,紫玉笑着轻声在秦晚耳边道:“福晋刚才没瞧见,八福晋看到您和九爷戴一样的玉牌,羡慕坏了。”   “一样的玉牌?”秦晚皱眉。她刚才满心都想着积分的事儿,没听到十福晋后面低声说的那句。   “可不是,九爷腰上也挂着和您一样的玉牌,和您登对的很。”   秦晚把自己身上的取下来,皱眉,狗老九也学她戴这个?她是新鲜,顺手当压襟,这个浪子他演恩爱夫妻给谁看呢?   嗤之以鼻,她把玉牌收起来,以后除了兑银子,再也不碰这个。换好衣裳,秦晚让紫玉赭叶都下去,自己在屋里和狸花猫低声说话。   “狗男人今天封了贝勒,和上辈子不一样,我的积分多少了?”   狸花猫调过来蹲坐在她旁边看着她自己卸妆,然后调出一个只有秦晚能看到的面板:“除去您先前用的二十一分,您原本有六分。其中因黄河两岸九爷名声改变带来的已经结算进来。再加上因您的行为导致狗男人封贝勒,系统结合当前朝堂形势与上上辈子做对比推算后,又给您结了三分。”   “主人现在有九分了!您好棒!”狸花猫开心地仰头:“喵呜~”   啊,老九这个爵位的积分有点便宜呐。秦晚心想。   狸花猫赶紧补充:“如果将来他升了郡王甚至亲王,您能得到的积分将会翻倍的!”   行吧,秦晚又问:“弘晖活了下来,这本身也是改变,不得给我积分?”   “主人,系统局禁止套娃。”狸花猫哭笑不得。   “和你开玩笑呢,”秦晚给它喂了块小鱼干,已经在心底盘算开了:“月底新人进府,印象里来的是后来生了几个孩子的刘氏和一个进府没多久就病逝的女人。”   大狸花兴奋踱步:“感觉马上又有新积分了。”   秦晚点头,应该会有的。今儿个心情甚好,沐浴后,她随便拿了本词集坐床上翻了两页,很快睡意来袭,把书一丢,就躺下睡了。   ·   九爷在书房换衣裳沐浴,美滋滋的以为秦晚是宝贝那枚玉牌,才当压襟戴着。让人弄了几道好菜,拿了一壶桂花酿,亲自来后院寻秦晚。   他这贝勒爵位里,有秦晚的功劳。他不是那没良心的人,自知应好好赏她。   亲自来后院请秦晚,却发现满院黢黑。   又睡了?   这么快?   这女人怎么如此不解风情呢?看不见他都戴上一样的玉牌了?她能不明白什么意思?   九爷烦,但才觉得要记秦晚一功,不好在人家睡了之后把人从被窝拽出来。   在门口踱了几圈之后,九爷忽然悟了:欲擒故纵!   呵,这婆娘!   罢,爷刚封了爵,心里乐呵,容她胡闹几天。回头再狠狠收拾她。   九爷哼着不知名的调子回了书房,自斟了一杯桂花酿也去歇息。   ·   隔壁老十的院子闹腾到半夜。   回了院子,十福晋把十爷堵进后院,摸着下巴问老十:“八嫂和九嫂今儿个吵得厉害,这两家以后是不是要掰了?”   十爷也纳闷:“听说是因为八嫂告状,不过我瞧着九哥最近也不太搭理八哥,不知缘故。”   “是不是九哥九嫂不打算支持八哥了?”十福晋追问。   十爷不知道泄密的事儿,但也不喜欢自家福晋问这些,不耐烦道:“一个女人家,你问这些做什么,伺候爷睡觉。”   “不成,我总觉得他们要散伙。”她缠住十爷的胳膊:“今天八嫂总针对九嫂,我怕她以后也这么对咱们。要不您也别支持八爷了,咱以后过咱自己的日子。我娘家是郡王,您现在也是郡王,这不挺好的吗?”   “咱们掏心掏肺,到时候人家也未必真的领情。”十福晋盯着老十,想让他今天就给答案。   老十把她哄进卧房:“爷想想。”   “哎呀,有什么好想的。我可不想以后看八嫂的脸色,以前她对我挺好的,可现在我瞧着她对九嫂那样,还不如太子妃呢。”   “你把这些事情想的太简单了。”老十已经把衣服扔个差不多。   “本来就不复杂。人家连九哥九嫂都不珍惜,能对我们好到哪里去?”十福晋按住他的手:“您倒是说话呀。”   十爷今儿个得了郡王,忽然就觉得老爷子还是疼他的。虽然让他娶了蒙古福晋断了念想,但终归也没亏待他。他才二十一岁就是郡王了,比献了全部存银的九哥还高,比辛苦办差的四哥五哥七哥八哥也都高。   先前跟着九哥一块为八哥费那么多力气,到底图什么呢?   图将来八哥能给他一个世袭罔替的亲王爵位。   可最近瞧着八哥九哥那冷冰冰的气氛,他初时纳闷,后来慢慢的心也冷了。这几年九哥帮了八哥那么多,八哥翅膀还没完全长硬呢,别管什么事都不该如此对九哥。   “爷,你倒说话呀!”十福晋挠他:“院里新人一个接着一个,我都不想说你了。跟你说个正事,你还不理我!你个没良心的!”   “行行行,依你。”老十揪住他福晋又捶又挠的手。   夜里,老十被自己媳妇又捶又挠的有点狠,第二天见着八爷,没等八爷开口说什么,就直接建议八爷赶紧也随便收个小妾或者通房,不然他的脸早晚被那个野蛮福晋挠烂。   事实上,要不要收通房这事儿,八爷也想了很久。被老十这么一说,心思又提了起来。   ·   八爷那边还没拿定主意。   今年年初选秀给皇子们添的新人,一个个进府了。   秦晚看着面前跪着行礼的刘氏和佟氏,心里暗忖:这个佟氏应该就是上上辈子那个倒霉催的。进后院没多久就生病没了。   作者有话说:   本章依旧100个小红包送给大家,下一章女主就要搬出皇宫啦,撒花 第30章   佟氏虽然姓佟, 但和佟半朝没什么关系,家世很普通。她长得不如旁边刘氏出挑,皮肤还可以, 气质文静, 有些胆小。印象里似乎是识文断字的。   秦晚摸了摸旁边狸花猫的脑袋, 在心底问它:“如果救了佟氏,我能得到几个积分?”   狸花猫顿了几秒,大约是去推演了, 几秒后才“喵”了一声:“这位佟氏瞧着不起眼, 在九爷后院活的时间也不长。但她是个妙人。”   “妙人?”秦晚仔细回想了一番上上辈子的佟氏。这姑娘非常非常宅, 进了后院后, 无事根本不出屋, 要不是偶尔还知道按规矩来给她这个嫡福晋请安,她几乎这辈子差点认不出佟氏。这样一个几乎没有存在感的女人,能是什么妙人?   “她有一技之长。救她不亏。”狸花猫也有些疑惑地“喵”了一声:“我看不到她的一技之长到底是什么, 反正很有潜力,天才级别的那种。”   秦晚忍不住又打量这位其貌不扬的佟格格,规规矩矩低眉顺眼, 甚至能感觉到她很紧张。   罢罢罢,反正救下来佟氏并不费劲。   至于旁边的刘氏,模样比完颜氏更好看些, 是后院几个女人中最出挑的一个。上上辈子, 九爷的第一个儿子就是她生的。所以切切实实受了几年宠。且有两年秦晚身子不好, 代为打理后宅事务的就是刘氏。   她心思多,当年打理后院安插了不少人。可惜上上辈子狗老九爵位低, 贝子的后院里只能有一个嫡福晋, 不能请封侧福晋, 所以刘氏连生了两个儿子又安插了那么多人也是白费心机,到死都只是一个侍妾。   “喵~”狸花猫感受到秦晚的心虚,忽然很兴奋:“如果主人您能在刘氏之前生下儿子,改变您自己无子的命运以及上辈子混蛋九爷没有嫡子的命运,能得到八个积分。当然,能得到八个积分也是因为九爷爵位比上上辈子升高了。如果他依然只是个贝子,这件事您只能得到四个积分。”   提升到贝勒,生个嫡子带来这么多连锁反应就只能得到八个积分?不过这也比狗老九封贝勒的积分多了五分!   秦晚再次感慨,狗男人身上的积分的确太便宜。不过她并不太想给狗老九多生孩子。其一,这男人忒无情,根本就不会当好阿玛;其二,她上上辈子足足守了二十年活寡,二十年呐!   一个正常的、已经成婚的女人,守二十年活寡意味着什么!足够把她这个正常人给折磨成性冷淡。   一想到和他行周公之礼,她就犯恶心。   要不是有积分吊着,要不是她心里还想弥补一番上上辈子她最亏欠的可怜女儿,她一点都不想考虑给狗老九生孩子的事儿。   她一边摸着猫一边想事情,地下跪着行礼的两个新格格心里直打鼓。   刘氏老早就听说九福晋不得宠,又自负美貌,一开始信心满满,打算抢先生个儿子出来站稳脚跟图谋将来。这会儿忽然见秦晚竟然第一次见面就给她下马威,又想起前段时间听人说的话。   九福晋把九爷全部存银都献出去了,九爷没生气。   所以,现在的九福晋真的很得宠?刘氏紧咬下唇,暗道自己时运不济。家世普通的她,好不容易才在一众秀女中杀出重围,被宜妃娘娘看中选给九爷。可为什么先前不得宠的九福晋偏偏在她进后院前得宠了呢?   一边的佟氏却很不一样。她胆小怕事,在闺中时,除了买书淘书根本不愿意出门。跪了一会儿还没被叫起,手心已经开始冒汗。她的家世不好,靠着祖宗的余荫,勉强能够到选秀的门槛。本以为会被撂牌子,谁承想被宜妃娘娘看中,选给九爷做侍妾。   一入宫门深似海,佟氏很怕自己哪天悄无声息地就被人当成争宠的筏子给害死了。   秦晚正出神,猛地瞧见佟氏肩膀微微颤抖,双手也不自觉的揪衣裳,才意识到自己光顾着出神想积分的事儿。   “起来吧,”秦晚给周嬷嬷示意把她准备好的赏赐拿出来。   按着规矩,每人两套符合侍妾身份的全套头面加两个手镯,六匹锦缎加四匹单色素雅的缎子做内外衣裳,以及几样摆件,再加二百两银子花用。   “你们刚进来,很多宫里的规矩和咱们后院的规矩都还不知道。待会让周嬷嬷给你们说说。后院你们的住处,我已经让人给收拾妥当。你们先各自回屋梳洗一番,也认认后院的几个姐妹和小格格。晚上给你们预备了一桌宴席,等九爷忙完回来就开席。”   刘氏看完那些赏赐没什么感觉,感叹九爷真有钱的同时心里难过,她也是正儿八经的秀女,做了九贝勒的侍妾,竟然除了一桌宴席,什么仪式都没有。还是和佟氏一起的。   一旁佟氏待秦晚说完,连忙跪下谢恩,心下觉得嫡福晋虽方才给了个下马威,让她跪的久了点,但给的赏赐这么多,起码不小气。   手上不小气的人,心胸应当也不会太小,以后只要自己听话,应该不会太艰难。   ·   两个小妾走后,狸花猫又过来拱秦晚:“主人,您真的不打算生个儿子吗?”   秦晚觉得好笑:“你也是一个有文化的猫,且不说狗男人上辈子待我那样,我对他早就没了兴趣。单说性别这事,也不是我想生儿子就能生儿子的。”   “但是,猫猫有药的!”狸花猫原本蹲坐,这会儿上半身都直立起来,两只前爪不断比划着:“而且十分划算!根据九爷在这个世界中的权重,您如果想利用积分让自己一举得男,只需要花费两个积分!”   两个积分,的确不算多。   但是,秦晚忽然想到狗老九那不值钱的世界权重,郁闷道:“咱们五十七万两银子献出去帮着修河堤,黄河两岸何止百万感激狗男人的百姓,他名声改变一共才累积出来一点九九分。保生儿子就得花掉两分,还便宜?”   “可是您单单救弘晖一命,就得花掉二十分呢。”狸花猫提醒。   啊,这倒是。单单救未来皇帝的嫡子就要花二十分,给老九保生一个嫡子才两分。   如果那狗男人这权重的参差知道估计要郁闷到吐血。   “主人,生一个吧。生一个的话,您自己的地位也能稳固,宜妃也会对您更看重。”狸花猫转转眼珠子,两只前爪使劲伸了伸:“生一个儿子还能好好气气隔壁八福晋,顺便还能改变刘氏生下九爷长子的命运,还能把花掉的积分赚回来,何乐不为?”   秦晚认真考虑了一会:“生儿子可以,但是一想到要和狗男人睡,我就犯恶心。和他同躺一张床上,是我的底线。”   猫猫默然,这不怪它主人。谁让那个混蛋狗男人上上辈子让它的主人守了二十年活寡呢。这么长时间的无性婚姻,足够改变一个人。它家主人没被折磨成一个心理变态的人,就不错了!   哼,狗男人!猫猫要想办法惩罚你!   秦晚想起在现代时看过的很多小说,认真问狸花猫:“你们系统局有没有类似替身娃娃的功能?”   狸花猫顿在空中几秒,很快又恢复成方才兴奋的模样:“主人,有!我们系统局的确有这个功能。只要您花费一个积分,就能在每次周公之礼时让替身娃娃替代您。这个替身娃娃是系统局提供的一种小程序,算法精准。”   “不仅如此,替身娃娃上班期间,您自己的灵魂可以安安静静睡觉休息,也可以附身在猫猫身上随便溜达。当然,如果您哪天不想用替身娃娃,随时可以给替身娃娃放假。”   “听起来还不错。”秦晚摸摸狸花猫的脑袋:“这功能,我要了。”   搞定替身娃娃的事儿,秦晚心情极好。   晚间,九爷回来的时候,见她心情不错,心里又想起坦诚相见的事儿。   今儿个两个新小妾进后院,但额娘早上又催他抓紧生个嫡子嫡女出来,还教育他要敬重嫡妻,夫妻和睦。额娘说的也对,九爷心道。   小宴的时候,九爷都没想起来给刘氏和佟氏赏。   上上辈子仿佛也没有给,这狗男人就这样。他不缺银子也不小气,但心里眼里就是没女人,对谁都无情的很。   上上辈子的刘氏全靠接连给他生了两个儿子,才在他跟前有点体面。但他也没上过心。可能这男人打心眼就瞧不上女人。   这样一个男人,秦晚真懒得争。   席上,她和九爷坐主位。下首是完颜氏、冯氏,再往下就是新进的刘氏和佟氏。虽同一日进府,但旨意上刘氏在前,佟氏在后,所以二人中刘氏为长。   九爷简单说了几句:“你们二人以后要敬重福晋,要和后院姐妹和睦相处,不许掐尖吃醋,不许惹是生非,更不能嚼舌根,把院子里的事儿传到外面去。若被爷发现有人和外面的人私相授受,严惩不怠。”   他最讨厌有人背着他做什么。比如冯氏,只因和宜妃汇报了一些他的事,就被他彻底厌弃,再没被宣过寝。   “妾身谨遵九爷教诲。”刘氏先应下,眉目含笑看了九爷一眼,又羞涩低下头。   旁边佟氏就像个木头似的,小声应了一句,头快低到桌子上了。下午的时候她和刘氏就已经都听说了,兆佳氏、章佳氏和冯氏的事儿。   佟氏觉得九爷太吓人,唯恐自己也被禁足被厌弃。与其那样,不如一直当看不见她,起码能好好活着。如果禁足,就她这弱不禁风的身体,光奴才作践都能把她作践死。   刘氏觉得这时候正是她能站稳脚跟最好的机会。毕竟完颜氏才生了三格格,身材还没恢复好,不足为惧;佟氏畏畏缩缩长得一般,且话都不敢说几句;嫡福晋长得漂亮可那面容太有攻击性,男人是不会喜欢的。   可是刘氏很快失望了。九爷话虽是和她们说的,但眼睛怎么就看着嫡福晋呢?   秦晚不耐烦应付九爷和他的小妾们,简单吃了几口便搁下筷子:“新人进府,我就不耽误时间了。”   她笑眯眯道:“我身子不太舒坦,且先回去了。”   自从献银子后,九爷就看不得她笑眯眯,总觉她越笑越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要发生。   早上才被额娘敲打完,晚上就被秦晚这样笑,九爷没了心思,也要跟上秦晚。   但秦晚走得很快,踩着花盆底还能走那么快,这根本就不可能是不舒服!   九爷皱眉,让一边站着的金斗附耳过来:“福晋生气了?”   金斗瞧见刘氏穿的衣裳颜色不太对,但又不确定,没敢说。   九爷顺着金斗的眼神看过去,这才瞧见刘氏花枝招展,穿了一身近银红色衣裳,头上戴的也是近银红色的绒花首饰。   这颜色有些扎眼。是侧福晋才能穿的颜色。   再瞧旁边,佟氏穿了一身规规矩矩颜色极淡的粉红。   “啪!”   九爷手里的筷子拍到桌上。   完颜氏吓了一跳,忍不住就想跪到地上。但仔细一想,她最近规矩得很,什么也没做呐。   刘氏和佟氏也吓了一跳。   佟氏哆哆嗦嗦,连忙跪倒。完了完了,新人进后院这种喜事,正常男人怎么会摆脸色?这位爷绝对不正常,他怎么这么吓人?别禁足,千万别禁足,禁足没吃的!佟氏手心又开始冒汗。   旁边刘氏,盈盈起身,缓缓跪下:“不知九爷因何发火,请九爷息怒。”   “来人,把她那身衣裳给爷扒了。”九爷直接往跪在地上的两个女人那边指。   后院的两个嬷嬷过来,对视一眼,扒哪个?   刘氏那么漂亮,也就比嫡福晋差点,不至于扒她吧?   可佟氏穿的那么淡,不应当呐。   扒刘氏,两人对视一眼,手一齐按到了刘氏肩膀上。   刘氏虽然心思多,但到底是个才十六岁的小丫头,哪见过这阵仗,眼泪瞬间就掉下来,哀哀戚戚:“奴婢不知犯了什么错,求九爷饶恕,别扒奴婢的衣裳。”   她吓得砰砰开头。   佟氏目瞪口呆,吓得一动不敢动。   九爷居高临下质问:“知道你什么身份吗?”   “奴婢是九爷的侍妾。”   “知道侍妾不能穿正红银红吗?”九爷撇了她一眼:“你若不知,爷明儿个就差人去你娘家问问你阿玛额娘是怎么教闺女的。连这点规矩都不知道,也敢把女儿送进宫选秀?”   刘氏想说她小门小户不知道,但是九爷早把她话堵了:“僭越之罪,你全家担得起吗?”   “九爷恕罪,”刘氏摸着大颗大颗的眼泪,精心描绘一下午的妆斑驳如老墙皮:“前段时间赶制衣裳时,各府姑娘都抢料子。布匹近来涨价严重,奴婢家里没抢到粉红布匹,只得了这一匹。没奈何才做成衣裳。且当时掌柜的再三与奴婢的额娘保证,这不是银红,而是唤作软香腮的颜色。”   “求九爷明鉴。”她呜呜咽咽地一边哭一边磕头。   “你当爷没长脑子吗?”九爷很不喜欢别人骗他,皱着眉把刘氏的面皮扒了下来:“爷名下有许多布庄绸缎庄,近来的确布匹涨价,但粉红色却是最充足最好买的。你身上的银红才是好不容易抢来的。什么软香腮,爷看是软刀子。”   “看来你心底根本就没有敬重福晋这回事,”九爷不耐烦的挥手:“把她衣裳扒了,关到屋里禁足一个月。”   刘氏晕了过去。   两个嬷嬷为难,停住了扒刘氏外衣的动作:“主子,要不要找太医来瞧瞧?”   “那也得扒完了再请。”九爷直接走了。   两个嬷嬷只好继续,扒完了那身银红衣衫,摘了刘氏的首饰。   待他走远,完颜氏走过去扶起来佟氏:“佟妹妹快起来,九爷已经走远了。”   佟氏正在无声的哭。   “挨罚的不是你,你哭什么。”完颜氏拿帕子帮她擦眼泪。   佟氏唯恐完颜氏是假意对她示好,摇着头不敢说话。   ·   秦晚回了屋,发现狸花猫没躺在它的猫爬架上,问了一声得知它吃多了虾仁和火腿,便知它是自己出去溜达消食了。   正一边喝果汁吃点心,一边吐槽小系统附在猫身上竟然也会馋,狸花猫扛着尾巴兴奋地跑了回来:“主人主人,您又得到积分了。虽然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秦晚疑惑:“我没干什么呀?”   正说着,九爷进来了。   “方才爷已经帮你教训过她了。”他一进来就坐下和秦晚一块吃点心。   秦晚有点不乐意,这点心是她让紫玉拿了二十两银子才央御膳房那边的大师傅单独给她做的,是她最爱吃的几样。   就等着晚上回来自己单独享用。他跟来干什么?   秦晚脸上不太爽,九爷就以为她真真切切是因为后边那个不守规矩的刘氏生气,又道:“你放心,爷让人扒了刘氏那身银红衣裳,还把她禁足了一个月。以后她决不敢在你跟前张狂。”   秦晚皱眉。   九爷以为她眉头是生刘氏的气生的狠了而皱,又道:“好了好了,别生她的气了。爷跟你说正事。这两个月,额娘多次与爷说要尽快生个嫡子,爷想着,咱们院里的确也该添个嫡子嫡女了。今儿个爷就歇在你屋里。”   秦晚下意识就想把他铲出去。   得亏狸花猫在旁边“喵”了一声,秦晚才克制住。   她深吸一口气,想了想道:“说实话,我觉得可以再等等。”   “为什么?爷现在对你难道还不够好?”九爷纳闷:“前几个月你说还不该给爷怀孩子,这几个月爷如何待你,你应当明白。你要对牌给你,要私房钱给你,一口气送了那么多极品螃蟹,爷也没当真生气,还给了你所有女人都想要的极品头面。爷还当着大家的面和你戴一样的玉牌,让外头那些人都知道你如今得宠,不敢小瞧你。”   “你还嫌爷做得不好,还觉得不能给爷怀孩子?”九爷郁闷,他到底怎么着了,怎么这婆娘就那么嫌弃他呢?再嫌弃他,他以后绝不来了!   秦晚知道自己这辈子是无法和离的,闹得太厉害估计会被皇家一杯毒酒送上路。所以生孩子这步就绕不过去。   既然绕不过去,九爷也挑明了说,她也兑换了系统娃娃的功能,索性与他多说几句。   “咱们院里,如今有三位小格格。虽不是我所出,但是爷的亲生女儿。可你从没抱过她们,也从没关心过她们的饮食起居。”秦晚没控诉他,只是实话实说。   九爷分辩:“那些是妾室生的孩子,怎么能与你生的孩子相提并论?待将来你生了嫡子嫡女,爷定然会捧在手心,给他们最多的宠爱,最好的用度,让他们做这京城中人人羡慕的阿哥格格。”   秦晚摇头:“我不信。”上辈子她唯一的女儿四格格,便是九爷唯一的嫡女,也没见他稀罕过!这狗男人,眼里心里根本就只有他自己。   “你眼里爷到底是什么人?”要不是额娘老催他赶紧生个嫡子嫡女,他真不想总来正房受这个气。   我眼里你就是个王八蛋,秦晚心说。   见她不说话,九爷更烦躁:“怎么做你才能相信爷?”赶紧生,生完交差,省的额娘总催。   秦晚想了想,给出一个很简单的方案:“等我生了孩子,无论是小阿哥还是小格格,你都要经常来后院陪他们。而且不能带着负面情绪来,要开开心心的陪他们,一次至少一个时辰。每个月至少来五天,少一天就要给每个孩子一万两白银。”   “一万两?”九爷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福晋:“你掉钱眼里了吧?”   这九爷府可不就是个钱窟么,秦晚照实点头:“嫁了大清财神爷,可不就掉钱眼里了。”   大清财神爷?   九爷细细品味了一下这五个字,真他娘的好听!他从没听别人说过他是大清财神爷。   这么直白,一定是爱惨了他。   想想大婚以来秦晚的表现,九爷觉得自己真相了。觉得秦晚最近打他脸,也只是因为爱而不得闹脾气。   他大手一挥:“爷答应你。”   秦晚歪头看他,往后仰了仰身子,这人是不是有点毛病?他脑子被门挤了吧?   于是,她得寸进尺:“口说无凭。”   “成,也给你立字据,按手印。还给你盖上皇阿玛新赐给爷的九贝勒印信。”他说着就把昨儿个康熙爷才给皇子们赐下来的新印信拿出来。金光闪闪的金疙瘩,上面是一只凶狠的小老虎。   笔墨很快就摆好,九爷当真立了个字据,甚至还加了一句:“方才你说少一天给一个孩子一万两银子,爷深以为然。不光如此,爷若少来一天,也给你一万两。”   写完按了手印,盖了印信,吹干墨,他递给秦晚:“这回相信爷会对你生的孩子好了吧。”   作者有话说:   今天六千字,开不开心~ 第31章   额, 这狗男人是不是对他自己有什么误解?   看他这自信满满的样子,真以为自己到时候能经常来后院陪孩子?   他怎么就能答应立字据呢?秦晚心里说不出来什么滋味,想不通他为何与上上辈子差别那么大。不过, 字据都立了, 生孩子这事儿, 今儿个躲不过去了。   秦晚把他推开:“你先去沐浴。”   九爷去了次间沐浴。   秦晚把狸花猫叫到跟前,屋里只有一人一猫,她小声问:“我上辈子的女儿是康熙四十四年七月二十五出生的。若往前推算, 怀孕时间应当今年十一月中下旬。眼下才九月份, 如果我今天用了生子丸, 耽误了我女儿的出生时间, 那我这辈子是不是就见不到她了?若见不到这孩子, 谈何补偿?”   狸花喵“喵喵”一声:“主人请放心,咱们系统局还有龙凤丸。能让您一胎生俩。当然了,不仅有龙凤丸, 还有三子丸,三女丸,两子一女丸, 两女一子丸,四胎随机丸。只要您愿意花积分换,只要您的身体能负荷一次生这么多个, 您可以任意选择。”   秦晚脸僵了:“四胎随机丸是什么鬼?女人怀双胎已然比怀单胎辛苦许多, 若怀三四个, 还不得去掉半条命?我才不要。”   不过龙凤丸可以考虑,一胎下来嫡子嫡女都有了, 圆满完成宜妃的催生任务。   但, 秦晚心里还有疑问:“如果今天用了龙凤丸, 生出来的女儿,会和我那辈子的女儿是同一个人孩子吗?”   “请主人放心,我们系统局很多任务者,已经在各朝代的平行时空验证过了,只要父母不变,二人生出来的孩子就不会变。只是您自己的心态、观念、想法、行事风格已经和上上辈子不同,在您言传身教之下,未来的小主人的性格也会有所变化。但人绝对还是那个。”   “那就好,”秦晚松了一口气:“你那龙凤丸能保证命中率百分百吗?”她可不想和狗老九来来回回辛苦个十回八回的。   “当然能,您不要小瞧我们系统局。”   “成,我换。”反正都要生,一次性解决完事。   狸花猫调出面板用白白的猫抓戳了戳:“您现在有八个积分,龙凤丸需要四个积分。兑换完毕,还剩四个积分。现在请主人随便对什么吃食许愿让手中吃食变成系统赠送的龙凤丸,吃掉就可以了。”   秦晚去外间桌子上拿驴打滚许愿,吃掉。   吃完了,秦晚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待会要让替身娃娃上班的话,生出的孩子确定是我的吧!”   “请主人相信我们系统局的操守,”狸花猫十分郑重:“替身娃娃虽然听起来是替身,但其实只是系统局开发的一款方便各个世界任务者的小程序。这个小程序会根据主人您的各方面数据,在您授权后短暂的代替您操控您的身体。虽然您的灵魂不参与接下来的事情,但身体是您的。孩子诞生所需要的基因是您的!孩子当然是您的!如假包换!”   秦晚终于放心了,九爷沐浴回来后,她拍拍狸花猫的头。   下一瞬,她的灵魂又到了狸花猫身上。   懒得旁观,秦晚按着狸花猫教的,试着操控狸花猫的身体,在院子溜达了一会儿,适应之后便悄悄朝御花园那边走。   时下九月初,御花园中菊香幽幽。秦晚感受着猫的爪垫踩在鹅卵石路上的感觉,开心的一路爬上御花园最高的堆秀山,纵身一跃,下一瞬坐到了最高的那块石头上,蹲坐着俯瞰四周。   她活了三辈子,虽然第二世在现代只短暂体验了几年,这辈子也是刚回来没几个月,但月色下的紫禁城还是头一回看。   没了白日耀眼的琉璃金瓦,绵绵红墙,清辉之下显得安静古朴又厚重。   这皇城,总归是美的。   秦晚忽然觉得自己让小系统附身在猫身上的决定真是太对了。既方便对话,方便做事,还能时常坐猫车四处闲逛。若哪天她在后院待闷了又不方便出门,随时可以让狸花猫带她出去散心。   ·   次日九爷起床时神清气爽,面带微笑,连夜里被秦晚踹了好几脚都没计较,只在心底暗忖:原来福晋睡觉这么不老实?跟发酒疯似的。   其实秦晚只是昨夜回来后怎么瞧他都不爽,睡觉的时候忍不住踹了几脚。   九爷在里间梳洗的时候,秦晚在外间又拿出他昨儿个立的字据翻来覆去看,很快意识到一个问题:“这狗男人立了字据到时候万一既不陪孩子,也不愿意掏银子怎么办?”   狸花猫歪头:“他的账如今都是您管着,您要拿银子,他还能拦住?”   “不成,”秦晚摇头:“得过个明路。”   狸花猫终究是个纯洁的小系统,根本不懂狗老九的商人本性。最近这段时间狗老九表现还可以,它就以为他真是什么善茬呢。   早膳时,秦晚提议:“您好久没去给老祖宗请安了,今儿个休沐,五哥五嫂大约也会进宫来给额娘和太后请安。待会咱们一块去如何?”   “也好,等出了宫再想见她老人家就难了。”九爷心底觉得这位没有血缘关系的皇玛嬷很不错。   她老人家一直对所有皇子皇女都和气慈爱,逢年过节赏赐也丰厚,且每个皇子皇女生日时,她都会让人送一份赏赐过来,无论出身高低。幼时兄弟姐妹们一块去给她老人家请安,回回都很开心。   早膳后,去给宜妃请安,正好碰到五爷和五福晋。   儿子儿媳妇都来齐了,宜妃很高兴对大家道:“万岁爷昨儿个跟本宫说,十月底给几个才封的皇子举行封爵礼,太子妃那边也盯着人抓紧赶制礼服。典礼后,十一月初,老九和后头几个皇子就要搬到宫外去了。”   “老五媳妇,搬家这事你有经验,又当家好几年,回头多帮衬帮衬,省得你弟妹手忙脚乱。”宜妃对左边的大儿媳妇拍手。   五福晋他他拉氏笑着应了:“谨遵额娘教诲。”   “劳烦五嫂。”秦晚开心。她这个五嫂,平时瞧着不爱冒头,但和五爷两口子都是地道人。搬家这事儿很麻烦,有亲嫂子帮忙能少走很多弯路。   “内务府给做得装修虽然好,但几家府邸几乎千篇一律,等到了宫外想如何布置,多问问你嫂子。”宜妃安排完了,和儿媳妇们聊了聊会家常,笑道:   “时辰差不多了,你们去给太后请安吧,晌午来长春宫用午膳。本宫让人准备些你们爱吃的。”   众人告退,兄弟俩走前头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左不过是老五这个兄长对弟弟提供一些搬家、摆宴的经验。   后面秦晚和五福晋就着重聊猫,约好了等搬出宫要去五福晋院里瞧瞧她是怎么给猫儿做衣裳的。   待到了宁寿宫,太后瞧见老五和老九这兄弟俩竟一块来了,很高兴。五爷自小就跟在她身边,几句话就把老太后逗开怀。   秦晚在一旁听着,寻了个时机,也插话进来:“说起来,我们院子昨儿个也发生了一件趣事。”   “何事?”太后好奇。   秦晚便直接掏出一物,献宝似的奉上去:“老祖宗您瞧瞧。”   九爷瞧那薄薄的叠起来的一张纸,心里暗道不好。   太后没看完就笑出了声,一边笑一边看九爷。   九爷如坐针毡:“老祖宗别笑话孙儿。”   这个欠收拾的臭婆娘!把他那字据拿给老祖宗看干什么!将来若他真不去陪孩子,还会赖账不成!   不过……回过味来,九爷觉得自己到时候还是去陪陪孩子好,一天一万两银子呢!和割肉有什么区别?   秦晚很“大度”道:“昨儿个九爷煞有介事地写了这个给孙媳,孙媳当时受宠若惊。但说出来不怕老祖宗笑话,九爷就算真给孙媳银子又如何,还不是从左口袋掏到右口袋。也就这位爷竟然当真立字据来逗孙媳。”   先前献银子给太后,太后干脆收下后,秦晚回去思考过。太后之所以那么做,多半是不希望狗老九和老八搅和在一起。如此,她把九爷的家底都抖搂出来,让大家都知道这狗男人有钱,以后就算她不献银子,谅这男人也不敢大把大把的银子拿去支援老八。   既然拿了字据,她更要宣扬出来,到时候老九不敢赖账,她便能正大光明把他的银子都转移到自己的账上,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太后眉眼含笑,扬起手里的字据:“你们都瞧瞧。九贝勒果然是财大气粗,上回献银子哀家觉得还能接受。这回,可真是手笔大到哀家都吃惊了。”   太后盯着九爷好奇问:“你每个月到底有多少进账呐?”   九爷干笑:“也没多少。一开始做生意时赚的少,后来有经验了,摸透了,慢慢赚的就越来越多。”   “听起来还会再涨?”太后讶异道。   “差不多吧。”九爷赔笑。   “那你将来若从不陪孩子,可不能赖你媳妇的账。”太后眸光飘远,有些感慨:“哀家记得你们这些皇子们小的时候,皇上经常抽时间陪你们。皇帝小时候没得到过先帝的宠爱,所以对你们就格外上心,不让你们经历他幼时总见不到皇阿玛的苦楚。你们如今开枝散叶了,也该尽可能多陪陪孩子才是。”   五爷和九爷兄弟俩连忙应下。   太后把字据递给秦晚,打趣道:“你收好,等将来若老九敢赖账,尽管来找哀家给你做主。”   秦晚美美应了。   五福晋也掩唇笑。   ·   四人回宜妃那儿用午膳时,宜妃听说了字据的事,让秦晚拿出来瞧瞧,忍不住咋舌感慨:“行呀老九,你如今都这么有钱了?一万两银子一天你都出得起?”   该!这种字据都敢立,活该被媳妇管!   宜妃心下越发庆幸先前他那些银子献给了康熙爷。若将来都相助老八,不知道要把天捅成什么样呢。而且这么大块肥肉,还是放皇上嘴里好。   宜妃越想越觉得儿媳妇手里这字据有深意,越看秦晚越顺眼。老九那没数的混账,也只有这般有主见的媳妇才拘得住。   宜妃看完字据还给秦晚,恶狠狠撇了一眼孽障儿子:“你等着吧,将来你要是既不陪孩子又不给银子,看本宫怎么收拾你!”   儿媳妇说的没错,这混账儿子有的是钱!到时候要是不给,肯定是把银子拿去干坏事了!   不长眼的东西,看不见把银子给皇上能把贝子爵位变成贝勒吗?要是敢把银子都给别人用,她抠了这混账儿子的眼珠子。   秦晚又得了亲婆婆的支持,腰杆挺得更直。   回干西二所后,九爷质问她:“你先前什么意思?把字据给太后看给额娘看?这是咱们的闺房之乐,岂能拿到外面弄的人尽皆知?”   “闺房之乐?”秦晚皱眉:“看来你还真打算赖账?”   九爷面色一滞,郑重分辩:“说什么呢,爷是那没品的人吗?”   都到这份上了,肯定是不能赖的。九爷闷闷走了,转身就和老十吐槽。   ·   老十今儿个好不容易把自家媳妇哄消停了,没闹着再出宫去拜佛。他跟几个侍卫玩布库,淌了一身的臭汗,被九爷叫到一旁,一边抹汗一边听九爷吐槽。   十爷惊呆了:“一天一万两?九哥你疯了吧?”他媳妇问他要两千两他都不太痛快,九哥一天一万两?   可真豪气冲天!   “不过,九嫂竟然这么敢要?”十爷忍不住感叹:“当年九哥你大婚前,外头人都说你媳妇是董鄂家精心教养出来的一位管家好手,十几岁的年纪,扒拉账本子连几十岁的老先生都未必比得过。那时我还不信,现在看来传言不虚。九嫂是理账的好手,和九哥你绝配。”   和他绝配?九爷心情好了一点。   老十一边说一边换了身衣裳,不然回去得被恶婆娘骂:“看九嫂随便献个银子就是五十七万两,随便开口一要就是一天一万两,这绝对是见惯了银子,且见惯了大数目的人。”   “要是我家那婆娘,想破脑袋顶多跟爷要个一天三百两,”老十继续感慨:“不过就算我福晋敢问我要一天三百两,我也是给不起的。九哥,”他换好衣裳从屏风后走过来:“你可真有钱!”   老十满眼敬佩。   九爷忽然就觉得,到时候他若是敢赖账,面子里子都得丢干净。   不对,今儿个他不爽的关键原因不是能不能赖账的问题,他闷闷喝了盏茶:“你说你九嫂是不是防着爷赖账,故意闹得太后和额娘都知道?唯恐爷到时候不给她钱。”   老十觉得没什么好纠结的:“你到时候一个月陪孩子五天不就得了吗?”   “万一呢,万一爷倒时候没时间,陪不够五天,她是不是怕爷不给她银子?她是不是压根就不相信爷?”   老十仔细想了想:“我觉得不是。九哥你好好想想,你大婚以来,大家嘴上不说,谁不羡慕九嫂对你处处依从?我家那位要是有九嫂一半柔顺,我能少挨多少掐!你瞧瞧弟弟这胳膊,这都是昨儿个让草原小祖宗给掐的!”   九爷看了两眼,深切同情。   回过味来后,九爷又觉得不对:“你不知道,你九嫂以前柔顺无比,可最近脾气大得很。爷的脸都被她的猫挠烂了,她都只关心猫,不管爷。还有献银子那天,就因为爷生气,你知道她和爷闹多厉害吗。”   老十又想了想他陪媳妇看的戏文,略一琢磨:“该,要是我,我也生气。”   “你怎么说话呢?”九爷有点恼。   “切,瞪我干什么?你对她上不上心你自己心里清楚。再说了整整六年人家掏心掏肺,你爱搭不理的,换谁谁不急?”既然九爷自己主动说了,老十才不管他爱不爱听,直言道:   “要是我敢那么对我媳妇,还猫挠一爪子她不关心呢,我整个脸都得被她挠烂。九嫂还帮你把那么多铺子的账管的那么漂亮,又能干又满心满眼都是你,只是爱而不得被冷太久,发发脾气怎么了?”   自从秦晚把银子献给康熙爷帮九爷谋了个贝勒爵位后,老十打心眼里觉得九嫂牛。他和八哥以前都觉得九哥这辈子都无法得到皇阿玛的一丝丝喜欢了,这都能盘活!   谁能想到还有献银子这招呢。九哥在外面名声不好,若献银不成极有可能被皇阿玛更加厌弃。如此商贾气的行为,偏偏还献出去了。偏偏还事先没和任何人商量过,这气魄胆识,他服!   以前哥仨里就他总是被媳妇掐,现在多了一个和他一样受气的,老十浑身舒畅,想去校场上再摔十回布库。可惜媳妇让他早点回去。   九爷没看老十的表情,耳边都是老十那句“爱而不得那么久,发发脾气怎么了?”   她自然是能发发脾气的。   想想自己对女人们的样,好像秦晚觉得他会赖账也不是不可以。嘶,他明明没打算赖账。   罢了罢了,被老祖宗和额娘知道就知道呗,他签都签了,还怕被人知道吗?   但是心里不痛快,九爷起身:“京城新开了一家酒楼,跟爷喝两杯去。”   老十摆手:“不成,我媳妇喊我回去吃热锅子。说她新试了一个汤底,加了什么菊花之类的,好吃好闻还不上火。”   “瞧瞧你那被媳妇管的样。”九爷很瞧不上。   男人嘛,只有管媳妇的份,怎么能被媳妇管呢?丢人!   老十反过来撇他一眼:“你不懂。”说着他就起身朝外走去。   “爷怎么不懂了?”九爷压低声音跟上去:“你一个大老爷们,围着媳妇转像什么话?”   老十环视四周,看附近没人才耐着性子给他解释一句:“你不懂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好。”   哈?   老婆孩子热炕头?这有什么好的?   大男人应志在四方!   老十一个皇子,怎么没出息到这种地步?   这种民间百姓才会觉得好的生活状态,一个皇子怎么能就这点追求呢?   不成,他得掰掰老十。   十爷已经加快脚步走了,还对九爷摆手:“不说了,再说回去晚了,福晋该担心爷了。”   九爷连老十的背影都没抓着。   他忽然觉得,十弟变了。以前他和八哥要好的时候,经常拉着十弟,十弟也乐意。但是最近,十弟和八哥那边来往也少了很多。而且,十弟越来越轻松了。   如今,竟然连“老婆孩子热炕头”这种话都敢说出来了。   九爷又检查了一下四周,确定没人才放下心来。   一个皇子敢说这样的话,要是被皇阿玛知道,肯定要敲打他。太没追求了!   ·   当晚,九爷又来了后院正屋。喝了盏茶,又说要留宿。   秦晚把他撵去洗澡后,很不爽的把在猫窝里睡觉的狸花猫提着后脖颈揪出来:“怎么回事,那个老九怎么又来了?”   狸花猫打了个哈欠:“食髓知味了呗。”   “我呸,什么髓什么味?赶紧想个办法让他走。上上辈子二十年的活寡都过来了,现在他要来就来?凭什么?”她越想越气,一百个不乐意。恨不得给他下半身踹上两脚。   狗东西!   骂了几句出气,秦晚意识到一个问题,轻轻打了一下狸花猫的脑袋瓜:“你们系统局那个替身小程序是不是有问题?”   那狗男人甚少连续两夜宠同一个女人,怎么就连着来她这儿?   狸花猫冲秦晚眨眼睛:“系统局的小程序是服务所有宿主的,自然要为宿主的任务考虑。所以,这个小程序,没有短板。”   没有短板……   秦晚明白了,心里暗骂狗老九这该死的色胚子,一边认真道:“这种事我已经不喜欢了,我也不想三天两头坐你的猫车出去溜达。他要享受就能享受吗?我还想好好睡觉呢。我要许个愿。”   “主人要许什么愿?”狸花猫乖乖坐好。   能让他不举最好了,不过老九这种自尊心极强的男人,万一不举,心理变态了折磨全家人可怎么办?   所以,秦晚换了个温和些的愿望:“我希望他以后都清心寡欲些。”   “明白!”狸花猫连忙查数据:“根据九爷的世界权重,您要他清心寡欲的愿望,只需要一个积分。您目前有四个积分,确定使用吗?”   “这么便宜?”秦晚惊了。救弘晖二十分,让老九清心寡欲只需要一分?   “许!现在就许!”   如果不够,可以加倍!   作者有话说:   本章依旧100个小红包送给大家   明天就开奖了,想参与的小伙伴记得全订呀 第32章   秦晚双手合十, 眼帘紧闭,虔诚许了个愿:亲爱的系统局,请让爱新觉罗胤禟从现在开始做一个清心寡欲的男人吧。   许完愿, 她竟然有些紧张。   不知道这愿望到底管不管用?   “喵~”狸花猫跳回猫窝, 舒舒服服躺下:“主人您若不相信, 大可以去试试。”   试试就试试。   秦晚身着柔软轻薄的睡衣,脚踩软鞋,进了次间。   就瞧见九爷靠在浴桶边缘, 胳膊顿在半空, 手里拿着个水瓢, 瓢里半碗水。   他拿着水瓢应该是想往自己身上浇的。但不知为何, 他那水瓢里的水缓缓原地倒入木桶中。   抬头对上秦晚, 九爷脸色有些……呃,一言难尽。   秦晚假意道:“要我帮忙吗?”   九爷一向是不爱憋话的,但看了秦晚好几秒, 没说话。   秦晚立在原地,借烛光打量他的神色:“您怎么了?”   九爷心里快要纠结死了。昨儿个夜里的回忆很不错,可用绝妙二字形容。今儿个他主动过来, 自然是要再品味一回。   可是,他忽然就没什么兴致了,怎么办?   珍馐虽好, 却也不能天天吃不是。   他刚过了二十二岁生日, 是三个小格格的阿玛, 是那么多铺子的东家,是无数人嫉恨的敛财能手。他得注意保养, 不能由着自己肆意纵情。   纵情声色的, 那不是男人, 是色胚子。他不想当色胚子。   可是,今儿个是他挑的头,不是福晋去前院缠他。而且,一向恪守规矩的福晋竟然都迫不及待到要来帮他沐浴了!   啊,怎么办?   九爷头一回在这种事情上觉得为难。   直接走?不太好。   直接说没兴致了?那多没面子!   “啊,没什么,爷今儿个有些累,多泡会。你让金斗再给爷抬桶热水进来。”九爷先打了个哈哈。   秦晚故意道:“成,那……我先回屋?”   “回去吧!”九爷迫不及待让她走。   秦晚转身,把加水的事儿告诉金斗后,美滋滋钻被窝睡觉去了。她瞧出来了,这狗男人现在没什么兴致。   但是,刚要睡着,秦晚身子微晃,猛地惊醒:万一他清心寡欲的程度不太够,泡完澡又想了,然后钻被窝偷袭她怎么办?   秦晚拿出前段时间外头书坊新印的西游记绣像画本看。   一边看,一边留意九爷那边的动静。   沐浴的九爷也支着耳朵听秦晚这边的动静。   听到翻书的声音后,他有些郁闷:完蛋,爷不该来撩拨她的。把女人的念头撩拨起来,他又不想了,怎么办?   要不多泡会?泡到秦晚睡着,他再出去?   也没别的能不丢人的法子,且先泡着。   可一直泡到他的手脚都皱巴了,也没听到秦晚搁下书睡觉的动静。   嘶,这女人不等到他过去,不罢休是不是?   猛的一下,耳边又想起下午老十的话:人家对你爱而不得,被你冷了好几年,发发脾气怎么了?   九爷皱眉,所以这是忽然得了宠,要用如今的热匀回前几年的冷?   不成,他要好好保养身子!他还有那么多生意要顾,还爱小酌几杯,可不能年纪轻轻就被酒色掏空。不然将来守着金山银山都没地方花。   可是那女人怎么还不睡觉?   正想着,外头一直等着九爷传唤好进去伺候的金斗搁着窗扇出声了:“主子,要奴才伺候您出浴吗?”   九爷今儿个怎么回事?天天洗,有什么好泡的?这都泡了一个时辰了,不难受呐?水都泡凉了吧。   九爷灵机一动:“方才爷听到外头有动静,可是外面有要紧事找爷?”   金斗纳闷:“没有呐,主子您听错了。”   “爷再问你一遍,到底有没有。若敢欺瞒,爷扒了你的皮。”九爷咬牙切齿。   隔着窗子,金斗不知为何就觉得屁股有些疼。就好像九爷的脚已经踹过来了似的。   他摸摸屁股,转了转几乎快要困得转不动的脑子:明明没有,九爷怎么追着问?   该有吗?能有吗?   没有他不乐意,那,得有?   “回主子,有。方才奴才唯恐耽误主子休息,所以没敢说。”金斗试探着回。   “狗奴才,你胆子越来越大了。你知不知道外头若有事找爷,都是大事!还不赶紧进来给爷更衣!”屋里的男人恶狠狠道。   金斗连忙进去伺候。   里头卧房,秦晚差点没笑出来。   要是外头真有动静,她的宝贝狸花早听见了。   没有非说有,这狗男人是为了找离开的理由吧。   果然,九爷穿好衣裳进来与她说话:“爷前头有重要的事要处理,改天再来看你。”   秦晚笑盈盈看着他,手里的绘本举起来挡住下半张脸,漂亮的眸子微转:“那您可裹紧披风,千万别着凉。”   嘶,这婆娘,怎么能这样勾人呢!   他也想!可是得保养身子为重!越是年轻人,越不能纵容自己贪吃!   九爷逃也似的走了,披风都忘了围。   金斗拿着披风在后面追,到书房才追上。   九爷打了个喷嚏,关门睡觉。   秦晚在床上笑的眼泪都出来了:“这狗男人也有今天,哈哈哈~”   “喵~”狸花猫也咧开嘴角。   ·   隔壁三所里,吃完热腾腾的菊味锅子,两口子去御花园消食后,十爷抱着十福晋两人舒舒服服窝在被窝里。   “前段时间你让爷以后远着些八哥,爷当时不甚乐意,今儿个却觉得福晋说得对。”老十圈着他媳妇,低声感慨。   十福晋本是背对着他,闻言转过身来:“怎么回事?为何忽然转念了?”   “听九哥说了个事儿。”老十便把隔壁九嫂和九哥一天一万两的字据说给他媳妇听。   十福晋下巴都快合不上了,满眼震惊,半晌才回过神来继续问:“一天一万两?当真是一天一万两?别是一天一百两,你听错了吧。”   一天一百两都够贵的了!   隔壁九爷到底有多少钱?前段时间献上去的五十七万两,该不会是他的九牛一毛吧?   不能够啊,九爷才二十二岁,怎就如此豪横呢?   “九哥的银子不是一共才五十七万两吗?”十福晋纳闷到头大:“不都全献上去了?他哪还有银子给?”太过震惊于隔壁夫妻俩的大手笔,十福晋已经忘了十爷为何转念的事儿,只想知道九爷到底有多少银子。   “瞧你那没见识的样。”老十捏他媳妇的脸:“那五十七万两不是九哥的全部家当,那只是他封存的存银,是可以随时取用的。”   “什么意思?”十福晋纳闷:“存银不就是全部家当吗?”   “傻媳妇,九哥这人做生意又稳又狠。他的存银都是百分百确定自己用不到,哪怕被偷了都不会影响他的生意,他才存起来的。他的每家铺子里都留了至少铺子内全部家当加起来三倍银子的资金。随时防备着别家王府名下的铺子要和他抢盘子。”   “据爷所知,九哥去年年底就足足有上百间铺子,这里面多半是他自己开的,有少数一些主动依附他,他挑挑拣拣收下吃分红的。今年这都年底了,肯定更多。这些铺子里留的银子,加起来绝对超过他的存银。”   十福晋不信:“你唬谁呢,上百家铺子,他管的过来吗?”   “所以爷跟你说要多和九嫂学学管账。等过段时间分府,咱们郡王府的账都得归你管,你若一窍不通,不知道要被下面的蛀虫偷吃掉多少。爷可告诉你,爷的全部家当都交给你了,你要是管不好,就等着喝西北风。”   “可是,京城里一共才多少铺子?他一个人就有上百家?”十福晋还是不相信。   “说你傻你还真傻,他的铺子在外地的比京城里的多,”十爷感慨:“他当年刚开始做生意的时候,一共才十家铺子起步。但他早几年就把皮货生意铺到盛京,如今南边海货生意都快铺到南洋了。小时候爷那些逢年过节的赏赐什么的,到手没多久就糟蹋完了,那时候九哥就跟个貔貅似的,光进不出。他闹着要做生意时,自己就一把掏出来一沓银票。后来宜妃娘娘被他缠得没办法,只好给他支援了些。”   “那是挺厉害的。”十福晋顿了顿:“可是他的生意、银子、一天一万两的字据,和你忽然转念有什么关系?”   “因为以前八哥一再交代九哥,皇阿玛不喜欢铜臭皇子,爷和九哥也一直这么认为的。所以九哥一直捂着自己生意的事儿,没张扬过自己多么有钱。如今拿到明面上,还和九嫂立了一天一万两这么个字据。”   “你自己说,当阿玛的若没进后院看孩子,一天就得给一万两银子,是否荒唐?”十爷问他的傻媳妇。   “荒唐!这可太荒唐了。”十福晋认真想:“一来,这不像个名门贵女会做的事,我真想不到九嫂能说出这话;二来,再有钱也不至于这么作吧?三来,有必要立字据吗?还传出去了。”   “九嫂把这事告诉老祖宗和宜妃娘娘,竟然没被训斥,她们甚至还要给九嫂撑腰,你不觉得奇怪?”十爷搂紧他媳妇:“而且九哥多精明一个人,他为什么要立这么胡闹的字据?”   “老祖宗对孙辈很和气,但到底最疼太子。肯定是不希望九哥和八哥搅和在一起的。毕竟这二位,一个有银子,一个温润如玉口碑好还会办差。九哥这两个月都没和八哥说几回话,许是不想彻底和八哥撕破脸,又不想以后继续拿银子往八哥身上贴。反正这段日子我瞧着,他很可能是要从八哥那边抽身出来了。正好九嫂拿孩子要银子,他就顺势而为。”   十福晋满心佩服秦晚:“九嫂可真厉害,不愧是帮九哥理账的人。要是我,我怎么也想不到,一天能要出一万两银子的天价。”   “要银子不必学她,管账学她就行了。”十爷叮嘱。   她倒也想要,可惜自家爷没那么多。以前她对九嫂没感觉,就不咸不淡处着,现在九嫂真挺招她喜欢的。   “眼瞅着就要搬出宫了,到时候咱们住什刹海,在紫禁城西边。九哥九嫂住东北边永康胡同那,和四哥四嫂挨着。马车过去得小半个时辰,有些远。我不好天天往跟前凑。京城里弯弯绕绕比草原上多太多,我怕把咱们给绊倒了。”   “你且放心,只要你想,尽管去找九嫂玩,没人会说你。”十爷搂住她:“我和九哥兄弟俩凑不出一个能争的,怕什么。”   一个娶了蒙古福晋,注定只能当王爷。一个痴迷做生意,名声太差根本没法争,甚至连王爷都很难当上。   十爷心里隐隐有些高兴。   小时候他和九哥好到穿一条裤子,不成想长大后,渐渐多了许多别的东西,尤其掺和起八哥的事后,就慢慢变了。   他有时候想,掺和掺和也成,有时候又纠结觉得没必要,只是先前不知如何开口。   如今九哥先要撇开了,他自己又封了郡王,还掺和什么!   反正他至今还没得过八哥的好处,及时抽身也挺好。他这蒙古福晋虽然有时候太泼辣太爱欺负他,但有句话说得对。就算掺和到最后成事了,八哥八嫂未必会对他多好。   以后他只管和以前一样,爱干什么干什么。再也不必为了八哥,在百官面前刻意维持形象。   干东三所的卧房里,热情灼烬衣衫。   ·   隔壁二所书房里,九爷郁闷了许久才睡着。   次日,九爷宣太医来诊脉,说得了风寒。紧接着就对后院说,他身子不适,最近都不来后院了。免得传给几个小格格病气。还让秦晚和几个小妾都不必到前院侍疾。   秦晚乐的清闲自在。   完颜氏自从见识了九爷那日小宴下令扒了貌美刘氏的银红色衣裳后,就心生惧怕,觉得九爷最近脾气越发乖张。且她先前怀孕时,听信了章佳氏兆佳氏的话,以为太医说她怀的可能是个小阿哥,就一定能生个小阿哥,因此天天把小阿哥挂在嘴边争宠。   结果她给九爷添了第三个小格格,从那就没得过九爷的好脸,战战兢兢根本不敢往九爷跟前绕。唯恐他想起来她做得蠢事。毕竟,九爷曾经对八爷十爷炫耀过,她肚子里的是小阿哥。结果丢了好大的面子。九爷可是最注重面子的。   眼下不必侍疾,完颜氏松了一口气。   佟氏也因刘氏被九爷下令扒衣裳的事儿吓得厉害,天天像个鹌鹑一样缩在屋里不敢轻易出门。听到九爷病了,又怕要去侍疾万一传染给她。她身板弱,可经不起。   刘氏因衣服的事儿丢了好大的人,年纪又小,信心满满的她接受不了这残酷的事实,忙着在屋里抹眼泪,怨天尤人。   章佳氏和兆佳氏都还关着。   冯氏天天帮着照顾三个小格格都快忙晕了,打心眼里期盼别让她去侍疾。反正九爷早厌弃她了。   九爷不让大家侍疾,真是皆大欢喜。   小小的风寒而已,宜妃派人来探望两回,赏赐了点东西也没说什么。   就隔壁八爷两口子郁闷。   八爷好不容易刚从前几个月和九爷合办的差事里,寻了个不大不小的尾巴出来,想以此为突破,和九爷重温兄弟情。   不成想人家病了,关门谢客。   八爷和八福晋几次敲门都铩羽而归,一直到皇子们快要统一举行封爵典礼,九爷才出门。   本就面容妖冶的男人,在屋里捂了一个多月不见秋风,竟然更白皙了些。   连肤白如秦晚都忍不住咋舌,他怎么跟个小白脸似的。在外面谈生意的时候,莫不是要戴个面具?不然谁会真心怕他?   眼瞅着就要举行典礼,太子妃派人来请秦晚、十福晋、十二福晋、十三福晋和十四福晋一块去毓庆宫试衣裳挑宝石。   因着九爷风寒,几乎全家都闭门不出,好些日子没见到几个弟妹,竟颇为亲切。妯娌几个约着等搬出宫大家一起挑日子挨个贺新。   十福晋甚是期待秦晚家的厨子:“九嫂托三嫂和四嫂帮忙找的厨子有信了吗?”   秦晚点头:“安排妥了,都在宫外等着呢。我们九贝勒府的膳房已经开始进人了。”   不仅如此,待搬家那日要买多少菜,做什么样的席面,何时生火,开几个灶口,何时开席,在何处摆宴犒劳那些给她干东二所搬家的人,也都已经提前订好了。   这都得感谢有经验的五福晋帮她在宫外安排,有个脾气好的亲嫂子帮忙就是舒坦。   十福晋有些羡慕秦晚有亲嫂子帮忙。   到了毓庆宫,太子妃亲自出来招呼几个皇子福晋,满脸喜色:“我叫了针线上人过来候着,待会你们把礼服带回去,哪里不合适,立时让她们记下来,这两日就给你们改出来。今儿个叫你们过来是要你们都挑挑金约、领约、冠顶三层还有朝珠的宝石珍珠。对了,还有三幅耳坠,你们也好好看看。”   “这些珍珠宝石,我前几天带人挑了许久才在能给你们用的尺寸里挑出最好的一批。”太子妃让人把满满六托盘的珠宝呈上来,笑道:“我知道你们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偏爱。金约领约上的宝石,都可以从这里挑出你们最喜欢的宝石镶上。”   妯娌几个连忙道谢。   “都快起来,”太子妃虚扶秦晚,又对几个小的道:“再瞧瞧这些珍珠,我挑了三种光泽的。十二弟妹、十三弟妹和十四弟妹年纪小,将来几位弟弟的爵位肯定还会升,你们大可挑那些微微泛着粉泽的珠子戴。”   “十弟妹的郡王福晋礼服规格高些,自己尽管挑。”太子妃说着看向秦晚:“九弟妹最爱红色的宝石我是知道的。这些是近来的红宝石和一些外藩贡上来的粉色蓝宝石,你瞧瞧喜欢哪几颗,尽管挑出来,我都让人给你镶上。”   秦晚客气道:“这些事情,太子妃做主就好,哪里需要让我们几个自己挑呢。”   “我代你们做主虽也可以,但本宫想着弟弟们好不容易封爵,这是你们头一套封爵的礼服,得隆重些。让你们做主挑些喜欢的宝石,才能更欢喜。眼瞅着要分府,本宫也希望弟妹都开开心心的。这是其一,”   太子妃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继续道:“其二,若让人带着宝石分别到你们住处去挨个挑,谁先谁后都不好。不若把你们请到毓庆宫,大家一起挑。边挑边聊聊家常,以后见你们一面更难,本宫也会想的慌。”   妯娌几个都笑着接话,你一句我一句慢慢聊起来。   太子妃表现的大气又和婉。   上上辈子,她却没有如此大方。挑出来的宝石都是中规中矩甚至偏小的。   知道是银子的功劳,秦晚也没客气。   反正这些宝石都是筛过一遍,合规矩才会捧到她们跟前。而且,顺势接受太子妃的好意,应该能让九爷和老八那边掰的更快些。   秦晚选了几颗最漂亮的红宝石和蓝宝石,做礼服配套的三对珍珠耳坠的珠子,也净拣着最大最圆的挑。   十二福晋十三福晋本来还不太好意思,见秦晚带头,也都不再客气。   没瞧见人家巨富九福晋都直接挑最好的吗!客气什么!这些挑给自己的,可全都是银子、面子!谁不想自己的礼服庄重华丽呢。   挑完宝石,各自带上做好的礼服回住处去试。   别人的都正合身,只十福晋最近胖了一圈,胸前也鼓了些,衣服穿身上有些紧,须得再放出一寸来。   十福晋跑这边来和秦晚吐槽:“十爷最近总拉着我吃羊肉锅子,嫂子你瞧,我都胖了一大圈。”   秦晚爱怜道:“长点肉不打紧,你才十七岁,这叫婴儿肥,很可爱呢。若怕胖,等搬出宫,你去跑跑马或者打打五禽戏,很快就能苗条回来。”   十福晋眼睛一亮,约秦晚到时候一块去跑马。   ·   十月底,刚下了一场厚厚的雪,天气放晴,九爷、十爷、十二爷、十三爷和十四爷的封爵典礼在干清宫院子里举行。而后兄弟几人和妯娌几个到奉先殿门口去叩拜祖宗。晌午,太子请康熙爷示下,在毓庆宫又给兄弟几人办了个小宴。   和上次不同,这回太子妃邀福晋们在隔壁屋里小聚。   几个新封爵的皇子喜气洋洋,大爷、三爷、太子爷和八爷各有心思。福晋们这边亦如是。   秦晚和十福晋尽管吃饭,都不太接八福晋的茬。   有日子不见,八福晋沉稳许多,见秦晚和十福晋不怎么搭理她,竟没恼,转而笑着和嫂子们说话。   秦晚心底忍不住感叹,八爷御妻有一套。希望以后也能井水不犯河水,各人过各人的。   “九嫂回头去我们院里尝尝我新制的菊香锅子,吃着可舒坦了。”十福晋说着对秦晚道:“毓庆宫小厨房的这道烤鸭真好吃!皮酥肉嫩,九嫂快尝尝。”   她说着帮秦晚夹了一块。   秦晚放进嘴里,下一瞬“呕……”   作者有话说:   依旧100个小红包送给大家~ 第33章   “怎么了!”十福晋差点吓跳起来。   空气忽然安静下来, 满屋子的福晋都顿住,齐刷刷朝秦晚这边看过来。   秦晚看着面前那块以往她颇为喜欢的鸭肉,胃中一阵翻滚。   “呕……”不仅胃里难受, 头也微微有些晕。   “快传太医, ”太子妃放下筷子, 连忙站起身走到秦晚身边查看她,同时对大家道:“大嫂,各位弟妹, 暂且先别动筷。”   好不容易邀请所有妯娌来加深一下感情, 这饭菜难道出了问题?太子妃心底担心, 一边看秦晚, 一边看向大家。   秦晚接连干呕了几下, 才缓过劲来,摇摇头对太子妃道:“不必请太医,我回去歇歇就好。”   她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 大概能猜出来自己到底怎么回事。   但是无论如何,太子妃是不会让她走的:“今日这场小宴,是本宫负责操办的。无论菜色、器具还是给妯娌们上的茶, 全由本宫经手看过。眼下九弟妹不舒服,本宫责无旁贷。请九弟妹稍安勿躁,这里距离太医院非常近, 太医很快就会过来。”   果不其然, 短短五分钟时间, 小太监就气喘吁吁引着太医来到了。   草草行礼,太医赶紧搭脉。   头一回诊脉碰上这种皇子福晋全都在的情景, 太医心里七上八下胡乱咯噔, 唯恐是出了什么变故, 若是膳食里进了脏东西,那可就麻烦了。   但,才搭上秦晚的脉几秒,太医神色就放松下来。   他缕缕胡子,又搭了秦晚另一只手的脉,而后才缓缓出了口气,后退一步:“恭喜九福晋,您有喜了。”   就算提前从狸花猫那得知龙凤丸能确保百发百中,但从太医口中听到这话,秦晚还是止不住的开心,好在她牢记这会儿是在宴席上。   在场的皇子福晋中,目前有嫡子是大福晋、三福晋、四福晋这三人。这三人都是大婚很多年后,才添了嫡子。   没有嫡子的则是太子妃、五福晋、七福晋、八福晋、十福晋、十二福晋、十三福晋、十四福晋这八人。   这其中有曾经有过身孕,但可怜未能平安生下孩子的,是五福晋、七福晋、十福晋、十二福晋、十三福晋。   有大婚后被太医诊出无法生育的八福晋,不过只有亲近之人才知道,外人应当不太清楚。   也有大婚时日尚短,才刚刚怀上,还不知道到底是小阿哥还是小格格的,即十四福晋。不过十四福晋怀的多半是个小阿哥。因为秦晚印象里十四福晋是有嫡子的。   秦晚原本并不想张扬自己可能有孕的消息,毕竟容易成为众矢之的。但谁想到这孕吐来的如此之快?   可是,她到底是有喜了,再过几个月就能做额娘。她想要倾尽所有补偿疼宠的可怜女儿,到时也能见到。   哪怕拼命压,还是很难把嘴角压下去。   她的手,忍不住轻轻摸到小腹上,这一次,她要保护好自己的孩子,一定要让孩子一世喜乐,不再受苦。   皇子福晋中,太子妃和四福晋五福晋最先反应过来。   五福晋连忙出声,让跟着秦晚过来的赭叶好好照顾秦晚,又派自己身边的丫鬟去长春宫,把这好消息告诉宜妃。   太子妃笑道:“恭喜九弟妹,这可真是双喜临门。”   男人封了贝勒,自己当天诊出身孕,可不就是双喜临门。皇家最喜欢这样的讨巧之事,九弟妹这肚子成婚六年都没动静,一怀就讨了个巧,太子妃很羡慕。   虽然羡慕,但她久居宫闱,自大婚后一直打理宫务,连忙转身吩咐伺候的人:“你们几个,快,给九福晋把茶水换成清茶,把她跟前这几样菜品都换成清淡的。还有,去干东二所取九福晋的软鞋来给她换上,再多叫几个人打灯笼,等回去的时候照亮些。”   四福晋则是问太医:“有孕多久了?近来赶上封爵和搬家,事情多,你可要为九福晋诊仔细些。”   太医连忙回四福晋:“九福晋有孕尚不足两个月,可巧是刚刚能诊出来。见机早,是好事。眼下到了冬天,九福晋早些知道有孕便能早些将养。四福晋想的周到,微臣再细细诊来。”眼下才一个半月,最近皇子们的确事情多,开副安胎药总是好的。   太医再次诊完,又问了秦晚近来睡眠如何,饮食口味可有变化等等一些问题,又琢磨着最近天气严寒风雪颇多,走到一旁斟酌着开安胎药去了。   守在门口的小太监中有机灵的,已经跑到隔壁屋子去回禀九爷:“恭喜九贝勒,贺喜九贝勒。方才太医来请脉,九福晋有喜了。”   “什么?!”九爷的筷子顿在半空中。   “哎呀,九嫂有喜了!”十爷替小太监重复一遍。   “当真?!”九爷回过神来,连忙追问。   “千真万确,太医诊了三遍脉呢,都快两个月了。”小太监道。   九爷压着狂喜,在心底默默一算,他上次和秦晚同房是在九月初。当时没过几天就是重阳,他得了风寒,没去重阳宴。   如今是十月底,距离上次同房,正好不足两个月时间。可不就和秦晚有孕的时间刚好对上吗。   嘶,他竟那么厉害?许久不同房,同也只一回,竟然就让福晋怀上了?   九爷身边,八爷刚想开口说恭喜,那边九爷的亲哥哥五爷先开口了。   五爷笑道:“九弟高兴傻了?快去瞧瞧九弟妹。”   首位上的太子本着好哥哥做到底的精神,顺着五爷的话道:“九弟快去看看。”反正他今儿个设宴就是给弟弟们庆贺封爵的,多一桩喜事不多。   再说了,怀孕也不一定怀的就是嫡子。就算是嫡子又如何?无论这些兄弟生多少个嫡子,他都不用害怕。   所有皇子中,只有他自己是皇阿玛的元后嫡子,兄弟们就算封爵也是妃嫔所出。他的儿子弘晰,哪怕是庶出,也比他这些庶兄庶弟的嫡子高一头。且弘晰还是所有皇孙中年纪最长的一个。   “我这就去瞧瞧。”九爷喜滋滋起身,嘴角快要咧到耳后根,大跨步到了隔壁屋。   小太监连忙高声通传:“启禀太子妃,九贝勒过来了。”   屋里太子妃笑道:“九弟等不及要来看看九弟妹了,”她抬声:“快请九贝勒进来。”   九爷草草行了个礼,满眼都是笑看向秦晚,又看她肚子:“怎么样,可有哪儿不舒坦?”   福晋们都起身朝一边避让,一边让一边掩唇笑。   三福晋声音不高不低,含笑道:“外人都说九爷满心都是铺子,对女人从不上心。原来是谣传误人。九弟对九弟妹明明甚是看重。”   九爷笑了一声。   旁边十福晋好奇问:“九哥,先前听说你和九嫂立了字据,万一以后哪个月没能陪够孩子五天,一天就要给一万两。你真的给吗?”   九爷手里拿着太医开的安胎药方子,看了一眼说话的十福晋,又喜滋滋看向秦晚:“给,当然要给,不就一天一万两吗,爷决不食言。”   秦晚身心舒畅。有这么多妯娌做见证,这狗男人更不会赖账了。   嘶,她肚子里的,可是两个摇钱树呐。   三福晋忍了忍笑:“财大气粗这事,还得看九弟。”上回中秋她回去劝三爷放弃拉拢九爷,三爷虽痛心,但也觉得她说的对,只叮嘱她以后和秦晚和睦相处。本就都出自董鄂氏,如今又没了拉拢的压力,说起话来随意的很。   今儿个高兴,秦晚故意顺着三福晋的话,仰头看九爷:“九爷,大家都说你有钱呢。”   九爷这回只咧嘴笑:“对,说的没错。咱们府上别的没有,就是银子多。”   秦晚垂眸看肚子,唇角翘起,这回开始九爷自己宣扬的,他有的是钱。以后看他还怎么有脸说她夸口。   九爷很想问太医,秦晚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但是心底猛地想起完颜氏先前总说自己怀的是小阿哥,结果害他丢了好大面子的事儿,便交代太医去抓药煎药。   旁边八福晋的手在袖子里紧了又紧。她知道自己应该和大家一样,说几句恭喜的话,也应该表现的高兴点。毕竟,是她表哥就要添嫡出的孩子了。   可是,她想不通。为什么秦晚大婚整整六年都没孩子,偏偏今儿个又有了?   以前,她也暗中朝太医打听过,虽没弄清楚秦晚到底身体哪里不好导致久久不孕,但她从太医透出的消息中能肯定,秦晚身体不太好,注定子嗣艰难。虽然不是彻底生育无望,但绝对没比她这个终生无法有孕的好多少。   为何,偏偏在今儿个这封爵的日子里,诊出有孕了?   她是不是故意呕的?故意在大家面前表现出来,让大家都羡慕她?   八福晋又想起秦晚几个月前配的药丸子。   先前她让八爷查,八爷也没弄清到底弘晖忽然病愈和秦晚有没有关系。   可是她总瞧着四福晋和秦晚疏离中透着亲密,总觉得她们关系非同寻常。   八福晋没强迫自己刻意对秦晚道喜,在一旁沉默着,用力克制着情绪。   众人知道八福晋子嗣艰难,眼下秦晚这个同样艰难的皇子福晋有了喜脉,她难过不愿意说话也能理解,便都不去打扰她。   大家说着话,五福晋派去长春宫报喜的人回来了,进来回禀:“宜妃娘娘听说后,十分高兴。娘娘已亲自挑赏赐送到干东二所。娘娘还让人专门送过来两盏大琉璃灯笼,为福晋照路。”   “知道了,多谢额娘。”琉璃灯就是做得非常漂亮的大玻璃灯笼。不怕风雪,照明效果也好。这大琉璃灯是康熙爷让内务府特意监造的,一共只做成十来对,很稀有。   众人都夸秦晚福气好,九爷看重,婆婆也看重。   五福晋是不嫉妒的,五爷虽不是婆婆亲自养大的,但好东西也没少给。她嫁进来早,从宜妃处得到的好东西说不定比秦晚还多呢。   因着秦晚有孕,宴席便没持续太久。   临散席,太子妃还很大方对众人表示,等将来诸位皇子办差办得好,得了老爷子的封赏,再往上提爵位时,她再在毓庆宫为大家设宴庆祝。   今日此番,太子夫妇把好兄长好太子的形象展现的淋漓尽致。   晚间众人各自回府,大阿哥直郡王气的摔杯子:“爷就瞧不惯太子那假仁假义的样!以前老九老八拧一块时,他经常急的上火。如今老九老八淡了,太子松快了,竟开始演了起来!恶心!打量爷看不出来他就是要拉拢大家吗!”   住在前院的谋士便劝:“大爷别生气。诸位皇子到底大了,又封了爵,野心岂是太子设几回宴,表演几回好哥哥,就能抹去的。”   “不成,老子最讨厌他那假样!想个办法,爷要撕破他的脸皮!”   ·   八爷这边,八福晋回去后,没去书房找八爷闹,只在自己卧房里干坐着不说话。倒还是八爷主动来找她。把八福晋的手摊开,看到那被她硬生生掐破的地方,八爷叹气,把她抱进怀里:“今日你做得很好,以后再遇到这样不如意的事,一定要忍住。”   “将来,爷一定都帮你讨回来。”他保证道。   八福晋眼睛湿了,低低道:“九弟妹也怀孕了。十四弟妹也怀着。别人都有,就我没有。”   “爷,那个药丸子的事儿,九弟妹是不是会医术的事……”   “你放心,爷一定帮你查清楚。九弟妹手里若当真有灵药,爷无论如何都会帮你讨来。”   ·   秦晚今儿个本有些兴奋,但喝了太医开的安胎药,很快也睡熟。   次日一早,秦晚还没起呢,宜妃那边派了嬷嬷来传话:“娘娘知道九福晋有孕,特许不必前去长春宫请安,请九福晋安心养胎。娘娘还说,今儿个会亲自过来瞧瞧九福晋。”   两个时辰后,约摸着十一点钟,宜妃果然亲自来了。   她满脸喜色,进来就忍不住上下打量秦晚:“真好,本宫总算盼来了。”   宜妃有些感慨:“先前老五媳妇有孕,本宫也很高兴。谁承想你五嫂没福气,那孩子没了,以后再难有孕。你如今可一定要处处细心。”   宜妃不仅带来了赏赐,还特意带来一个人:“这是本宫身边的老人,傅嬷嬷。当年本宫还是贵人时,怀了老五,便是她在身边伺候。非常得力。本宫知道你心思细,但一旦搬出宫事情繁多,你们自己当家做主,只怕比住在阿哥所里还辛苦。”   “到时,你未必能应付过来。本宫想着,让她暂且到你身边伺候,待你平安生产,再让她回长春宫,你看如何?”   秦晚能看如何?宜妃都把人都来了,她不好把人给推回去。不过傅嬷嬷既然是当年从宜妃做贵人就开始伺候了,对怀孕这方面的事情,应该颇有经验。   上上辈子她也听说过这位傅嬷嬷,和宜妃算得上主仆情深,陪宜妃走了几十年,十分忠心。   “而且本宫听说你们院里有几个小妾喜欢蹦跶,以后让傅嬷嬷跟在你身边,你不方便出面,尽管让她替你教训。”宜妃温声道:“本宫这都是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你好不容易有了喜讯,老九膝下至今只有三个小格格,本宫不能不小心。”   “是,额娘的苦心,儿媳都明白。以后就劳烦傅嬷嬷了。”秦晚没把人撵出去。大不了,就当傅嬷嬷是个高级月嫂呗。要是真没照顾好她,宜妃肯定饶不了她。   “本宫知道你身边还有位周嬷嬷,也是得力之人。”宜妃不想让一个嬷嬷影响儿媳妇养胎,又转脸对傅嬷嬷安排道:“以后你专管福晋的饮食、来往贺礼等物,若后院有哪个不长眼的敢蹦跶惹本宫儿媳妇不快,也尽管拿出长春宫老嬷嬷的款儿收拾她们。但别的事情,你一概不许插手,事事要以福晋身体为重。”   傅嬷嬷连忙应下:“奴婢一定和周嬷嬷和睦相处,照顾好九福晋。”   秦晚打量着,傅嬷嬷应当也不是不知轻重的人。   宜妃又给秦晚讲了一些她当年怀孕的经验。宜妃毕竟是生过三个儿子的人,怀孕之事门清。   秦晚一边听一边问,不知不觉婆媳关系比以前更亲密了。   秦晚还没嫌弃傅嬷嬷呢,倒是九爷有点不开心。他还记着冯氏偷打小报告的事儿,进了后院瞧见傅嬷嬷不冷不热的。   傅嬷嬷站在一旁,也没贸然解释什么,只安心当差。   “皇阿玛今儿个叫内务府和钦天监的人去了干清宫,搬家的日子已经订好。再有八天咱们就该搬了。你如今有孕,这些琐事就不要再烦心,让周嬷嬷处理。你到时候只管等着挪地方即可。”   秦晚还记着一件事:“账本子呢,也不必看了吗?”不看最好!   九爷封爵前一天就预备要让人把账本子给秦晚送过来了,但一想到秦晚有孕,又留在了书房,听秦晚问起,便道:“这几个月,爷亲自查账。”   如此甚好,秦晚乐得清闲。   秦晚只管养胎,连给几个小妾和小格格安排贝勒府中的住处,都是九爷做主亲自定的。一直到搬家这日,果然如九爷所说,她只管坐上马车,挪地方即可。   进了九贝勒府,一切已然收拾妥当。   贝勒府比干东二所面积大了好几倍。   干东二所只是阿哥所,虽是三进院子,但没有左右跨院。第一进院子是太监住的倒座、影壁,第二进院子是九爷的书房,正屋,左右厢房;第三进院子便是后院女人住的。秦晚住正房,左右厢房也归她,正房后面一排屋子便是后院几个侍妾住的地方,说实话很挤巴。   但贝勒府这边,整个府邸分成三路。   中路这边,九爷单独一个前院,这是个三进院子。从九爷院子的主殿两边有月亮门连通后面,跨过来就是秦晚的正院。正院与前头九爷的院子一样,也是三进。不仅她住着宽敞,将来两个孩子出生,也足够安置。   秦晚的院子再往后,是一条长长的东西向的青石路,宽足足三丈。这样的一条路,在各家王府都有,专为马车出行,以及府里主人骑马溜达用。待将来孩子出生,学骑马便是在这里。   隔着青石路,库房、后厨,下人住的房间。下人住的低矮排房、库房、膳房依次排开。东北留了个角门,专供日常出入。   西路这边,九爷的院子往西跨过夹道便是府上的校场,供九爷和未来的小阿哥们习武射箭用,校场往西隔一道墙便是府上的马厩和车驾所在。   秦晚的院子往西过了夹道,校场往北也要过夹道,便是与秦晚的正院相同大小的一片地方。不过这一片地方被隔成四个小院子。到底留给妾室们住,还是专门分配给小阿哥小格格住,还是留着当客房,全由主人随意分配。   东路这边,九爷的院子往东,最南头是两层高的戏楼,戏楼北边是一片空地,隔着一座假山再往北,便是府上的花园。花园北边,那条宽宽的青石路南,又是一排四个精致小院子。比西路的四个小院更小巧些。这样的小院,一般不住姬妾,多是留个府上的小格格长到八九岁后住。   今日搬家,人多事多,要搬到东西多,到处乱糟糟的。好在秦晚的正院这边,早被九爷嘱咐过,一切优先。   哪怕他的前院收拾不好,也要先把正院收拾妥当。   别处都还在吭吭哧哧搬东西时,秦晚已经舒舒服服躺美人榻上歇息了。   虽怀孕才两个月,但她每天早晚都会干呕一回,这七八天开始闻不得任何油腥,每到下午又犯困,总要眯上一会才行。到了晚间,更要早早睡下才行。整个人都变成了一个睡不够的树懒。   至于先前爱吃的点心,如今也吃不下了。果汁倒仍旧爱喝,可这都十一月了,哪里给她寻那么多新鲜水果。   周嬷嬷没生养过,有些担心秦晚害喜这样早,是有什么地方不妥当。   还是傅嬷嬷有经验,安慰秦晚:“有的人害喜早,有的人害喜晚,都属正常。只要福晋胎气稳妥,便不必如临大敌。只是福晋胃口太差,再好的东西都吃不下去,身子定然虚弱。”   周嬷嬷愁的要命:“这可如何是好,眼瞅着福晋小脸都瘦了。大人孩子都受委屈。”   “先前宜妃娘娘怀九爷的时候也这样,老奴有个土办法,可以一试。”傅嬷嬷撸起袖子:“你们先伺候着,我去厨房给福晋做一碗面鱼汤。”   作者有话说:   依旧100个小红包送给大家,么么哒~多多留评哦~   明天依旧是晚上更新,爱你们。 第34章   “面鱼汤?”周嬷嬷纳闷:“是什么汤?我竟从没听说过。”   “是我老家一道很普通的家常面汤。我老家那边很多孕妇害喜吃不下东西时, 都会喝这个。虽不能进补,但起码能充饥,对孕吐也有些许缓解作用。”傅嬷嬷说着已经准备换上一件普通衣裳:“当年宜妃娘娘怀九爷时吐的厉害, 多少山珍海味都吃不下。半个月光景就瘦了五六斤。”   “后来, 还是我做了面鱼汤, 娘娘才吃下去东西。”傅嬷嬷已经准备往后厨走。   周嬷嬷叮嘱紫玉和赭叶照顾好秦晚,也跟了上来:“老姐姐能教教我吗?”   “用不着教,很简单, 你看一遍就能学会。”   ·   进了厨房, 就瞧见两位大厨正叹气犯愁。   这两位大厨, 一个是四福晋帮着寻来的, 擅长做素菜的蔡有方;另一个是三福晋帮着寻来的, 擅长做荤菜的朱百味。二人都精通各大菜系,自九贝勒府全员搬过来,他们的手艺获得了全府上下的高度赞扬, 除了秦晚。   孕妇的口味,实在太难拿捏。   瞧见傅嬷嬷卷着袖子,系好围裙, 两人都围了过来。   面鱼汤,竟真如她所说,简单无比。   傅嬷嬷先朝锅里倒了一整锅水, 让人烧开。   周嬷嬷忍不住笑:“福晋一口吃食都咽不下去, 傅姐姐为何放这么多水?”   “这一锅水烧开后滚上一盏茶时间就要倒掉, 为的是去去锅里存的腥气。咱们闻不到,但孕妇与常人不同, 鼻子尖着呢。”傅嬷嬷解释了一下, 就拿干净的小瓷盆加水, 搅面糊。   “要不要加个鸡蛋?”周嬷嬷心疼秦晚这几天光呕酸水,实在担心她身体吃不消。   “千万不能,鸡蛋有腥气,加了只怕这小面鱼福晋就吃不下了,”傅嬷嬷摆手:“这几天只要福晋能吃下去一点点东西,别饿着就行。任何进补的好东西都暂且搁着,等她不吐了再吃也不迟。”   等面糊搅得均匀,没有一点点小疙瘩后,锅里的沸水已经滚足时间,全部倒掉。   沸水倒掉,换上两瓢新水,烧开,傅嬷嬷左手端着面盆,右手用筷子往沸水里一点点拨面糊。   每拨出一点面糊落入沸水中,就像一条小鱼入水。   “怪不得叫面鱼汤,”周嬷嬷笑了一下,期待又担忧:“要是福晋连这都喝不下可怎么办?”   “放心吧,这面鱼汤,只放半小勺盐佐味,别的任何东西都不放。福晋鼻子再尖,也不会嫌腥。”傅嬷嬷说着拿勺子搅了搅汤水,加了半勺盐便直接出锅。   盛了小半碗放入食盒里,交给周嬷嬷带到正院去。傅嬷嬷又把在一旁郁闷的蔡有方和朱百味叫到跟前:“烦劳两位,像我刚才那样,把两个灶口的锅用沸水多煮段时间,彻底去了味,这段时间就专门用来给福晋做吃食。”   “可是,素菜福晋嫌苦,荤的嫌腥,我二人一身本事无用武之地,单拎出了两个灶口,怕也只能给嬷嬷您做面鱼汤用。”朱百味郁闷。   “放心,只要福晋能喝下这碗面鱼汤,你们马上就有用武之地了。以后无论给福晋做什么,切记先把锅煮透,彻底去了味才行。一丁点油腥气都不能留。”   蔡有方和朱百味便亲自去煮沸水清锅。蔡有方一边清一边摇头:“傅嬷嬷这面汤毫无奇异之处,就这也能治好妇人的害喜之症?”   “好歹你做的素菜,福晋偶尔还能赏脸吃下一筷,我做的荤菜她连远远看一眼都不行。还想着讨九爷赏呢,不被打板子就不错了。”朱百味头都要大了。   ·   正院里,秦晚又饿又困还反胃,吃了块她娘家特地送来的酸梅脯,但很难过的发现,作用已经很小。   且这果脯是酸的,她胃中空空,吃了并不舒坦。   秦晚心里纳闷,上上辈子怀孕的时候并没这么难受,难道是因为这回怀了俩,反应格外大些?   “福晋,您快看看这个,”周嬷嬷把食盒打开,很期待道:“傅嬷嬷特意为您做得面鱼汤,您试试看。”   秦晚看过去,忍不住感慨:“这可真是一碗简陋无比的疙瘩汤。不过的确像小鱼。”   吸了吸鼻子,她有点开心:“ 没腥味!”   她最近极其厌恶任何带腥味的吃食,不仅觉得鱼腥、肉腥,连素菜都各有各的腥气。   这碗小面鱼竟然没有味道?   她尝了一小口汤:“微微有点咸味,像盐水。我能喝下。”   周嬷嬷差点哭出来:“两位大厨都解决不了的害喜之症,竟被傅嬷嬷一碗盐水解决?”   “这面鱼也好吃,”秦晚怕自己吃面鱼的时候会吐,开始只咬了一小口:“滑滑的,但很筋道,也没腥味。”   傅嬷嬷这时候进来,笑道:“福晋能吃下就好。这东西虽简单,但胜在没有杂味,您今晚多半不会再因吃食呕吐了。”   “诶,你怎么还没把衣裳换回来?”周嬷嬷看她还穿着做饭时的普通衣裳便问。   “先不换,老奴有件事要问福晋。”   秦晚又吃了一条小面鱼,好奇:“什么事?”   “不知福晋吃过荠菜没有?”   “吃过!”秦晚一下想起来上辈子在现代时吃过几次的荠菜水饺,她很喜欢。口水不争气的涌到口腔里,险些流出来。   周嬷嬷觉得奇怪:“荠菜是山间野菜,只有普通百姓才会吃,福晋您怎么会吃过的?”   秦晚在心底腹诽:荠菜可不是只有普通百姓才能吃的,现代有很多城市里的人会特意买回家包饺子,而且一点都不便宜。   只不过在大清朝,荠菜反而是普通百姓才会吃的野菜而已。   紫玉和赭叶也好奇秦晚到底在哪里吃过。连她们两个从董鄂府跟着秦晚陪嫁过来的小丫鬟都没吃过。   秦晚胡诌:“我小时候跟娘家大哥出府逛庙会,在潭柘寺山下一家小饭馆吃过。味道很鲜美。”   “荠菜这种野菜,喜欢的人觉得极鲜,不喜欢的人觉得极腥,福晋既然喜欢,老奴想带人出去挖点回来给您包饺子试试。”   好呀!   秦晚都要鼓掌了,可是又觉得不成:“现在是冬天,嬷嬷要去哪里找呢?”   “虽然难,却也能找到。小汤山那边山脚下哪怕在冬天也能挖到一些。只是老奴这老胳膊老腿,自己出去不方便。还请福晋给老奴派个帮手。”   “福晋,让奴婢陪嬷嬷去吧。”赭叶主动开口。虽然不知道荠菜到底是什么,但她能看出来,自家福晋肯定很爱吃。刚才一听到荠菜两个字,福晋的眼睛都亮了!   “小汤山离这儿有些远,明儿一早再让小厮驾车带你们去。”秦晚看了一眼西洋小座钟上的时间。   傅嬷嬷却摇头:“还是现在就去吧。毕竟是冬天,老奴和赭叶两人,大约要挖一整天,甚至两天才能凑够一屉荠菜水饺。”   “竟这么麻烦?”这里不是三百年后的现代,小汤山那边虽然有几座温泉庄子,但此时尚人烟稀少。眼下又是大冬天,且今年风雪颇多。   秦晚不太想让傅嬷嬷去,万一出了事不好跟宜妃交代。   傅嬷嬷瞧出来她的意思,笑着安慰:“福晋切莫多想。老奴本就是来照顾您的,您好不容易有点胃口,老奴自当尽心竭力。当年宜妃娘娘前后三次怀胎,都是老奴在旁侍奉饮食。”   “可巧宜妃娘娘孕期也很喜欢吃荠菜。这种野菜只有乡野人家才会食用,所以回回都是奴婢一个人悄悄出去挖,奴婢对那一带很熟悉。冬天的荠菜虽然少,但味道也极好,且那附近有温泉,比别处温润些,不算难找。”   “那我们快去吧,”赭叶有点等不及了:“福晋您最近都瘦的皮包骨头了,奴婢和傅嬷嬷去找些来,说不定您就能吃下了。”   周嬷嬷劝:“福晋,让傅嬷嬷带着赭叶去吧。您若担心遇到风雪,给她们派两个机灵的小厮,多带些吃用。”   “额外多带些银两路上用。”秦晚叮嘱。   “老奴回来前,可让两位大厨换着花样做各地方的面食来吃试试,若还是吃不下,您就继续喝面鱼汤,先前那些精致菜品都暂且别上了。”   ·   傅嬷嬷收拾好东西带赭叶乘马车出府。马车上,赭叶瞧见傅嬷嬷单独带了一个小包袱,包袱的形状有些奇怪,便忍不住多瞧了几眼。   傅嬷嬷顺着她的视线看到自己的包袱,笑着打开:“这么多年,我这件老物件总算又排上用场了。”   她说着拿出来里面的东西,是一个铁制的,剜野菜用的小铲子,已有些许锈色。   “这是我年轻时候给宜妃娘娘挖野菜用的,”她摸了摸小铲子:“如今又给九福晋挖野菜,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娘娘的孙媳妇挖野菜。”   赭叶想了想:“要是我们福晋这回生个大胖小子,再过十七八年,您就能给宜妃娘娘的孙媳妇挖野菜了。”   傅嬷嬷压低声音:“说起来,本还能早几年呢。只可惜,当时五福晋那个可怜的小阿哥没保住。这回九福晋有孕,宜妃娘娘又高兴又担心,天天拜佛。我瞧着你和紫玉都是好的,以后要更加小心伺候福晋。”   ·   晚膳的时候,九爷来看秦晚。没瞧见总跟在秦晚身边的傅嬷嬷,九爷忍不住问:“那老嬷嬷回长春宫了?”   他总觉得,额娘派这个老嬷嬷过来,不仅仅是照顾秦晚,也是要盯着他。   秦晚正在榻上歪着小憩。   紫玉连忙小声回:“傅嬷嬷带赭叶去小汤山挖荠菜了。”   “荠菜是什么东西?”   “是一种野菜?”   “野菜?她就这么照顾福晋的!给爷的福晋儿子吃野菜?”九爷恼了。   紫玉连忙解释:“傅嬷嬷说宜妃娘娘当年怀您的时候也爱吃荠菜,所以去挖点回来给福晋包荠菜饺子试试。”   哦,原来他在额娘肚子里的时候也吃过这个,那他儿子吃点野菜也成。   九爷蹑手蹑脚进里屋,看了一眼秦晚,拿了一本账本子在外间查账。   秦晚醒来的时候就瞧见他顶着两个黑眼圈在外间忙活。   “怎么眼圈这么重?”秦晚让紫玉去给她端面鱼汤来,一边活动一边问九爷。   “别提了,”九爷叹气:“以前爷从不觉得查账能有多难,如今才知大错特错。这几年,辛苦你了。”他每天当差回来,便钻进书房查账本,查到丑时方睡。这都半个月了,还没查完。   得亏最近这段时间他一直清心寡欲保养身体,不然哪受得了这样的辛苦。   越查,便越敬佩秦晚回回都能查的又快又好还不出错实在厉害。   九爷的敬重溢于言表。   秦晚轻轻哼了一声:“真没想到,还能从你嘴里听到这样的话。”   “瞧你说的,爷不是那没良心的人,”九爷凑过来:“先前爷还不太乐意私房钱的事,如今真觉得该给你。”   秦晚没接话。狗男人,上上辈子你干嘛去了!现在想起来说好话,晚了!   接过紫玉端来的面鱼汤,秦晚一勺一勺喝着。   九爷揉了揉眼睛,仔细巧了一眼她碗里的东西,急了:“吃野菜也就罢了,好歹还是个菜,你这面汤怎么回事?爷的儿子就吃这个?”   秦晚没好气:“不吃就饿肚子。”   “你忍一忍,再试试。好歹喝几口肉汤。”九爷努力劝。   “呕……”秦晚一听见肉汤俩字,就开始干呕。   紫玉恨不得把府里的男主人直接推出去,一边拿了木盆放到秦晚跟前,一边湿着眼眶开口:“求九爷别说那两个字了,福晋害喜严重,都三天没吃下东西了,今儿个好不容易能喝下点面鱼汤。求您您别为难福晋了。”   秦晚呕了一阵,歪着身子看九爷。她眼神不善,但整个人过于有气无力,显得很柔弱。   九爷心底愧疚:“怎么这样厉害?”   秦晚抬手,指他,没力气说话。   九爷凑过来,坐在她身边:“别费劲抬手了,仔细累着。”   秦晚的手再次抬起来,落到他脸上。   还挺温存。九爷更愧疚。   下一瞬,秦晚手指用力,狠狠掐了他腮帮一把:“你这个没良心的,狗、男、人。”   “你干什么!”九爷吃痛,瞬间跳开。   他这张侧脸先前被狸花猫挠的厉害,直到现在还有淡淡的疤痕,虽然不仔细看看不出来,但也着实令他难受。   旧伤未痊愈,秦晚刚才竟然敢掐他脸!   而且虽然方才秦晚那句话,后面三个字,只有口型,没出声。但九爷看懂了。   这死女人,竟然敢骂他狗男人!   奇耻大辱!   要不是看在她有孕的份上,他一定狠狠教训她一顿!   秦晚翻白眼:“就该让你当回女人,体验体验害喜到底是什么感觉。看你还能不能,”她顿了顿,歇了一瞬才继续:“看你还不能在我害喜时说出进补的话。”   “你再让我补,我就把你拆了吃下去。”   “呕……”秦晚后悔了,他的味道肯定很差。   “呕……”   九爷很想说“你别仗着怀孕就翻天!”   但,看秦晚吐得翻来覆去,他实在说不出口。   忍了又忍,终于把火气强行压了下去。他一屁股又坐秦晚边上:“行了,看在你有孕的份上,今天的事儿,爷就当被猫挠了一把。”   他说着还吩咐屋里人:“谁都不许往外传。”   秦晚还在吐,好大一会儿才停。   九爷看她真难受的狠了,亲自端茶水过来给她漱口,口中道:“看你难受爷也心疼。要是能帮你分担些许,爷也是愿意的。毕竟你怀的是爷的儿子。如果把爷拆给你吃能让你不难受,便削块肉下来给你又如何……”   “呕!”离得近,秦晚一口呕在他衣襟上。他的肉肯定很难吃!   九爷瞬间就闻到一股味道,就像他喝多了酒,把胃吐空后,第二天早上醒来时,胃中空空往上翻酸水的味儿。   他强忍着没把手里的茶盏丢掉,皱着鼻子屏住呼吸,转身,将茶盏放到桌子上,然后手上用力一扯,把外袍丢了出去。   女子害喜时呕的这个什么东西,可真是难闻呐……   怪不得她心情如此不好,说两句就要对他动手。   “看在你难受的份上,刚才这一口酸水,爷也不跟你计较。”九爷觉得自己脾气够好了,不过等将来把孩子生下来,这笔账必须得算!   没想到,秦晚撇了他一眼,在干呕的空档里,扔过来一句毫不客气的话:“你太聒噪了,出去。”   ???   “爷是好心好意特意来后院陪你的!”九爷耳根一下红了。   “出去……”秦晚说话的劲都没了,难受的要死。   让两个小丫鬟过来服侍秦晚,紫玉走到九爷身边恭敬行礼:“求九爷您先回去吧,福晋这几日难受得太厉害,别冲撞您。”   “已经冲撞了!”九爷很不爽,不仅冲撞了,他还被嫌弃了:“等你把儿子生下来,爷非得让你知道厉害!”   他至今还没个儿子,就盼着秦晚这一胎给他添个儿子呢。   狠狠握拳,九爷气呼呼走了。   ·   第二天,掌灯时分,傅嬷嬷和赭叶回来了。   小心起见,傅嬷嬷先那一株荠菜洗净,小心拿到秦晚跟前给她闻了闻:“福晋觉得这气味如何?”   “甚是鲜美。”秦晚深吸了一口,她喜欢荠菜!   傅嬷嬷松了一口气:“那您等着,老奴去给您包饺子。荠菜的味儿能把别的食材味道遮掉大半。”   秦晚很期待。要不是难受的厉害,她都想去厨房看看傅嬷嬷到底是怎么做的。   紫玉和赭叶两人兴冲冲跟到厨房帮忙。   朱百味和蔡有方两人一边郁闷,一边给傅嬷嬷打下手。都很疑惑:九福晋这到底是什么口味?怎么偏偏爱这一口?   一个时辰后,荠菜水饺出锅,傅嬷嬷盛了两碗。一碗里面只一个,若秦晚不喜欢,立马把另一碗端的远远的。   秦晚也怕自己会继续吐。   秉着呼吸小心翼翼吃了一口,差点流下泪来。   饿了几天的肚子,终于能吃下饭了。   搬出宫近半个月,秦晚终于睡了个好觉。   九爷知道后,忍不住问金斗:“荠菜饺子到底什么味?你去厨房弄点来,爷尝尝?是不是原本不好吃,只福晋这个孕妇觉得好吃?”   金斗回想了一下:“奴才小时候吃过,味道挺好的。而且,很难找。”   “为何?因为穷苦百姓都抢着吃,野菜也是菜,挖的晚也吃不上。况且荠菜几乎是野菜中最好几种之一。”   这么一说,九爷更想尝尝了。   金斗观他神色,小心翼翼劝:“主子,那是福晋为数不多能吃下的东西,您还是别吃了吧。”   “不然,福晋明儿个早上万一吃不下别的东西,饿着可怎么办?”   说的有理,九爷歇了心思。   次日当差,晌午和十爷一块去酒楼用午膳,忍不住聊起来:“十弟吃过荠菜吗?”   “那是什么?”十爷从没听说过。   “听说是一种很好吃的野菜,百姓都抢着吃,你九嫂害喜严重,吃不下别的,却能吃下这个。”九爷和他简单聊了聊荠菜的事儿。   老十连忙记下来:“不瞒九哥,我和福晋最近一直在求子。虽然还没怀上,但我先预备着。傅嬷嬷在哪里挖荠菜,回头告诉我们,等将来我附近怀上了,也去挖些来。”   “你看你那没出息的样。”九爷烦了:“十弟妹还没怀呢,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有备无患。听说九嫂瘦的厉害,我福晋又心疼又害怕。”老十也郁闷:“她竟然跟爷说,实在不行就不生了,从小妾生的里面挑一个听话懂事的抱到身边。这哪能成,爷也想要一个真正的嫡子。”   ·   秦晚最近喜欢吃荠菜的事儿,被传了出去。   连宫里惠妃、荣妃、德妃都忍不住打趣宜妃:“原来宜妃娘娘当年爱吃荠菜,怪不得总让傅嬷嬷出宫。”   “孕期艰难,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宜妃一笑而过:“不过荠菜的确好吃,你们也可以尝尝。”   “味大吗?会不会冲撞万岁爷?”荣妃问。   “嗨,咱们都多大年纪了?”宜妃笑出声:“万岁爷多久才让咱们去伴驾一回?就算有点儿野菜的味儿,第二天就没了,不碍事的。”   ·   连宫里的娘娘们都知道了荠菜的事儿,宫外住着的妯娌自然也都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依旧100个小红包送给大家,么么哒   ·明天依旧是晚上更新 第35章   离九贝勒府最近的是四贝勒府和八贝勒府。   四贝勒府在八贝勒府和九贝勒府中间。早在傅嬷嬷挖野菜回来的第二天, 三家贝勒府厨房上的奴才们出门采买碰到,就说起了荠菜的事儿。   八福晋听下人说完后,嗤之以鼻。   “九弟妹越发上不得台面了, 一个皇子福晋, 竟喜欢吃这等腌臜东西。荠菜, 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也就她害喜呕吐,口味刁钻,才会喜欢。孕期吃这东西, 生出来的孩子怕也上不得台面。”   一旁伺候的嬷嬷, 便歇了给八福晋弄点过来尝尝鲜的心思。   隔壁, 四福晋听说后很开心秦晚那严重到她都担心的害喜之症, 终于能有所缓解。她生养过, 也听说过有害喜极其严重的妇人,会一直呕吐,无论如何都吃不下东西, 最后活活葬送性命的。虽极少,但先前听说秦晚几日功夫瘦了好几斤,她就担心过是秦晚是最严重的那种害喜。   眼下既能缓解, 再好不过。恰巧她今年让贝勒府城外的菜园子多建了两个火室,种了些茄子、黄瓜、小白菜、蒜苗等。   四福晋便让人去摘一篮给秦晚添菜。   送菜过来的是四福晋最亲信的吴嬷嬷。大狸花瞧见她来,还主动过去蹭了蹭。   喜得吴嬷嬷忍不住摸了它两把:“九福晋这只猫儿实在通人性, 先前在我们府上不过住了几日, 如今看这亲密模样, 一定还认得我。”   “我们福晋这只猫儿,再聪明不过了。”紫玉引吴嬷嬷往正院走。   “是呀, 再难找到第二只像九福晋的猫儿这么聪明懂事的。我们家四爷带着弘晖阿哥去猫狗房挑了两回, 弘晖阿哥都没挑到中意的。诸位爷刚一搬出皇宫, 弘晖阿哥就想过来给九福晋请安。谁不知道,阿哥是打着给婶母请安的幌子,想来看看猫儿呢。”   吴嬷嬷和紫玉说笑几句,进了屋,把早上才从菜园里采摘来的新鲜蔬菜奉上:“给九福晋请安,我们家福晋听说您胃口好了些,特地让奴婢送些青菜过来。”吴嬷嬷把菜篮递给小宫女,笑道:   “九爷九福晋刚搬出宫,虽然得了赏赐的皇庄、菜园等,但火室大约还没收拾好。所以福晋特意交代我,一定要告诉九福晋,以后您想吃哪样青菜,只管跟老奴说。”   “只要我们四贝勒府火室里有的,都会立时给您送来。您若不提前说,福晋便让我们每隔几日每样都采摘些。”   “四嫂有心,只是也不必这样兴师动众。”秦晚没想到四福晋竟然会这样交代。   “福晋知道九福晋您可能会推辞,交代奴婢无论如何也要把话说透。福晋说九福晋是待她好,她却唯有一篮新鲜青菜可回报您。您就不要推辞了。”吴嬷嬷很是诚恳。   秦晚吃了荠菜水饺后,精神便好了很多。眼瞧着吴嬷嬷带来的一篮青菜鲜翠欲滴,又见她态度真诚不似作伪,心里高兴,便不再推辞,笑眯眯应下。   然后她对赭叶道:“我这儿有些外头铺子送进来的新式点心。是九爷名下的点心铺子,根据西洋那边的方子研制的。味道极好,也很新鲜。你带些回去,给四嫂尝尝鲜。”   “九福晋太客气了,您如今挑口,这些新鲜东西还是紧着您用。以后再给我们福晋带也不迟。”   “无妨,九爷让人送的多,但我最近没这口福,只想吃点清淡的。你多带回去些。”秦晚已经让人给装上两大食盒。   吴嬷嬷完成任务又得了赏赐和回礼,拎着食盒出了九贝勒府东北角门,走几十步便回到了四贝勒府。   住得近,便是这好处。来往极其方便。只不过这住处,却不是秦晚或九爷特意挑的,而是先前康熙爷下旨给皇子们建造府邸时,他老人家早早指定好的。   吴嬷嬷走后,傅嬷嬷便过来检查青菜。   紫玉纳闷:“嬷嬷这是做什么?”一篮子青菜而已,难道还能下毒?   “福晋您别见怪,别嫌老奴多事。”傅嬷嬷看向秦晚:“您可千万别忘了五福晋当时的不幸。宜妃娘娘再三叮嘱老奴,小心驶得万年船。虽然四福晋看起来是诚心与福晋相交,可这些东西毕竟经过很多人的手。不检查一下,奴婢实在难以放心给您做成吃食。”   秦晚点头:“检查一下也好,省的将来有人拿四嫂给的吃用做文章。”   “福晋通透,”傅嬷嬷心里高兴:“如此,才能长久保住姐妹妯娌的情谊。”   傅嬷嬷说着把紫玉和赭叶唤到身边:“你们两个过来,检查东西这种事,你们要多学着些,以后才能更好的伺候福晋和未来的小主子。”   傅嬷嬷来到秦晚身边日子不久,但秦晚屋里的人已经知道,这位嬷嬷一开始因有几分厨艺才得以跟在宜妃身边伺候。但自从开始侍奉当年才有孕的宜贵人,她便学了些医术,对检查各种来往的东西更是极有心得。   宜妃三次有孕都能平安生产,这位傅嬷嬷功不可没。   紫月和赭叶最近听她讲了很多后宅里的脏手段,一看她要教点东西,连忙乖乖跟过去。   检查完青菜,让人送到厨房去处理,傅嬷嬷又带紫玉和赭叶去检查先前搬家出府时,各府送过来恭贺乔迁的礼物。一边检查,一边教她们。   秦晚顿觉安心无比,有这位傅嬷嬷在身边,她省心不少。周嬷嬷也很佩服,提防隐私事,保护孕妇这件事,傅嬷嬷比她强十倍。   ·   对于荠菜,皇子福晋中最先动心的十四福晋。她怀胎五个多月,刚过了害喜没多久,正是最贪图口腹之欲的阶段。   趁着太医来请平安脉,十四福晋便把秦晚吃荠菜水饺的事儿说了一遍,借机询问这种野菜可有不妥之处。   得知不仅没坏处,甚至还有些许帮助孕妇平心助眠的功效后,十四福晋更加心痒痒。   只是荠菜到底是穷苦百姓吃的野菜,十四福晋有心想吃,却被身边人劝了几回,只得暂时忍耐。   而秦晚这边,自从吃了一回荠菜饺子后,便打开了胃口。虽然别的东西依然很难吃下,但每天靠着荠菜和面鱼汤,慢慢的就快把她那极其严重的害喜之症熬过去了。   十四福晋坐不住了,派心腹嬷嬷带了几样礼物到九贝勒府来探望害喜严重的秦晚。   秦晚猜到十四福晋是嘴馋,不然怎么恰好是傅嬷嬷又带着紫玉又去挖了一回荠菜后,十四福晋正好派人过来呢。   秦晚给来人带了三分之一的荠菜回去给她尝尝鲜。   次日十四福晋就派了嬷嬷来问,下回挖荠菜能不能叫着她府上的嬷嬷一起去。   自然是可以的。正好也顺路。   是以,回回傅嬷嬷去挖荠菜都会让马车从十四贝子府后门过,带上十四福晋的人一起去。吃了几次,十四福晋总觉得自己心情平稳,胎气也比先前稳当。   十四福晋不仅自己吃,还给疼爱她的德妃婆婆也送了一份去。   德妃吃后觉得好,还特意在溜达时,和宜妃说起,哪知人家宜妃早得了秦晚的孝敬,没炫耀成功。   三福晋和大福晋进宫的时候,惠妃和荣妃都不约而同和儿媳妇们提起。   一出宫在,这两位就把府里下人都问了一遍,谁知道冬天哪里有荠菜,赶紧去挖!宫里的馋嘴婆婆们要吃!   宫外的儿媳妇们很无语,这些个婆婆都快五十岁了,都当玛嬷的了!怎么还和两个孕妇抢吃的?   不过,荠菜的味道的确不错。不光是荠菜,还有其他几样野菜,味道也很好。   宫外的福晋们,琢磨着等来年春天,得多让人挖些好好尝个鲜。   九贝勒府这边,幸亏傅嬷嬷见机早。第四次去的时候,她带着紫玉和赭叶在小汤山那边挖了整整三天才回来。一回来,就把挖到的荠菜处理完,放到冰窖里储存好。什么时候秦晚想吃,什么时候就有。   说来也奇怪,虽四福晋那边隔三差五就让人送新鲜青菜来,可秦晚整个孕期最爱的,却还是这口荠菜。   就连宫里头康熙爷,都被宜妃孝敬了一回荠菜。   八福晋听说后,等着瞧自己亲姑姑的笑话,却没想到,听到的是康熙爷大赞宜妃的话。   老爷子微服出巡时,曾在百姓家中吃过荠菜。对这种野菜很有好感,又见宜妃竟然丝毫不嫌弃百姓才会争抢着吃的野菜,深觉宜妃不愧是他宠爱多年的嫔妃,狠狠夸了一回。   住什刹海那边的十福晋一开始知道秦晚害喜厉害,被老十管着不敢来九贝勒府添乱。知道秦晚熬过去害喜最严重的阶段,隔三差五往这边跑。   既有稀罕的西洋点心吃,还有风味绝佳的荠菜饺子蹭,十福晋心里美得冒泡。   ·   因着秦晚有孕,到腊月底也才三个多月,胎儿还未坐稳。所以这一年的新年宫宴,她便没参加。不过赏赐一点没少,无论是太后、宜妃还是康熙爷,各有比往年丰厚许多的赏赐送过来。   过年后,元宵节时,秦晚实在憋不住想出门逛逛。九爷便让他名下位置最好的一家茶楼歇业一天,专给秦晚在二楼最好的位置看花灯和烟火。   秦晚觉得没必要:“元宵这日进项多,给我留一个房间就行。”   九爷无论如何也不准:“一天而已,没几个银子。爷不能让任何人冲撞爷的儿子。”   秦晚翻白眼:“你怎么就知道我怀的是儿子呢?”虽然她怀的的确是龙凤胎,但她就看不惯狗老九那沾沾自喜的样。   “爷就是知道。”   “你可别忘了,先前完颜氏的胎,连太医都说可能是阿哥,结果生出来是个小格格。”秦晚提醒。   九爷想起上回自己丢人现眼的事儿,安分了不到一盏茶时间,他再次强调:“上回是上回。上回是别人说,爷自己实则没感觉。这回不知为何,爷有种强烈的感觉,你怀的一定是小阿哥。”   秦晚见没法让他闭嘴,只好由他去了。   ·   过了二月二,秦晚怀胎大约六个月,赵太医过来照例请平安脉。   十福晋正好过来玩,在旁边陪着秦晚,见赵太医面有异色,十福晋忍不住问:“有什么话你快说。”   “回九福晋,先前来请脉,微臣已有所察觉。如今越来越肯定,您怀的是双胎。”   秦晚没有任何意外。   十福晋看起来比秦晚还高兴:“恭喜九嫂,是双胎呢!要是一胎添两个儿子,宜妃娘娘一定会更喜欢您的。以后也没人敢再说九爷的坏话了。”   九爷做生意多年,先前连生了三个女儿,他生意场上的死对头就说他是缺德事做多了,注定生不出儿子。   旁边赵太医低头,没敢说话。但想了想,又觉得无妨,万一是两个小阿哥,将来九爷别从这两位中选爵位继承人即可。   皇室中极少遇到双胎这样的事情,且赵太医请脉后,脉案上必须写明脉象。是以,仅仅一下午的功夫,这消息就传遍了。   ·   有人羡慕有人嫉妒。八福晋摔了整整一套茶碗,呜呜咽咽又哭了一场:“凭什么,凭什么那蹄子背叛我后,处处顺风顺水!怀孕也就罢了,凭什么还怀了个双胎!”   ·   九爷直接翘了差事骑马回府,绕着秦晚转了好几圈:“怪不得爷瞧着你这肚子比别人大些,原来怀了两个。”   一想到自己只和秦晚同房一夜就中了两个,九爷忍不住抬头挺胸,乐完就叫人给十爷传话,去自家酒楼喝酒去。   十爷正想和九爷取取经。   “九哥,你是不是寻了什么秘方?”几杯酒下肚,屋里只有兄弟二人,老十问了出来。   九爷纳闷:“什么秘方?西洋糕点的秘方吗?你福晋想吃?你派人去爷铺子里拿就是了。”   “不是,弟弟说的是生子秘方呀!”十爷亲自给九爷倒酒:“您可别跟我打马虎眼,要是有,一定要告诉弟弟。”   “我和福晋把京城附近的寺庙都拜遍了,可福晋至今没有动静。弟弟也想添个嫡子呐。”十爷言辞恳切。   老十两口子这一年来的确一直求神拜佛,九爷觉得不帮他不好。   可他并没有方子。   思来想去,九爷猛地想起一件事来。   自从被秦晚的猫挠过一爪子后,他心情不好,就没和女人亲近过。直到九月初,才和秦晚亲近了一回。就是那回,秦晚有了身孕,而且一怀就怀了俩。   如果非要说什么方子的话,清心寡欲保养身体算不算?   九爷觉得不算。   可十爷追着问。   又几杯酒下肚,九爷本就酒量浅,一个没忍住就给说了出来。   他拍了拍十爷的肩膀:“弟弟呀,你要是真想生嫡子,就别夜夜笙歌,要保养身体。”   十爷仿佛被雷劈了:“什么意思?九哥你不是最夜夜笙歌的吗?”   “非也非也,”九爷醉醺醺摇头晃脑:“哥哥我,早就开始保养身体了。越是身份贵重,才越要懂得节制,明白吗?清心寡欲些,对身体好。对生儿子,也有帮助。”   “那,要多清心寡欲才行?”十爷认真问:“五天一回?还是十天一回?”他可有好几个漂亮小妾呢,虽然不如嫡福晋知冷知热,但暖被窝还是不错的。   难道以后都要自己睡了吗?   “一,二,三,四,五……”九爷伸手指头算了算,他几个月没宣寝了来着?   “行了行了,别数了,弟弟记住了。”回去的路上,老十有些郁闷。第二天就找了太医问:“生孩子这事,还得男人清心寡欲?”   太医愣了半晌,见十爷问的认真,便也认真解释:“确有帮助。内经有云……”   讲了半天,十爷明白了两点:第一,有帮助;第二,光男人这边有帮助不行,女人那边也需得力。   求子心切,夫妻俩一合计,十福晋又乘马车来了九贝勒府。   “好嫂子,我脸皮薄,昨儿个没好意思说,”十福晋坐在旁边,一边蹭秦晚的点心吃,一边道:“嫂子怀了双胎,着实让人羡慕。嫂子可有什么秘方诀窍?求好嫂子教教我,纵使不能如嫂子怀上双胎,哪怕只得一个女儿,我也愿意。”   十福晋说着盈盈拜了下去。   秦晚连忙亲自把她扶起来:“别这么生份,我若有,一定会告诉你。”   “嫂子请说。”十福晋恨不得直接拿出笔墨来把她的话一字一字都记下。   秦晚犯愁,她哪有什么秘方呢。   可是十福晋求子心切,若能帮一把,她也是愿意的。   用积分不太现实,她的积分只剩四分,还要防备着有人对她使坏。   好在她记性还可以,想起来在现代时她曾经用过的记录经期小软件。那上面有一个排卵期预测。基本的生理知识她知道,便低声把排卵期的事儿对十福晋小声讲了。   十福晋听的脸红:“我还以为嫂子有什么药方呢。”   “傻弟妹,若药方真那么管用,医馆早靠着这个发财了。”   “光靠着这个排卵期,能行吗?”十福晋有些为难:“以前我们虽没特意数日子,可都四年了,一直没消息。”   “你是不是很爱吃凉的?”秦晚问。   十福晋为难道:“以前不懂事,的确很爱吃凉的。尤其夏天,每天都要吃好几碗。但从去年开始,我便很少吃。宫寒之症也治了个七七八八。却还是没动静。”   “和心情也有关系,”秦晚笑道:“子女的事儿,需要一点点缘分。你和老十本就感情和睦,以后保持好心情,别给自己太大压力,算好日子,说不定很快就有了。眼瞅着就到了春暖花开的日子,你们可以一同出门去跑马踏春,玩几天放松一下。”   十福晋虽觉得心情这事玄,但回府一听老十说在她有孕前,他都不让小妾侍寝了,心里和吃了蜜一样。   夫妻俩日日歇在一处,一边算着日子一边保养身体,老十隔三差五就带十福晋出门玩。   不知道是秦晚的法子奏效了,还是九爷交代的清心寡欲当真管用,两个半月后,十福晋诊出喜脉。   十爷乐的围着自己福晋亲自端茶倒水伺候了半天,而后快马加鞭赶到最近在工部办差的九爷处:“九哥,你说的法子真管用!”   “什么法子?”五爷七爷也在这边,听到老十的动静,走过来。   “嘿嘿,”十爷傻乐一声,被九爷拉到一旁后,十爷小声对九爷道:“我福晋有喜了!”   “当真?”   “这有什么好扯谎的!”老十嘴角已经压不下去了,比以前他任何一个侍妾有孕都开心。   九爷瞧见五爷和七爷朝这边走过来,连忙压低声音道:“你长点心眼,不许提爷要你保持清心寡欲的事儿!”   “好好好,不提,省的兄弟们误会咱们不行。”   “说什么呢你!找打!”   “哎呀,弟弟错了。”   五爷和七爷走过来,听说十福晋有孕,两人连忙恭喜。   恭喜完了,回家都和自家媳妇说。   五福晋和七福晋的心都活泛起来了。   五福晋亲自给五爷奉茶:“十弟妹竟然真怀了。以前我以为成婚三五年没有消息的话,这辈子都没指望了,不成想,九弟妹和十弟妹先后都有了身孕。”   五爷听她如此说,喝茶的动作顿了一下,把白日的情景回想了一遍,心中微动:“今儿个老十说九弟的法子管用,难道指的是子嗣的事儿?”   “爷快跟我说说。”   “当时老九把老十给拉到一边去了,爷没听清。不过,”五爷仔细想了想:“按说老十媳妇有了喜讯,老十就算再高兴,也不至于专门骑马跑到六部去和九弟当面说道。或许,老十真从九弟那儿得了什么秘法。”   五福晋心底想起自己那个可怜的孩子,忍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爷,我也想试试能不能再添个孩子。”   只要心里想要,但凡是有一丝丝希望,谁都不想放弃。   以前五爷一直觉得嫡子嫡女的事儿不必强求,反正兄弟中没有嫡出子嗣的是多数。可如今十四福晋怀着一个,多个太医多次与德妃保证是男胎。若不能肯定,哪个太医敢这么说?   秦晚又怀着双胎,嫁进来后几年都没动静的十弟妹也有喜了。   五爷的心,和他福晋一样,狠狠动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依旧100个小红包送给大家   ·明天更新时间依旧在晚上   · 第36章   夫妻俩商议一番, 五爷决定次日好好问问九爷。   那边七贝勒府中,七福晋哈达那拉氏心酸的要命。   她与七爷感情不似老十两口子那般,但在众多皇子夫妻中也算不错。与七爷成婚八年, 先后生了两个格格。一直想再添个嫡子, 可近四年时间一直没动静。   眼瞧着成婚六年一直没好消息的秦晚竟怀了双胎, 七福晋忍不住垂泪。府里的妾室们陆陆续续给七爷添了四个小阿哥,虽然七爷没有宠妾灭妻,可她心里总觉得没着落。   七爷本已打算从庶子中选个听话懂事的放到七福晋跟前养, 但看她为了讨教生子秘方, 连陪嫁的松苓酒都拿出来了, 少不得也要来请教九爷。   毕竟这两年, 成嫔也没少催他生嫡子。   ·   老十二两口子和老十三两口子也听说了十爷跑去对九爷说十福晋有喜的事儿。   十二和十三都不是蠢蛋, 也猜得出是什么缘故。但他们年轻,不像五爷和七爷那么着急,因此都还坐得住。   翌日, 下了朝,五爷主动拉住九爷,约他晌午去醉仙楼赏雪小酌。七爷连忙凑了过来:“正好, 我这儿有一坛秘藏二十年的松苓酒,正愁无人品鉴。五哥九弟见识广,帮我鉴赏一二。”   九爷酒量浅是真, 但他就爱尝个鲜。一听是难得一见的松苓酒, 没等五爷和七爷再劝, 直接应下。   九爷走后,五爷拉住七爷:“藏了二十年的松苓酒?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实不相瞒, 这是我福晋陪嫁之物中翻出来的, 昨儿个从后院雪松下费了好大劲才挖出来。”七爷压低声音笑道:“难道五哥今儿个没带什么好东西来?”   五爷的确带了一套宋代茶具准备晌午吃饭的时候送给九爷。   十二和十三两人瞧见方才那番情景, 已经压下去的心思忍不住又往上冒了冒。   不过想了想,二人又不约而同压了下去:眼下虽九嫂、十嫂和十四弟妹都怀着,但也未必都能添儿子。还是暂且等等,说不定用不了多久,自家媳妇也能怀上呢。   ·   时间好不容易到了晌午,五爷和七爷两人几乎是一左一右把九爷抬上马车的。   从没被兄弟们如此对待的九爷,再迟钝也该知道是什么缘故了。   他有些自豪,可又觉得难以启齿。   照这么下去,岂不是兄弟们都要知道他清心寡欲了?   做归做,可话传出去难免变味。万一兄弟们觉得他不行,那得多丢人?   ·   九爷不想说自己的法子。   席间,他想起十福晋怀孕前三天两头往秦晚院子里钻。他那婆娘贼得很,或许是有什么秘法?   九爷很想推脱,让五福晋和七福晋去找他福晋讨方子。   可是,松苓酒不仅味道独特、香醇、后劲还大!   比老十那日请他喝的酒还能迷惑人的心神。   三杯酒没喝完,皇子中酒量最浅的九爷就忍不住拍胸脯给五爷和七爷显摆:“我知道,你们今儿个特意请我,有事。”   “弟弟就是通透,”五爷给他夹菜:“你就别藏着掖着了。”   七爷给他斟酒:“好九弟,赶紧说吧。不然,我们七贝勒府都要被你嫂子的眼泪给冲了。”   “你们呐,都太不节制。”九爷又被灌了两杯,晕头转向的。   “不节制?”五爷和七爷觉得,虽然他们俩小妾和庶子庶女不少,但论起不节制,谁赶得上九爷放纵?   眠花宿柳这种事,这死老九可是独一份。   等到听九爷醉醺醺说完清心寡欲保养身体的事儿,五爷和七爷惊呆了。   老九是被人下降头了?   还是在生意场上被对家骂他“作孽、无耻、心狠手辣、活该生不出儿子、活该生儿子没□□”给骂的太狠,所以痛改前非,一定要生个儿子出来争口气?   再不然,是被九福晋给拿捏住了?   五爷和七爷对视一眼,看老九这样,应该是被拿捏住了吧?不然怎么能如此心甘情愿的当了和尚还不自知?   不过,老九多次拍胸脯保证:“你们听弟弟的,清心寡欲别宣小妾侍寝,保养上一段时间,肯定能有。”   看他说的这么真,少不得要试试。   若是自己清净一段时间,真能添个嫡子的话,那也值了!   把醉醺醺的九爷送回府后,五爷和七爷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试一试的决心。   ·   十四福晋自从吃了荠菜饺子后,不知是因为心理原因,还是荠菜真的有助于孕妇调节身心,心情一日好过一日。   十四贝子府距离十郡王府非常近。得知十福晋怀孕后依旧和秦晚来往亲密,且经常从秦晚这里带些吃食回去,十四福晋便接着先前“得了九嫂分赠荠菜的好处”之由头,经常派心腹嬷嬷和秦晚来往。   而十福晋,不知是她害喜的症状本就轻微,还是吃了荠菜真有缓解作用,满打满算只干呕了二十天功夫,胃口就好了起来。   一来二去,十福晋、十四福晋和秦晚,三个都怀着身孕的女人,越来越熟稔。   皇家御医在保胎方面,经验丰富。但秦晚一个在现代生活过几年的人,哪怕在现代时并未结婚,依然知道很多远超古代的先进育儿知识和孕期需要注意的事项。   临近生产,十四福晋总不愿意动弹,见秦晚怀着六七个月的双胎,肚子与她几乎一样大,竟然每天还坚持溜达,受到了鼓舞,也坚持每天在院中散步。   又听说秦晚已经开始杜绝一切面食,虽不明就里,但十四福晋连忙也放下近来极爱的各种点心果子米饭等各类米面之物,忍着口水坚决表示,生产之前她也一点都不碰。   听说宜妃派到秦晚身边的傅嬷嬷对秦晚接触到的一切东西甚至秦晚的作息,都管的十分严苛,而秦晚都泰然接受,甚至认为是宜妃疼她后,十四福晋对自己婆婆德妃派来的老嬷嬷也渐渐顺眼起来。   那边亲婆婆已经不在人世的十福晋,溜达到十四福晋院里的时候,还着实羡慕了一番。   “怪不得连皇阿玛都夸九嫂懂事,”十四福晋被十福晋羡慕后,心底暗自思忖:“婆婆派老嬷嬷过来,应当真如九嫂所说,是关心而非管制。瞧十弟妹这羡慕模样,以前是我想岔了。”   十福晋诊出喜脉没几天,那边十四福晋顺利产下一位小阿哥,六斤六两。不知是她体格好,还是小阿哥天生懂事会疼娘,生产过程十分顺利。   十四爷在产房外抱着才落生却白白胖胖的儿子,隔着门对产房里的十四福晋说:“福晋产子有功,想要什么赏赐尽管说,爷都给你。”   里头十四福晋也没客气:“赏赐都随爷,只一样要依我。”   “你说,爷一定办。”   “我饿了,想吃荠菜饺子。”十四福晋一语惊人。   众人忍不住都笑。   十四爷见识了自家福晋孕期的馋嘴,笑了后便让人去做。   厨房却犯难为:“荠菜没有了,现挖也来不及,这可如何是好?”   最后还是十四爷做主,派了嬷嬷来秦晚这里讨了一顿包好的荠菜饺子。   原本还不着急的十二阿哥和十三阿哥表达恭喜之后,不约而同有些羡慕起来。   老十四大婚比他们晚两三年,可嫡子却生在了他们前头。   更更要命的是,十四贝子家的嫡子满月酒时,五福晋诊出了喜脉!   宫里宜妃得到消息后,重重赏了五贝勒府,哪怕宫务再忙,她每天都要出门去转悠两圈。为的,就是在遇到惠妃、荣妃、德妃、成嫔、定嫔、良贵人等人时,不经意的把她两个乖儿媳妇都有身孕的事儿说出来。   年轻时大家比宠爱,慢慢的开始比儿子,如今儿子都成家立业了,都不约而同开始比嫡孙。庶出的孙子自然也是亲孙儿,可庶出的想要多少就能有多少,和嫡孙到底不一样。   ·   七福晋在十四贝子家的满月酒上就羡慕诊出喜脉的五福晋,进宫给婆婆成嫔请安时,被自家婆婆好好叮嘱了一番。   趁着年轻,养好身体,赶紧添几个孩子是正经事。   七福晋原本还能压着心中的羡慕和酸涩,如今再憋不住了,回家就质问七爷:“爷到底有没有按九爷说的那般,当真清心寡欲保养身体?”   七爷郁闷地挠头:“怎么没有!爷这三个月,除了去你院子过夜,就没传唤过别的女人。”   可是他和五哥是一块找的老九,如今五嫂怀了,他媳妇没怀。嘶,难道他不行?   次日,七爷悄悄去拜访喜气洋洋的五爷,悄悄地深入地交流了一番对“清心寡欲保养身体”的理解。   理解和行动都没差呀!怎么偏偏人家媳妇怀,他媳妇不怀?   七爷坐不住了。   十二爷和十三爷也坐不住了。先前还能安慰自己大婚时间不算长,嫡子嫡女的事儿慢慢来即可。可老十四家添了个大胖小子!   十二和十三、十四年纪差不多大,幼时在南薰殿念书的时候,三人一处,从小闹到大,如今看见老十四那洋洋得意、没完没了冲他俩炫耀的嘴脸,十二和十三就恨不得冲他那张臭脸捣几拳。   ·   五月初,怀胎八个月的秦晚已经不出门了。她怀的是双胎,分外辛苦。   这一日正闷得慌,在她院子西边夹道溜达,就听见隔壁侍妾们的小院子有吵闹声,仿佛是章佳氏和兆佳氏的声音,说什么“不检点、不守妇道”等语。   傅嬷嬷唯恐她们冲撞秦晚,连忙请秦晚到东边花园去溜达,她和周嬷嬷一块去侍妾那边查看。   搬出宫这几个月,虽然几个侍妾一直想朝正院这边凑,但傅嬷嬷把的严,无论谁也近不了秦晚的身。九爷那边每天回来,不是来正院瞧瞧她,就是直接在前院书房歇了,是以几个侍妾实在没翻出什么花样。   今日忽然吵闹,秦晚好奇,便让狸花猫过去悄悄看看。   秦晚在心底默念“打开猫眼”,便当看话剧似的看傅嬷嬷和周嬷嬷两人,冷着脸断章佳氏针对佟氏的官司。   原来是佟氏每天几乎不出屋,章佳氏假意结交,慢慢的发现佟氏是在偷偷写东西。   佟氏写了很多,章佳氏没弄清到底是什么,又看佟氏鬼鬼祟祟避着人,便以为她在给情郎偷偷写信,闹了起来。   周嬷嬷和傅嬷嬷过去看,在佟氏屋里翻出东西来,一看才知,她写的根本不是情书,而是画本子。   不仅有字,还有她自己画的插图。   周嬷嬷便问佟氏:“佟格格抄的什么书?原书在哪里?拿出来给咱们瞧瞧,书里若是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咱们皇子后院可容不得。若是没有,九爷和福晋也不会拘着您。”   佟氏害怕,只哭不说话。   佟氏身边伺候的两个丫鬟并不识字,一直以为自家格格在抄佛经,其余一问三不知。   秦晚在花园里坐着,让大狸花走过去看看佟氏那些稿子到底写的是什么,看了两页,觉得和她先前看过的画本子不太一样。   心生好奇,便让紫玉去把佟氏的稿子拿过来给她看。   这一看,秦晚才知道,先前刘氏佟氏进后院时,大狸花说的“佟氏是个妙人”是什么意思。   这厚厚的一沓稿子,竟是秦晚没看过的画本子。要么是佟氏自己写的,要么是她曾经看过的,不曾出版的书稿。   秦晚来了兴趣,可佟氏的书稿被紫玉拿走之时,这胆小的姑娘吓的昏死过去。   周嬷嬷回来照顾秦晚,傅嬷嬷留在原处指挥,先让人把佟氏抬回屋,又让几个妾室各自回房,然后派腿快的小太监去请太医过府。   ·   七福晋来看望秦晚时,正赶上太医刚走。   “方才瞧太医来,弟妹胎气可稳当?”进了屋,七福晋先关心秦晚。若是秦晚不舒服,她今儿个便不问生子秘方了。   秦晚摇头:“我一切都好,是府上的一个侍妾病了。”   七福晋放下心来,聊了会家常,才把话题转到“生子秘方”上。   秦晚真没想到一向不太出门的七福晋竟然是为这事来的。她还以为是七贝勒有什么事要央九爷帮忙呢。   “没什么秘方,只是一个算日子的法子,我先前与十弟妹说过一回。但也不确定百分百有用。”秦晚没藏着掖着,很干脆的把排卵期和保持心情愉悦两点都告诉七福晋。   七福晋原以为秦晚会因与她相处少而拒谈,见她这么干脆,心底十分感动,千恩万谢,弄的秦晚都有些不好意思。   正说着话,瞧见赭叶和紫玉捧着奇奇怪怪的东西进来。   赭叶捧了一摞三角形、说衣服不像衣服、说肚兜不像肚兜的东西。   紫玉捧着的,像小孩子穿的衣裳,但又和她以前见过的不太一样。   七福晋好奇:“弟妹这都是什么东西,我竟没见过?”   “是尿裤和连体衣。”秦晚笑着让紫玉各拿了一件给七福晋看:“我这肚子里怀了两个,将来用尿布绑来绑去只怕不方便,所以我就让人做了这些尿裤出来,用起来大约能省事些。”   “这些连体衣,给月子里的小孩穿也省事,免得每次解开襁褓晾着。”秦晚把现代的纸尿裤、未满月宝宝们穿的系带和尚衣、出了月子穿的连体衣都画了图样让针线房的人做出来。   七福晋生养过两个女儿,知道用尿布很麻烦,拿着手中的尿裤看了一会儿,忍不住道:“九弟妹心思真巧,这尿裤一看就比尿布好用。中间这里塞得棉花又能吸水,换起来省事省时。不像尿布,每次绑起来都很费时。”   秦晚看她有兴趣,有解释一句:“这尿裤中间塞的棉花,是我让她们多番压制而成,试过多次,吸水效果很好。”   “真好。还有这小衣裳,可比让小婴孩光溜溜直接绑在包被里安心很多。”七福晋看来看去,爱不释手,忍不住想:怪不得人家能怀双胎呢,这份慈母之心,比她强。   秦晚看她神情,笑言:“我让人做了很多,七嫂喜欢,可以带回去两件,将来怀上了,也让人照着做。”   “我如今还没有呢,这些不急。你且先留着给未来的侄子侄女用,等我将来当真怀上了,再来找九弟妹讨教也不迟。”   七福晋开开心心走了,心想着哪怕只冲九弟妹这份巧妙心思,以后也得多来九贝勒府转转。反正现在九爷和八爷不怎么来往,她来找九弟妹,七爷应当不会反对。   ·   送走七福晋,歇了觉,秦晚又想起佟氏的事。   得知佟氏竟吓出一身病,她想起来上辈子大约也是这个时间,佟氏病倒了,很快小命呜呼。   这个妙人,可能让她就这么死了。   把紫玉叫过来,秦晚叮嘱:“按我方才说的,一定安慰好她,书稿的事儿我不追究,若是她写的,让她养好身体,回来继续写给我看。只一样,不许写见不得人的东西。”   从秦晚的正院出去,过了夹道就是侍妾们住的小院子,但紫玉足足耽误了两盏茶时间才回来。   佟氏实在太胆小,紫玉哄了好久,嘴都说干了,她才承认书稿是她所写,还哆哆嗦嗦保证,不会说出去也不会宣扬,只要福晋饶她一命就好。   紫玉只好翻来覆去安慰她:“福晋没打算罚格格,还要给佟格格您换个单独的小院住,以后好让您安心……”   紫玉想了一下,才想起来秦晚的原词:“以后好让您安心创作呢。”   佟氏这才相信,秦晚没想处罚她。连忙保证早日养好身体。   紫玉又按照秦晚的吩咐,把佟氏所有书稿都拿走。   入府八个多月,她着实写了不少。   只不过怀孕期间,秦晚一直看各种画本子解闷,因此看书速度极快,不过半个来月,就全看完了。派人拿着赏赐过来,佟氏身子却还没养好。   佟氏胆小,哆哆嗦嗦想爬起来继续写稿子,唬的紫玉连忙按住她,再三叮嘱她一定要养好身体。   六月初六这一日   佟氏终于养好了身子,过来给秦晚请安。   原本秦晚怀孕期间,傅嬷嬷是不许后院任何侍妾、以及几个小格格靠近秦晚的,不过佟氏得了秦晚青眼,傅嬷嬷便破例让她进了正院。   进了正堂,秦晚还没从里屋走出来呢,佟氏听到脚步声就已经“噗通”一声跪下:“奴婢给福晋请安,谢福晋大恩大德庇佑奴婢。”   未出阁前,她喜欢看杂剧、戏文、画本子,看多了手痒痒便偶尔随意写写。有一日被额娘发现,打了一顿。进了九爷后院后,发现九爷平常完全想不起来她们几个妾室,搬出皇宫后更是被扔在角落里安安静静的过活,手痒痒就又开始写脑子里那些千奇百怪的故事。   本以为被发现后,会被活活打死,没想到秦晚不仅没罚她,还给她换了个小院单独住。   秦晚翻了翻佟氏带来的几十页书稿,津津有味看完,笑问:“写的着实不错。你这些书稿,可有别人见过?”   佟氏摇头。   “既如此,将来时机得当,我让人拿到外面去,给你寻个书社刊印出版,你觉得如何?”秦晚仔细想了想:“只是要假借别人的名字。你毕竟是九爷的侍妾,万一被人寻了书中的错处,不好收场。”   佟氏做梦也没想到秦晚竟然还有这种恩典给她,连连磕头,眼泪掉在地砖上,湿了一片。   无声哭完,佟氏终于鼓起勇气:“听说福晋这里有很多画本子,奴婢想求两本看看。”   “这有何难,”秦晚抬胳膊指了指她的书房:“让紫玉带你去拿几本,嘶……”   “福晋!”众人一听她倒抽气,心都瞬间提到嗓子眼。   “疼……”   “是发动了?”傅嬷嬷连忙问,她到底是伺候过宜妃三胎的人,比别人镇静。   秦晚费力点头,上上辈子她经历过一回,知道是阵痛开始了。   “快,扶福晋去产房!”傅嬷嬷指挥,让人把预备好的两个产婆叫过来,又派人去请九爷回府,同时去太医院请赵太医,还要把秦晚临盆的消息赶紧告诉宜妃。   “紫玉,去把早就预备的老山参拿出来备用。”   “让厨房按我先前说的准备好乌鸡汤、参汤、米汤、肉粥、鱼汤,全都备好!不许任何闲杂人靠近厨房!”   说完,傅嬷嬷看向慌乱中躲到一旁不知所措的佟氏:“格格今儿个别找书了,先回院子吧。”   佟氏连忙乖乖走了。   ·   工部那边,手上的差事快结束,五爷来找九爷下午一块去喝茶,刚约好,就瞧见银斗慌慌张张跑进来:“主子!福晋要生了!”   作者有话说:   ·本章依旧100个小红包送给大家   ·明天已然是晚上更新 第37章   前几天太医就说过, 秦晚的产期大约在半月之内。   秦晚当时说她一切如常,并没什么特殊感觉。直到昨天晚上他去后院,秦晚还说大约还得等上几天。不成想, 今儿个忽然就发动了。   “快!回府!”九爷直接把手里工部最近的工程簿子塞给五爷:“烦劳五哥了。”   “成, 你赶紧回府去看看。我也让人递个话回府, 让你五嫂过去陪着。”五爷快步陪他走到工部衙门门口。   “多谢,弟弟走了。”九爷说着就翻身上马。   九爷回到后院时,秦晚已经进了产房。   正院这边的嬷嬷丫鬟从没伺候过生产之事, 原本都十分紧张。但傅嬷嬷不愧是服侍宜妃生产三回的老人, 早在一个月前, 她就已经开始给正房这边所有人多次讲解妇人生产时的注意事项。   当时傅嬷嬷在院子里给大家讲, 秦晚也在旁边听着打发时间, 顺便还开了个玩笑:“嬷嬷得空带她们演练一回试试。”   傅嬷嬷觉得秦晚这个提议极好,便让周嬷嬷扮演孕妇,叫过来那两个早早在府里住下的产婆, 带着正院里所有丫鬟婆子演练了六回。   九爷回来的时候,就瞧见烧水的烧水,把守的把守, 拿东西、记录时间、来回传递消息、检查未来小主子房间的等等全都井然有序。事先选好的两个乳母也在耳房里坐着,甚至已经喝上了鱼汤。   九爷忽然发现,他好像不仅帮不上忙, 还有些碍事。   没一会, 下人通报, 五福晋和住隔壁的四福晋都来了。   “快请二位嫂子进来。”虽然自家媳妇跟前一切有序,但两个年长些、平日处事也周全的嫂子来陪着也不错。   让人给四福晋五福晋奉了茶, 五福晋先开口:“妇人生子极为耗费力气, 厨房可备下了参汤、骨汤等?”   觉得自己有些碍事的九爷便让金斗留在正院听吩咐, 他亲自去厨房检查。   宫里宜妃得了消息,本正和惠妃、荣妃、德妃一起插花呢,听了消息险些被剪刀划破手。定定心神,连忙派心腹嬷嬷带上两个宫女、两个跑腿的太监,替她来九贝勒府守着。   九贝勒府人来人往,八贝勒府和这边虽隔了个四贝勒府,但很快也知道了消息。   八福晋回小佛堂虔诚的烧了一炷香,才在嬷嬷多番劝慰下,换了身衣裳准备也过来瞧瞧。   派人通报后,九爷迟疑了一下,但也没好拦着不让进。   几个月没见面,八福晋瘦了一圈,眉目依旧如画,但整个人的气质不似以往那般锋芒毕露,内敛了许多。   她甚至很心平气和的说了几句好话:“听说九弟妹要生了,怕这边府上人手不够用,我便把身边几个丫头带来给九弟妹跑腿用。”   她和四福晋五福晋一块坐在屋里,正对着安置在西厢的产房,一边说话一边打量院中情形。   旁边五福晋接话:“我也是如此想的,也带嬷嬷和丫头过来帮忙。只是九弟妹这边一切井然有序,傅嬷嬷指挥得当,安排得非常妥帖,竟一个都没用上。”   八福晋附和了两句,没再多说,只是手忍不住还是在袖子里攥紧。   她知道傅嬷嬷,这是姑姑身边的老人。只是,姑姑以前口口声声说待她如亲女,怎么从来没想过让这么得力的嬷嬷伺候她?   她尚在襁褓就没了阿玛额娘,若一开始姑姑就把傅嬷嬷这样周全的人派到她身边伺候,她又何至于会在六岁那年跌入井中,落得个一辈子无法生育的下场?   一想到这,八福晋心里就难受。当年阿玛被处死时,姑姑已经得宠,却没帮阿玛求情!如今眼瞧着秦晚把银子献给皇阿玛换了个爵位,姑姑便也不太搭理她,呵!真是虚伪无情!   该死的,为什么姑姑要派傅嬷嬷出宫伺候秦晚?不然,刚刚搬出宫这段时间是多好的机会!她本可以让秦晚这胎没机会见到太阳!   偏偏有傅嬷嬷这个老奸巨猾的老虔婆在,她试了很多次,无论是外面采买,还是那些荠菜,还是别的任何途径,那些东西竟一点都进不来!   这九贝勒府的正院竟被这老虔婆弄成了铜墙铁壁!   等着吧,她已经让人从侧面打听过,秦晚这一胎怀的很可能是两个儿子。   皇家,从没有过双生子。   不是真的没有过,而是不能有。双生子,不吉利。若秦晚生了两个儿子,今天就必须溺死一个。不然将来谁分得清两个一模一样的人?若两个一模一样的皇孙心术不正,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来怎么办?   若是生了两个女儿,她倒要赞秦晚一声还算有福气。   只可惜呀,她已经派人悄悄请过萨满,秦晚是没福气生出来一对女儿或者龙凤胎的。   ·   没什么能帮的,八福晋便和四福晋五福晋一起喝茶。   只是四福晋、五福晋都没心情,根本坐不住。   八福晋在旁边瞧着,越发肯定四福晋和秦晚交情匪浅。   五福晋着急,那是因为她是秦晚的亲嫂子,上头还有宜妃这个亲婆婆看着,不着急也得做出着急的样子。   四福晋这个隔着一层的嫂子有什么好着急的?偏比五福晋还急。   当时弘晖那事,虽然没查出什么能证明秦晚会医术的证据,但却也无论如何都查不出那天屋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总像有层迷雾似的。这难道不奇怪吗?肯定有鬼!   她的直觉肯定没错!弘晖那样的将死之人都能救活,肯定也能治好她。   八福晋已经想好,等回头秦晚生了双生子,院子里有人喊出来“双生子不吉利”时,她便会拼命拉住九爷做足戏,绝不让他轻易溺死其中一个孩子。   如此必定能重新得到这对夫妻的信任,将来也让秦晚治好她的病。   ·   产房里,秦晚被周嬷嬷和紫玉、赭叶轮流扶着,阵痛时就歇,不痛时就走路,饿了就抓紧喝肉汤、骨汤等。   午膳后,羊水破了。   外头守着的四福晋、五福晋一听说羊水破了,都连忙道:“快让九弟妹躺下,羊水一破决不能再走路。”   “我们福晋已经躺下了,产婆刚检查完,宫口已经开了二指。”   四福晋五福晋忍不住合手念佛:“太好了,宫口开了,这便快了!”   旁边八福晋忍不住在心底腹诽:等了半天怎么还没生?开个二指有什么好开心的?   正说着话,宜妃宫里的人又传话过来:“娘娘体恤五福晋有身孕,让您先回府歇息,不必陪着九福晋一直等。”   五福晋记挂着是九爷对五爷说了那“清心寡欲保养身体”的秘密,她才能再度有孕,不想走。   八福晋笑道:“五嫂这是关心九弟妹。我瞧着九弟妹这里处处周全,又有太医坐镇,五嫂在这里陪着应也无妨。”   陪着吧,最好秦晚难产,五福晋着急,两个一块完蛋。   四福晋却觉得宜妃说得对,没接八福晋的话,只转身劝五福晋:“五弟妹还是回去好些。一来九弟妹刚开二指,又是头一胎,距离生产还有段时间。二来你怀着身孕,虽胎气稳固但也不宜总跟在旁边着急。不然产房里的九弟妹也要担心你。”   五福晋觉得自己肚子没任何不舒服的地方,还是不想走。   “五嫂还是听宜妃娘娘和四嫂的劝,暂且回府歇歇吧,”七福晋笑吟吟走进来:“我得了消息也赶过来,正好在门口碰上从工部过来的五爷和七爷。这会儿五爷七爷都来陪九爷,听说十弟妹也着急,吓得十弟赶紧回去盯着她。”   四福晋和七福晋劝了几句,五福晋才依依不舍走了:“有新消息你们一定要第一时间派人告诉我!”   八福晋瞧着嫂子们和秦晚那么亲密,心里越发烦躁。以前让秦晚帮着笼络众人,她总说难,没成效。怎么一离了她,轻轻松松就和众人打成一片了?   果然是个贼妇人!活该生俩儿子溺死一个!   ·   秦晚的正院是三进院子,产房在二进院西厢,九爷和五爷七爷在外头一进院廊下坐着。里头五福晋、七福晋和八福晋在东厢房坐着。   十福晋那边闹着要来,十爷劝不住,都准备认命套车陪媳妇过来了,忽然天下起了雨。十福晋才乖乖挺着肚子回屋。   宫里宜妃一看下雨就忍不住担心:“这可如何是好?下雨潮气重,对产妇不好。”   “娘娘放心,不会有事的。听说最近京郊百姓嫌总不下雨,都在求雨。今日九福晋生产赶上下雨,说不定是吉兆呢。而且这两日炎热的很,下场雨凉快些,说不定九福晋能更安心生产。”   宜妃在小佛堂里跪着祈求:“希望她能添一对龙凤呈祥,千万别是一样的。不然,皇上那边不好交代。”   初时,秦晚怀了双生子,她只顾着开心,后来听到有人议论双生子不详,才意识到为什么历朝历代从未有过双生子的先例。这里面是有说法的。   不大不小的雷阵雨下了大约两个时辰,直下得石板路上冒水泡,下的干清大院里千龙吐水。   批完奏折的康熙爷从干清宫走出来,站在檐下看着千龙吐水的美景,舒了一口气:“这场雨,应该够百姓用了。”   话音刚落,宜妃宫里的总管太监刘旺从干清西门跑过来,满脸喜色跪在他两丈外:“启禀万岁爷,宜妃娘娘让奴才来报喜。”   康熙爷心中一动,问:“老九媳妇生了?”   “万岁爷圣明!九福晋生了个小阿哥,整整五斤重。”刘旺脸上快笑出一朵花来。   康熙爷看了一眼宫外九贝勒府的方向,笑道:“老九媳妇倒会讨巧,把小阿哥生在这场解渴的大雨里。不是怀了双胎,另一个呢?”   “另一个还在肚子里。”刘旺笑道:“太医说,双胎也不一定能同时生出来。民间曾有过妇人怀双胎,但第二个比第一个晚出来整整半日的呢。”   “先下去吧。”康熙爷点点头,看着越来越小的雨势。若第二个依旧是阿哥,他并不打算按照历朝历代传下来的规矩那般溺死一个。大不了让老九媳妇再生一个,将来立嫡三子做老九的继承人。总不能再怀一胎还是双生子。   思索间,阵雨已停。   空气分外清新,他便在干清大院活动筋骨。   约莫着半盏茶时间,随意仰头环视四周天空,康熙爷忽然发现,活了五十年,他头一次见到今日这般灿烂的晚霞。   赤色、金色涂抹于周天,与傍晚的湛蓝相接,美到窒息。   李德全指着干清宫东北方向一块红霞:“万岁您看,那边的霞云,像花儿似的。”   “今日云霞甚好,传朕口谕,让西洋画师画下来。”康熙爷吩咐着,就瞧见干清西门那边,宜妃的总管太监刘旺又来了。   “万岁爷大喜。”离得老远,刘旺就忍不住笑了。   康熙爷看着漫天红霞也十分高兴:“看来,老九媳妇生了一对龙凤胎。”   “万岁爷圣明!是龙凤呈祥!小格格四斤八两。”刘旺是在前头一路快跑过来的。很快,宜妃这也走到干清西门,朝康熙爷这边看过来。   康熙爷冲宜妃微微点头,而后对李德全吩咐:“传钦天监监正。”   今日的赤金云霞美得摄人心魄,又有秦晚给皇家添了一对龙凤胎,且还刚下了一场暴雨解了康熙爷心头之忧,钦天监监正是个老人精,到了康熙爷跟前,净拣好话说。   康熙爷忍不住撇监正:“老九偷偷给你塞银子了?”   “万岁明鉴,微臣日日在钦天监中,哪有时间接触皇子。更别说就算九贝勒给微臣塞银子,万一今日无雨无霞,又或者九福晋生的不是龙凤呈祥,微臣就算说破嘴皮子也没用呐。”   监正说的没错,这些无法提前预知。不然以前那么多次,他问钦天监何时能有雨时,他怎么都支支吾吾不敢肯定回答呢。   老九家的龙凤胎,实在讨巧,很招人喜欢。   康熙爷拍了拍宜妃的手,笑道:“你选了个好儿媳,得了一对好孙儿。”   宜妃福神:“都是托万岁爷的洪福。”   “赏,重重有赏。”   龙凤胎不常有,龙凤胎碰上久旱甘霖和红霞漫天更不常有。   李德全和刘旺两人分别去康熙的库房和宜妃的库房挑了许多好东西,汇报后,都亲自带队去了九贝勒府。   ·   九贝勒府   秦晚连生两个,已经累得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浓密的头发被汗水湿透,周嬷嬷正小心翼翼为她擦拭。   大约是她整个孕期保养的好,又有傅嬷嬷这般经验丰富的老人处处妥帖照顾,她这一胎可谓处处顺心。   瓜熟蒂落,宫口很顺利开到六指。两个产婆十分尽心,胆大心细,怕她多受罪,使出浑身解数帮她从六指开到十指。毕竟是双生子,子宫内空间有限,早一刻顺产比拖上一时半刻要好。   是以,秦晚虽是头一次生产,但她生两个孩子比人家一个孩子生的还顺利。   在外面守着的四福晋七福晋都快羡慕哭了。   四福晋当年生弘晖难产伤了身子,很难再有孕,看着已经收拾妥当抱出来给大家看的龙凤胎,忍不住想,要是她也能再给弘晖添个妹妹就好了。   七福晋虽没经历过难产,但生两个女儿时也都是足足要受一天一夜的罪才能生下来。   在八福晋还在愣神的时候,四福晋已经把小格格接过去抱着,七福晋把小阿哥接过去抱着,十分默契。   九爷在外面已经喜不自禁,快步冲到西厢来,差点被门槛搬到。   得亏是后面的五爷和七爷手疾眼快,一左一右拉住他,才没让他在龙凤胎降生的好日子里摔个狗啃屎。   九爷看了看四福晋和七福晋怀里的两个孩子,笑的合不拢嘴。   四福晋对嬷嬷使了个眼色,示意大家别说话,笑道:“九弟猜猜,哪个是阿哥,那个是格格。”   九爷傻笑一声,没猜出来。   嬷嬷看不下去了,这当阿玛的莫不是乐傻了?小阿哥的包被是黄色,小格格的包被是红色呀!   分不出来,九爷觉得随便抱一个吧,反正都是他的娃。   九爷朝四福晋伸手示意四福晋把孩子给他。   四福晋哄着奶娃娃转了个身,仿佛没瞧见九爷的双手。   九爷又乐呵呵朝七福晋伸出手。   七福晋抱着孩子走到四福晋身边,笑道:“乖侄儿快瞧瞧,这是你的嫡亲妹妹。妹妹眉眼可漂亮了,将来长大一定是京城第一美人,你要快快长大保护妹妹噢。”   八福晋站在一旁,看着两个眼里只有龙凤胎的嫂子,心里难受到吐血。   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萨满老婆子不是说只要做法七天,就能保证让秦晚生一对儿子吗?为什么是龙凤胎?   那该死的老婆子骗了她三千两银子!   龙凤胎是吉兆,将来那个该死的秦晚岂不更不把她放在眼里了?大婚六年都没孩子,她竟然能怀上龙凤胎,说她没偷偷研习医术,谁信呐?   八福晋心里琢磨着接下来要做两件事。一件是派人散播龙凤胎生在暴雨中不吉利的话;另一件是好好盯着秦晚,找到她会医术的证据。   西厢房里众人都只顾着看龙凤胎,没注意八福晋的脸色。   傅嬷嬷进来时,瞧见她在一旁脸色都快黑成墨了,连忙把留各位福晋在府里简单用了晚膳的话转了个头:“今儿个我们福晋生产,多亏几位福晋亲自前来坐镇。我们福晋感念各位嫂子的关怀,只是福晋此刻虚弱,不能亲身道谢了。望各位福晋见谅。”   “哪儿的话,嬷嬷太客气了。都是妯娌,我们自当过来照应,”四福晋笑道:“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你告诉九弟妹,让她好好养着,洗三那日我们再来道贺。”   四福晋有些不舍的把怀里的小宝贝交给已经迫不及待凑过来的九阿哥,很有眼色地叫上七福晋和八福晋离开。   八福晋心有不甘,但也只好走了。   三位福晋走后,五爷和七爷先让人递了话,然后进来瞧了一眼两个孩子,也告辞离开。   ·   怀着身孕的五福晋和十福晋本来都等得焦急,得知秦晚生了龙凤胎后,都压不住心底的羡慕。   十福晋捶老十:“都怪你,不让我去!你要是让我去沾沾龙凤胎的喜气,说不定咱也能一次生俩。”   “得了吧,太医都诊明你怀的是单胎了,你就算天天抱也变不成双胎呐。”十爷被捶的胳膊疼,偏不能还手。   五福晋一边羡慕秦晚生了龙凤胎,一边和五爷商量:“我上午在九弟妹那瞧着,傅嬷嬷当真厉害。爷,咱们府里也缺个周全的嬷嬷坐镇。”   五爷很赞成:“你放心,下回进宫爷就向额娘禀明,把傅嬷嬷请到咱们府里照看你。”   “对了,爷今天听老九说了好些九弟妹养胎期间的事情,有些虽未听说过,但应当很有用。你回头多跟她学这些。今日她生产,非常顺利。”   五福晋连连点头。   ·   九爷添了龙凤胎得意至极。   次日,他就跑到后院来与秦晚说:“孩子们的洗三,爷要好好给他们办。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是爷的掌上明珠。”   秦晚毫不客气翻了个白眼。   傅嬷嬷福身:“九爷别嫌老奴多嘴,洗三这事您得听老奴一句劝。”   九爷虽不悦,但秦晚生产如此顺利,傅嬷嬷当记头功。他正了正神色:“嬷嬷但说无妨。”   “两位小主子刚刚降生,因是双胎,比人家单胎降生的孩子小了一圈。月子里的婴儿最需小心看护,老奴认为,在两位小主子满月之前,最好不要接触咱们院子外的人。何况当下六月,天气乍热乍湿间,容易闹病气。”   “来的人多,便免不了混进些说不清的东西。一场宴席事小,小主子的安危事大。”   九爷无法反驳,可心里不舒坦:“若不办,岂不太委屈两个孩子?”   “诸位皇子府上的孩子洗三,也都并非大办特办。九爷想办,将来挑满月酒或者百日酒中的一个大办一场岂不更好?”   “嬷嬷说的是,爷高兴过头了。”九爷抱了抱两个粉雕玉琢,睡得正香的孩子,郁闷回了前院。   一回到前院,就派人通知各府,两个孩子落生时斤两太小,需要静心养护,不办洗三宴了。   想来沾沾喜气的皇子福晋们,期待了两天,扑了个空,都郁闷的很。   八福晋瞧着准备好的一堆东西,恨恨握拳。这个该死的傅嬷嬷,得尽早除了她才好!   作者有话说:   ·求作收~~   ·今天依旧100个小红包送给大家 第38章   龙凤胎洗三这一日, 因没大办,故而只有最最亲近的人才在场。   五爷是九爷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又得了宜妃的叮嘱, 要五福晋代她添盆, 因此两口子早早就赶来。   董鄂府是秦晚的娘家, 哪怕不办洗三宴,龙凤胎的郭罗玛嬷也是要在场的。   今儿个正好是休沐,董鄂家的太太富察氏带着两个儿媳妇舒穆禄氏和西林氏, 拿上两箱礼物登门。   秦晚还不能下床, 听闻额娘和两个嫂子来了, 坐起身等着娘家人进来。   自重生回来的一年多, 在宫里住着时, 她只能在过节时派人给娘家送点赏赐和礼物,未曾见过面。   搬到九贝勒府后,她要养胎, 也没回过娘家。好在傅嬷嬷知道妇人养胎时若有娘家人在旁陪伴能好上许多。因此富察老太太把家务交于两个儿媳妇打理,在秦晚孕期抽身出来陪了秦晚许多回。   眼下再相见,秦晚已不似重生回来第一次见面那般, 会没来由地红眼眶。如今她心里更多的是开心,迫不及待想让额娘看看她的一双儿女。   娘家三人进屋,两个嫂子请安后都伸手去抱孩子。   只老太太快走几步上前握住秦晚的手:“身上还疼吗?”   “疼, 不过一天比一天轻。”秦晚精神头很好, 推了一把老太太的胳膊:“额娘快瞧瞧外孙和外孙女。”   富察老太太当年三十五岁才添了秦晚这个嫡女, 养的花朵一般被宜妃选为九阿哥的嫡福晋,她本以为自家女儿能顺风顺水, 却万万没想到秦晚嫁入皇家后根本不得宠爱。更要命的是, 成婚六年肚子都没动静。   若是在寻常人家, 嫡妻迟迟不孕,可以从庶子中抱一个养在膝下。可在皇家不同。那些生了孩子的妾室,将来很可能请封庶福晋甚至侧福晋,因此富察老太太几乎日日焚香祷告,盼着秦晚能添个一儿半女,不然难以立足。   如今秦晚添了一对龙凤胎,最开心人大约就是老太太。   见女儿说得真切,知道她此次生产真的没受太多罪,老太天更加开心:“我还怕你生两个只怕会吃大苦头,见你精神头这样好,我就放心了。”   “傅嬷嬷伺候的好,女儿生产十分顺利。”秦晚又强调一遍,不想让爱思虑的老母亲担心。   富察老太太心里有话想说,但也很想好好看看两个孩儿,满脸堆笑起身过去。   仔细瞧了瞧两个孩子,她先把大阿哥抱到怀里:“大阿哥像你小时候的模样,四格格瞧着应是像九爷多些。”   老太太心里不喜欢冷落女儿好几年的皇子女婿,但对小格格爱怜的紧。抱抱大阿哥,又抱抱四格格,要不是年纪大了腰板不太行,她恨不得把两个孩子都抱在怀里才好。   时下六月初九,天气炎热。新生儿怕热,都穿着连体衣,外面用薄薄的棉纱制成的小包被简单裹了肚子一圈。老太太瞧见两个孩子身上穿着成对的小小连体衣,笑道:“好孩子快快长大,你们额娘心思巧得很,还给你们准备了好多漂亮衣服和用具。好多都是别家孩子见都没见过的呢。”   大舅妈舒穆禄氏笑道:“说起来,儿媳昨日上街采买,听到茶馆里好多人都在讨论这两个孩子的生辰极好呢。”   这话秦晚倒没听过,有些好奇。   舒穆禄氏看秦晚好奇,连忙道:“大家都说九贝勒府大阿哥生的吉利。近几个月大旱缺雨,他降生时下了一场大雨,老百姓都可欢喜了。”   正好五福晋也进来,笑着接道“不仅如此,来的路上我也听到别人说了。还有下一句呢。”   五福晋接过丫鬟奉的茶,抿了一口接着道:“大家都说九贝勒府的大阿哥将来肯定和他阿玛不一样。”   秦晚很好奇:“为什么?”   “因为他一出生就带来了一场帮庄稼解渴的大雨,落生第一天就对百姓这么好,将来长大了,肯定能做个好王爷。”   其实大家还有后一句“不像他老子,眼里只有生意和银子。”   正被五福晋抱着的大阿哥睡梦中咧开嘴笑了一下。   五福晋奇道:“哎呀,这孩子听懂了似的,你们快瞧,他笑了!”   “好侄儿,长大了一定是个奋发有为的好王爷。”   坐床上看着大家的秦晚忍不住笑:“他阿玛都才是个贝勒,他哪里能做王爷。”   正好从前院过来,走到门口的九爷,听到室内的话,有些尴尬的站在外头。   什么叫“他阿玛都才是个贝勒?”   他这贝勒爵位很低吗?那三哥、四哥、五哥他们办差多年,不也都只是个贝勒?   再说了,他的爵位以后难道就不能升吗?   说不定他能拿银子跟皇阿玛买个世袭罔替的亲王爵位呢!   正郁闷,就听屋里人又继续笑着说话。   五福晋说:“九弟现在是贝勒,将来肯定还能升。我还听路边的人说小侄女生辰比侄儿还好。”   “可不是,她出生时漫天红霞。大家都说这辈子从没见过这样漂亮的云霞,众人都说咱们四格格天生就是来享福的富贵命。”舒穆禄氏补充。   “这两个孩子就是生的巧,外头人听说是龙凤胎觉得吉利就拣好听的说。我这女儿已然是皇家格格,本就比普通人家的女儿享福。”   “那可不一样,”九爷走进来,接过四格格抱在怀里:“爷的女儿,和别人的女儿可不一样。”   “都是皇家格格,哪里不一样。”秦晚忍住了在人前给他翻白眼的冲动。   九爷看着怀里的小女儿:“爷可以给她挣一座金山银山出来,别人有吗?”   “果然九弟有的是钱,小侄女才刚落地,就有金山银山等着给她。”五福晋笑着招呼:“吉时到了,给大阿哥和四格格洗三吧。”   收生姥姥已经带人在产房外厅摆好香案等,到了时间,连忙过来伺候。   大阿哥是哥哥,先给他洗。   丫鬟端来一个铜盆,里面放了藤条艾叶等熬的汤,温度适宜,收生姥姥拿棒槌搅了搅水。   两个孩子听到陌生刺耳的声音,很给面子哭了几声。   “响了响了。”众人面上都是喜色,已经拿好要添盆的礼物站在周围。   收生姥姥念着吉祥话,大家一块往里添盆。   等到念完,铜盆已经被众人送来的添盆礼物塞满。   宜妃给每个孩子八对金锞子、银锞子,一对玉如意,一只长寿金锁,一对金镯子。   五福晋给每个孩子六对金锞子、银锞子。   郭络玛嬷富察老太太给每个孩子六对金锞子、银锞子,外加每人一千两银票。   两个舅妈给每个孩子四对金锞子、银锞子,外加每人八百两银票。   这么多金子银子,看的收生姥姥两眼放光。不是她没见识,而是别人家洗三添盆多数用各种吉祥果子加寓意吉祥祈求平安的物件。   怎么到了九贝勒府,金子银子是多数,金子打造的吉祥物见次之,两样加起来比寓意吉祥的“桂圆、栗子、枣儿”等喜果还多。   果然不仅九爷财大气粗,九福晋娘家也是如此。宜妃娘娘和五福晋一定是有先见之明,知道九贝勒府的洗三要多拿金子银子。   这对龙凤胎一落生,就比别家孩子腰包鼓。   至于富察老太太给两个孩子带来的两箱子各种小玩具,从便宜的木剑到银铃铛到西洋来的八音盒等,看得人眼花缭乱。   秦晚替两个孩子接下。   洗三结束,两个小婴儿被穿好衣裳,交给乳母抱下去。   九爷招待众人在东厢房用洗三宴,后院都是女宾,他一个大男人自然不会在这里久待,正好央五福晋帮着招待秦晚的娘家人。主食洗三面是蔡有方用五谷杂粮精心制成的杂粮面,味道极好。   其余菜品也都是蔡有方和朱百味两位大厨精心准备,众人赞不绝口。   饭毕,五福晋有孕,觉得微微有些累,又看了看两个孩子便套车回府。   娘家人不好总来,富察老太太便带着两个儿媳妇多坐会儿。   老太太是爱操心又爱多想的性子。进了产房,问了秦晚的膳食,又聊起家常。   “我在外头听说九爷厚厚赏了所有人。听说伺候你的嬷嬷里,有一位得力嬷嬷得了一千两,两个产婆各八百两,还有个嬷嬷八百两,贴身丫鬟一人五百两,正院所有奴才一百两,府里所有人月钱双倍,可是真的?”   秦晚无奈点头:“九爷添了龙凤胎,实在太高兴。他本还要大摆洗三宴,被傅嬷嬷劝住了。”   “傅嬷嬷就是那位得了一千两银子的嬷嬷吧,”富察老太太对九爷赏赐下人的大手笔丝毫不介意,只环视四周:“怎么没见着人?我也有赏赐给她。”   “傅嬷嬷这段时间累着了,我让她在后头歇着。院子里如今上上下下被她安排的井然有序,不必让她时时刻刻盯着。”   “高门大院里腌臜事情多,你孕期如此顺利,她占头功。又是宜妃娘娘派来的,你要对人家好些。”富察老太太觉得秦晚好不容易被宜妃喜欢至此,自当善待傅嬷嬷这位大功臣。   秦晚也是如此想的。八福晋的手段她是知道的,别看八福晋在九爷面前像个任性的妹妹,但实则肚子里坏水一缸一缸的。她不信这女人没在孕期搞鬼。能顺利生产,且没听到什么腌臜事,傅嬷嬷功劳匪浅。   “说起来,我一件事想要额娘帮忙,正想着怎么开口。”秦晚心里早就打算了几件事。   “你尽管说,跟额娘客气什么。”富察老太太做到她床沿上。   “傅嬷嬷娘家已经没几个人了。她幼年时是因家里糟了难才进宫为奴,与如今那些小选入宫为奴的并不一样。我不忍她将来无依无靠,所以想在城里给她置办一套宅子。在她回宫前送给她。”   “成,她什么时候回宫?”在京城置办一套普通的三进院子,几百两足够。若要地段好些,家具讲究些,大约三千两也够了。   “大约我出月子时,她就会回宫复命。银子不必额娘掏,”秦晚拿出她的玉牌给老太太看:“这是九爷给我的,银子随便花。”   女儿这么说,老太太也没客气:“成,等你大哥置办好了再说银子的事。对了,要不要给她顺手在城外置几十亩田地?”   “也好。”秦晚想了一下又叮嘱:“田地一定要正常买卖,如今朝堂水深,千万不可行差踏错被人揪住小辫子。”   富察老太太打量了秦晚一眼,把她的话记牢:“你放心,我会叮嘱你哥哥们的。保准不会乱来。”   说话间,老太太瞧见秦晚床边小几上放着一摞写满字的纸,心头一跳,连忙道:“这些是什么?你如今月子里,千万不能费神看账本子。若是累着了留下病根,这辈子都好不了。”   秦晚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摇头:“不是账本子,是话本子。我孕期都靠这些打发时间呢。”   老太太又瞧了一眼:“怎么你这话本子一页一页的?都不成册子?”   “这些是新稿,市面上没有。”   “你让人找那些写话本子的酸腐文人要来的?”老太太有些不信,那些个酸腐文人,怎么会把没刊印的书稿拿出来给商贾皇子的福晋看?难道是九爷让人用强抢来的?   “不是什么酸腐文人写的,是我认识的一个姑娘写着玩的。”秦晚没直接说是佟氏写的。   “一个小姑娘写的?”老太太更好奇了,拿过来那一摞书稿略略翻了翻。虽不识几个字,但她发现这些书稿与别的不同。   “怎么有一股竹叶清香?”老太太把书稿放到鼻尖闻了闻。   “这是她爱用的竹宣纸,价格可不便宜呢。听说是城外一家小作坊秘制的。我瞧着这纸也不错。”秦晚也喜欢竹叶的味道,很认同佟氏的审美。   老太太认识的字少,拿了书稿也是白看几眼,只叮嘱秦晚:“看些话本子解解闷即可,但也要注意时间,看多了伤眼睛。你在月子里,要格外注意。”   叮嘱了五六遍,老太太才带着两个儿媳妇离开。   ·   众人走后,秦晚歇了个觉,又看了看孩子,晚间无事又睡不着,便和狸花猫聊天。   “我现在有几个积分了?”   狸花猫认真汇报:“虽然您添了龙凤胎,但您的龙凤胎本就是通过系统的龙凤丸才能顺利怀上的。所以这个不能给您结算积分。但是,您生产的时辰很幸运,被康熙皇帝和百姓们都当做大吉之兆。不仅九爷,包括宜妃娘娘和您在康熙爷和百姓心里的地位都有所提升。”   “所以,您现在一共有六分啦~”   “六分也还好,万一有什么事,保命应该够了。”秦晚安慰自己。   “救佟氏的积分呢?上上辈子她进府没多久就死了。如今还好好的呢。”秦晚又提醒大狸猫。   大狸猫摇头:“系统显示,您还没有救下来佟氏。”   ?   现在佟氏吃好喝好还不成?还要怎么样?   见她不高兴,大狸猫连忙把话题转到几个福晋身上:“因您双胎的影响,导致历史上无所出的五福晋有了身孕,原本四十七年五月才会产下一子的十福晋提前怀孕,如果她们都能生下嫡子,也会给您结算积分的。”   秦晚开心了些,但月子依然难坐。   虽每天看着两个孩子就觉得幸福,可也不能光看孩子。月子里又必须少走动,她也唯有看话本子能解解闷。   市面上现有的话本子,她感兴趣的几乎都看完了。   佟氏写的不错,她便催着她养好身子就快些写。   佟氏今年才十七岁,偷偷摸摸写话本子足足五年,从没被人如此肯定过。她又感恩秦晚给她换了个单独的院子,还让人问了她的口味,让蔡有方和朱百味两位大厨每天按照她的口味变着花样做吃食,因此每天奋笔疾书。   初时她还会自己画上几幅白描小画,秦晚每天等得急,就建议她暂且别画,写故事要紧。甚至还把她的月钱提到了每月一百两。   每天写得多,纸自然也用得快。   这一日,佟氏翻箱倒柜:“我记得竹宣纸还有一卷,怎么找不到了?”   伺候她的小丫鬟玉竹迎上来:“可能先前搬院子的时候弄丢了,或者是格格您记错了?”   佟氏想好好找找,可是一想到秦晚天天等着看她的新稿,觉得还是去买些好。   “罢了,反正天天都要用。你拿十两银子抓紧去西城门外陆家铺子多买些。对了,墨条也要用完了,也从他家买。”   陆家铺子制的墨条和纸张都有一股竹香,她非常喜欢。   玉竹走后,墨竹见她闲着坐在廊下看天,走过来提议:“咱们都搬出宫快一年了,格格您几乎从没出过西跨院。咱们府上的花园修的极好,听说九爷前段时间还让人从太湖专门运来一块两丈高的湖石来,非常漂亮。您要不要去看看?”   佟氏一听到“九爷”这两个字,立马想起来进后院第一天九爷就让人当众扒了刘氏的衣裳,那刘氏至今都郁郁寡欢抬不起头。   佟氏的胆小症立时发作起来:“我不要,万一碰到九爷怎么办。”   “不会的,九爷最近很忙。连福晋院子都去的少,白日里根本不会回府。”墨竹鼓励她:“格格最近不是总说眼睛不舒服吗,去园子里转悠转悠,能舒服些。”   “可是,万一碰到别人找我麻烦怎么办?”她很怕碰到章佳氏和兆佳氏。   “您现在是福晋跟前的红人,谁敢找您的麻烦?再说了,那两位爱挑事的,被九爷罚抄经书还没抄完呢。”墨竹鼓励道:“奴婢听说,各位皇子的园子都是当世能工巧匠造的,意趣卓然,您也该去开开眼。”   意趣卓然四个字,深深打动了佟氏。   今儿个不算热,她便带着墨竹出门。   刚走到园子门口,墨竹道:“里头有个秋千,您略坐坐,奴婢回去给您取把伞来遮阳。”   在花园转悠了一圈,佟氏只觉舒服了许多,回去后歇了一觉等玉竹回来后便继续奋笔疾书。她从小就爱给玩伴讲故事,那时她不知道什么叫故事,经常被阿玛和额娘认为是撒谎骗人。   后来长大了,偶有一天知道叔叔写话本子后,才知道原来她脑子里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可以写到纸上。   被秦晚赏识后,佟氏暗暗下决心要努力,总有一天会有很多很多人喜欢看她的话本子。   只是,佟氏的身板似乎太弱了些。   丫鬟买了竹宣纸和墨条后,她奋笔疾书了十天,秦晚还没出月子呢,这位胆小症姑娘竟然又开始头晕。   等到掌灯都没看到新稿的秦晚心痒难耐。强忍着,耐着性子等到第二日傍晚,还是没有新稿可看,秦晚耐不住了,让紫玉去关心佟氏,看看她是真的头晕,还是写不出来新稿抓耳挠腮。   本以为她是卡文,但没想到佟氏真的不舒服。   她身子弱,秦晚便立刻派人去请赵太医。   没想到,赵太医给佟氏诊了脉后,方子还没写,就让人来请秦晚过去。   跟着赵太医来的,是他的儿子小赵太医赵时川。   九爷来后院的时候,瞧见守在院门口的背影有点熟悉,走近了一看是赵时川,心中一惊:“今儿个不是请平安脉的日子,你怎么来了?”   难道是福晋病了?还是他的宝贝儿子宝贝女儿哪里不好?   九爷说着就要快步进院子。   赵时川连忙行礼:“九爷,家父说有要事请福晋过去。”   “去哪里?”什么要紧事要请一个坐月子的产妇?九爷有些不高兴:“你老子怎么如此不懂事?”   赵时川连忙解释:“是您府上的佟格格病了。微臣也不知到底怎么回事,只是家父神色凝重,要微臣一定请福晋过去。”   “佟格格?”九爷想了一会,才想起来这是他的一个侍妾,模样不记得,就记得小姑娘畏畏缩缩,他瞧着就心烦。   秦晚坐月子做了二十五天,已经能稍稍走动,只是不敢出屋子见风。这会儿已经裹上披风,戴了帷帽出门。   九爷瞧见她出来,更不悦了:“你出来吹风不是瞎胡闹吗,赶紧回去。爷瞧瞧去。”   在后边歇息,听了消息的傅嬷嬷也赶上来:“晚间有风,福晋您赶紧回屋。奴婢去瞧瞧。”   傅嬷嬷办事,秦晚放心,便扶着周嬷嬷的手回屋。   颂竹院里,九爷进了正屋瞧了一眼里头床上躺着的佟氏,不耐烦对赵太医道:“到底什么事,快说。”   他还要去看两个孩子呢。   赵太医看了一眼后面跟着的傅嬷嬷,欲言又止。   九爷把屋里其他人撵了出去,只留傅嬷嬷:“但说无妨。”   “回九爷,微臣仔细检查了佟格格的脉象和症状,她这不是简单的风寒,而是中毒。”   “中毒?”九爷又看了一眼里间的佟氏,不信:“她一个小小侍妾,无品无貌,家世也不行,谁吃饱了撑的害她?你是不是诊错了?”   “微臣绝没诊错,佟格格中的是乌果之毒。”   作者有话说:   ·今天依旧100个小红包送给大家 第39章   “乌果?”狸花猫也跟着傅嬷嬷来了颂竹院。秦晚正在产房里坐着, 一边喝粥一边通过大狸花的眼睛看这边的情况。听到这两个字,心底一沉。   该不会是八福晋干的吧?   难道是八福晋知道她喜欢看佟氏写的画本子,不想让她过得太顺心, 就要抹杀她的快乐?   ·   颂竹院   九爷觉得“乌果”这名字有点熟悉, 顿了两秒, 他脸色巨变,猛地大跨步走到赵太医跟前:“你说的是上回那些图画书上的乌果?”   赵太医点头:“千真万确,九爷若不信, 微臣可当场验毒。”   “验!”九爷握拳, 脸色铁青, 嘴唇气到发紫。   乌果这东西, 他就没在别处听说过!   难道, 是表妹做的?可佟氏并不得宠,她害佟氏做什么?   可无论什么原因,表妹都不该朝他府里伸手。九爷的拳越攥越紧, 骨节发白。   “赵太医且慢,听我一言。”傅嬷嬷从正院来的路上就一直在想,颂竹院这边到底能有什么事, 值得赵太医非把秦晚这个产妇请过去。   她猜到是大事,但万万没想到竟是佟氏中毒。   佟氏地位低微,虽然得了秦晚青眼, 如今单独住一个小院, 可她平日里几乎从不出门, 又胆小怕事从不掐尖冒头。谁吃饱了撑的来害一个给当家主母写话本子的小妾?   而且,那乌果是什么东西?   瞧九爷神态好像知道些什么?   傅嬷嬷能看出来, 九爷此刻虽不说话, 但脸色铁青, 双目中有熊熊怒火在燃烧。   他并不在意佟氏,为何如此愤怒?   虽不知方才九爷说的图画书到底是什么,但傅嬷嬷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身为有经验的老嬷嬷,又肩负着照顾好九福晋和龙凤胎的责任,傅嬷嬷觉得自己必须说几句话。   九爷耐着性子看了她一眼:“嬷嬷有何指教?”   傅嬷嬷上前一步,福身:“九爷容禀。老奴虽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有几件事此刻必须得做。”   “其一,请九爷派人关闭府门,派心腹把手所有出入口,不许府内奴仆和各位侍妾肆意走动,防止消息走漏。”   “其二,凡是中毒,都有个源头,又得有人暗下。俗话说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虽尚未有论断,但也请九爷把佟格格院子内所有人立刻控制起来。不许她们交头接耳互相说话,防止其中有贼人串供。”   “其三,待会一定要请赵太医到嫡福晋院中,详查嫡福晋和两位小主子身边的东西。虽然中毒的是佟氏,但在皇家龙凤胎是吉兆,且两位小主子落地还未满月,奴婢不能不多想。”   挽着袖子准备再演示一遍验毒过程的赵太医连连称是:“九爷,嬷嬷说的对。”   九爷铁青着脸,立马把金斗银斗叫到跟前:“按傅嬷嬷方才说的做,尤其各门,严加看守,不许任何人出入。就算是狗洞,也得给爷看牢了!府内所有人,无论什么身份,全都不许走动,不许交头接耳。违令不听的,立刻拿绳子绑起来堵上嘴,扭到校场上等爷发落。”   金斗银斗从没见他脸色这样骇人过,连忙飞似的去找府上的总管安排。   不过一刻钟时间,所有人全都被控制待在原地,不许走动更不需说话。   佟氏迷迷糊糊的,听到有动静,但是浑身发热难受,根本就说不出话来,感觉到好像有人拿针扎她,她也没力气动弹。   可能我快死了吧,佟氏心想。   卧房里,实则是赵太医正在为九爷演示验毒的过程。   “九爷请看,佟格格若是寻常风寒,只一两日功夫实在不至于卧床不起,更不会嘴唇发紫。微臣把脉后,发现她的脉象很像中毒后,检查了她的口鼻、双手。格格口中微微显出紫黑色,这是其一。您再看她的双手。”   “佟格格皮肤白皙,但双手指腹微微有暗紫色,微臣方才施针取其指腹鲜血,发现有一股腥酸之气,且银针微微变色,这便说明很可能是中了毒。”   “微臣检查了格格的饮食,并无异常;随身所用荷包、丝帕,近几日所穿衣物亦没有异常。后来得知佟格格最近天天伏案奋笔疾书,便查看了她书房内的所有东西。您看这几样东西。”   赵太医把旁边佟氏的砚台、墨条、毛笔、竹宣纸都拿过来。   “先前微臣就与您说过,分辨药草时,微臣的鼻子比狗都灵。微臣已细细分辨,这竹宣纸与那图画书一样,都用乌果薰过。”   “这些纸全都是如此。”赵太医十分肯定。   “口说无凭,把你说的乌果证明给爷看。”九爷想看证据。   “您稍安勿躁,只需到厨房借来一物即可分辨,”赵太医继续道:“请九爷派信得过的人到厨房去取些香油、豆油、猪油来。再派人那些府中有的药材,不拘什么药材,再给微臣几个碟子,几个干净的蒜臼。”   待东西备齐,赵太医上手演示。   他把府中找到的几种药材都磨成粉,而后每种药粉各放入一个碗中,再倒入香油。   最后又撕了些干净的竹宣纸碎片,放入碗中,同样倒入香油。   “九爷请看,别的药物放入香油中,不会变色。但这些竹宣纸却会在香油中慢慢散出一丝丝黑气和许多微小气泡。”   他说着又继续动作,把几种药材的粉末和竹宣纸碎片分别放在干净碗中,又分别倒入豆油。然后另取一组,全都倒入化开的猪油。所有碗中都没有动静。   只有加了香油的竹宣纸碗中从纸片上溢出一丝丝黑色的东西,像墨水滴入水中散开的墨韵一般。   等赵太医演示等了许久,此刻九爷已经控制住怒火,他一字一顿问:“这些黑气和气泡是怎么回事?”   “万物相生相克,这乌果遇到香油,会变成毒性更大的东西,黑气便是其表。”赵太医说着继续干活:“九爷您可能会觉得玄,咱们还可以再试。乌果虽不常见,但也有几个地方能寻到,九爷可派人去寻些来,放入香油中,不消片刻就能看到比这竹宣纸上更多的黑气和气泡。”   “至于毒性大小,九爷您可以找一只兔子或者猫狗来,如碗中这般的一碗就能毒死一只兔子或者猫儿。三碗就能放倒一只半大的狗。”   九爷瞧见旁边的狸花猫,挥手撵它:“凑什么热闹,一边去。”   把猫撵到一边去,九爷又问赵太医:“你的脚怎么回事?”   赵太医解释:“昨儿个当值后出宫时,被人撞了一下,崴着了,微臣家中有秘制膏药,见效极快,不必担心。”   傅嬷嬷也在桌案旁边,盯着几个碗看了一会儿,她抬头看向九爷又看了看赵太医:“这乌果和香油……”   “嬷嬷有话直说即可。”九爷对傅嬷嬷的态度已经不似先前。   “九爷您可能不知道,福晋自生产后,每日都要喝三四勺香油。”   “这是为何?”九爷纳闷。   傅嬷嬷不好在外男面前多说。   赵太医身为太医,却懂的很,替赵嬷嬷解释:“几乎所有的妇人生产后,都要喝些香油。或空口直接喝,或加在汤中。妇人生产耗费元气,对身体影响极大,几乎所有女人产后如厕都会剧痛甚至困难,香油性温又可通便,故而妇人产后都会喝。”   竟这么痛苦?九爷忽然有些心疼。他福晋一次生了两个,就算过程顺利,但一定也很受罪。   等等!   秦晚每天喝香油,乌果遇到香油会变得更毒!   在正院卧房通过猫眼看直播的秦晚也想到了一点,意识到八福晋多半不是要抹杀她的快乐,而是要抹杀她这个捐了银子、生了龙凤胎的碍眼妯娌。   怒火中烧,她恨不得冲到隔壁的隔壁去,把那郭络罗凤遥的脸皮当场撕个稀巴烂。   她是疯狗吗?不跟她好就该死?生了龙凤胎就该死?   得亏历史上的康熙爷没把皇位传给老八,不然这一世她董鄂秦晚就是拼死也要拉下来这夫妻俩。   “好好瞧着那个狗男人会怎么做,”秦晚在心底对狸花猫道:“如果他不好好查清这件事,我就自己动手。”   如果八福晋真的要害她,她必定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让她付出惨重代价。   颂竹院这边   赵太医听到傅嬷嬷说秦晚每天要喝三四勺香油后,也有些心惊,若秦晚碰到这些竹宣纸,不出一个月,不死也得疯。   但是,九福晋应该不会接触一个侍妾房里的纸张吧?赵太医觉得有点绕。   九爷看了一眼傅嬷嬷的神色,方才是傅嬷嬷提起福晋每天喝香油的事儿。这老嬷嬷,方才说那句,应该就是提醒他,有人利用秦晚每天喝香油,用乌果害她吧。   “福晋为什么忽然给佟氏换了住处?”九爷问:“这些宣纸,如何会被福晋接触到?”   傅嬷嬷知道秦晚天天看佟氏写的话本子,每天都看的津津有味。但是,佟氏写话本子这事,是福晋私底下允准的,九爷目前还不知情。   是她来告诉九爷,还是让福晋自己说?   九爷看她没直接说,便去翻佟氏桌子上几页书稿,发现好像是个什么故事,他以前没见过。   九爷知道秦晚爱看话本子,便问:“佟氏字写得倒可以,是在为福晋抄书?”   傅嬷嬷含含糊糊“嗯”了一声:“反正先前佟氏每天都会送一些写好的到正院给福晋。福晋每日都翻翻。”   九爷又想起以前赵太医说过的那句“小孩子看书基本都会用手指蘸蘸吐沫翻页”。   实际上,不仅仅小孩子如此,大人多半也这样。更别说这竹宣纸很涩,一摞叠在一起,不蘸蘸的话,很难翻页。   他试着翻了翻,下意识就想蘸。   吓得旁边赵太医连忙阻止:“九爷万不可亲身试验,这些宣纸上的毒性,比上次那图画书要浓。”   旁边一直听着的赵时川忍不住开口:“可是宣纸上虽有乌果之毒,但仅仅只是翻页时所蘸的话,如何能使得佟格格两日就中毒卧床,不省人事?”   “她是否还沾了别的什么毒物?”赵时川提出疑问。   九爷也觉得佟氏仅仅两日功夫变成这样,实在过于严重了些。   连傅嬷嬷也觉得有些难以接受,她知道佟氏身体弱,可也不至于弱成这样吧?   九爷问他:“可还有别的毒?”   “回九爷,微臣仔细检查过了,确实没有。若当真有,微臣查不出,太医院其他大夫也查不出。”赵太医解释道:“佟格格不省人事,实则是她自己的原因。”   “佟格格天生体弱,?婲她身体孱弱到冬天最好不要出门,否则一见寒风多半就会风寒的地步。微臣再多说一句,佟格格的身体不宜有孕,即便怀上了,多半也保不住。这都是她天生孱弱导致。”   “九爷来之前,微臣问过伺候佟格格的丫鬟,知道她每日写了几页后,总会反反复复翻看很多遍,写写划划后还会再誊抄,誊抄后又继续翻看。她几乎从不出门,一天到晚都窝在房里。每日间蘸染多次,再加上本就身体比别人孱弱几倍,自然就容易中招。”   “最关键的是这里,”赵太医说着举起几页宣纸:“九爷请看这几张纸四周的痕迹,这濡湿的印记与人的唇形吻合。微臣大胆猜测,佟格格写东西时,喜欢口中含纸。”   说罢,他把手里的一张宣纸递给傅嬷嬷:“请嬷嬷拿过去放到佟格格唇边比对一二。”   傅嬷嬷依言拿过去,的确吻合。   赵太医狠心给佟氏扎了几针,把佟氏弄醒:“请问格格,这些宣纸四周的印记是怎么回事?”   傅嬷嬷知道她害怕九爷,安慰佟氏:“格格莫怕,照实说即可。”   佟氏虽然迷迷糊糊说不出话,但方才的对话她听了个七七八八,知道自己被人害中毒了,害怕地发抖,但是也想找出幕后黑手。况且,嫡福晋待她不错,又有傅嬷嬷在旁边照应,她安心不少。   “我想事情的时候,写东西的时候,喜欢嘴里含纸。”她气息紊乱,说的很慢:“前天我要写东西,发现宣纸没有了。我记得本应还有一卷的,怎么找都找不到。后来就让玉竹去城外陆家铺子买。回来后,我照常写东西,慢慢的就觉得头晕,到昨儿晚上就觉得浑身无力,今天早上起来想再写点,到了上午不知不觉就趴桌案上了。我在书房时,从不让任何人在旁边伺候,不知道她们是何时把我挪到床上的。”   佟氏问赵太医:“我还能活吗?”   “格格切莫忧思,只要您遵医嘱好好喝药,养上个把月就能痊愈。”赵太医估算了一下时间,又补充:“格格发现的早所以能救回来,只是乌果之毒伤人本元,格格以后无论冬夏,都会畏寒,一定少出门吹风。碰到雨雪天,更不能出屋子。   佟氏打小就体弱,历来不敢出屋子,这于她倒没什么。   但旁边傅嬷嬷有些不忍心,她心里已然明白,这次的事情绝对是佟氏替秦晚挡了灾:“可怜格格才十几岁的年纪,以后竟要一直待在屋子里。”   “九爷,幕后之人用心险恶,请您一定查明。”傅嬷嬷行礼道:“佟格格每日写的东西,都是要送去给福晋看的。福晋喜欢,日日都会翻阅好几遍。每日间虽只翻几十页,但日日沾染乌果,时间一长,定然会出事。”   九爷看佟氏:“你每天给福晋送过去多少?”   佟氏一和他说话就害怕,但眼下性命攸关,她忍着哆嗦:“少则四十页,多则六十页。”   九爷又问赵太医:“若福晋日日翻阅这些有毒的书页,多久会显出症状来?”   赵太医思考了一会:“福晋的身体底子很好,每日只沾染些许乌果之毒,并不会立时显现。待积累到很严重的程度才会显出症状来。而福晋刚刚生产完,正是虚弱之时,毒性入体定然发展迅速,大约一个月功夫,就无力回天了。”   九爷的拳重重捶在桌案上:“没良心的狗东西!”这毒绝对是冲着他婆娘来的!   秦晚才刚生了龙凤胎,要是没了,两个孩子怎么办?   “来人!”他吩咐:“把伺候佟氏的人都押到院中,关上颂竹院的门。”   金斗银斗很快带人把院子里的几个人押到跟前,然后给九爷搬了一把椅子放在廊下。   九爷居中坐好,开口便是狠话:“天色已晚,爷明日还有事,赶着要歇息。一炷香时间,把你们知道的,关于佟氏中毒之事都说出来,或者是最近发生的奇奇怪怪的事情,又或者是谁和府外的人有接触的事,一字不落全都说出来。谁说了,就不用挨打。”   “若不说,所有人打四十脊杖,扔到乱坟堆去。”九爷不想浪费时间,继续道:“爷知道你们有些人仗着自己是下五旗出身、包衣出身,觉着家里七拐八绕的总认识几个体面亲戚。今儿个爷告诉你们,认识谁都没用。”   “你们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就算今儿个是无缘无故打死了,也不过值几千两银子。没人会当真替你们伸冤。”   他端起茶盏,慢悠悠抿了几口后,看跪在地上的两个丫鬟和两个婆子都只求饶,不说有用的,把茶盏放旁边小几上,提醒道:“一盏茶时间过去了,爷没什么耐心。来人,按住了打。”   别人审问,好歹还讲究个证据,或者是一个个问。   九爷审问,竟不由分说全部按住打。   两个丫鬟和婆子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任凭再巧的嘴,也抵不住重若千钧的脊杖大板。   这脊杖,打三五下就能皮开肉绽,七八下就能把体弱的人打死,且会留疤。   玉竹心中无愧,不想受飞来横祸,在挨打之前连忙开口把觉得奇怪的都说出来:“以前墨竹很关心格格身体,但是这两日格格不舒坦,墨竹还总催格格快些写东西。今儿个格格病倒后,奴婢去求福晋请太医时,瞧见墨竹朝揽风院去。   揽风院是章佳氏和兆佳氏住的院子。   “很好,”九爷点头,直接让人按住墨竹:“说吧。不说的话,就打到你说。”   “对了,你是藏不住秘密的。既然你有问题,爷便不会让人打死你,只会让人把你打个半死,慢慢折磨你,一直到你说为止。”   墨竹一开始还嘴硬。   但是,一直在后院伺候的姑娘家,哪里抵得过重刑,又如何熬得过九爷那狠辣的手段。   打了五个大板,九爷就挥手让人停手:“先给她过过小刑再打。”   大刑是脊杖,小刑是竹签、银针、夹棍。   墨竹很快招供,章佳氏给了她银子,让她把佟氏的竹宣纸偷出去给她。   九爷立马让人去搜章佳氏的屋子,果然搜到了竹宣纸,当下把章佳氏压到跟前。   早在先前院子被九爷派人把守时,章佳氏就知道完了。她本想假说自己只是一时糊涂,让人拿走竹宣纸只是想看看佟氏到底怎么凭几张纸讨得嫡福晋欢心,并没有别的意思。可是赵太医、傅嬷嬷把乌果之毒说完,章佳氏就瘫软在地。   “怎么可能?怎么会是这种毒?我只是想教训教训佟氏而已。凭什么她从没侍寝也无所出却能有自己的院子?”章佳氏跪在地上朝九爷的方向爬了两步:“九爷,妾身真的只是一时糊涂,妾身只是嫉妒佟氏月钱一百两而已,妾身没别的意思。”   九爷心里已经认定是有人要害秦晚和他的龙凤胎嫡子嫡女,一脚踢开章佳氏:“说,到底是谁指使你。”   他心里已经有猜测,眼下只想要证据。   要么证明不是表妹做的,是另有其人。   要么让他看到表妹伸手的证据,从此一刀两断。   章佳氏到底是选秀进来的侍妾,九爷没直接对她用刑。   但,凡是交往,总会留下痕迹。   让人把伺候章佳氏的人都绑来,全都按在章佳氏面前,一个个过刑。   他真的一点耐心都没有,他只想用最短的时间查明真相。   用刑,虽有碍名声,但他不介意。名声值几两银子?   用刑的效果很显著。   又一炷香时间,他不仅破了案,还有了意外收获。   章佳氏和兆佳氏竟然都是表妹的眼线?   得知乌果的可怕之处后,章佳氏唯恐被扣上谋害嫡福晋和嫡子嫡女的帽子,把以前和八福晋所有的接触都说出来。   章佳氏身边的丫鬟还说出秦晚孕期,八福晋那边几次想递脏东西都进不来的事实。   又让人压来兆佳氏和兆佳氏身边的奴仆,果然和章佳氏这边所言互相印证。   九爷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崩塌了。   他有点恶心,生理性想吐。   小时候表妹是个罪臣之女,额娘不忍心,仗着受宠把她接到宫里照顾。那时候,他多么护着她!她比那些没封号、出身一边的皇女都体面!长大了,这白眼狼竟反过来害他嫡妻和嫡子嫡女?   九爷让人把章佳氏和兆佳氏身边伺候的人全都拉到南边校场上,挨个打,挨个记录她们所说。   很快,他弄明白很多事。表妹从章佳氏这里得知秦晚爱看佟氏写的话本子,便生出借刀杀人的毒计。只是她机关算尽,没料到佟氏身体孱弱至极、还爱含纸!   东西还没送到秦晚跟前呢,佟氏就先被毒倒了。   九爷按着墨竹所说,立时派人去城外陆家铺子把造纸的人绑了。   果然在他们铺子里搜到了乌果、银子、以及包银子用的上等绸缎。那绸缎普通官宦都用不起。   拿着厚厚的一沓口供,九爷觉得自己这些年的付出还不如喂给一条狗。   他维护了表妹那么多年,帮了八哥和表妹那么多,最后换来的是她要谋害他的嫡妻和嫡子嫡女。   子时,胸中怒火燃烧的九爷,抄起厚厚一大口供,大跨步出了院子。从九贝勒府,走过四贝勒府,他抬起大脚踹向八贝勒府的大门。   作者有话说:   ·依旧100个小红包送给大家(待会我会改一下错字) 第40章   八贝勒府看门的小太监听到动静, 很不情愿的睁开眼,嘴里骂骂咧咧:“哪个不长眼的,敢踹八贝勒府大门, 活腻歪了!”   “狗东西, 给老子开门!”九爷又一脚踹过去。   大门上的铁环发出刺耳声响, 小太监见吼了一句无用,心猜肯定是个厉害的角色。   揉揉眼睛提着灯笼过来,打门缝往外一瞧, 发现是怒气冲冲的九爷。   小太监吓得差点摊到大门上, 猛地就想起上回在宫里, 九爷踹门的情形。   当时是因为什么事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后来八福晋把他打了一顿, 嫌他没事先通报就先给九爷开了门。   眼下九爷恼成这样,小太监不敢直接开,隔着门赔笑:“原来是九爷您, 奴才这就去通报,请八爷起身。您稍等片刻,奴才去去就来。”   怪事, 最近九爷和八爷都不怎么来往,怎么忽然半夜过来踹门?小太监不明就里,但觉得一定是大事, 连忙朝后院跑去。   九爷哪里有耐心等, 又狠狠踹两脚:“狗东西, 你先给老子开门!”   小太监已经跑了。   娘的!以前他来八哥院子什么时候在大门口干等过!就算不让他进书房,起码要开了大门, 让他在倒座这边小厅略坐坐!   九爷早已耐心耗尽, 正好听见“吱呀”一声, 以及“吭铛铛”铁链碰撞在木门上的声音,在暗夜中格外清晰。   “是哪里?”九爷当即转身朝街上看。   金斗机灵,连忙朝旁边四贝勒府那跑过去看了一眼,又飞似的跑回来:“主子,是隔壁四爷家的角门开了,就是他们府上寻常牵马进出的那个角门。”   四贝勒府和八贝勒府一墙之隔。   九爷撩起衣袍转身,直接就带人冲到隔壁四贝勒府角门那。   四贝勒府守门的小太监和听到隔壁踹门动静起身的管事瞧见九爷忽然带人冲过来,吓了一跳,连忙迎过来:“九爷怎么深夜来访?”   管事的想好好说句话,却不想九爷直接打开他伸出的手臂冲了过去:“没你的事,老子借个道。”   “哎哎哎,九爷您不能硬闯啊,九爷,九爷,不能硬闯啊,九爷!”管事的在后面伸着手追。   九爷却已经从四贝勒府的马厩处借力一蹬爬到马棚顶上,从马棚顶又上了墙头,蓄势两步一跃,便落到了八贝勒府院中。   虽然和四爷感情不亲厚,但皇兄弟们间一年到头总有几次交际。四爷搬出宫好几年,他和兄弟们一块来过许多回,四贝勒府前院的结构他一清二楚。自然也知道以他的身手从哪里能顺利翻到八贝勒府中。   管事的气喘吁吁追过来,却发现九爷不愧是十来岁就能擒虎的皇子,身手了得,他根本拦不住。   跟在后面跑过来几个随从,也都有样学样从他们马厩的墙头翻到隔壁八爷府中。四爷府看门的小太监吓出一身冷汗:“胡管事,这可怎么办呀?”   胡管事紧喘了两口气:“还能怎么办,事发突然,赶紧告诉四爷和四福晋。”   四爷歇在里头二进院子的书房,离大门不太远。他浅眠,天天办差又累的厉害,在书房加班到深夜,好不容易睡下,被外头的动静吵醒,正烦着。   猛地听人说九爷从他府上翻到了隔壁老八院子里,四爷一下从床上弹起来:“你说什么!”   “四爷您快起来瞧瞧吧,九爷那气势瞧着跟要杀人似的!”   “糊涂东西!”四爷随手拿枕头砸过去:“你们怎么看门的?怎么能让他半夜闯进来?”   “启禀主子,实在是方才九爷带着人在八爷大门上狠狠踹门,动静太响。守门的小太监便从马厩那边角门小心探头瞧了一眼,不成想九爷就带着人冲到咱们院翻墙过去了。”   “更衣!”别说九爷想杀人,四爷现在都想动家法了。   ·   八贝勒府的后院,八爷和八福晋歇在一处。   前头大门的小太监来回禀,好不容易敲开了大门倒座这边进二进院子的门,然后好不容易到了八福晋的后院。   再敲一阵子,把八福晋院子守门的人叫醒,守门的人让小太监在门口守着,又去福晋院子的二进院再敲门。   层层推开,这才把九爷踹门的消息禀告给两位主子。   自从皇子嫡福晋们接连怀孕,十四福晋头胎得子,秦晚又添了龙凤胎后,八福晋日夜忧思难以入睡,最近这十来日,每晚都要喝一盏安神汤才行。   即便如此,听到动静,她还是很快醒了。瞧见八爷拿火折子掌灯,她坐起身:“什么缘故?”   “更衣,出去见九弟。”八爷披上衣裳,率先朝外走。   八爷先出来,正好瞧见九爷带着人怒气冲冲来到八福晋院子门口。奇怪,老九怎么这么快就到后院门口了?而且,他怎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不是在门外?   他快步迎上来:“九弟,咱们还是去书房吧。”八爷没问出心里的疑问。   “凤遥呢!”九爷劈头就是三个字,语气不善。   定是凤遥做了什么事,把老九惹着了,八爷心底已猜了个七七八八,面上越发和煦:“她正在更衣,马上就来。如果她做了什么事惹到九弟,今天我一定让她给九弟好好赔罪。在这里让奴才们笑话,咱们去书房说话。”   八爷的书房距离八福晋院子门口很近,九爷被他硬拉了过去。   进了书房,八爷亲自掌灯,九爷不客气地落座,一言不发。   待八福晋裹着披风进来,九爷狠狠盯了她一眼:“你做得好事!”   八福晋打了个哈欠:“我做什么了?许久不见,一上来就,啊!”   “啪”地一声,一记响亮的耳光甩到八福晋脸上,打断了她的话。   八福晋疼的眼泪一下涌上来:“你发什么疯!凭什么打我!”   “你自己看!”九爷把揣在衣襟中的一沓口供重重拍在桌子上,怒吼:“这都是你在爷后院做的好事!”   “爷自认这十几年来待你不薄,不仅不薄,天下大约再找不到比我更好的表哥。你怎能如此歹毒?收买爷后院的女人监视爷?你是觉得爷对你还不够言听计从?非要爷做一只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哈巴狗才甘心吗?”   九爷双目通红:“这些事,爷已经懒得细数。爷这些年在外面和那些王府抢生意,得罪了多少人你不知道吗?爷连添了三个格格你不知道吗?”   “爷被这满京城的人,甚至天下人都耻笑说爷阴德有亏,活该生不出儿子你不知道吗!”   “秦晚六年无所出,好不容易给爷添了一双儿女,你怎能如此狠心,要对她和爷的孩子下手?”   “打你,爷还要杀了你呢!”九爷“唰”的一声,抽出八爷书房挂着的宝剑:“老子今天一剑宰了你,省的你继续做这些害人子嗣的勾当,哪天把郭络罗一族害到万劫不复!”   宝剑泛着寒光,剑尖指在八福晋的脖子。   八福晋和八爷都看向那沓口供,都知道罪名已经死死按在八福晋头上。   八爷冲过来,挡在八福晋面前:“九弟,都是我太过纵容,管教不严,才让凤遥犯下如此大错。你要出气就狠狠出,出在哥哥身上就好,别这么对凤遥,她是你唯一的妹妹呀。”   “让开!”九爷没买账:“老子没她这样的妹妹,皇家的公主才是爷的妹妹。”   八福晋从八爷身后走出来,满来挂着泪,但表情倔强:“什么错对,什么妹妹表妹,多说无益。表哥,你想砍就砍。以前你一心想着帮八爷,如今你心里没我们,自然觉得我什么都是错的。我是郭络罗家唯一的骨血,砍了我你再也不用背负郭络罗家的一切了。”   “你还在这里胡搅蛮缠,爷为你做了多少事,为八哥做了多少事!你的心是黑的臭的吗,竟然对爷的福晋和孩子下手?你到底多见不得爷有个儿子?!”   九爷向前,剑尖刺到八福晋的脖子上,他的怒火不断翻滚,明知道这是自己的表妹,是外祖家这一辈唯一的骨血,是皇阿玛钦定的皇子嫡福晋,可他的剑尖还是朝前。   细嫩的皮肤被锋利的剑尖刺破,无声。   八福晋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发抖。她设想过万一被发现会如何,可没想到,表哥竟然真的拿剑要杀了她。   她的眼珠子飘向八爷。   八爷的身子一动,刚要有所动作,忽然,门外有人声响起:“四爷您不能进去,四爷,四爷!”   糟了!这种隐私之事若被老四知道还了得!此时老四知道了,明儿个太子就知道了!八爷心底大惊。   顾不得许多,他伸手挡在九爷面前:“九弟,八哥求你,咱们自家的事情,等四哥走了再说。”   他从九爷手中夺了剑。   四爷是和四福晋一块过来的。   四爷原本不想管九爷和八爷之间的事,但九爷是从他这边院子翻墙过去的,若装不知道,糊弄不过去。   且,九爷不经通传就从他的府中翻墙,真是岂有此理!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四爷不得不来,正好四福晋半夜惊醒,听闻后连忙也跟四爷一块赶了过来。   听到吵闹声,四爷没等人通传,脚步不停和四福晋过来。   是八爷亲自开门:“四哥四嫂怎么来了?”   四爷冷哼一声:“怎么来了?都闹成这样了,我这个做哥哥,怎能不来?你们到底怎么回事?老九缘何深夜从我府上翻墙过来?自家兄弟,闹成这样岂不叫全京城人都笑话!你们眼里还有皇阿玛的教诲吗?”   八福晋原本还想仗着自己是郭络罗家唯一的血脉,以死相逼,让九爷退步。她先用强,糊弄一场,然后再服个软,也就揭过去了。   不成想,四爷两口子也来了。   八福晋惊的说不出话,但心思转的极快:表哥什么时候倒向太子了?这是铁了心要害死她?她脖子方才被划破,正在流血。唯恐被四爷和四福晋瞧见,她身形朝烛光阴影中隐去。   八爷连忙打马虎眼:“一点小事,九弟性子急,半夜来找我,门上的小太监没及时开门,他一着急这才闹了笑话。惊了四哥的驾,弟弟先赔个不是。”   四爷看向面色铁青的九爷:“一点小事你着的哪门子急?爷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你如此不稳重,让皇阿玛将来如何放心给你安排差事?如何倚重你?”   “不是小事!”九爷气急,下一瞬就要把事情说出来。   “不是小事就能深夜硬闯兄弟府邸了?!”四爷没等他说完。他看到了桌子上有一沓什么东西,影影绰绰的烛光下,那沓写满字的纸上,似乎还有红色的手印。   他最近又天天加班,又累又困,气的背着手,又看向八爷:“深更半夜硬闯兄弟们的宅院,这像什么话!他如此任性妄为,你就该把他送到宗人府去好好收收心!”   宗人府?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四哥教训的是,弟弟知错,弟弟有话一定好好和九弟说。”八爷很诚恳:“夜深了,请四哥四嫂回去歇息。惊扰了四哥四嫂,改明儿弟弟一定去赔罪。”   四爷实在不想搭理九爷和八爷之间的那些事。大家都知道老九支援了老八不少银子,如今闹成这样,大约是他们兄弟二人之间的陈年烂账。他才不想管!反正老九踹门这事儿明儿个就会传出去,捂都捂不住。到时候,多的是人想管。   “亲兄弟闹成这样,传到皇阿玛耳中,看你们怎么收场!”四爷重重哼了一声。   四福晋给四爷顺了顺后背,交代九爷:“九弟,不是嫂子非要说你。你也老大不小了,都做了阿玛的人,这火爆脾气实在该收一收。这里不是皇阿玛的珍禽园,你翻个墙就能进去拔孔雀翎。这里是八弟的府邸呀!你若因深夜闯府被皇阿玛责罚,等几个孩子长大了岂不笑话你?”   “虽说都是皇兄弟,可若当真计较起来,深夜闯府也够你去宗人府住几日了。以后可不能再这样,”四福晋说完又看八爷:“八弟,有话你们好好说,别舞刀弄剑的,刀剑无眼,若伤着如何是好?”   宗人府!九爷握拳。   能不能别提宗人府了?八爷心里呐喊。   劝完,四爷两口子走了。   九爷先前被气糊涂了,直接就冲过来找八福晋,这会儿经四爷一说,终于想起来还有宗人府这一茬。   八爷看他脸色,心里暗道不好,连忙推了八福晋一把。   八福晋顾不得先前“以死相逼”的想法,提前服了软:“表哥,都是……”   “别叫我表哥。”九爷打断。   八福晋泪如雨下:“先前是我猪油蒙了心,可好歹秦晚和两个孩子都没事。我只是看不过秦晚撺掇着你和八爷离了心而已,真的没有害两个孩子的想法。”   “你害了孩子们的娘,和害孩子有什么区别?老十自幼没了娘,要不是他外祖家钮祜禄一族了得,你觉得他日子能好过?你也是自小没了阿玛额娘,你如何忍心让两个孩子未出襁褓就没了娘?”   “可是统共也没几天,那娘仨肯定没什么事。你非要我死才甘心吗?”八福晋反问。   “刚才你不是硬气的很,让爷随便砍吗?”九爷眼神如冰。   “九弟,这件事是凤遥错了,该处置,但,”八爷开口。   九爷抬手:“八哥不必说了。自小到大,我都敬重八哥,前几年也着实给八哥出了不少力。秦晚虽是后宅妇人,也没少帮着你们拉拢人。对了,前几年你们铺子也都是让秦晚帮着查账的。”   “秦晚从未对不起你们。”九爷的话掷地有声:“今儿个我把话放这里,你们必须给爷一个交代。口供爷先拿走,反正你们做了什么事,自己心里清楚。”   “看在八哥曾经救过我一回的份上,我给你们几天时间考虑。还有几天就是两个孩子的满月酒,我不想让腌臜事耽误了两个孩子的好日子。”   “等两个孩子满月酒办完,咱们来清算,你们必须给爷一个满意的交代。如若不然,咱们御前见。到时候,”他说着晃了晃手里那一沓口供:“该怎么给秦晚和两个孩子交代,皇阿玛自有公断。”   恶狠狠剜了一眼正捂着脖子的八福晋,他继续道:“害爷的福晋和儿女,你可以好好查查宗人府的律例,看看你还有没有下半辈子。”   九爷怒气冲冲带人走了。   ·   八福晋颤抖着手拿帕子捂着被划破流血的脖子,从没这么慌过:“怎么办?”   八爷心里纠结,他福晋娘家虽不行,可却是安亲王岳乐的外孙女。岳乐虽已薨逝,但余威犹在,在军中、朝堂上威望颇高。   安亲王府与别的皇子并没有如他这般的一层关系在,所以这些人脉都可靠拢他。   这几年他已经收拢了不少,但还有大部分都在观望。   若八福晋没了,那就很难再收拢那些人。   还是暂且想办法保住凤遥吧,八爷心想。   但面上问八福晋:“你何苦对九弟妹和两个孩子动手?”   “秦晚这贱人害的表哥和咱们离心!凭什么还能生出龙凤胎?她不配!”   “那你何苦要伤害孩子呢?”   “八爷只说我,却不想想我心里的苦。别人都能生,我却一辈子都没这指望,若大家都生出来嫡子,我怎么办?将来在皇阿玛跟前,咱们光因着嫡子的事儿,就生生矮一头!”八福晋说着哭了起来。   是呀,别人都能生,就算不能生,也会让小妾生。八爷心底叹气。   八爷抱住她:“别哭了,没有嫡子就没有吧,爷不在意。你以后别做那些事了,不值当的。”   八爷苦思冥想如何把八福晋救下来,如何阻止九爷闹到宗人府。   ·   第二天,九爷踹了八贝勒府大门的事儿就传得人尽皆知。   连康熙爷都被惊动了,吩咐人查一查到底怎么回事。老爷子也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一贯与老八要好的老九,一年踹了老八家门两次。   很快老爷子就知道,九爷连夜派人去城外陆家铺子拿人的事儿。再从太医院这边略略一查就知道了个大概。只是九贝勒府这几天四处守的严严实实,不好知晓内部具体消息。   但仅仅知道些许消息,已经让康熙爷陷入沉思。   去年他把老八从吏部调去刑部后,发现他办差能力着实可以。但他心高,一门心思要争储位,且不断培植力量。若不加限制,以后定然棘手。   他该趁机做点什么。   ·   宜妃也好奇发生了什么,但知道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她不好直接派人去打探,寻思着等过几日龙凤胎满月宴,把傅嬷嬷叫回宫仔细问问。   往日心里和八爷八福晋不对付的人都笑的前仰后合,感叹可惜没当场瞧见九爷踹门。笑完就派人来八爷府前后门暗暗盯梢,想瞧瞧动静以此推测府内的事情。   八爷问过八福晋得知她在别的皇子府后院还有暗桩,有心想赶紧悄悄把以前做得事情全部抹干净,但经过昨夜九爷一闹,被人盯住了,无论如何也动弹不得。   八爷一边发愁,一边天天安慰八福晋。   几日后,就到了龙凤胎的满月酒。   秦晚带着两个穿着红色连体衣的孩子出场。出生时比单胎婴儿小一圈的孩子长开了些,如今足足有九斤重,粉雕玉琢,十分可爱。   两个孩子躺在小婴儿车里,大阿哥一会儿往左看,一会儿往右看,偶尔还会咧开嘴笑笑。虽然才满月的小婴儿都会笑,但是别家孩子满月宴上感觉到周围有很多人,基本都会害怕。   九贝勒府的大阿哥却不怕不哭,很招人喜欢。   而四格格与她哥哥却不同,躺在小车里只呼呼大睡。任凭周围多少人看她,依旧睡得香甜。   七福晋来的比别人早,抱了抱两个孩子。后面其他人没她来得早,大家赶在一块,不好都凑上去抱。不然你也抱我也抱,秦晚和九爷也不放心。   众人只好围在秦晚让人特意做的婴儿车旁,仔细看了又看,都说大阿哥长得像秦晚多些,四格格像九爷多些。   恭喜龙凤胎满月的各种贺礼一箱一箱抬进院子里,将要开席时,忽然宫中大太监李德全亲自来传旨。   圣旨是康熙爷亲自写的,很简短,但让人众人都狠狠羡慕了一把。   只有短短两句话:   九贝勒之嫡长子赐名弘霈,嫡长女赐名华裳。   宣读完,李德全把圣旨交给九爷,笑道:“恭喜九贝勒,万岁爷说弘霈阿哥生在那场百姓期盼的大雨中,解了百姓和户部的燃眉之急,也解了他老人家的心头之忧。所以阿哥的名字只和别的皇孙一起,首字从‘弘’字,次字却不从‘日’,从小阿哥生时中取了‘雨’。”   顿了一下,他继续道:“四格格华裳出生时漫天红霞美不胜收,万岁爷说当时那红霞犹如仙女之华裳,小格格定然是天生享福的命,那红霞就是上天为她降生披上的云裳,因此赐名华裳。”   九爷自得了龙凤胎后就一直开心,今儿个两个孩子满月就被赐名,更加开心,给李德全等一行人包了厚厚的礼物带走。   看了一眼一边强撑着笑脸来参加满月酒的八爷,九爷摩挲了一下手里的圣旨。   如今他的一双儿女被皇阿玛钦赐名字,出生时又有那般吉兆,如果今儿个八哥给他的交代不能让他满意,明儿个闹到御前,皇阿玛一定会重重处罚。   众人也都恭喜。孩子满月就被皇帝赐名,这在众皇孙中可是独一份。就连太子家的弘晰都是周岁才赐名的。而别的皇孙女,压根就没被老爷子赐名过。   大家都很羡慕。   秦晚心底松了一口气。自打孩子出生后,她一直忍着没主动提取名字的事。因为上上辈子女儿出生后,直到百日,狗老九才给她的女儿起了个名字。这一个月中,她一直忍着,一是怕自己主动提起会改变女儿的名字,二是想看看女儿的名字到底会不会和上辈子一样。   巧得很,和这辈子老爷子赐的一样,也叫“华裳”。   且上上辈子狗老九的庶长子名叫弘晸,乃是侍妾刘氏所出。如今九爷的第一个儿子变成了她生的,她也很想知道她儿子会占了上上辈子那个名字,还是有所变化。   如今这般,秦晚十分满意。   皇子们多数都到了,八爷自然也来参加了两个孩子的满月宴,心里很不是滋味。这对龙凤胎出生时辰赶得太巧,被老爷子当成吉兆了!凤遥这回真是踢到铁板上了。   但没想到,更不是滋味的还在后面。   宴席进行到一半,七福晋有些不舒坦。秦晚便叫来九爷提前安排好的太医老赵和小赵。   一查,七福晋有喜两个月了!   众人很是艳羡。有些人又忍不住想,偏偏今儿个七福晋来得早,抱了龙凤胎,偏偏立马就查出喜脉了。   七福晋摸了摸小腹,忍不住看着秦晚笑。   “七嫂别傻乐了,这边人太多,还是赶紧去后院歇着。”秦晚失笑。七福晋乐傻了不成,看七爷去,老看她做什么!   前院和九爷同席的七爷忍不住多喝了几盏。   八爷心里很不是滋味。以前成婚的皇子中只有老大、老三和老四有嫡子。可如今,十四有,老九有。五福晋、十福晋、七福晋都怀着。就算这三人此次生的是格格,将来一样能再生。如今只他和老十二、老十三这两个年轻的没有。如何是好?   如果只是没有嫡子也就罢了。成婚八年,凤遥甚至没提过给他纳妾开枝散叶的事情。别人都有儿子,他就算再能干又如何?把太子拉下来后,皇阿玛会立一个无后的皇子做储君吗?   宴席结束后,八爷回府在前院待了许久,月上中天才去后院看最近称病不出的八福晋。   八福晋期待他想出办法把她摘出来。   八爷的确想了个办法,他很认真的看着八福晋:“凤遥,爷仔细想过了。这个储位不争也罢,爷回头去好好求求九弟别抖搂出去。以后爷只做个闲散贝勒,咱们住到城外庄子上去,你也不必做那些事了。”   作者有话说:   ·秦晚:感谢四爷四福晋给狗老九送来的助攻   ·八福晋的事情下一章就结束了   ·今天依旧100个小红包 第41章   “不争了?”八福晋下意识摸了摸脖子上被九爷刺破的伤口, 不可置信。   八爷重重点头:“九弟要咱们交代,可爷无论如何也不能休了你,更不能把你贬称侍妾通房。思来想去, 唯有拿爷的前程赔给他, 如此九弟和九弟妹应该能消气。咱们以后搬到城外庄子上再不回来, 他们夫妻也就说不出什么话了。”   “可是,爷吃了那么多苦……”   八爷打断她的话:“别可是了,就这么办。九弟说等咱们到满月酒后, 眼瞅马上就要过子时了。他是个暴脾气, 手里又捏着你的把柄, 若过时不去给他交代, 他说不定就要闹出去了。咱们现在就去他府上。”   无论八福晋怎么哭劝, 八爷都坚持要拿自己的前途赔。   ·   半日之前   秦晚耐着性子等了几日,都没等到九爷那边的动静,心里窝着一股火气。   她差点就被人害死了, 狗老九这个王八蛋翻墙去闹了一回,抽了八福晋一巴掌,拿剑刺破她脖子流了血, 这就完事了?   凭什么?   她郭络罗凤遥到底多金贵?一个巴掌一点血就想换她的命?   九爷说不想让腌臜事耽误了两个孩子的满月酒她认同。孩子们的洗三只走了个简单的仪式,满月酒自不能再让恶心的人给耽误了。   就算没有两个孩子满月酒这回事,秦晚觉得九爷大约也会多等那两位几日看对方到底如何给他交代。老八毕竟是他自幼敬重的人, 多年兄弟, 忽然被背叛至此, 他肯定会想当面质问弄弄清楚。   可老八两口子但凡把九爷和她放在眼里,就该在满月酒一结束, 立马过来磕头赔罪给出交代。   结果呢?满月酒结束后, 人家老八拍拍屁股直接回府了。   呵呵。   秦晚不等了。她能理解九爷给八爷表现的缘由, 可是理解不代表她必须要接受。管他什么兄弟还是恩人,想害她和害她的孩子就必须付出代价。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可以随意宰割使唤的活木头了。   后院,秦晚挥退众人,只留傅嬷嬷。   拿出今儿个娘家刚给她的匣子,秦晚递过去:“嬷嬷打开瞧瞧。”   傅嬷嬷依言打开,发现里面装着的是一张两张契书。一张房契,一张二十亩的田契。   “这是洗三时我让娘家帮我置办的,”秦晚微笑:“高门大院里事情多,我能平安诞下弘霈和华裳,要多谢嬷嬷尽心照顾。虽然爷已经给了嬷嬷一千两,但我觉得还不够。”   “我想了很多种赏赐方法,想来想去都不如给你弄套宅院些许良田实在。如此,将来你出了宫,好歹有个养老的地方。”   “福晋您太客气了,这些都是老奴分内之事。”傅嬷嬷连忙道,仔细看了一眼那契书上衙门落款的时间,在佟氏中毒之前。   傅嬷嬷心里松了一口气。太好了,福晋是早就准备好要如此谢她,并非出了事以后那房契地契来糊弄她。   “最近九爷半夜从四贝勒府翻墙进八爷院子的事儿,传的满城风雨。额娘今日派人送赏赐来时,想必也问过嬷嬷了。”一码归一码,把该给的赏赐给了傅嬷嬷后,秦晚直奔主题。和傅嬷嬷这样的聪明人说话,实在不必绕圈子。   傅嬷嬷点点头:“实不相瞒,老奴这几天心里正难受着。老奴在宜妃娘娘身边伺候了二十六年,九爷和八福晋都算是老奴看着长大的,如今却出了这样的丑事。老奴……”   她转过脸去擦了擦眼角,控制住情绪继续道:“八福晋幼时着实受了些苦,不然也不会落得终生不能生育的下场。可是,她再难再哭再憋屈,也不该对宜妃娘娘和九爷恩将仇报。九爷重感情,还顾着郭络罗家的脸面,顾着八爷当年以身犯险不顾众人劝阻亲自试西洋药,救他的恩情,这几天还严守咱们府邸,压着消息没故意朝外散。”   “这几日您一心扑在置办两个小主子的满月酒上,老奴知道您是心疼九爷不想逼他。”傅嬷嬷深觉秦晚对九爷实在爱的深沉。   秦晚差点没喷出茶来。她不是!如果立时和老八两口子御前对质,无论她多占理,都会影响两个孩子的满月酒。再者,她也希望能趁这次事,让狗老九对老八彻彻底底死心。且证据在手,对方也跑不了。   傅嬷嬷却坚信她如此隐忍都是为了九爷,苦口婆心道:“可若依老奴说,人没有一朝一夕变坏的。福晋才添了龙凤胎,八福晋就做出这等事,将来又待如何?只有千日作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傅嬷嬷虽然是看着九爷和八福晋长大的,可这种时候,她选九爷这边。   “今儿个宜妃娘娘派来的总管太监刘旺与奴婢单独说话时,便提起明儿个回宫复命,娘娘要知道九爷踹门翻墙的前因后果等等一切消息,老奴已对刘总管说了个大概,只是当时毕竟在宴席上,没说的十分细致。请福晋放心,老奴会一五一十禀告。”   秦晚只起了个头,没想到傅嬷嬷就打开了话匣子,把话全都说完了。   得,反正她也是这么个意思。让狗老九和老八那边彻底掰开,这是利于宜妃一脉所有子孙的好事。她这位婆婆着实该出一把力。先前献银子时,宜妃能冷着八福晋,这回应该也不会让她失望。   不过,万一明儿个宜妃听了消息后按兵不动,怎么办?   略略思忖片刻,秦晚补了几句:“说起来,前几日的事情虽被九爷下令捂着,但实际上大家应该已经打探个大概了。毕竟,他深夜派人拿着出城的令牌去城外拿陆家铺子的人,是瞒不住的。如今,大家想必也猜了个七七八八。”   “几天时间过去了,该清查自家府邸的应该都清查过了。”秦晚摇摇头:“这些个皇子、皇子福晋,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肯定已经有发现问题的,只是故意按着不发,等一个带头拱火的人。”   傅嬷嬷想到白日里满月酒时,那些皇子福晋们面上笑容温婉聊家常,但时不时探究的眼神。   “福晋说的没错,连九爷这位亲表哥的后院都没能逃过八福晋的毒手,何况别家!”傅嬷嬷越想越觉得对:“九爷从四爷那院翻墙过去的事儿,闹得人尽皆知,可是满月酒席上,诸位福晋并没追着您问,这不正常。”   她细细想下去,恍然大悟:“别家被害过一定是查到了什么把柄,若九爷这边发作,人家就跟着表出来,八爷八福晋彻底按下去。若九爷按着这件事情不发作,便可视为别家后院的事是九爷和八福晋是共同图谋,不然为何九爷自己的福晋孩子被害却不敢发作。那他们便可拿着八福晋的脏事把柄来要挟九爷,以后使九爷的银子。”   一本万利。傅嬷嬷觉得这像直郡王和太子会做出来的打算。   若如此,那她更要把事情一五一十告诉宜妃娘娘,劝娘娘早做打算。不要被人揪住,到时候屎盆子扣到九爷头上,抠都抠不下来。   傅嬷嬷惊心,恨不得立刻飞到宜妃宫里去。   秦晚看她神色,便知明儿个就算宜妃不想自己出手,也一定会出手。   心生甚好,秦晚便去沐浴准备歇息。才擦干头发准备歇息,金斗来请她去书房,说八爷八福晋来了。   早干嘛去了?秦晚腹诽,只好简单挽了个小两把,换了件衣裳,带上傅嬷嬷来书房。   进了书房,就瞧见九爷坐着,八爷和八福晋站着。   她一进来,九爷开口:“福晋是苦主,你们有话,直接对她说。”   八爷十分坚决且诚恳:“九弟妹,福晋犯下此等大错,全怪我管教不周。我若平时多关心她一些,可能也不会这样。她行差踏错,都是怕我们府上没嫡子被别人耻笑。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以后我们夫妻二人搬到庄子上去,再不回京城,也不再参与夺嫡,只做个闲散贝勒。求九弟妹高抬贵手,饶凤遥这一遭。”   赔上前途?那边九爷神色微动,真的假的?八哥竟然舍弃了大好前途?   八福晋低下头颅:“九弟妹,是我猪油蒙了心。要打要罚悉听尊便。就是今儿个你拿鞭子打死我,我也没二话。只求你看在八爷曾经救过表哥一命的份上,别把这件事传扬出去。”   瞥了一眼八福晋脖子上被他用剑割出来的伤,九爷觉得八福晋这还像句人话。可是凤遥怎么就没想起来自己带鞭子来,双手奉上呢?   “我们十日后就搬到庄子上去,九弟妹大可放心,以后再不会有人对你和侄儿侄女下手。你和侄子侄女毕竟没事,就饶了凤遥吧。”八爷说着深深作揖。   嘶,看起来好诚恳。秦晚很无语,都到这份上了,便毫不客气道:“你们二位的戏可真足,这要是搭台唱戏,一定能红遍大清。”   “以退为进这招,您用不腻吗?”秦晚冷笑:“八爷夺不夺嫡与我何干?但凡赔罪道歉,总要看看苦主需要什么。您舍弃的前途又到不了我身上,于我只是无用之物而已。”   “我和孩子毕竟没受到伤害?我们府上佟格格现在还卧床不起,难道不是你们害的?有种你把刚才的话拿到御前拿到宗人府去分辨,看看皇阿玛和宗正如何说?七八日功夫过去了,八爷就这么来交代?”秦晚冷哼一声:   “但凡今儿个您说一句‘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把八福晋送到宗人府去按律法治罪,我都敬您是条汉子。畏畏缩缩顾左右而言他,实在没诚意。”   八爷搬出一句名言:“九弟妹,家丑不可外扬。”   “我早就说过,所为家丑不可外扬,不过是见不得光的鼠辈一边做坏事一边想脱罪的借口。”秦晚挑眉看八福晋。   八福晋忍了又忍,才把想说的话憋回去。   九爷先前险些以为八爷竟然真的舍得赔上前途,有些震撼。可再听听秦晚逼出的这几句话,心中顿时一片清明。   他福晋说的没错,八哥就是在以退为进。八哥算准了一旦拿出前途相赔,他会不忍闹出去。   若在以前,可能他会不忍。可现在,八哥已经不是他拼尽全力都要辅佐的人了。   他以前对凤遥这个表妹何其疼宠,如今凤遥恩将仇报对他的嫡妻和孩子多次下手,虽都未成,可这心肠何其歹毒。   这种时候八哥还在以退为进,那里是舍得前途的人?   呵,他的救命恩人,竟虚伪如斯。   “不必说了,这件事,咱们到干清宫去分辩。”九爷看向八福晋:“凤遥,你狠毒至此,八哥管不了你,还是让皇阿玛管管你。”   “表哥,不要!”八福晋转过去:“你忘了曾经的誓言吗?倾力辅佐,永不相负。若八爷将来成事,他会给你世袭罔替的铁·帽子亲王爵位呀。你怎能忍心让他赔上前途?”   九爷以前很开心八爷对他说的若成事,给他世袭罔替亲王爵位。可现在,他满脸讥讽看着八福晋:“世袭罔替?爷若没儿子,世袭罔替有什么用?你们真是打的好算盘,一边拿个空爵位吊着爷,一边在后院下黑手。”   九爷忽然又问:“福晋与爷成婚多年没有消息,是不是你做了手脚?”   不然,为什么以前两家关系好的时候,秦晚一直没消息。闹掰了,就怀上了?   秦晚的记忆里根本没有这茬事,她一直以为自己前六年没消息是太年轻,不易有。毕竟成婚六年,她也才十九岁而已。   如今忍不住和九爷一起看八福晋。   八福晋眼底有异样神色,微微顿了一下。   这神色,一看就有问题。   下一刻,“啪”地一声,一个巴掌甩到她脸上。、   八福晋捂着脸,动动嘴唇。   “噗!”一口鲜血吐到她脸上。   九爷身子微微晃了一晃:“五嫂早产胎死,是不是你?”   八福晋露出一丝惊恐来。   九爷没想到,绝望之上还有更深的绝望。   “八哥,是你们不仁,别怪我不义。”九爷身子往旁边歪过去,他猛地伸手扶住旁边的椅子,嘶哑着出声:“来人,备马,递牌子进宫。”   秦晚震惊了几秒,她实在没想到自己怀孕之前就被八福晋害过。   成婚前六年,八福晋到底是怎么害的她?到底是多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手段?   秦晚伸手,一把揪住八福晋的衣领,把她扯过来:“你还有脸让我们别声张?今日咱们新仇旧恨一块好好算!”   “来人!”秦晚对门外吩咐。银斗和傅嬷嬷连忙带着几人进来。   “好好地看好书房,千万别怠慢了八爷和八福晋,等皇阿玛传唤,咱们一块好去干清宫。”   “九弟妹!”八爷上前一步。   秦晚一个眼神过去,傅嬷嬷立马带人拦住八爷:“请八爷稍安勿躁。”   秦晚又朝后瞥了一眼八福晋,继续吩咐:“看好八福晋,别让她寻死觅活,免得到了皇阿玛跟前说不清楚。”   众人应下,八爷和八福晋带来的四个随从也被控制起来。   傅嬷嬷凑过来,又在秦晚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秦晚听罢,点点头低声道:“快去办。安排完,你去宫外等着,看能不能尽快见到额娘。”   两秒后,秦晚转身看向八福晋和八爷,似笑非笑:“二位,今儿个夜里要是你们总不回府,贵府上该不会有死人的消息穿出来吧?”   “啧啧,要是这时候死了人,也不知到底会被皇阿玛认为是巧合呢,还是你们要做个死无对证呢?”   八爷在袖中握拳。   ·   九爷方才气吐了血,金斗没备马,套了马车请他上车。   吱吱呀呀的马车轱辘声,在静夜中十分明显。   一直让人守着动静的隔壁四贝勒府,连忙把消息报告给还在加班的四爷以及一直等消息的四福晋。   “爷当夜就提醒他宗人府、皇阿玛,这蠢出天的老九,这会儿才想起来去找皇阿玛。”四爷继续干活。   在旁边添茶倒水的四福晋叹了口气:“要不是老八家的连自己亲表哥都下手,这些事还不知要蛮多久。咱们府后院竟然也有她的钉子。太子妃那次滑胎竟然也是她做的!”   “不过九弟大约是念着当年老八对他的救命之恩。”   “哼,捅老八这个头,他带也得带,不带也得带。”四爷从案牍之中抬头,唤了一声:“苏培盛,告诉太子爷的人,老九行动了。”   到了宫门口,侍卫接了他的牌子后,请他先在马车上等等,他们必须先派人去干清宫那边回禀。   在马车上,九爷取出车上一直备着的笔墨纸砚,亲手写了一道弹劾的折子。   毛笔摩擦折页的细微“沙沙”声中,溢出几点“啪嗒”声。   守门的侍卫向内回禀,要通过一层层早已落锁的宫门。足足两刻钟时间才回来:“九贝勒,万岁爷让您进去。”   到了干清宫,康熙爷身着中衣,披着件玄色披风盘腿坐在西暖阁南向床边,正半歪着身子揉太阳穴。   九爷进去,“噗通”一声跪在金砖上,带着哭腔:“皇阿玛,儿子险些绝后了……”   你总算来了,康熙爷心想。   九爷双手捧着折子。李德全接过去,转交给康熙爷。   对着烛光打眼一看,还没细看内容,康熙爷就在心里感慨:瞧瞧这折子上的泪痕,老九定是被老八两口子伤狠了。   看看内容,罗列的罪名还不少:光残害皇家子嗣就细分了四条,探听消息又是一条,恩将仇报一条。不过康熙爷觉得,应该不止老九罗列的这些。   近今日,各个皇子府都在盘查府内人员,然后都很默契的按兵不动,一定还有。   反正他也睡不着,等老九和老八的后续也等了好几天,康熙爷直接吩咐:“去把老八两口子、老九媳妇,派人把宫外皇子府各门都把守住。”   老八太会笼络人心,成势太快,他要趁机削一削老八,让他无论如何也没有将来逼宫的可能,但也不想让皇子们趁机闹得太厉害。   康熙爷要见的人很快都到了。八爷和八福晋是被秦晚派人分别“好好”请进马车里,紧紧盯着来到宫门口的。   宜妃那边虽没被传唤,但她毕竟是四妃之一,早早几天前就安排好了要盯着九爷和八爷的动静,眼下半夜闹到了干清宫,哪怕宫门已落锁,她也得到了消息。   宜妃略一收拾,便来了干清西门等着,得知傅嬷嬷在宫门口等着,便连忙让腰牌把她引进来问话。   干清宫西暖阁里   康熙爷缓缓翻着九爷拿出来的一沓口供,狠狠咳嗽了几声,咳完他看向八福晋:“这些,你可认?”   事已至此,如何不认?   八福晋磕头:“这些事都是儿臣一个人做的,与八爷无关。”   “老九待你不薄,你怎能下这样的狠手?”康熙爷没吼,但缓缓的话语,让人生寒。   “既然承认做了这些狠毒事,你便不要再自称儿臣了。”康熙爷依旧缓缓说。   “皇阿玛如何惩处,凤遥都认。只是这些事真的都是凤遥一个人做的,与八爷无关。”   康熙爷目光落在九爷含泪写下的折子上,又问了一句:“老九大婚的前六年,你到底用的什么法子让老九媳妇久久不孕?”   凤遥哭着磕头:“皇阿玛,凤遥全都认,凤遥错了,凤遥愿以死谢罪。”八贝勒府已经被控制了,她手底下的人,一旦过刑,很可能就兜不住了。   “别叫朕皇阿玛,”康熙爷深吸一口气:“当年宜妃唯恐你受苦,把你接入宫中。唯恐你嫁到外面被人看轻,求朕庇护。朕看在宜妃和你外祖父的份上,把你指婚给八阿哥。你是怎么谢朕的?你是不是恨朕当年处罚了你那个赌徒阿玛?”   “你多年无所出,不许老八纳妾,不仅让老八断子绝孙,你还害的朕几个儿子都险些断子绝孙。你这个狠毒贱妇!”   康熙爷一阵脊背发寒,他抬声:“传朕口谕,郭络罗氏押入宗人府,严加看管,不许她寻死。即刻派人去捉拿伺候郭络罗氏的一干人等,严加审讯。”   他又加了一句:“连夜审!天一亮朕就要知道她到底做了多少怀事,她到底是怎么害的老九福晋六年无所出的!”   得亏秦晚和傅嬷嬷见机早,九爷一套车进宫时,傅嬷嬷就让人把八贝勒府各门都看住,没让府里的人有机会走动。   侍卫们去捉拿时,发现八福晋的贴身嬷嬷已经死了,本想连夜运出去却被九贝勒府人看着没能动弹。一具尸身又藏不住,被抓了个现行。   虽然八福晋院子里的人说嬷嬷是意外死亡,可仵作一验就验出来是吞了金子。   到天明时,康熙爷看到手里厚厚的一沓口中,这才知道,原来八福晋在得知自己无法生育后,便心生毒计。竟然多次在她自己的待客的点心中加入使女子不孕的药物。虽用量不多,但谁和她一块吃,谁就会慢慢难以有孕。   康熙爷被气的身子晃了几晃,连上朝都免了。下令让人去狠狠掌八福晋的嘴。   诸位皇子都是在宗人府有人的,得知八福晋除了安插暗桩,竟然还在点心中加入绝孕药物与大家一起吃后,再也忍不住。   一个个都到干清宫外来跪着。   皇子福晋也都跪在干清宫门口。   得亏秦晚夜里就让傅嬷嬷把消息传给了宜妃,宜妃早早就脱簪请罪,规规矩矩跪在干清宫门口。   她两个儿媳妇都被一直疼宠的侄女害了,一边要承认自己以前没教导好八福晋,一边要哭求皇上做主,以示和八福晋彻底划清界限。   宜妃还派人快马传讯给她的老阿玛,火速把弟弟踢出族谱,并写个请罪折子。   太医来给康熙爷诊了脉,开了副药后服侍老爷子喝下。   康熙爷让包括太子等人在内的皇子和皇子福晋都集合到干清宫门口,让李德全宣读了圣旨:   八福晋贬为庶人,凌迟处死,挫骨扬灰,秋后行刑。行刑前,把她从宗人府大牢挪到刑部大牢里,日日派人去掌她的嘴,务必让她活到行刑之时。   八爷的爵位多罗贝勒直接摘掉,变成无爵的平头阿哥。   以前他还想着控制一下老八的势力做一块太子的磨刀石,如今八福晋做出这等事,他夜夜和八福晋歇在一起,就算他信老八没掺和,百官都不会信。   这磨刀石,他是做不成了,也不必做。   作者有话说:   ·最近一边带娃一边码字,所以比较晚,明天应该就好了   ·全体皇子福晋:我们强烈要求出场当面和郭络罗氏算账   ·今天依旧100个小红包送给大家   ·正在艰难怕季榜中,本书前15章的章节评论比较少,每章都还有80个左右红包可以领,求没打过分的宝贝天使帮着打打分好不好~   · 第42章   八爷没想到自己的爵位竟然不是从贝勒降成贝子, 而是彻底摘掉,跪在地上的身形一晃。皇阿玛难道不需要他制衡太子和直郡王了吗?   众皇子扭头看他,一个个眼神冷淡。   李德全很场面话的问了句:“八爷, 要不要给您请太医?”   八爷摇头:“得知凤遥做了那么多对不起兄弟妯娌的事, 我心中愧疚, 气急攻心。无妨,回府后歇歇就好。”   听八爷这么说,李德全掏出第二道圣旨:“万岁爷还有一道口谕单独给您, 虽然此次审讯中无一人攀咬八爷, 但万岁爷说郭络罗氏与您夫妻多年, 您却没察觉她做得事, 这很不应当。万岁爷让您好好思过。”   八爷熬了一夜, 双目通红,这会儿心如刀割,强忍着垂首问:“皇阿玛让我思过多久?”   “万岁爷没说多久。”   没说, 那便是多久都有可能。凤遥把所有兄弟都给他得罪光了,肯定没人会帮着他说话。估摸着一年半载都有可能。   视权柄如生命,一心要爬上储君之位的八爷, 死死咬住下唇,恭敬接下口谕。   说完李德全又看向宜妃:“宜妃娘娘,万岁爷说郭络罗氏大婚多年, 早已不是您膝下的孩童。您以前虽宠爱她, 但她做的事与您无关, 是她自己心肠歹毒。请宜妃娘娘回宫歇息。”   “万岁爷一夜未睡,此刻累了。请各位爷散了吧。对了, 万岁爷还说, 这件事千万不要闹到太后娘娘跟前, 她老人家受不得这样的刺激。”李德全说完就回了干清宫。   在场的皇子和皇子福晋都一块从干清宫檐下走到干请大院东门。   先前在干清宫,大家不敢闹。   可眼下出了干清宫,老爷子只说别闹到太后跟前,可没交代什么不许胡闹的话。   直郡王是皇长子,又一直在军中历练,一身的暴脾气,虽被因想争诸位被身边人劝着一直压着性子,但今儿个无论如何也忍不了。   郭络罗氏早被押入大牢,眼下只有八爷在场,憋了许久的火气自然要朝八爷身上招呼。   他和大福晋感情和睦,连生了好几个孩子。此刻一拳打在八爷右脸上:“狗娘养的!怪不得福晋原先一直好好地,你那狠毒婆娘一嫁进来,福晋就再没怀过。”   “你这个狗娘养的!”直郡王打了一拳后,被兄弟们不轻不重的拦着,又伸出一脚踹到八爷身上。   太子站在台阶上看兄弟们闹了一会,才让侍卫们上来制止。   他走过去,撇了一眼八爷,背着手昂着头,冷哼一声:“老八,本宫知道你心里的目标是什么。可是,你们两口子没孩子,关咱们这一干兄弟屁事?你甘愿被那贼婆娘管,不纳妾讨好安亲王岳乐的顾旧,又关咱们屁事?”   先前太子和诸位皇子们在门口等消息的时候,已经把各府嫡子嫡女的出生时间算了一遍。   此刻,太子便当着老八的面数了一遍:“咱们兄弟中,如今有嫡子的只大哥、老三、老四、老九和老十四这五人。有嫡女的只本宫、大哥和七弟这三家。”   “本宫的嫡女生在康熙三十六年八月。大哥家的弘昱是康熙三十五年生的,几个丫头都是在弘昱之前降生。老三家的弘晴和弘晟,弘晴生在康熙三十五年,弘晟生在三十七年九月。”   “四弟家的弘晖生在康熙三十六年三月。十四弟家的嫡子生在康熙四十四年四月。老九家的更晚,今年六月。”   “从康熙三十七九月到今年,也就是老十四家添嫡子之前,这中间七年,没有任何皇子添了嫡子嫡女。”   “拿咱们这一干兄弟的嫡子嫡女祭旗,凭什么?你恨本宫太子名分早定,对本宫和太子妃下手还不够?何苦害别人?”   太子说着摇头:“本宫就说为什么这几年皇子们都没有嫡子嫡女出生呢。你们夫妻歹毒至此,真乃古今罕见。”   太子说着看到七爷没在场,想起来自己刚才露了一句,感慨道:“哦,本宫说错了,人家老七两口子只关门过日子,从不和你们交际,倒平安添了两个嫡女。十四福晋人家成婚时间短,运气好,你们还没来得及下手。”   “你媳妇自己有病,见不得别人好就要害人。可是你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对你最好的老九也害了呀。”太子撇过去:“你们两口子是人吗?”   平日规规矩矩的侍卫都看着。   在场的皇子和皇子福晋,一个个也都红着眼盯着他。   八爷无地自容,缓缓跪下:“凤遥犯下大错,我在这里替她磕头赔罪。”   “你磕个头那些被你们害过的孩子就能活过来了?我大清的嫡皇孙就能回来了?”太子暴吼一声:“太子妃好不容易怀了个男胎,被你家那个贱妇硬生生打下来了!这笔血账,你磕一万个头也还回不回来!我大清的嫡皇孙,被你的野心,你婆娘的狠毒,给害没了!兄弟们本来都能顺利添几个嫡子嫡女,也被你们夫妻给害没了!”   八爷被揭的说不出话,唯有重重磕头。   太子爷强忍着想要踹过去的冲动,深吸一口气。   干清东门这里的事情已经闹了好大一会儿,康熙爷都没出来,也没派人来制止。太子和所有皇子都明白。   方才在干清宫,皇阿玛只削了老八的爵位、摘了主事阿哥的差事撵回府思过,这就给大家留出气的机会。而且整件事情的处置过程,老爷子都没说一句“悄悄地别声张”,就说明这件事是可以公开的。   “方才皇阿玛没说让你思过多久,也没说让你去哪里思过,”太子爷冷哼一声:“老八,从今儿个开始,你每天去紫金城外大清门下,跪两个时辰。”   太子看了一眼在场的所有兄弟们:“大清门外人来人往,你们别怪本宫不顾皇家体面。郭络罗氏那个畜生毒害所有皇子福晋的时候,他们两口子就该想到会有今日的报应!”   没有任何人替八爷说话,连一向和太子面和心不和的直郡王都和别的皇子、皇子福晋一起,诚心诚意地躬身说了一句:“太子爷圣明。”   跪在兄弟们面前的八爷,双手扣到砖里,肩膀抖动。   太子冷哼一声,拽着太子妃走了:“宣太医去毓庆宫候着,给太子妃好好把把脉。”   直郡王走过来,狠狠冲八爷吐了一口唾沫:“狗娘养的!”   三爷从他跟前走过,没注意,不小心踩到了八爷抠在地上的手。   四爷和四福晋看过来,四爷先前一直压着没动手动口,只是把搜出来能证明八福晋毒害弘晖的证据呈了上去,眼下他看着八爷,双目通红,没说话。   五爷蹲身,声音微微有些低:“爷和福晋与你们无冤无仇,也没碍着你的路。你们就这么见不得别人好?凤遥变成现在这般模样,你可别说与你无关。”   他的外祖家,郭络罗氏一族都这两人害了。额娘只怕也要受牵连在宫中难过。   十爷走过来,居高临下:“要不是搬出宫,只怕我媳妇到现在也无法有孕。你和八嫂以前看着爷带着福晋四处拜佛求子的时候,是不是一直在背后偷笑呀?呸!”   以前十福晋和秦晚与八福晋走得最近,那些能让女子难以有孕的点心,就这俩冤大头陪着八福晋吃的最多。   十二贝子是个闲散性子,随缘的很,可知道连他福晋都被和八福晋一起吃过难孕点心后,也心态崩了。   “八哥,我老十二碍着你什么事了?你是不是怕自己将来登基了,嫌皇阿玛皇子太多,要发的饷银太多?”   十三贝子紧握着拳头:“我真恨不得一拳锤死你们两口子。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们夫妻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九爷在最后,他夜里吐了血,此刻脸色煞白。   “幼时你救我,此番我原给足了你时间考虑如何交代,是你们不仁不义。你的恩情我还完了。如今,该你还欠爷福晋和孩子的债了。”   “太子爷让你去大清门外跪着,别耽搁时间了。”   九爷说完,和五爷一起,带秦晚和五福晋去了宜妃的长春宫。   宜妃被气的头疼欲裂,又怕牵连到郭络罗一族,恨得牙痒痒。她知道这次事情严重,但细细问过傅嬷嬷后才知道,竟严重至此。   见儿子儿媳妇都到齐了,宜妃挥退伺候的人,直接开口:“本宫没事,就是气的狠了。凤遥有错,但错不在她一人。老八要么是一直纵容,要么是一直合谋,必须付出代价。”   秦晚在心里给宜妃点了个赞,不愧是盛宠多年的女人,都气成这样了,头脑还如此清明。   五福晋摸着肚子开口劝她:“额娘要爱惜身体,老八已经被太子罚去大清门外天天跪着。”   “不够,”宜妃冷哼一声:“谋害大清太子嫡子的罪名,谋害所有嫡出皇孙的罪名,她一个人担不起来。你们别以为千刀万剐凌迟处死就没事了!这事才刚要传开,等百官知晓,弹劾的折子就会堆成山。要么老八与她夫妻共担罪责,要么就得郭络罗全族都给她陪葬!”   都是皇子,其实九爷和五爷已经想到了。不然刚才五爷不会在大家面前那么说,九爷也不会当众和老八断交并且主动撵他去大清门跪着。   其实大家都明白老爷子为什么目前只给郭络罗凤遥御判凌迟,只给八皇子摘了爵位和差事。他是皇帝,若一次判到顶,刑部的官员还做什么?   再者,他最好“仁君”之名,一人重罪祸及全族的事,得等百官上折子后他才能判。若他上来就判,必然被某些人诟病“过于严苛”。   九爷和五爷对视一眼,九爷主动:“凤遥变成这样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缘故。”   五爷心里恨极了凤遥连他这个不争不抢的皇子都要害,继续道:“但今儿个在御前她一口咬死这些事与老八无关。”   宜妃想了想:“她如此主动担责,不外乎被老八用情迷惑。只要破了老八这障眼法,以她的性格,定然反口。”   五爷和九爷对视一眼:“儿臣明白。”   见两个儿子明白自己的意思,宜妃这才叹了一口气,伸出双手看向两个儿媳妇:“可怜见的,这些年苦了你们。都怪额娘,当年不该把她接进宫来照料。不然,也不至于酿成此等祸事,让我两个儿子险些绝了嫡出子嗣,让你们两个可怜的孩子,这几年白白担了难有孕的恶名被人指点说道。”   五福晋忍了许久,这会儿忍不住哭了起来。   秦晚也憋屈。谁能想到,八福晋会在她自己的吃食里下药,然后招待妯娌时,一起吃呢!   “如今真相露出来,你们只管养好身体,切莫多想。后头的事儿,让老五和老九去办。舒云你好好养胎,别管这一胎是男是女,本宫只求你平平安安生产。先添上一个孩子,等养好身体,再生几个。秦晚你好好照顾孩子。傅嬷嬷先前伺候的好,以后本宫让她一直待在你身边伺候,你可愿意?”   秦晚开心:“儿媳求之不得。”今儿个大约是她的幸运日。没费什么劲,狗老九彻底和老八掰了,郭络罗氏再也无法翻身,还有一大帮子皇子和皇子福晋憋着劲要招呼那两口子,且又得了傅嬷嬷这样的王牌嬷嬷。接下来,她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喝茶看戏即可。   五福晋他他拉舒云看了五爷一眼。   五爷连忙道:“额娘,儿臣府上也需一位有经验的嬷嬷在后宅坐镇。”   “邱嬷嬷也在本宫身边伺候多年,把她派去你们府上就是了。”宜妃说着落下泪来,拉着两个儿媳妇的手:“咱们一家,以后都要好好地。咱们不害人,却也要处处小心,万不能再着了奸人的道。”   宜妃说着又看九爷:“以后你若再和老八有一丁点来往,本宫就不认你这个孽障。”   九爷恭恭敬敬垂首:“儿子已经和他一刀两断,大伙都瞧见了。”   宜妃轻哼一声,她早就看老八不顺眼了!   ·   八爷在干清东门向皇子们下跪赔罪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除了被特意瞒着的老太后还不知道最近这几日的大事。   良贵人最近不太出门,是被惠妃找上门反复抽了两巴掌才知道。当场晕了过去。   “呸!又来这套!本宫的直郡王到现在都只有一个嫡子就是拜你们所赐,你等着吧!”惠妃让人看好良贵人,防止她寻短见。   发生了这样的事,虽然康熙爷还没说什么,但大家都知道,良贵人必定受牵连。   让两个儿媳妇跟儿子出宫后,宜妃硬撑着起身,写了一道自请降位的请罪折子。八福晋幼时有一半的时间在她跟前养着,另一半的时间在当时的安亲王府,如今的安郡王府养着。   凤遥害了那么多皇子嫡福晋,个个都是娘家在朝中有人的。到时候,哪怕五爷家和九爷家都是受害者,她这一脉也必定会被某些人弹劾。不如自己识趣些,早些表明态度。如此,老爷子念在秦晚和五福晋都是受害者的份上,她这一脉还能保住体面。   ·   毓庆宫,太子叫了五个太医前来给太子妃诊脉,得知太子妃再也无望有孕后,太子重重摔了一套茶盏。   “都是那毒妇害的!都是老八!”   太子妃哭了半晌。   不仅太子妃哭。   这一日,所有皇子福晋回到府邸后,都赶紧找太医诊脉,太医们跑完这家跑那家,险些跑不过来。皇子福晋们回府后几乎个个都大哭了一场。大福晋哭得尤其厉害,她年纪大,就算在凤遥那儿吃的含毒点心不算多,可也足够让她以后子嗣艰难。   太子因郭络罗氏的毒手痛失太子妃前几年怀上的唯一男胎,无论如何也要老八两口子付出更大的代价。   “郭络罗氏害的所有皇子福晋整整七年都没有子嗣,我要让她永生永世钉在耻辱柱上。”太子妃红着眼:“我要让她在行刑前,生不如死。我要让天下人都知道这个毒妇做的事情!我要让她成为所有人都唾弃的对象,用她来警示世人。”   整件事情中,太子妃大约最最痛苦,她好不容易怀了个男胎,只要顺利生下,就是大清唯一的正统嫡出皇孙。当年才怀了几个月却被生生害了。   太子也心痛。   太子妃忍着难受起身:“我要去亲自见见郭络罗氏。”   太子点头:“去吧,只是别一上头弄死她。”   一向宽仁待人的太子妃,双眸中满满都是阴狠之色。   ·   郭络罗凤遥原是八福晋,一开始被关在宗人府里。可康熙爷如今已将她贬为庶人,便没资格再关在宗人府,已经挪到了刑部。   下午,太子妃没避着人,亲自来了。   正好五爷和九爷一块过来,就碰上了。   太子妃没觉得意外,待二人行礼后开口:“正好我也有事要问问她,一块进来吧。”   把已经除去钗环首饰、锦衣华服,换上囚服,戴上手铐脚镣的郭络罗氏提到大厅,太子妃于主位上开口:“为何要对我,对妯娌们,都下这样的狠手?”   这个问题,不当面问出来,太子妃不甘心。   五爷和九爷也想问这个问题,都看过去。   郭络罗氏却把脸转开,无论如何都不说话。   等了一会,耐心耗尽,太子妃看向五爷和九爷:“二位贤弟介意对她动刑吗?”   五福晋被害的滑胎,秦晚被害的六年不孕,五爷和九爷怎么可能会介意。   “来人,上刑。”看狱卒拿了夹棍、竹签等出来,太子妃摇头:“不必伤她,我只要她开口说话。你们务必保证她活到秋后行刑之日。”   刑部的人明白了,换上特质的羽毛。   中间设上屏风隔开五爷和九爷这两个男人后,专门看女犯的几个婆子上来,把八福晋绑在大条案上,用羽毛招呼她。   疯狂瘆人的笑声响起来。   这个刑法被人称为“笑刑”,一开始虽不痛,但极为痛苦。普通人若不间歇的受这样的刑法,几个时辰就会活活笑死,且过程极为痛苦,有如千万只蚂蚁在身上爬行啃噬。   八福晋没想到太子妃竟然这样对付她,活活受了小半个时辰,连笑的力气都没了。   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许久,嗓子干哑欲裂,她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太子妃扬手,暂时叫停:“说吧,你若不说就继续。”   郭络罗氏眼泪还在不受控制的流,怪笑一声:“我恨你们。恨你们所有人。”   太子妃使了个眼色,屏风外的书吏一五一十记录。   原来,她恨老爷子当年因她阿玛诈赌就处决了她的阿玛,她额娘没多久抑郁而死,她无人照顾,这才被接入安亲王府。   安王府里人口众多,同辈的表兄弟表姐妹很多。有一日她被一个表妹不小心推到井里,表妹害怕跑了,她过了许久才被人发现,险些丧命。后来发现不孕也是因为那次落井。   她把自己不孕归结为老爷子杀了她阿玛让她孤苦无依。   太子妃摇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诈赌三千两不是小数目,你阿玛诈赌害死人命,依律当斩。你有今日,要怪也只能怪你阿玛作死,你自己心术不正。”   “今日之言,我会如实上报。我会让全天下的女人都以你为警示。我会向皇阿玛进言,以后凡害人子嗣者,全部处斩。似你这般因自己无法生育就要拉着所有妯娌陪葬的人,就等着千刀万剐吧。”   “哦对了,八爷子嗣艰难可不是什么好事。他也该好好开枝散叶了。”   太子妃走了。   五爷和九爷挥退众人,单独和她说话。   “为什么一口咬死都是你一个人的主意。”五爷压着想要对她动手的冲动:“你可知,今儿个你被押下去后,老八是怎么说的。”   “你不过是他笼络朝臣,达到目的的垫脚石而已。”九爷开口:“你仔细想想,如果他真的争到了储位,你这个无法生育的人能坐稳太子妃的位置吗?他如今对你百般呵护,不过是瞧上你背后安王府的势力和爷的银子。”   八福晋疯狂摇头:“不可能,八爷是爱我的!他只爱我一个,就算没有子嗣也认了。而且,他不能不爱我,他必须爱我!”   “没有子嗣他争储位干什么?能争到吗?”九爷想抽她。   “为了郭络罗一族,再审之时,你必须如实说明,谋害众多皇子子嗣的事儿,不是你一个人的主意。如果这里头没他的主意,他怎么会一点不着急纳妾?他定然是知道你已经让别家福晋无法有孕才这般从容!”九爷说着重重咳了一阵。   老八这个该死的伪君子!   八福晋无论如何也不愿意。   最后,五爷和九爷干脆不劝了。   九爷撂下一句话:“方才太子妃走前让人和狱卒说了几句话。距离十月行刑还有三个月。既然你不说,这三个月里,就好好享受太子妃的招待吧。”   作者有话说:   ·本章依旧100个小红包送给大家   ·下章晚晚就要开始新生活了~   ·前15章继续求评论,我现在一亿五千万积分,想尽快涨到两亿,大家帮帮忙动动小手留个评吧 第43章   郭络罗氏就算有心反抗, 但此刻也被先前的笑刑折磨的浑身痛楚,根本没有力气多说什么。   她颓然的看着天花板,脑内一片混沌。   被太子罚跪在大清门外的八阿哥处, 很快就引得来来往往的行人驻足观看。原本只在达官贵人中才传遍的“八福晋下药毒害所有皇子福晋, 致使大家都难以有孕, 害了太子妃和五福晋的男胎流产,假借侍妾意图毒害九福晋”的消息,就在全城百姓中传开了。   有往日与八阿哥过往甚密的官员, 悄悄派人到大清门外瞧, 整整两个时辰百姓都围着八阿哥指指点点。   七月流火, 但日头依然甚是毒辣, 又有百姓远远的朝八爷扔烂菜叶和臭鸡蛋, 虽有随从驱赶,但随从太少只有寥寥几人,而百姓繁多, 根本驱赶不过来。八阿哥弄的十分狼狈。   宫里的良贵人有心派心腹来照拂被罚跪的八阿哥,听说他被人扔菜叶和臭鸡蛋,又哭晕两回。儿子是她下半辈子的指望, 如今被那该死的太子折辱至此,还怎么争大位?儿子不能争,她以后又怎么得封太后过体面日子?   “该死的郭络罗氏, 误了我的儿子。”良贵人痛彻心扉。   隔了几日, 朝堂上, 众多官员以“八皇子纵妻害人子嗣”、“良贵人德行有亏,约束儿媳不善”、“郭络罗氏、宜妃、安郡王府教养无方”等罪名, 把八阿哥、良贵人、郭络罗家、宜妃、安郡王府全参了一遍。虽然这些官员们侧重点不同, 但弹劾的折子堆积如山。   除此之外, 还有礼部官员在朝堂上询问:“八阿哥原系贝勒,他的府邸也是按照贝勒品级建造的。如今夺了爵位,是否要拆除违制的建筑?”   自然是要拆的,但有的官员认为要立马拆,有的官员认为要等等,待审理完结再说。   拆不拆房子,康熙爷没表态,只让刑部和内务府共同审理郭络罗氏和八阿哥以及相关人等,便退朝了。   老爷子这几日身心俱疲。他万没想到郭络罗氏竟然能把仇恨隐藏的那么好,竟然有胆子在她自己的吃食点心里下药,让所有皇子福晋和她一起不能生。怪不得从康熙三十七年到康熙四十四年,除七福晋外的所有嫡福晋都无所出。   “去,给除七福晋和十四福晋外的所有皇子福晋都送去一份厚赏。”康熙爷吩咐李德全:“给良贵人外,所有皇子的额娘也送去一份。她们都受委屈了。”七福晋和郭络罗氏从不单独交际,妯娌间的交际也几乎不参与,十四福晋大婚最晚,因此都幸免于难。   想了一下,康熙爷又道:“太子妃那边,你亲自去。多挑些好东西。”   李德全看了看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又说:“惠妃、荣妃、德妃、成嫔、定嫔等几位主子都想求见您。”   老爷子揉眉心:“不见。给她们的赏赐都厚上三分。告诉她们,宗人府和刑部会秉公办理。把良贵人看好,别让她寻死觅活的。”   ·   太子妃这几日也忙得很。   见自己的嬷嬷进来,连忙进内室低声问:“都办好了吗?”   “主子放心,都办好了。隔几日朝堂上就会有人提起以郭络罗氏警示天下人的事儿,还有给八阿哥塞人的事也安排好了,您让奴才找的宫女,奴才也都办妥了,绝对不会负主子所托。还有那个消息,奴才也安排好了,合适的时候就会说给那贱人听。”   “太医院那边呢?”   “主子放心,一直给您诊脉的王太医绝不会乱说。没人会知道您自己早就知道难以有孕的事。”   太子妃又红了眼眶:“我一直以为是我无福为大清生下一个嫡皇孙,一直自卑又害怕,日夜忧心不已。却不想是被贱人所害。她不是满心满眼都只有老八吗,我就把老八毁了给她看看。”   ·   隔了几日,朝堂上果然有几个大臣提起郭络罗氏罪孽深重,影响恶劣,若天下不孕不育之人都如她这般破罐子破摔,在自己饮食中加入毒药谋害别人,那大清危矣。   这已经不仅仅是皇家的家事,而是国事。无论如何也不能捂着,必得树立反面典型,明喻天下杀鸡儆猴,才能刹住谋害别人子嗣的歪风邪气。   康熙爷虽然没想捂着这件事,但也不好直接允准,只说“容后再议。”   直到几个官员在朝会上接连奏了好几次,康熙爷才无奈允准:“此虽为皇家的丑事,但几位臣工所言不虚。为天下百姓计,待审理完结,朕即明喻天下,希望以郭络罗氏的恶行与恶果,警示世人。”   大殿里响起一片“皇上圣明”的声音。   ·   八阿哥原本还有些傲气在身上,但一连多日去大清门前罚跪,天天被百姓拿菜叶子烂鸡蛋砸,整个人越发萎靡。虽然他能看出来其中有些是兄弟们故意派来伪装百姓砸他的。但从没受过此等屈辱的八皇子,心态渐渐崩了。   偏偏不知听了谁的建议,皇阿玛又派人给他送来了两个宫女,让他不要耽误子嗣大事。   白天他要在大清门外罚跪两个时辰,然后回府思过,晚上还要在外面有人听房的情况下,轮流宠幸那两个宫女。   他天天被人扔烂菜叶和臭鸡蛋,哪里还有心情做那种事?   可是不宠还不行。   他只好硬着头皮上,可不知怎的,十来日后身上越来越不爽利。   如今他的话不好用,他也不想宣太医,可耽搁了一段日子后发现,他好像做不了开枝散叶的事儿了。   伺候他的宫女是瞒不住的。   但其中一个名叫霍依的宫女十分诚恳说:“奴婢知道八爷您和八福晋感情甚笃,即便到如今也不愿辜负八福晋。奴婢钦佩八福晋无所畏惧的魄力,奴婢在宫中辛者库时经常被人欺负,曾经得八福晋庇佑才免遭毒打。如今奴婢愿报答八爷和福晋。您放心,奴婢不会把您不愿意宠幸奴婢的事儿说出去的。”   八阿哥本就不想请太医来瞧,也不想再做那种事,又兼瞧着霍依有些面善,便天天让霍依侍寝。   又隔了几日,霍依提出想去探望郭络罗氏,给她送些吃食或者打点一下狱卒。   八阿哥不准。但霍依还是趁着他去大清门外罚跪时去了,还偷拿了八阿哥往日时常随身的一块玉佩挂在脖子上。   刑部大牢中,刚刚被用笑刑伺候过的郭络罗氏,躺在破烂草席上,痛苦不堪。老鼠爬到她身上四处乱闻,她也无动于衷。   霍依进了牢房,嫌恶的看了一眼:“往日高高在上的八福晋,还记得我吗?”   郭络罗氏扭头,看了一会才想起来,这是搬出宫以前在干东头所伺候过的三等宫女。因模样出挑,在干东头所伺候了没几日,就被她寻了个错处送去辛者库刷马桶。   郭络罗氏挣扎着坐起身:“你来干什么?”   “当然是来看看我的好主母呀?”霍依微笑。   “主母?”郭络罗氏眼神变得凶狠:“贱人!我早就看出来你想爬八爷的床。”   “切,不是奴婢爬八爷的床,是八爷爬奴婢的床。你以为把我发配到辛者库去,我就翻不了身吗?实话告诉你吧,你一被关进大牢,八爷就让人寻了我带回府里。如今呀,哪怕八爷白天要去罚跪,晚上都要和奴家卿卿我我共赴巫山呢。”   “贱人!你这个贱人!”八福晋想伸手打她,可她日日被笑刑折磨,全身的肌肉早被折磨出暗伤,根本就抬不起胳膊。   “您还别说,八爷挺厉害的。奴婢做了他的女人,真是快要幸福死了。”霍依眼神轻佻的看着郭络罗氏,压低声音:“怪不得以前您把持的那么紧,奴婢也恨不得他天天只与我在一处呢。”   “唉,只可惜呀,皇上一口气给八爷塞了好多女人,让他必须尽快添个儿子出来。”霍依一边微动身子多开八福晋颤颤巍巍打过来的手,握住她手腕把她推了回去,一边继续摸着小腹讥讽:“不过呀,这些都不重要。奴婢已经有了。”   “您还不知道吧,八爷早就与我暗通款曲了。”   “你撒谎!他每天晚上都和我在一起!”郭络罗氏表情狰狞。   “哈哈哈,真是笑话,”霍依拿帕子掩唇讥笑:“天天晚上在一起有什么趣儿,您还没尝过白日做那事的滋味吧~先前有一日下雨,八爷把我拉到假山后,就把我要了。主母您没试过吧~”   “不可能!你骗我!”郭络罗氏不信。   霍依从衣襟里掏出一块美玉来,满脸幸福的把玩了一下,在郭络罗氏眼前晃了晃:“您瞧瞧这个是什么。八爷最宝贝的玉,没给您戴过吧。八爷却给我贴身戴着,就为了保佑我腹中的孩儿平安降生。”   “你这个贱人!狗杂种!你不配给他生孩子,他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他说过他永远都是我一个人的!”郭络罗氏挣扎起来,手终于够到霍依的脸和头发。   霍依假意躲了躲,任由她抓挠了几下,然后才恶狠狠把她甩开:“你一个人的?真是笑话。要我和您好好说说八爷身上有什么吗?”   霍依低声在郭络罗氏耳边说了几句。   郭络罗氏下意识摇头:“不可能,你怎么会知道,你怎么会知道他身上有什么!不可能!”   她掉下眼泪,疯狂摇头,下一瞬就要撞墙。   几个守在原处的婆子连忙冲进来制住她。   霍依走了。   郭络罗氏不断念叨着不可能,时哭时笑,看那情形,竟好像要疯了。   半夜,她把婆子叫到跟前:“我要见姑姑。”   “姑姑?您姑姑是谁呀?”婆子讥笑:“先前满朝文武都弹劾你祖父教养不善,您祖父已经把您的阿玛踢出宗族了。”   “宜妃,帮我找宜妃来,我要见她!”   “得了吧,宜妃娘娘病倒了,已经卧床大半个月了,不可能来的。”   “表哥,帮我找表哥来!他最疼我了,”郭络罗氏不受控制的张大嘴巴哭起来:“求你了,帮我把九爷找来,表哥他一定会来的……”   九爷和五爷还在想既然凤遥不愿意供出八阿哥是共谋,如何把郭络罗一族给摘出来,听闻八阿哥府里死了个才赐给他的宫女,刚派了人去打探消息回来,忽然有人递信说凤遥要见他。   九爷和五爷合计了一下,九爷便带人来了大牢。   见了面,郭络罗氏问:“八爷当真宠幸了那个辛者库贱奴?”   九爷点头。   “那贱奴当真怀孕了?”   九爷迟疑了一下。   他没回答,转而说:“额娘病倒了。外头的人都说是她没养好你,你才变成这样。额娘已经给皇阿玛上折子,自请降位为答应。”九爷眼神冰冷。   郭络罗氏抹了抹眼泪,跪在残破不堪的草席上对九爷重重磕了个头:“表哥,是我的错,不怪姑姑。我答应表哥之前说的,我只想求表哥一件事。”   九爷想说“额娘已经不是你的姑姑了”,可终究没说出口。   他静静的看着以前心高气傲,被他宠了十几年的表妹。   “谋害妯娌确实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八爷以前因我不能生而长吁短叹,又说羡慕别的兄弟有嫡子嫡女,可是又无论如何也不愿纳妾。我以为他是深情,如今想来都是假的,不然怎么出事才一个月,那贱奴就诊出有孕了。先前那些深情,也不过是他一步步引导我去嫉妒妯娌,引导我伸手去害她们的计策。”   “表哥,求你最后帮我一次,给我个痛快。我真的不想再受那非人的笑刑了。我生不如死啊……那些婆子每日用笑刑折磨我,有如千万只蚂蚁在啃咬折磨我,表哥,求你了,让我痛痛快快的死吧……”   “皇阿玛让你活到秋后行刑之日,谁能让你提前死?”九爷没答应。   郭络罗氏绝望瘫倒。   “不过,我可以让她们别再给你用笑刑。”九爷看着她。   郭络罗氏感激涕零,哭了一会,她又追问:“那等我被凌迟的那一日,能不能让那些一刀刀割我肉的人下手狠一些,我不想被割上几千几百刀才死……只要你答应我,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九爷没接话,表情上也看不出什么。   郭络罗氏再求。   终于,他松动了:“我答应你,你说。”   “他对你的救命之恩,是假的。十一弟,不是被淹死的。”   !!!   “你说什么!”九爷惊的瞳孔都放大了。   “小十一,他到底是怎么死的!”还有救命之恩,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的亲弟弟到底是怎么死的!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你还记得善保吗?”郭络罗氏问。   “善保?”九爷想了想:“是以前伺候他的太监,后来跟他去木兰围猎,惊了马失足跌死了。”   “怎么会是真的失足呢。他是杀人灭口。当年你和小十一在畅春园后湖游泳,旁边珍禽园起火,侍卫们去救火,只剩你们两个。你在湖中腿抽筋,是小十一救你。不是他。小十一力气小,把你从湖中拖到快至岸边时,他才下水去救你。小十一本来也可以上岸。但他不愿回来帮他一把,眼睁睁看着小十一死在畅春园后湖里。”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九爷觉得天崩地裂。   “因为小十一是你的亲弟弟呀,虽然他最后帮忙把你拖上岸,可有小十一在,你还会感恩于他吗?你会和他最好吗?你有了要好的亲弟弟,还能看见他吗?”   九爷回想当年,皇子们幼时夏天基本都会在畅春园后湖游泳,老爷子曾让侍卫专门教过大家。畅春园后湖那边平日也并不让妃嫔和皇子福晋过去。只是那日,后湖边上的珍禽园忽然起火,天干物燥宫殿又都多木头建造,侍卫和太监们都去救火了。只有他和小十一在湖里游泳戏水玩。不想他的腿忽然抽筋。   那段时间他刚刚病愈,距离小十一又有些远,挣扎着呛了水,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说的是真的?”九爷额上青筋暴起。小十一是他的亲弟弟呀!那贼子竟然为了一点点私欲,眼睁睁看着小十一死!   “小十一后来被捞上来,胸口有一处淤青对不对。”郭络罗氏继续:“以前你一直自责,以为是你挣扎间踢的,其实是他去湖中接应你和小十一时踢的。”   “还有在那之前,他试药救你性命。”郭络罗氏继续道:“当时你病重,太医束手无策,洋人拿出来西洋药,无人敢给你用,怕反把你害死了。其实他是事先让善保试了药,知道无事,然后才当着你的面试药来笼络你。”   九爷一圈打在牢房的铁栅栏上:“你为什么不早说!”   沉默了一会,郭络罗氏把脸转到一边:“以前是我糊涂。”以前,她以为发现了这些东西,就能让八爷一辈子只爱她一个。可是她错了,他早就和别人暗通款曲,还干出白日宣淫的事!   九爷转过来,看着她:“方才你的要求,我都答应你。但是,你与我说的这些话,刑审时你要一五一十的,全都说出来。”   想了一下,九爷又补充一句:“无论到时他如何巧言辩解说心里只有你,你都不可以相信。”那个死掉的叫霍依的宫女,并没怀孕。   “呸!我死也不会再信他的鬼话。”   “你可知还有什么人证或者物证?”九爷又问。   郭络罗氏想了一会:“善保有个侄子,原本在城南住,后来躲到天津卫那边。以前我曾悄悄让人照拂过,护他周全,为的就是要留个后手。原以为他待我真心,这辈子都用不上了,后来便不曾过问。没想到,好刀终究还是要拿出来用的。”   九爷走了。   次日,笑刑果然停了。五福晋原来想要好好招待一下她,也没派人过来。   隔了几日再次过堂时,郭络罗氏按照约定,把知道的都说了出来。九爷也按照郭络罗氏的话派人去天津卫把善保的侄子善明保护好,待需要人证上场时,直接按到八阿哥脸上。   作者有话说:   ·依旧100个小红包送给大家   ·明天会加更   ·继续疯狂求评分,求宝们助我上季榜   · 第44章   八阿哥抵死不认:“我乃皇子, 与九弟本就是兄弟,根本就不需要杀了十一弟与九弟亲近。况且善保已经死去多年,谁知道这个善明是不是他的侄子。”   “莫不是有人眼瞧着我如今不得势, 便生出毒计要陷害我, 想让我永世不得翻身。”八爷说着看郭络罗氏:“多年夫妻恩情, 你都忘了吗?往日我是如何把你捧在手心,你都忘了吗?你怎能如此陷害我?”   但无论八阿哥怎么说,郭络罗氏都咬死自己所述:其一, 谋害一众皇子嫡福晋都是八阿哥暗中引导指使;其二, 早夭的十一阿哥乃是被八阿哥害死;其三, 八阿哥制造假恩挟恩图报。   刑部的官员和代掌宗人府的简亲王雅尔江阿不敢耽搁, 罢了堂便连忙把又牵扯出的这一桩陈年旧事, 写了折子火速奏报干清宫。   宜妃侍奉康熙爷多年,一共怀了三胎,生了三个皇子, 便是五阿哥、九阿哥和十一阿哥。十一阿哥虽然年纪最小,长到十岁夭折。但他乖巧可爱,十分孝顺, 长得像宜妃多些,念书也用功,当年很受老爷子宠爱。   如今老爷子已经五十二岁, 猛然得知当年宠爱的幼子很可能是被另一个心肠歹毒的儿子给害死的。老爷子两眼一黑。   “朕还没死呢!他竟敢!他怎么敢对幼弟下手!”老皇帝的手狠狠拍在桌案上:“把那个孽畜捆来!朕要亲自问话!”   宜妃这段日子本就在病中。并非她装病, 而是八福晋所做的事对她打击太大, 毕竟是她以前当闺女养大的人,免不了心中郁结, 再加上她已经四十多岁, 大受打击之下便病了。   猛地又听到嬷嬷哭着把这天大的消息告诉她, 宜妃差点气晕过去。   她挣扎起身,来到干清宫,正好瞧见侍卫把八阿哥押进去。   但康熙爷没让她进去。   在殿外,她听到康熙爷的怒吼,听到茶碗打碎的声音,也听到八阿哥的分辩。   康熙爷狠踹了八阿哥几脚后,让人把他押入宗人府大牢,并把实习宗令简亲王雅尔江阿叫到身边吩咐:“朕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务必尽快查清。”   雅尔江阿办差能力一般,但十一阿哥当年的死,并不仅仅只他要查明交差,九爷和五爷二人也竭尽全力,无论如何都要查明。   直到次日,康熙爷才见了宜妃一面。没人知道宜妃和康熙爷单独说了什么,只知道宜妃回到长春宫后哭死过去几次。   朝堂上又有多名臣子弹劾八阿哥残害手足。   七日后,人证物证俱全,八阿哥认罪。   谁也没想到,他认罪时,笑的最疯狂最开心的竟是八福晋。   在后堂听着的五爷和九爷,一言不发,十分悲痛。   雅尔江阿和刑部尚书整理好那两口子此次案件牵扯出的一切口供、笔录等,呈到了御前。雅尔江阿职责所在,拟好了对八阿哥的初判:革去黄带子,贬为庶人,终生圈禁。   他自认为自己拟的初判已经足够重,一来为的是给老爷子留点施恩的余地,二来也要显示他这个代掌宗人府的亲王秉公执法。   康熙爷连喝了几天汤药后,身体好了许多。几个内大臣都在身边,康熙爷眼眶微湿,心如刀割:“这就是朕养的好儿子。你们都夸他贤德,谁能想到他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生!他对十岁的幼弟下死手,就为了收拢老九给他卖命?”   “难道是朕失德?朕是个无道昏君?所以才生出这样的混账来?”康熙爷真的想不通:“他小时候朕并未亏待他,怎就能变成这般的厉鬼模样?”   在场的张廷玉、马齐都不说话。佟国维以前和八阿哥走得近,但此刻也不敢多说。最终还是自幼便经常被康熙带在身边,与太子交情也不错的简亲王雅尔江阿开口劝了几句:“请皇上保重身体。奴才听闻民间也有此类事件。八阿哥心肠狠毒大约生性如此又兼图谋者大,不择手段,并不是皇上之过。”   “你说的不错,民间也有此类事件。”康熙爷又问张廷玉、马齐可听说过这等事情。   民间大家族中的确也有此类事件,两人便拣知道的说了两桩。   “人心不足蛇吞象,在民间这是家族的丑事。在皇家,这也是天大的丑事。我大清没有杀皇子的先例,朕本也不欲将此事明喻天下,但近来众多臣子上书,要借此次事件教化世人。朕……”   他仰头,闭着眼睛看着干清宫的藻井:“为了今后世人不再误入歧途,不择手段,残害兄弟;也为了朕这十几个皇子将来不再自相残杀,朕不得不自揭伤疤,明喻天下。”   “这个孽畜残害手足,不配与朕的其他皇子用一样的胤字。”   在雅尔江阿拟好的对八阿哥的判决上,康熙爷不仅没减,反而加重惩处:   八阿哥玉碟除名,褫夺其名,改圈禁为斩首示众,死后不得入土,挫骨扬灰。其生母良贵人教养不善,褫夺封号,降为官女子,赐自尽。其外家与府中所有奴仆流放宁古塔与披甲人为奴。   其妻郭络罗氏,改凌迟极刑为斩首示众,死后不得入土,挫骨扬灰。其舅父表兄皆停职在家思过半年,罚俸三年。   郭络罗氏原本是盛京外协领三官保的孙女,但当年她阿玛明尚被下狱时,三官保就被宜妃逼着划清了界限,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写好了把明尚踢出宗族的文书,只是一直没狠心请族老见证。收到宜妃的快马传信,得知郭络罗氏在京城闹出大乱子后,三官保再不忍心,也火速把这父女二人都踢了出去,并连夜写好请罪折子派人送来。   郭络罗三官保奉皇命守了一辈子盛京,如今已是六十多岁的老人,从没掺和过京城的事情,且郭络罗氏从未在玛法膝下待过一日,逢年过年也甚少派人回盛京送节礼。宜妃、五爷和九爷、五福晋和九福晋又全都是苦主。是以除了三官保被康熙派人申斥、停职停俸半年,罚俸三年外,郭络罗这边并没有别的处罚。   二人处斩之日,改秋后为十日后。二人罪行与判决,明发各州县。   几个大臣没想到康熙爷竟然要将八阿哥这个皇子也斩首示众,连忙都劝他。   康熙爷摇头:“这个孽畜杀了十岁幼弟的那一天,就该知道会有今日。朕若留他性命,怎么给冤死的十一阿哥交代?如此心狠手辣,朕若不处决,将来朕的其他皇子也有样学样残害手足,又当如何?不必再劝。”   况且,就算他想捂着,就能捂住吗?这件事情根本就捂不住,不如大大方方承认,给所有人一个警醒。   处决完那两口子,康熙爷又言明,所有皇子福晋所出的嫡长子全都封为世子,将来袭爵。这一举动不仅仅是要安慰被郭络罗氏所害的这些儿媳妇,也是要补偿安抚皇子福晋背后的娘家。   所有皇子嫡福晋虽不在一处,但直到这时才觉得心里平衡一些。   只有太子妃难过到几乎昏厥。别的皇子福晋生出来的嫡子是世子。若她能生,生出来的便是大清的皇太孙呐!   虽然有个庶出的弘晰养在身边,可别人生的孩子,哪有自己生的好。   康熙爷决断后两日,又把所有皇子都叫到干清宫,先抚慰又敲打。他再也不想看到兄弟互相残杀的事情。皇子中乖巧的有,得意的有,心有感触默默不语的有,只五爷和九爷这对兄弟最难过。   ·   行刑前两日,郭络罗氏让人递话,想见秦晚,说有事情要和秦晚说。   话递进来时,秦晚双手正各拿一只老虎布偶和兔子布偶逗两个孩子,正好九爷也在。闻言秦晚认真想了一下,郭络罗氏还能有什么秘密的事情说吗?应该没有了,再者她也不感兴趣。反正那狠毒女人大约也没什么好事找她。   还没等秦晚说话呢,九爷就不耐烦回绝:“去什么去,不见。”   秦晚本来也没想去见,立马点头。   郭络罗氏恨到吐血。她想了好久为什么自己会落到这步田地,想到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一切原本都很好,全都是从秦晚献银子开始的。反正都要死了,她想在死前最后给秦晚脸上留道疤,不想秦晚根本不上钩。   待到行刑那那一日,围观的百姓把道路堵得水泄不通,烂菜叶子臭鸡蛋一直从刑部门口扔到菜市口。   几乎所有人都在骂这二人“孽畜,王八蛋,狗东西,白眼狼,伤天害理,毒妇”,只有紫禁城南薰殿中,一个俊秀少年站在廊下看着菜市口的方向,在心底说了句:多亏了你们为我扫清障碍,八叔八婶一路走好。   听说有皇子福晋悄悄去观刑,不过秦晚没有任何兴趣凑热闹。亲眼看着仇人被砍头并不会让她心情更加畅快。   府里事务多,身边又有一对儿女,秦晚已经把郭络罗氏和八阿哥扔到脑后。以后,她只想无忧无虑过日子。   自从九爷知道章佳氏和兆佳氏是八福晋的眼线后,章佳氏和兆佳氏二人就彻底被九爷厌弃。而上上辈子为九爷生下两个儿子的刘氏,早在进后院第一天就因不守规矩遭了他的厌弃。九爷已经发话把三人以及伺候她们的人全都撵到庄子上去。   前阵子京城里闹得沸沸扬扬,不好动作,如今那伤天害理罪孽深重的两口子已经正法,秦晚便让人安排一下,送二人去城外庄子。这辈子,大约她们再也没机会回来了。   兆佳氏所生的二格格还不到三岁,且生下来后便没得到过兆佳氏多少母爱,还被她当争宠用的工具。如今二格格与照顾她已一年有余的冯氏十分亲昵,亲若母女。   冯氏无所出,又早已被九爷厌弃,且上上辈子也是守活寡一辈子的命,而这一年来冯氏帮着完颜氏一起照顾几个小格格十分尽心。二格格亲娘又被九爷扔到了庄子上,秦晚觉得既然冯氏对二格格好,不若便成全她们做一世母女。   但,九爷好几天都没来后院,大约还在打击中出不来,秦晚也不派人去请他,只让他自己慢慢消化。   正房这边,傅嬷嬷因十一阿哥被人所害的事情难过了几日,已经打起精神和周嬷嬷一起为秦晚打点院中大小事务。   秦晚除了逗弄两个孩子外只需大事上做个主,颇为轻松。宜妃还病着,五福晋怀着身孕不能去侍疾,秦晚便每日去宫里陪宜妃。   宜妃以前还后悔自己当年是不是没教养好凤遥,如今满心都是她那冤死的小十一。   秦晚上上辈子也没见过十一阿哥,虽没感情,但她并不是无情之人。眼看着一个母亲如此伤痛,却无能为力。实在不知该怎么劝,便只能静静地听宜妃诉说,陪着她难过,只盼望宜妃能早些好起来。   一切因佟氏中毒而牵扯出的事情尘埃落定后,秦晚便把狸花猫叫到跟前:“九子夺嫡中的老八没了,我的积分应该有不少了?”   狸花猫愉快地“喵”了一声:“主人说的没错~”   “最近这一些列事件,一切都是因佟氏中毒而起。我们对比了上上辈子。上上辈子佟氏早在今年四月份就已经病死,她是因您派人过去多番安慰开导、再加上请太医医治、以及肯定她写话本子这三个原因共同作用影响,才活到现在。”   “您帮助她续命,并非是在系统帮助下完成的。因此这件事中您个人的比重很大。再加上郭络罗氏选她做害您的垫脚石,直接导致后面她多年的阴谋快速露出来,这才有了后面连她与八阿哥命运都改写的事件,甚至影响到了康熙朝皇子夺嫡的格局。鉴于此,系统推衍之后,为您结算了三十二分改变命运的积分。现在您一共有三十八分了~”   三十八分!秦晚觉得自己瞬间就富起来了。   当年救弘晖时她花了二十分心疼的要命,如今竟然有三十八分了!   秦晚忍不住有些得意的摸下巴:“我要好好想想怎么用这些积分。”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您一直想救下来佟氏,可佟氏病逝的命运还是没改变。”狸花猫歪着脑袋提醒。   提起佟氏,秦晚忍不住感慨:“这姑娘的身板实在太弱,又遭了一回毒手,更加羸弱不堪。我已经每隔五日就请太医来为她看一回诊,可一个月下来也只是能下床。我若要用积分救她改变身体素质需要几分?”   狸花猫伸出一只爪子:“五分。佟氏虽然只是个后宅妇人,娘家也极其普通,在本世界中所占权重很低,但如果她好好活着,将来会成为响当当的大作家,所以需要五分。”   “佟氏为我挡了一场灾祸,这次的事件有她一份功劳。你先从我的积分中拨出去五分预备着,不过暂且不用。我已经让赵太医帮忙寻个会五禽戏的婆子,等她再养养便教她在屋里打一打,后厨那边也给她安排了食补的食谱。暂且调养三个月看看效果。若效果好,便继续。若不好,就用积分帮帮她。”   大狸花照做。   前院,九爷天天去给他的十一弟上香,过了足足个把月,情绪才也慢慢好转起来。   时间已经到了康熙四十四年暮秋。   这一天,完颜氏和佟氏带着三个格格来给秦晚请安,大格格和二格格在这边院子里一块踢毽子玩,已经能稳稳当当走路的三格格在两个姐姐旁边追着玩。弘霈和华裳被乳母抱着,在廊下看着三个姐姐。   九爷来时看到后院一派和谐之景,心情又好了不少。他看着秦晚:“咱们的华裳已经得了皇阿玛的赐名,爷想着府里三个格格也该有名字了。”   秦晚点头:“大格格三岁半,二格格两岁半,三格格也满周岁了,是该起名字。”   九爷问秦晚有没有好的想法。   秦晚回绝:“起名字这事,还是得你这个阿玛来。”   “爷确实想了几个,”九爷的目光在每个孩子身上都停顿了一下:“前些日子的事情,爷想了很多。孩子们不能只疼宠纵容。咱们的儿子将来要做个光明磊落爱护姐妹兄弟的人,咱们的女儿也当教养成真正品性贤良、心性坚韧的淑女,将来嫁了人,要一心一日把日子过好,万不能惹是生非暗害别人。”   秦晚没想到九爷竟然主动提起孩子们的教养之事,初时有些意外,但他到底疼了郭络罗氏那么多年,受了那么大的打击,多想些倒也合理。   这样正好,他这个做阿玛的多想些,她就轻松些许。省的以后他在教养孩子们这件大事上做甩手掌柜。   点点头,她示意九爷继续说。   “三个格格的名字,爷想好了。就叫淑德,淑言,淑容。希望她们长大了都是温柔宽仁的女子。”九爷看着院子里玩闹的三个格格说完,又伸手摸了摸华裳的小脸,把小女儿抱到怀里。   秦晚难得肯定了他:“都是好名字,爷有心了。”   三个小格格被完颜氏和佟氏唤过来,奶声奶气对九爷行礼:“谢阿玛赐名。”   三格格说不了这么复杂的句子,只喊了两声“阿玛。”   九爷抱着四格格蹲身,看着面前的三个女儿,叮嘱道:“你们以后都要听大额娘的话,都乖乖的。”   “知道啦,听大额娘的话。”   他又站起身,看完颜氏和佟氏:“你们以后要尽心侍奉福晋,好生教养淑德、淑言、淑容,若做出腌臜事,便和章佳氏、兆佳氏、刘氏一样,去城外庄子上过下半辈子。”   完颜氏和佟氏连忙乖乖称是。   秦晚瞧着九爷似要走,连忙问他:“我想过几天带孩子们一块去给额娘请安,你觉得如何?额娘最近情绪一直不太好,我想着见见孙子孙女或许能好些。”   “这三个丫头也去吗?”九爷问。   秦晚道:“淑德、淑言和淑容都很乖巧,我打算带着。”   三个格格大约一年没见过宜妃,去去倒也可以。弘霈和华裳自降生后还没进过宫,也该去。   “既如此,一块去吧,辛苦福晋。”九爷说完走了。   让傅嬷嬷这几天着重教三个小格格宫里的规矩,免得小孩子到时候犯了忌讳后,秦晚带着弘霈华裳和三淑去了长春宫。   宜妃总算露出了笑脸。她最喜欢弘霈和华裳,但这两个孩子毕竟太小,东张西望了一会儿就开始打哈欠,过了一会又哼哼唧唧要吃奶。   但三淑中连最小的淑容都已经会说话了,一声声奶声奶气的“玛嬷”喊得她合不拢嘴。   一向大方的宜妃给五个孩子都包了赏赐。稀罕完几个孩子,宜妃很亲昵的让秦晚坐在她身边说话:“瞧见你不仅疼弘霈华裳,连对三个庶出的格格都这么疼惜,额娘就放心了。”   秦晚垂眸笑了一下。   不然能怎么办?三个小格格和她并没有血缘关系,但她到底是嫡母。在这个时代,嫡母不能无缘无故苛待庶出的子女。   且她重生回来时,三个小格格已经出生了。小孩子最可怜,况且九贝勒府真不缺钱,她也不稀罕九爷的宠爱。反正只要完颜氏、佟氏和几个孩子都守规矩别乱来,她绝不会苛待。   若要论真心,她更像是把九贝勒府西跨院当成了幼儿园。她是园长,完颜氏和冯氏是老师,三淑是幼儿园的学生。她就当三淑是弘霈和华裳的同学。喜欢写话本子的佟氏则是那个上班爱摸鱼的助教。   她这辈子,只求一个顺心。现在就过得挺顺心。   快晌午时,宜妃累了,秦晚带着孩子们告退。在宫门口上马车时,竟然瞧见九爷。   “不巧,九爷要进宫去看额娘?我们正要回去。”秦晚已经有些累了。   九爷驱马跟在自家两辆马车旁边:“不是巧。正好爷从干清宫出来,眼瞅着要变天,等你们一起回府。”   哦,来当护卫的。   秦晚微笑,放下帘子。这位爷成长了,天气不好时,知道来关心他的孩子。   回府后,秦晚让周嬷嬷带上赏赐把三淑都送回西跨院。正院这边,她伸了个懒腰,准备用膳。   九爷凑了过来。   秦晚上下撇了他两眼。   “爷有事要和你说。”九爷说着对屋里人挥手。   众人下去,秦晚纳闷:“什么事?”又有新账本子要交给她?   “皇阿玛今儿个宣爷进宫,交代了几件事。爷和十二弟要去蒙古走一趟,有两桩蒙古那边的丧事要去一趟。”   秦晚“哦”了一声。   “爷这趟去准备带两个得力的掌柜,看看那边能不能开辟些生意出来。听说北边老毛子的毯子、酒水等还可以,还有蒙古那边的牛羊等。”   秦晚眼睛亮了一下:“羊肉。蒙古的羊肉特别好吃,咱们这边百姓多吃猪肉,若有很多羊肉运过来,应当也不错。”   “你还想吃什么?”九爷问。   秦晚想了想:“酸奶。”   “那是什么?”   “啊……我以前吃过的一种奶制品,不过比较麻烦。是洋人的方子。”秦晚认真想了想,要在康熙朝做出来她在现代喝的酸奶应当不容易。   聊了会,九爷蹭了个午饭,又看了看两个孩子。   他又想起一件事来:“爷这一趟出去至少一个月,若一个月陪弘霈和华裳不到五天,你自己从账上拿银子,一天三万两。”   秦晚毫不客气的应了一声。九爷今年的生意又拓展了些,如今一年进账就有大几十万两。   自两个孩子降生,他每个月都有陪够至少五天,她都还没捞着拿银子呢。好不容易逮到机会,还有什么好客气的。   两日后,九爷出发了。   宜妃那边心情好了许多,派了小太监来传话,九爷不在的这段日子她只管在府里管好家,照顾好孩子们,不必进宫侍疾。   秦晚应下,便开始翻去年分家从康熙爷那里得来的分家财产。搬家时她已经有孕不能伤神,好不容易出了月子又碰上那事,一直都没能好好缕缕。   如今得了闲,是时候看看。   不得不说,老爷子对皇子们相当大方。九爷这辈子得的是贝勒爵位,除了安家银子二十万两,另外还得到大粮庄一共九所。其中七所在关内,一所在关外,一所在盛京。京郊附近还有瓜园一所,果园一所,菜园两所。这四所中,自去年年底搬出来后,九爷已经做主都建上了火室。以后九贝勒府也能一年四季都和隔壁四贝勒府一样吃上各种青菜。只不过要费很多碳就是了。   不过无妨,九爷自己的产业中,光在各州府卖碳的铺子就有足足十几家,这个数字还会增长。所以,多少碳九爷都用得起。   除了这些保障贝勒府一年嚼用的庄子,还有两所银庄、各种打牲的牲丁、带地投充人、给官地投充人、炭军、灰军、煤军等约三百人。这些人分布在各庄子上,大约一半都在关外,每到秋冬管事的会运送新打的好皮子来。今年的就快到了。   秦晚回想了一下上上辈子,九爷手腕还可以,作为贝子时,他的那些人人还算忠心,没惹过什么乱子。欺上瞒下的事情少有,但时间长了弄几个人头出来吃空俸很普遍。只不过九爷家大业大,只要没出乱子就懒得管。   秦晚眼下有两个孩子,以后每个月底又要顾着九爷的生意,也不是很想费心管庄子上的事儿。搬出宫近一年时间,秦晚一直没给九爷理账,先前并不知道,他竟然把康熙爷给的安家银子拿了一多半都投入到生意之中,一年时间在江南各地以及再往南的泉州等几个附近的州府陆陆续续增加了三十个铺子。   真是服了这个狗男人!   一开始需要自己查账时,他隔三差五抱怨辛苦,没想到人家一边抱怨着,一边转身就把家底投进去当本钱,火速拓展业务。   可真是个天生的貔貅命。   反正不出门,秦晚花了半个月时间把那一摞厚厚的账目好好捋了一遍,发现去年年中她才献完五十七万两,如今这狗男人账上已经又存了二十九万两银子。   这可是能随便花的二十九万两。他到底多能赚?   而且这才十月底。再过一个月,各地铺子就会派人运银子或者银票来,年底这一回送上来的银子会比前面三个月的还多。   不仅仅这些,还有九爷留作私房钱的那几家铺子,今年已经进账四万两。   秦晚抱着账本子外头想了想,这么多银子,能塞满她的卧房。   不,她的卧房已经塞不下了。   嘶,这么下去,还真能给她的宝贝闺女挣一座金山出来。   刚进十一月,安静了将近两个月的各个皇子府开始走动。   让秦晚没想到的是,妯娌们陆陆续续先来了她这里。理由都差不多:要不是因为她们府里发现了那贼妇人的诡计,大家如今都还蒙在鼓里。   秦晚实话实说:“这是主要是因为我们府上佟氏身子过于孱弱,短短两日就被毒倒了。不然还不知道到什么时候才能发现。”   众福晋们深以为然,很默契的都在心里想:以前谁能想到,身体不好的人还有如此妙用?只不过弱成佟氏这样也着实罕见。真不知道当年宜妃到底是怎么挑中佟氏塞进九贝勒后院的。   宜妃当年只是瞧着佟氏选秀时乖巧温柔,且九爷后院当时已经有了好几个女人,所以她也没当真挑,不过随便选选,走走过场而已。   五福晋肚子越来越大,不能亲自来谢秦晚,让亲信嬷嬷带了礼物过来,顺便还想问秦晚讨些婴儿用的尿裤、婴儿床的图纸等。秦晚直接派了两个针线上人到五贝勒府上教那边的人自己做。五福晋高兴,给那两人重赏,回来时还给带了一份谢礼。   没几日,十二福晋和十三福晋也登门拜访。   寒暄一阵,十二福晋对秦晚盈盈一拜:“九嫂请受弟妹一拜。”   秦晚连忙扶她:“你刚诊出来身孕,怎能对我如此行礼?况且我也没给你帮什么忙。”   “嫂子这话不对,”十二福晋脸上泛起羞涩的笑:“虽然没当面问嫂子,但我也是从七嫂那里得知了算排卵期的法子,才顺利怀上的,当然是受了九嫂的恩惠。”   瞧瞧,瞧瞧人家十二福晋!没当面问过她,都如此感恩,比某些白眼狼不知强了多少。   旁边十三福晋微微抿唇,不知如何开口。   十二福晋在闺中时和十三福晋便有些交情,轻声道:“只是,先前我与十三弟妹是一同问的七嫂。后来我们都按照那法子计算。可十三弟妹还没有动静。九嫂可还有别的法子?”   秦晚仔细回想了一下,上上辈子十三福晋也是成婚很多年后才开始生育的,后来生了好几个。所以,她的身体应该是没有大碍的。且这几个月嫡福晋们都没少找太医调理。皇家的太医们着实有几把刷子。   十三的府上仿佛一开始有个瓜尔佳氏挺受宠,所以十三福晋的问题应该不在她自身。   想罢,秦晚笑道:“不光要算日子,还得保持心情愉悦,别给自己压力。另外,我听几个嫂子说过,九爷与几位爷说过他那边还有一套法子。只是我也不知道九爷的法子到底是什么,回头你还是让十三弟问问九爷。”   秦晚总不能直接跟十三福晋说:让你家男人只和你在一起,你肯定能怀。那岂不是成了挑唆人家的家务事了?若老十三想要嫡子,还是他自己去问九爷或者别人比较好。   十二福晋一下想起来:“对了,先前我们家爷也说过,五爷和七爷都知道这事儿。回头让十三弟去问问这两位。”   十三福晋回府后就说与十三爷听。   十三想要嫡子,可是最近也挺喜欢那个侍妾瓜尔佳氏。但看嫡福晋兆佳氏这么期盼,又有些心疼兆佳氏先前也被暗害过,只好也按着“清心寡欲保养身体”的法子行动。   又隔了段日子,养病许久的宜妃终于出门。遇到德妃说起几个皇子福晋间的家常,回宫后宜妃就把秦晚叫进宫。   “那个算排卵期的法子是你教大家的?”宜妃皱眉看着她。   秦晚点点头,她婆婆好像不太高兴?   “你是不是傻?”宜妃问。   作者有话说:   ·依旧100个小红包送给大家   ·这章8600字,能有超多评论吗!我今天下月榜了,求大家多多打分,助我爬季榜(现在季榜30+,要爬到前20) 第45章   傻?   秦晚真没理解宜妃为什么这样说她, 微微蹙眉:“儿媳犯了什么错?”   “自然有错,”宜妃叹了一口气:“前段时间的事情,让额娘想了许多。你既知道这等有益于女子怀孕的事, 愿意告诉妯娌们, 这说明你心肠好。可是, 傻媳妇,”   宜妃微微摇头:“光心肠好可不行呀。先前那两口子的事情闹得腥风血雨,你们这边和老五那边哪怕是苦主, 也依然被一些挑事的官员弹劾, 尤其是老九。额娘这边呢, 又因为在凤遥出嫁前, 教养她几年, 也被人参了几本‘教养不善’之罪。”   “是老五、老九和可怜的十一还有你和老五媳妇全都被那两个畜生害过,再加上宫里几个老姐妹帮着求情,皇上又顾念着我年轻时虽张扬却也是个讲理的人, 不曾害过别人,且这一年多也甚少和凤遥那孽障来往,才得以脱罪。”   提起可怜惨死的十一阿哥, 宜妃眼睛又湿了,她擦擦泪继续对秦晚道:“这次的事情让额娘明白很多事。什么都不如自己家的顺心日子好。可是,生在皇家, 哪里有真正的顺心日子呢。且如今老八虽没了, 但老大、老三都铆足了劲想争。”   “不然你以为惠妃、荣妃和德妃她们仅凭着几十年宫中姐妹情, 就会那么乐意帮额娘在皇上跟前求情?归根结底,是老九如今有用, 她们背后的人眼瞧着老九如今终于落单了, 想拉拢。”   “老九手握巨资, 将来未必能独善其身。可额娘再也不想让咱们这一脉再遭什么难了。”宜妃拉住秦晚的手:“先前额娘只觉得几个皇子福晋怀孕的时间巧,最近才知原来是你教了她们算排卵期的法子。”   “好孩子,这等有助女子怀孕的妙招,岂止对皇家有用,民间百姓也很需要。你可愿意把这个巧宗告诉太医院的太医们,在皇上跟前过个明路?将来推广出去,让民间妇人也知晓此法,也是你的功德一件。”   宜妃说着回想起自己以前跟着康熙去蒙古围猎以及去江南出巡的经历:“你还年轻没出过几回京城,可能不知道。咱们大清从南到北,从东到西,无论是哪个州府哪个旗,都很需要多生孩子。在贫苦百姓家里,多生孩子就能多些人种地干活,不怕被欺负。那些因子嗣稀疏,被同宗欺负,被同乡欺负的,比比皆是。”   秦晚真没想到宜妃是因为这个说她傻,也没想到宜妃竟然想的那么远,心底忽然升出一些和以前不一样的情绪,有点佩服她。   “额娘的意思是让我把这个法子说给太医,将来有些许功劳傍身,万一以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或许能庇佑孩子们。”秦晚心里挺开心,在“算排卵期助孕”这件事上,宜妃比她想得远。   宜妃点头:“好孩子,额娘就是这个意思。若能推广到民间,的确算功德一件。几个皇子福晋接连有孕已经说明,这个法子是有效果的。”   前段时间朝堂上的弹劾让她深刻感受到,她这一脉的子孙要有些依仗才好。而这依仗不能仅仅是她这个受宠的额娘或者是老九的银子,须得有点别的东西。所以她想做点好事积积阴德。秦晚这个法子便是个机会。   秦晚自然是乐意的,把算排卵期的法子推广到民间,能积点功德,对她自己和孩子都有好处,她肯定也能得到些积分。   说干就干。秦晚要来笔墨纸砚便直接算排卵期的法子和注意事项都写了下来,另外又写了几条有助于女子有孕的常识。她在后世待过,知道这些常识。可如今大清朝的人们受时代局限,尚且不知。   写完一共三页,宜妃先细细看了一遍,连连点头:“真不错。”   秦晚搁下毛笔,笑道:“还要烦劳额娘代儿媳把这些呈到皇阿玛面前。”纸上写的是生理知识,她一个儿媳妇,不好在公公面前说。   宜妃妥善收起来:“你放心,额娘一定办好这件事。对了,这法子的来历你也需说说,回头万岁爷肯定会问。”   秦晚胡诌了一个:“小时候奶娘说给我听的,至于她从哪里得来我也不知。奶娘已经过世好几年。”   宜妃想起来,以前秦晚的确说过,陪嫁过来的周嬷嬷并不是她的奶娘,她的奶娘早已过世多年。既如此,来历便没什么好问的了。   家里还有两个孩子,秦晚也不想在长春宫久待。办完事便行礼告辞,宜妃给她带了几盆宫里新培育的花儿回去。   到傍晚,宜妃去干清宫求见,把秦晚所写都呈了上去。   康熙爷国事操劳,平常并不会天天盯着儿子们的后院。且这段时间皇子福晋接连有孕,他更加不会时时过问。   听宜妃说完,康熙爷一边派人去太医院请几个太医来,一边好奇的开始看秦晚所写的东西。   看完后,老爷子捋了捋胡子:“朕虽以前没听说过这稀奇法子,但却也觉得应是有些效用。只是……”   宜妃心里微微一紧,看他:“只是如何?万岁爷别吓臣妾。”   老爷子缕缕胡子:“只是老九媳妇这字,着实差了些。软趴趴的跟软脚虾似的。一看就没怎么练过。”   “……”宜妃还以为什么事呢,心底腹诽老爷子故意大喘气吓唬人。   待几个太医传阅完,小声讨论了一会儿后,意见很统一地向康熙爷进言:“微臣等都认为这个法子可行。且先前太医院中,微臣等也讨论过类似的事情。”   “怎么说?”康熙爷端起茶盏。   “先前听说几个皇子福晋都曾与九福晋讨教过一个妙招,且都说有用。所以奴才们当时也想过若当真有这样的好事,实该推广到民间。”   康熙爷给了宜妃一个赞许的眼神,而后看向太医:“这些正是九福晋所献。”   几个太医脸上露出喜色。   康熙爷想了想,对太医们吩咐:“你们回去先按这上面所说,在京城试行一番。隔几个月,验证效用后再推广不迟。”   待众人都告退后,康熙爷又对李德全吩咐:“让人悄悄问问,老九媳妇还会什么?”   几日后,康熙爷就收到消息。九福晋很会教养孩子。让人给孩子做的玩具、小婴儿床、小推车、尿裤、连体衣等都十分别出心裁,且个个好用。甚至九爷已经让人按着九福晋的图纸做了小推车、小婴儿床在京城铺子里试卖,生意还不错。除此外,九福晋似乎对于自身保养也很有心得。   这样懂事的儿媳妇该赏。   在这些之外,李德全还汇报了一件事:“九爷府上的佟格格,就是先前被乌果之毒所害而卧床的那位,在食补和锻炼以及赵太医秘法金针调养之下,身体也一日好过一日。这些都是九福晋给安排的。”   “老九媳妇倒有心,”康熙爷默了几秒,吐出两个肯定的字:“不错。”   会献银子解朝廷之困,出了那档子事后也没指使娘家推波助澜追着上折子弹劾,教养孩子也用心,知道怀孕的法子也会分享给大家。宜妃虽被郭络罗氏蒙蔽多年,但选儿媳妇的眼光倒是极好。   “你去挑两套好头面给老九家的,先前造办处呈上来的同心球不错,金的那个赏给华裳,象牙的赏给弘霈。”康熙又想到快到年底,给各家皇子府的赏赐已经需要开始准备,又吩咐:“年底给老九府上的赏赐再加两成。还有老九媳妇的娘家,齐世府上的赏赐也厚两成。”   毕竟皇子福晋最近一个接一个顺利有孕,有秦晚一份功劳。康熙爷觉得既然要赏,干脆大方些。   第二天一早,秦晚就收到了康熙爷赏赐的同心球和头面。   哪怕是大内造的头面,秦晚现在其实也没有多稀罕。毕竟九爷名下首饰铺子很多,如今都可着她挑。   但这份体面很不错,且两个同心球非常难得。这东西哪怕在皇室也是稀罕物,一年也造不出几个来。谢过恩典后,秦晚让傅嬷嬷先小心擦拭一遍,才给两个孩子抱着玩。   金同心球泛着光很耀眼,象牙的那个润泽拿在手里很舒服,别说孩子,秦晚都忍不住心生喜欢。   弘霈和华裳还小,勉强能用双手保住球,球有些重,两个孩子都想把球放到嘴里啃,流了好些口水。   三个小格格现在大了些,每天被完颜氏和冯氏带着来请一次安,瞧见了弟弟妹妹的同心球,眼睛不由自主被吸引。   小孩子,看见玩具两眼放光很正常。   康熙爷赏赐的同心球是不能给她们的。不过秦晚让人给三淑挑了上好的皮子各做了一只皮球,并每人一个沙包,把三个小姑娘哄到院子里踢球砸沙包玩。   然后让人带着完颜氏和冯氏去库房,挑选东北那边今年新送过来的好皮子,给她们以及三淑做披风和过年的衣裳、围脖等物。   “我记得九爷在城里有几家铺子里有好些个手艺不错的匠人,吩咐一下,给三个格格每人做一个同心球出来。”三淑到底都是九爷的亲生女儿,年纪又小,秦晚不想让三个姑娘因为一个玩具心里埋下不舒服的种子。   “外头的铺子倒有卖这个的,不过只能做到三层且价格不菲,九爷铺子里的匠人费上几个月功夫大约能做到五层。但肯定做不到皇上赏赐的这两枚同心球这般有七层之多。”周嬷嬷想了想:“不过瞧方才几个小格格的眼神十分羡慕,要不要先从外面买三个简单的三层同心球来?”   秦晚点头:“先买三个简单的来哄哄她们,另外让匠人做三个五层的来,一人一个省的心里吃味。”   “做什么材质?”周嬷嬷觉得给三个庶女做银同心球就很抬举她们了。   秦晚还记得上上辈子的三个格格,虽然九爷的侍妾中张扬闹腾的不少,但孩子们都挺规矩,并没惹她不快。且这辈子这三个格格的名字和上辈子也不一样,瞧目前的九爷“清心寡欲”的架势,估摸着这辈子府中孩子有限。   在这个时代,庶姐也是姐,相处好了一样亲密。况且,三淑将来很可能都会嫁到蒙古去,她实在没必要苛待三淑。   “给她们做金的。”秦晚又想了想:“眼瞅着过年了,这段时间你要亲自盯一盯她们的吃穿用度,一概比着弘霈和华裳的份例,年底各府要一场场小聚,到时候得让几个丫头显出九爷的气派。”   “是,主子您宽仁,三位格格长大了,一定都会孝顺您。”   “我倒不图她们孝顺什么,左右九爷不缺银子养她们。”已经十一月了,等到月底各州府的铺子就会把今年最后一批存银送来,秦晚很是期待。   她走到廊下,看着三淑在院子里玩闹,又想起佟氏来:“她身子如何了?”   “以前隔一日才能打打五禽戏,但如今已经日日都能打了。只不过她底子太差,要调养到能出自由出屋子,起码还得两年。”周嬷嬷都有些心疼:“也亏的她是个安静性子,能在屋里待住。要是奴婢如她这般,憋不死也能憋疯。”   秦晚也心疼。看到狸花猫在旁边舔爪子,摸了摸它的脑袋:“把那五个积分拿出来。佟氏为我挡了灾,只靠调养太慢,我希望她快点好起来。”   “可是好的太快话,也会惹人生疑,您忘了先前弘晖阿哥的事儿了吗?”狸花猫“喵喵”提醒。   “那……我分阶段给她用。”午膳后,秦晚亲自去颂竹院瞧了瞧佟氏。   佟氏面色惨白,但精神头尚好,才打了五禽戏,微微有些喘。   赵太医寻来的教她打五禽戏的婆婆身形微微有些胖,瞧着很和气。秦晚又想起三淑:“烦劳秦嬷嬷以后把我们府上三位小格格也一块教了。”   将来三淑多半会去和亲,就算不去,从小锻炼一下也是好事。不仅三淑要跟着学打五禽戏强身健体,等弘霈和华裳长大了也要一起练。   秦嬷嬷正嫌只有佟氏这一个柔弱到不能自理的学生,实在无趣得很,一听还有三位小格格可教,心花怒放:“请福晋放心,奴婢一定尽心教授。只不过府上三位小格格年纪小,只能简单比划比划。”   “这我知道,先给她们培养每天锻炼的习惯,我也不拘她们每天一定打多久,让她们先知道有这么回事,且是好事就够了。待四五岁后你再指点她们的动作。”   正好这会儿是三个格格玩闹的时间,秦嬷嬷便去佟氏北边完颜氏和冯氏带三个孩子住的芷兰院打拳逗她们玩去了。   秦嬷嬷走后,佟氏有些紧张。   秦晚在心底对佟氏的茶盏默默花了一个积分许了个愿,邀佟氏喝茶。   佟氏“咦”了一声:“今日的茶似乎格外香袅。”   “大约是你心情好。”秦晚打马虎眼,看她喝完便叮嘱她养身体为重。   因秦晚欣赏她,佟氏心底觉得秦晚十分亲切,便想和秦晚多说几句话,但不巧得很,小太监来禀:“十四福晋到了。”   秦晚便起身朝正院来。   十四福晋和秦晚聊了会天便告辞了。隔了几日又来。   一直到月底秦晚盘查账本子,十四福晋一个月来了四五趟。隔三差五和秦晚聊聊各府里的八卦或者趣事,有时候也聊聊养孩子的事儿,还从秦晚这儿学了小宝宝的连体衣图样和尿裤图样走。   但秦晚总觉得十四福晋仿佛有什么事儿找她。   可一直到进了十二月,九爷和十二爷完成了差事,带着许多老毛子那边的宝石、烈酒、毯子等物慢悠悠回来了,十四福晋还是经常来找秦晚却始终没说到底什么事。   秦晚耐性好的很,十四福晋不说,她就不主动问。   反正只要傅嬷嬷周嬷嬷带人守好九贝勒府,十四福晋爱来串门就串。九贝勒府只弘霈一个阿哥,隔壁四贝勒府上弘晖大了,有个小的被侍妾李氏攥得紧,从来不出门,更别说来串门。   十四福晋经常带着她儿子过来和弘霈玩正好。   是以,十四福晋提前打招呼,秦晚就在家等着她过来。不打招呼,秦晚就忙年礼的事儿,铺子的事儿,得空了去陪正在孕期的十福晋、五福晋、七福晋、十二福晋说说话。   这么多福晋都揣着小娃娃,秦晚险些陪不过来。偏妯娌们自从有孕后都与她倍感亲近,隔上十几日不见她就让身边得脸的人带着些小礼物过来请。   秦晚跑了这家跑那家,深觉自己像个四处留情的海王。   一直到年底,十四福晋终于憋不住了。   这一日九爷等一众皇子都被老爷子拎去南苑阅军,皇城附近很安静。   抱了抱两个孩子寒暄了一阵,十四福晋悄悄问秦晚:“九嫂分娩后,身上可爽利?”   啊,也就是说,十四福晋想咨询她一些产后保养的知识?   可是秦晚在现代的时候自己也没生养过,只是听身边有经验的朋友说过一些基本的东西,觉得帮不了十四福晋。   但,十四福晋脾气还不错,这两个月经常带着孩子过来,妯娌间处的还不错。人家要倾诉,秦晚总得听着。   “你身上不痛快?”秦晚低声问。   十四福晋脸上红霞飞了一片:“岂止是身上不痛快,后院两个小蹄子仗着我才生了孩子还没恢复好,天天妖里妖气的勾着十四爷。”   秦晚明白了,十四福晋夫妻生活不和谐。   她只知道现代有个锻炼方式可以帮助女人恢复,但不好直接说给十四福晋听。苦思冥想了一会,秦晚猛地想起来:“你知道瑜伽吗?”   “瑜伽?那是什么?洋人的东西?”十四福晋问。   “天竺那边的一种运动,就像咱们这边的五禽戏似的。”秦晚想了想:“她们那边应该有能帮助身体恢复的方法。等回头我问问九爷,看看能不能找个那边的人来。”   “别,这种事怎么能和九爷说。”十四福晋脸红透了。   “我只说瑜伽,不会说别的,你放心。”秦晚看她那红扑扑的脸觉得好笑。哪怕生了孩子,十四福晋今年也才十七岁。   “可是,可是就算恢复好了,我也不好意思朝十四爷跟前凑。”十四福晋声音低到秦晚几乎快听不到:“那个东西总是奇奇怪怪的,和以前不一样。”   “太医都是男人,我不好意思开口。”十四福晋眼里燃着希冀之光:“九嫂你懂那么多我不知道的东西,你有没有办法?”   虽然十四福晋说的很含糊,但秦晚也听懂了。十四福晋大约产后护理不得当,私密部位有些炎症。   这可就难办了,秦晚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劝十四福晋宣太医把脉,先整体调理。至于具体部位,秦晚觉得她应该做点什么。   后世的女人身上不舒服去医院挂个号便能找到对应的大夫。但这大清朝,却没有妇科这一说。且大夫基本都是男人。   这个时代的女人身上不舒服多半难以启齿。而受时代和现有条件所限,妇人分娩后很容易引起一些不舒服的症状,哪怕是皇子福晋也难免。   或许,她应该试着推动一下女医和妇科的发展,让女人不舒服时有个能启齿的地方。   “你先别着急,”秦晚简单与她说了几点日常护理需要注意的地方后,继续低声道:“咱们先找会瑜伽的来,一件件处理。第二件咱们慢慢想办法。”   晚间,九爷回来的时候,冻得鼻尖都红了,进屋暖了许久才好些。十二月的天,皇子们都在外头冻了一日,除了几个好武的不太怕冷,老三和老五老十二都恨不得赶紧飞回府。   抱了抱两个孩子,九爷有些臭屁道:“华裳果然长得像爷,越大越像。像爷好,将来肯定是大清第一美女。”   秦晚皱眉侧过脸来:“合着您觉得自己是大清第一美男?”这人肯定审美有问题。   “咳咳……”九爷转了个话题:“前段时间带回来的那些珠宝,爷挑了一部分送到铺子里打首饰卖,最好的都留了下来。一半拿出来给你和额娘打头面,剩下的给华裳留一半,再剩的给淑德、淑言、淑容。”   “您有心了。”秦晚记下。   “上个月爷一整个月都在外面,没陪两个孩子。你可划了十五万两到你的私账上?”九爷又问。   “自然,咱们早就说好的。”秦晚毫不客气:“你想反悔?”   这丝毫不手软的模样,九爷心头有些痒痒:“区区十五万两银子,有什么好反悔的。”不过以后再出去办差,他要尽量早些回来才好。不然这贼婆娘翅膀硬了,将来眼里没他。   秦晚想起白日里十四福晋的话,便直接问他:“你知道瑜伽吗?”   “知道,南边天竺人爱练这个。”盯着秦晚瞧了瞧,九爷挥手让人把两个孩子抱下去,微微低声道:“你怕了?”   “怕什么?”秦晚实在不太明白,眼神迷茫。   “爷不会觉得你生完孩子变老了,也不会嫌弃你。不必练那个。”九爷安慰她:“你可是大功臣。”   作者有话说:   ·依旧100个小红包送给大家 第46章   秦晚本有些慵懒的坐在桌旁把玩珠串宝石, 闻言微微直起身子,手中的珊瑚珠串被有些嫌弃的扔回匣子里。   她的手,撩了一下鬓边碎发。   九爷下意识朝后仰了仰, 有些警惕的盯着她。   “仰那么远干什么?”秦晚撇他, 完全没掩饰自己的白眼。这狗男人懂得还不少?呵呸!浪荡子!在大清朝就懂这么多, 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爷们!   九爷眼角余光瞥到了旁边猫爬架上的肥胖狸花猫。那肥猫四爪朝天,尾巴耷拉下来,一晃一晃的, 晃得他心慌。他的手不由自主摸了摸脸颊上被挠过的地方, 总觉得下一瞬就要挨上一爪子。   “方才爆了个灯花, 有些晃眼言, 爷略闪闪而已, ”九爷仔细一思索,觉得秦晚面露不快,应是误以为他嫌她生了孩子后变老了。   这婆娘虽泼辣了些, 但一定非常在意他!九爷便又宽慰一句:“真不用练那个,爷绝不会嫌弃你,你不用担忧害怕。”   你一个清心寡欲大半年没进过后院的男人, 我有什么好怕的?秦晚想笑。   但懒得分辩,只问:“你见过天竺来的人?什么时候知道瑜伽的?又是从哪里听来的那些话?”   看来这婆娘是非练不可了。   九爷自认为拦不住自家任性婆娘,只好硬着头皮解释:“先前喝酒的时候听外头那些人说的, 爷倒也不是十分清楚。那些话么, 都是他们瞎传的, 说天竺人练的瑜伽里有一个什么呼吸法,能帮助女子恢复, 爷是正经人也没多听。至于天竺来的人……”   “喝酒嘛, 自然有舞姬助兴, 天竺那边来的舞蹈与咱们大清很不一样。”   “懂了,别有风味,你们男人都喜欢,是不是?”秦晚又拿起匣子里的几个手串,准备挑出来几只加在新年赏赐里,分别赏给三淑和三个侍妾、以及这一年当差出色尽心的嬷嬷丫鬟等人。   “只是不一样而已,爷并不喜欢。”那些舞姬容貌都很不合他胃口。   秦晚没纠结这个问题。一个清心寡欲到几乎“不近女色”的狗老九,他喜不喜欢那些舞姬,真的一点都不重要。   “您能不能帮我找几个会瑜伽的人来?”秦晚在心底算了算,到时候只怕不仅十四福晋要,别的福晋知道后很可能也会来要。   既是服务皇子福晋,舞姬这层身份便不太妥当。京城里眼睛多,规矩大,容易惹出不好听的风言风语,秦晚又叮嘱:“最好是嬷嬷婆子或者清白人家一类的身份。”   “这个不难,爷让泉州那边的掌柜办,趁着通关的时候递消息给船上的人,只要给足月钱,很容易办。只是语言不通,”九爷沉吟一秒:“既然福晋有心想学,爷还是好人做到底。给你从那边弄两个懂天竺话的婆子来。”   说着他便对着烛光拖着下巴想事情。   秦晚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九爷回神,微微侧着脸:“爷在想,连福晋这等身份生完孩子都忧虑不断,哪怕爷再三宽慰依然要试试天竺人的瑜伽。那天下女子还有不忧虑的吗?”   秦晚有点无奈的看他,这狗男人是不是又想到赚钱上去了?   “泉州那边的人说瑜伽管用,爷要是把这个东西弄到京城来,美其名曰保养身体,这些个贵妇们岂不会趋之若鹜?”九爷一边说一边思考,觉得自己这打算很可靠。   果然,他就是钻钱眼里去了!任何有可能会让他赚到更多银子的信息,他都不会放过。   不过,这狗男人在赚钱这方面的脑子,真是不佩服都不行。他敢想敢干,思想比这个时代的人超前,对西洋来的新鲜东西接受能力很强。   秦晚没再撇他,只反问:“但京中贵妇平日里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你就算弄到京城来,如何变现?”   九爷再一沉思:“爷可以在城外打造一两处四时风景如画的园子,挑一批品性好样貌中等的女子让天竺来的那些会瑜伽的人加以训练,学成后在园子里差遣。如此夫人太太们可以赏花之名前去,也不算抛头露面。”   好家伙,这岂不是大清朝版本的高级会所?秦晚觉得九爷真是个敢想的人。有这样一个阿玛在外面赚钱,只要这辈子不作死,一定能给弘霈华裳和三淑攒下十辈子都花不完的金山。   “甚至爷还可以多训练些人,”九爷觉得自己的想法妙极了:“以送花之名来往各夫人太太的宅院,随时陪着她们练。甚至可以培训一批又一批精通瑜伽的人,高价送到各府后院去。”   好家伙,这难道不是大清朝版本的私人教练?秦晚现在觉得九爷可能不是掉钱眼里了,可能他就是钱眼本身。   不过,秦晚提醒:“你就不怕白白花了本钱,最后没有夫人太太买账?或者有别人跟你争抢生意?”   九爷十分自信摇头:“争抢,他们怎么抢?光出海一趟要花的银子,他们就未必能随时拿出来。爷刚开始做生意的时候还怕他们三分,现在却不同了。再说了,只要爷想做,就能让他们抢都抢都不走。”   这是大清版本的垄断了,秦晚腹诽,九爷就是那个资本雄厚的资本家。   秦晚简单说了几句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一来,她不想过多插手他在生意上的想法。九爷做生意多年,什么能赚什么不能赚,他比她清楚。她的特长是盘账,不是在商场上开疆拓土。二来,她又没多拿钱,才不要帮他想什么创意。九爷都这么有钱了,让他自己慢慢想去呗。   不过九爷竟亲自给秦晚倒了盏茶:“多谢福晋提醒,要不然爷还想不到连天竺人的瑜伽都能赚钱呢。”   其实不是我,要谢你可以谢谢产后焦虑的十四福晋。秦晚腹诽。   她心里其实还装着另一件事,九爷人脉广懂得多,眼下心情瞧着也好,秦晚就接着问他:“我想寻个女医,您可听说过?”   “女医?”九爷上下打量了一下秦晚:“你哪里不舒坦直接宣太医就是,女医哪有太医们医术精湛。”   秦晚摇头:“有些事情不方便和太医说。”   “爷倒还真没听说过哪里有女医,回头让人打听打听。”九爷翘起二郎腿:“各地又送上来的银子可都查完了?”   “查完了,账上还有三十万两。”秦晚盘了两辈子账,效率极高。   九爷在心底冲她比了个大拇指,不过对数目却不满意:“才三十万两?扣完要划给你们娘仨的十五万两,岂不只剩十五万两?”   他的二郎腿放了下来,不成,他得好好想法再多赚些。   秦晚翻了个白眼:“是我划走后还剩下三十万两。”   九爷又得意了,再次翘起二郎腿,呷了一口茶:“这是你献银子后统共剩下的。明年会比今年赚的还多。”   秦晚已经在思考明年或者后年挑个什么明目再把他的银子都献给老爷子了。   再没什么话聊,秦晚给了九爷一个送客的眼神。九爷没看懂似的,不太想走。   秦晚扶额做苦恼状:“自打生完孩子,也不知怎么了,总睡不安稳。傅嬷嬷说我如今睡觉极不老实。有一回半夜她来给我掖被子,倒霉碰上我梦魇,一巴掌打她脸上去了,肿了好几天呢。”   九爷觉得还是清心寡欲保养身体比较好,他摸了摸被猫挠过也被秦晚揪过的脸回前院。   女色嘛,不重要!   他得保养好身体,做商场上的王。   ·   两个娃娃长得很快。六月六出生,如今已经六个月大,兄妹俩都整整齐齐的都扎了四颗牙出来。喜得众人都感慨:要不怎么说是龙凤胎呢,连露出小牙都是一块。   秦晚让人每天从火室那边摘了新鲜蔬菜来切碎蒸熟,捣成泥扮上一点点香油,喂给两个孩子吃。如今两个孩子还有些小,需抱着喂。等转过年到了正月,就能坐到餐椅里了。   三淑刚得了同心球,来请安的时候都抱着球来,奶声奶气的谢秦晚。正好赶上两个孩子吃蔬菜泥。   两个小娃娃吃得香,三淑围在旁边咯咯笑。   唔,这后院可真是越来越有幼儿园的样子了,秦晚想。   今儿个休沐,正好女医的事儿有了下文,九爷乘着小雪过来。见三淑都围在龙凤胎旁边玩,瞧着其乐融融,九爷不由得也嘴角上翘,果然还是嫡妻好,别人肯定不会把后院打理成这样。   九爷有心想挨个逗逗三淑,但三个孩子都有些怕他。大格格淑德懂得多,知道秦晚是后院最厉害的人,扛着小短腿跑到秦晚身边,揪住秦晚的衣角,眼神里都是求救的神色。   九爷有些尴尬,但也没拉下来生气,只对大家说:“淑言记到冯氏名下的事儿已经办好了。”   他看向冯氏:“玉碟上已经写好,以后她便是你的女儿,你对她要倍加用心,好生教养。不可纵容,也不能苛责。若被爷知道你不用心,加倍严惩。”   九爷已经好几年没正眼瞧她,冯氏吓了一跳,她自知这辈子都没指望再得宠,眼下竟白得了一个女儿,大喜过望。   情绪过于激动,冯氏眼含热泪跪下:“奴婢叩谢福晋和九爷大恩,奴婢一定会把言儿当亲生女儿教养。若有违背,叫奴婢浑身生疮不得好死。”   冯氏知道,是秦晚成全,她才能做淑言名正言顺的娘。既然没指望得宠生养,能得到个女儿做依仗,已经是万幸。   “大过年的,说什么呢。”九爷皱眉,他真的很讨厌不吉利的话。   秦晚目光柔和地看向冯氏:“地上凉,起来吧。”   九爷方才那一皱眉,完颜氏和冯氏心里就打怵,连忙带着三淑走了。   九爷又稀罕了一阵弘霈和华裳,想伸手捏两个奶娃娃肉嘟嘟的笑脸,被秦晚撇了一眼想起来这样做不好,干咳一声,改捏为抚。   弘霈和华裳见他多,不害怕,冲着他咿咿呀呀。九爷心花怒放:“乖儿子,张嘴给阿玛瞧瞧,扎了几颗牙了?”   弘霈咬了他一口。   他又把华裳抱到怀里,华裳方才还在咿咿呀呀,但忽然变得一本正经,似乎还有暗暗用力的模样。   紧接着,九爷就觉得腹部暖洋洋湿乎乎的。   “来人!”九爷双手捧远华裳,远离自己的衣裳。   “自己闺女尿的,你有什么好嫌弃的?”秦晚又撇他,假干净真矫情。她都被两个孩子尿好多回了,老九这才头一回而已。   “爷这是新作的衣裳,刚上身……”九爷苦瓜脸,看着那个惹了祸却忽然不知,又开始咿咿呀呀的闺女。   秦晚随手从桌上她这几日正看的画本子里抽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扔给他:“喏,赔你的衣裳,不用找了。”   九爷差点气的背过气去。他先前被白眼狼气到吐血,又兼被小十一夭折的真相打击,痛苦不堪郁结于心,很是难过了一阵。大约落了点病根,如今受不得激。   “从来都是爷拿银子砸别人,今天竟然被人拿银子砸?”九爷瞪眼。   “给闺女换尿裤,你回避。”秦晚撵人。   九爷气呼呼去了东屋。   待华裳收拾妥当被乳母抱下去,九爷才出来,哼了一声:“你要找的女医,有眉目了。”   “怎么说?”秦晚连忙问。她真的很想推动一下女医的发展,大清朝的女人活的真不容易。   九爷一撩袍子坐下,手指轻轻敲了敲桌案。   瞧瞧这德行,有他挨挠的时候!   秦晚耐着性子给他倒了盏茶:“别卖关子。”   九爷端起茶盏呷了一口,又美上了:“爷派人在城里打听了一圈都没找到,正好在街上碰到赵家父子,想着他们家世代从医,家学渊源。从他们这儿找,或许比在外面找更容易些。”   “可不就巧了,赵太医有二女一子。儿子就是赵时川,供职太医院,先前来过咱们府上。两个女儿都出嫁了,长女在京城,嫁了另一家从医的。次女嫁到了天津卫,也是做这一行的,不过也做药材生意。”   “他家两个女儿,从小就在药铺里薰,医术大约比赵时川也就差个三成,但若和普通大夫比,那肯定不虚。”九爷趁着茶温正好,多饮了两口:“听说他家长女颇为稳重,哪天叫来给你瞧瞧?”   “成,您让人安排一下,就这几日吧。”秦晚又给九爷续了一盏茶。   九爷刚想说今晚要不要歇在后院呢,银斗从前院慌里慌张跑来:“主子,福晋!十福晋要生了!”   “怎么这么快?”秦晚算了一下日子:“预产期还没到呢。”   作者有话说:   ·马上就到康熙四十五年的春节啦~   ·依旧100个小红包送给大家,今天只有4000字,我知道短小!但是相应的,明天中午12点就会准时更新~~~ 第47章   “说是动了胎气, 来报信的小太监也没说清到底是怎么回事,主子和福晋快去看看吧。”银斗从小就跟在九爷身边伺候,打小就瞧着老十和九爷一块玩, 心里也着急。   天上飘着雪花, 秦晚交代周嬷嬷和紫玉赭叶看好两个孩子, 便裹紧披风,带上先前就准备好的两个包裹上了马车。   街上人少,马车一路疾驰, 一刻钟便到。   老十的郡王府比贝勒府气派的多, 马车从角门进去, 直到影壁前停下。秦晚熟门熟路朝十福晋院子去。   隔着郡王府后院的外墙, 就听见十福晋凄厉的喊叫声。   离预产期还有好些日子, 老十已经快急哭了,瞧见秦晚和九爷来,他快步迎上来:“嫂子可算来了, 快进去瞧瞧。福晋一直喊。”   “到底怎么回事?”   十爷急得团团转:“弟弟已经让太医检查了今日的吃食,都没问题。伺候的下人们都安安静静的,并没有人乱说话惹她不快。几个妾室和两个庶子这两个月也都没朝正院这边绕过。用早膳的时候还好好的, 可偏偏爷扶着她在屋里转悠消食的时候,忽然就破水了。”   “不是有人使了阴招就好。”秦晚微微松了半口气。   “先前那档子事之后,我已经让人把整个府邸都检查了好几遍, 伺候的下人们也都是挨个盘查过的。应不是阴招, 可即便如此还是早产, 我……”老十已经急的快不知道怎么办了。   秦晚净了手:“我带傅嬷嬷进去瞧瞧。”   她快步冲到产房门口,在炭盆前站了几秒才带着傅嬷嬷进屋。   “胎位可正?”秦晚说着朝床上看去。   十福晋头发已经湿透了, 宫缩的阵痛又袭来, 她痛苦的喊叫。   “胎位不正, 不过邹婆婆方才已经帮福晋调正了。”伺候十福晋的嬷嬷回。   十福晋还在喊疼。   “福晋,求您别喊了,留着力气。”产婆看了一眼被子下面,语气焦急。   秦晚直接拿干净的纱布卷成一小卷,横着塞到十福晋嘴里:“疼就咬这个,不许喊。”这等粗暴的法子,产婆和嬷嬷想使都没敢使,见秦晚这么直接,都觉得请对人了。   十福晋疼得厉害,可嘴被塞着,只能“呜呜”两声,委屈的看着秦晚。   她娘家在草原上,眼下身边没个娘家人在,妯娌中和秦晚最为亲密,忍不住淌眼泪。   秦晚拿棉布帮她擦着头发:“不是嫂子凶你,实在是生孩子是个力气活。你现在又喊又叫,等该用力的时候没有,你和孩子都会陷入危险中。没办法,我只能先堵上你的嘴。”   待这一波阵痛过去,秦晚把她嘴里的纱布卷拿出来:“现在你跟我学,待会儿再疼的时候,就像我教你的这样呼吸。”   秦晚自己生的时候,就用过她在现代时姐妹们说过的一个叫拉什么的呼吸法,能减轻阵痛。不过她自己在现代的时候没经验,只是听姐妹们科普过,听的时候因自己是孑然一身觉得十分无趣并不认真,所以只了解个大概,仅能发挥几成功效。   不过即便这样,也比让琪琪雅乱喊乱叫好。   十福晋学了几遍,再次阵痛时便乖乖用上,果然有用。   两个负责接生的婆子一边盯着下面的情况,一边看十福晋到底是怎么呼吸的。要是学会了,等将来给别的产妇用上,也是功德一件。   见十福晋状态慢慢稳定走上正轨,不再没有章法的由着自己胡乱喊,秦晚终于有心思问两个产婆:“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发动的这样早?”   “回九福晋,十福晋似乎与别的产妇不太一样。”其中一个产婆继续盯着,另一个产婆和秦晚说话。   “民妇接生三十多年,见过少数一些与十福晋情况类似的。这些人平日里和普通产妇一样,但月份越来越大后,总是会无缘无故的,没有任何征兆的就发动。就好像……”那产婆迟疑了一下。   秦晚追问:“好像什么,快说。”   产婆示意秦晚往旁边走两步,压低声音:“就好像这些产妇的身体无法承托越来越大的胎儿似的。民间有些情况严重的,甚至忽然发动时,没等产婆赶到,孩子就已经出来了。这些人中,月份大的生下来还能养活,月份小的,便成了滑胎。”   产婆这么一说,秦晚想起来一个词:宫颈管。   现代时,她几个要好的小姐妹喜欢在微信上和她分享生活上的事,怀孕产检时一个个都没少分享,从怀孕产检到分娩再到育儿,她被灌输了不少知识。   有些孕妇怀孕期间,宫颈管过短,便需要卧床养胎,以防止兜不住胎儿发生滑胎。在现代有先进的科技手段能直观的检查出每个孕妇的宫颈管的长度,判断是否在安全范围内,可古代没这些手段。   十福晋在没有任何外力影响的情况下,突然发动大约便是此类。好在距离她的预产期相差只还一个月左右,以郡王府的条件即便早产也能养活。   如果古代也有产检就好了,可惜以这个时代的生产力水平和经济水平,就算有一套产检流程,普通百姓也用不起,大家更需要的是解决温饱。   秦晚对自己有清醒的认知,温饱问题她解决不了。发展一下女医,先解决女子看病难的问题倒还有几分希望。   眼前这个产婆瞧着专业能力不错,秦晚便问她:“你叫什么名字?住哪儿?”   “民妇邹氏,大家伙都叫我邹婆婆。家住城东连桥胡同。”   “连桥胡同,你们那附近有个甘草堂你可知道?”秦晚想起来先前九爷说过的赵太医长女的事情。   “如何不知,”产婆回望了一眼十福晋,见她状态尚好,另一个产婆正兢兢业业看着,便继续回:“甘草堂便是民妇夫家开的。”   京城可真小。秦晚失笑:“你先去伺候十福晋。保她平安生产,重重有赏。”   到了下午,西洋小座钟显示三点四十分,十福晋琪琪雅终于平安生产,诞下小阿哥一枚,是十郡王府的四阿哥。   虽不是足月生产,但小阿哥瞧着比弘霈华裳降生时还大一圈。   产婆给他擦洗干净再一称,七斤二两。   秦晚嘴角抽搐,没足月都七斤二两,这要是足月了,岂不是要长到十斤?   揉着自己被琪琪雅发力时握紫的手腕,她无奈道:“下回再怀,你可记着,六个月以后控制下饮食。不然胎儿养的太大,你自己要遭罪的。”   十福晋有气无力动了动唇:“不生了,再不生了。”   这话秦晚是不信的。老十两口子一直挺恩爱,怎么可能只生一个。再生一个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外头老十先前还担心十福晋能不能顺利生产,这会儿得知母子平安放下心来。再把孩子抱到怀里稀罕了一阵后,忍不住问:“这孩子身上怎么脏兮兮的?不像人家弘霈当日降生时就粉雕玉琢。”   邹婆婆笑了一声:“十爷有所不知,弘霈阿哥当日是足月产,咱们这位小阿哥却是早产。胎儿身上的这层东西叫胎脂,早产的孩子都有。这是好东西,不能硬洗。隔几日就瞧不出来了,到时候便也是个粉雕玉琢的小金童。”   “原来如此。”老十又稀罕上了。   九爷也想抱抱老十的嫡子。心里又忍不住感慨,若是十一弟还在,这会儿大约也和老十似的,会为了添个嫡子笑的合不拢嘴。   ·   因十郡王府的四阿哥不是足月生,眼下又是腊月,再加上老十先前虽得了三个儿子,但第一个降生几天就夭折,二阿哥和三阿哥也都体弱多病,眼前这个嫡子便格外珍惜。   想到九爷的龙凤胎当时都没大办洗三宴,老十便也有样学样,皇兄弟中只给九爷和十二爷下了帖子,他岳家在草原上离得远,是来不了的。   秦晚到的时候十福晋正坐在床上摆弄秦晚前天带来的那些小婴儿的衣裳,见她进来,热切招手:“九嫂给的这些小衣裳可真好,又漂亮又好穿。我们家的乳母嬷嬷都说要给四阿哥多做些。”   “照着图样裁剪即可,都很简单。”秦晚又看已经显怀的十二福晋:“最近胃口怎么样?一定记着少吃些面食,千万别学你十嫂。”   十二福晋顺势握住秦晚的手:“好嫂嫂,待我生产之时,也想请嫂嫂来我们府上坐镇。”   “坐镇不敢当,我到时去陪着你就是了。”   十二福晋微微抿唇点点头,心里还是有些紧张。虽还有好几个月才生看,可听说了十福晋发动那日的情形后,她有些害怕自己也会遇到相同的情况。   妯娌三人说了会儿话,到了吉时秦晚和十二福晋去添盆。   小阿哥出生时身上还有一层胎脂,如今已经吸收了七七八八,比当日好看不少。   老十美滋滋的看着,那臭屁的表情和九爷没差多少。   ·   回府的路上,马车里,九爷很臭屁对秦晚道:“老赵的闺女,爷已经让人去传了。这会儿应该到咱们府上了。还有她婆婆,也粗通医术,爷让人一块带来了。”   如此甚好~   瞌睡有人送枕头的感觉还不错,秦晚谢过。   九爷心里有些不爽,为什么总觉得这婆娘的谢很应付呢?   回到府里,九爷还想和秦晚说几句话,秦晚已经迫不及待回院子见赵氏和邹婆婆了。   九爷凑到后院,想去偷听看看秦晚到底要说什么,被狸花猫围着他“喵”了两声,吓了一跳,转而进了弘霈和华裳住的东厢,逗孩子去了。   堂屋东隔间里,秦晚让傅嬷嬷给婆媳二人搬了小凳子过来,微笑道:“今儿个请二位来,是有些医道方面的事情要问,二位不要紧张。”   先前九爷说赵氏的医术只比赵太医的儿子差几分,应当是有真本事在。秦晚自己并不懂医术,便免了试探水准一环。等回头让赵太医给个法子,代她试试便可。   邹氏婆媳先前心里还打鼓,听了这话都放下心来,对视一眼,邹氏也含笑:“福晋请说,民妇一定知无不言。”   赵氏的大致情况秦晚已听九爷说过,眼下便把重点放在邹氏身上:“邹婆婆是如何懂得医术?”   “民妇娘家是常山人氏,在当地行医多年。民妇自幼受家中长辈熏陶,所以学了些皮毛。”邹氏心里因前几日在十福晋生产时接触过秦晚,先前又听儿媳赵氏说过最近几个太医带着城中大夫实验的那个‘排卵期法子’是秦晚所献,心里对这位皇子福晋很有好感。   便继续道:“只是民妇乃一介女流,幼时虽学了些医术,但不能坐堂问诊,因此这些年一直都是帮人接生,或者在家中后院做些制药配药的简单事。儿媳赵氏大抵也是如此。”   秦晚自从知道邹氏是赵太医长女的婆婆,便对她有些好感。赵太医给女儿找的婆家肯定不会是普通人家,邹家绝对不缺钱。但邹氏却做了三十年产婆,由此可见她很可能是一位有仁心的女子。   方才听邹氏说话,隐约有一两分“只恨自己是女身”的感觉。   如此正好,能少去许多口舌。秦晚笑道:“我心里有个想法,说与二位听一听。”   婆子二人端坐,洗耳恭听。   “先前我请九爷帮着打听了一下,京城中懂医术的女子甚少。京城如此,想来其他州府也是这般。但天下女子何其多,同为女人,你们也知道咱们女人有许多事难以对大夫们开口。”   坐在小凳子上的婆媳二人不由自主点点头。   “今儿个找你们来,我是想问问你们,若有机会,你们可愿意助我开个问诊对象只接待女子的医馆。”   赵氏和邹氏对视一眼,眼神一下热切起来。   “福晋所言当真?”赵氏忍了一下没忍住,开口问。   秦晚点头:“自然当真。只是这件事是我的想法,还需进宫向额娘和太后娘娘禀明,寻个合适的日子在皇阿玛跟前也过个明路才好。因此,医馆并不会立时就开。”   听起来挺有谱。   邹氏想起九爷的名声,又琢磨了一下,九福晋虽人好,可毕竟是九爷的媳妇。夫妻嘛,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只是我们婆媳并未坐诊过,再者开医馆需要本钱也要有盈利才开的下去,万一到时候没有多少女子愿意来,赔了本如何是好?”   秦晚笑了:“你的担心很正常。一开始肯定不会有太多人愿意来,这个不怕,只要服务好,等将来名头出去了,自然有人来求医问诊。至于赔本……”   “由着你们赔又能赔多少?九爷有的是钱,不怕赔。”秦晚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九爷有的是钱。   婆媳二人忍不住笑了一下,九福晋真是铜臭无比,偏她的铜臭让人讨厌不起来。   婆媳二人顿了一下,又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神中的意思。   还是邹氏先开口:“既然福晋您都这么说了,又如此抬举我们婆媳二人,只要能开成这个医馆,我们就全听您差遣。”   “爽快。”秦晚请她们用茶,又道:“回头我会挑个好日子进宫说这件事,你们二人回去后可以暂且整理一下有关女子常见病症的对策,还有妇人产后养护、常见问题等。提前做好准备。”   婆媳二人有些兴奋地走了。   邹氏明明可以在家安心享福当老夫人,偏还给人接生那么多年,便可知这个时代也有女人不想只待在后宅里。   傍晚,九爷来蹭饭陪娃的时候,瞧见乳母在外间给两个孩子喂蔬菜泥,秦晚在里间坐西暖阁窗边暖榻上,正写什么东西。   九爷走近了,眉头皱起来。   作者有话说:   ·依旧100个小红包送给大家   ·晚上9点还有一更 第48章   “别挡亮。”秦晚没抬头看他。   九爷在她对面坐下, 很是好心好意地提醒:“先前你献上那个法子时,皇阿玛就说你字写得太差像软脚虾。怎么不好好练练?”   秦晚终于抬头看他了,反问:“就算费劲练, 没个三五年的苦功夫也不会有多少长进, 何苦受那个罪?”   “但是你的字被皇阿玛嫌弃过, 你不怕吗?”九爷觉得他这婆娘胆子越来越大了。   “为什么要怕?皇阿玛不过随口说说而已。再说了,我一不考科举,二不以字为生, 三不做教书先生。我练这个做什么?有那功夫我还不如躺着歇歇。”没听说过那些大书法家一个个都为练字都满手茧子冻疮吗!   “皇子福晋中, 太子妃、三嫂、四嫂、十二弟妹字都写的极好。将来若有需要你们一起写字的时候, 你不嫌丢面子?”九爷顺着话问。   秦晚奇了:“要丢面子也是和大嫂、五嫂、七嫂、十弟妹、十三弟妹、十四弟妹一块丢。又不单我一人, 何必自寻苦恼。”   她说着摇摇头:“事事都拔尖不好, 我没拿时间也没那心思。”   九爷有时候觉得自己跟不认识眼前的嫡妻似的。明明大婚六年了,可很多时候他总是摸不准她到底怎么想的,全然没有别人所说的“老夫老妻之间的默契”。   可是, 这种雾蒙蒙瞧不清的感觉,又挺有趣。   九爷起身,又走到秦晚身边, 握住她的手:“虽说如此,爷还是教你写写,省的将来人家笑话你。”   他肯定不是趁机摸我的手, 他就是掌控欲作祟!秦晚用另一手狠狠拍他手背:“拿开, 别耽误我的大事儿。”   九爷觉得自己媳妇大约是块浑身有刺的木头。明明大家都说教媳妇写字是极为温存的事情, 偏到了他家这位就不灵。   被嫌弃的九爷面上挂不住,愤然吐出一句:“不识好人心, 等你被嫌弃的时候, 别来求爷教你。”   九爷拿同心球去东暖阁逗两个孩子去了。   两个孩子穿着可爱的连衣棉衣, 正在暖榻上翻身玩。翻一下,冲着屋里人仰头咯咯笑,歇一会再翻再笑。不足七个月的孩子就已经会看人脸色逗人笑。   九爷进来,众人行礼。他坐到榻上,拿球在半空中晃了晃:“来阿玛这里拿。”   被金灿灿且声音好听的同心球吸引,两个孩子朝这边翻身蛄蛹。身上有点厚,奶娃娃吭吭哧哧好大一会才挪到九爷跟前,嘴里都咿咿呀呀地冲他伸手。   九爷把球给了弘霈,小家伙伸出奶胖的小手抱住啃了一口,咯咯笑。   九爷伸手:“把球给阿玛。”   弘霈歪头,没动。   九爷上手假意抢。   小家伙吃奶的力气都要使出来了,紧紧抠着不给。   “劲还挺大。”九爷高兴,儿子长得结实,像他小时候。   坏心眼的阿玛,把球抢了过来,看弘霈扁扁嘴要哭,转手故意把球给了旁边一直咿咿呀呀伸手的华裳。   待华裳开心的拿着球晃了几下,他又去夺。   “呀,吭……嗯……”小姑娘和哥哥一样,很喜欢同心球,不愿意给他。   旁边弘霈趴在榻上,双臂撑着身子,扁着嘴看阿玛和妹妹。   九爷故意硬抢。   华裳怎么可能护得住,丢了心爱的球,哇哇哭了起来。   “给你给你,别哭了。”九爷连忙又把球塞回去。   华裳把球抱到怀里,破涕为笑。   原本撑着身子的弘霈扁着嘴,趴回榻上。   乳母和傅嬷嬷都笑:“小阿哥生气了,九爷快哄哄。”   坏心眼的阿玛不仅不哄,反而拍了拍儿子的屁股:“阿玛是用心良苦,让你见识见识人心险恶。”   弘霈本来被抢了球就一直忍着,被阿玛一拍屁股,哪怕不疼,也“哇哇”哭了起来。   傅嬷嬷两手一摊:“这可怎么办?老奴可哄不来。”   “嗨,没事。这孩子平时就不爱哭,让他多哭几声全当锻炼了。”九爷觉得自己说的很有道理:“孩子多哭几声不是坏事,要不怎么一降生,不哭也要打屁股让哭呢。”   什么破理由,这位爷就是故意来惹小主子的!就是坏!傅嬷嬷心底唾弃,拿另一枚象牙同心球给弘霈抱着。   九爷惹完了两个孩子,去外头溜达一圈,让人传话给十爷明儿个一块去他的酒楼吃羊肉锅子,然后又回了后院。   一个时辰过去了,秦晚还在写东西。   他凑过来,拿起一张纸看了看,原来都是关于女医和医馆的东西。   秦晚本来也没想瞒着他,且并没必要瞒着他,正好问问这位财神爷的意见。   九爷便认真看了一遍:“可以。一开始肯定会赔本,不过无所谓,反正爷有的是钱。”   秦晚对他的态度和自觉性非常满意:“这是初稿,被我涂涂改改弄得不像样子。我再誊抄一遍。”   九爷又提出了一点自己的看法:“只有两个人大夫肯定忙不过来,等医馆开起来,你要尽快多找些医术和赵氏相当的人来。她娘家夫家都是世代行医的,定然能帮你找到。”   “不是每个女子都愿意抛头露面,到时候你可能需费一番功夫。”九爷提醒。只是这医馆若当真能开下去,便是大清头一遭,是功德一件。这样的功德虽好,但若要给秦晚一个人独占却不合适。   如今几个长兄都明里暗里不断对他示好,他现在不太想选。可若总部选,怕将来会被逼着选。九爷沉思,他别的生意都是能赚钱的,如今他不缺钱,独独缺几张护身符来护住九贝勒府。他看着秦晚,思考起来。   秦晚倒不怕他说的费功夫:“慢慢来就行。只要没人暗中使坏害我的医馆关门,开上七八年应当也能站住脚跟了。”   “倒也不需那么久,”九爷想了个巧宗:“你把这件事回了额娘后,去找老祖宗做主。先前她挺喜欢你的,你好好说道说道,把这个医馆给做成太后娘娘对天下女子的恩典。如此有棵大树依仗,就算将来咱们驾鹤西去,这医馆也能再开上几百年。”   秦晚有些意外,九爷竟然会帮她出这样的主意。但他说的对,若能让这家专为女子看病的医馆攀上太后这棵大树,便不用怕任何人使坏。   “我先去进宫和额娘说,然后一块去宁寿宫。若老祖宗应承了,便回禀皇阿玛然后就开始准备。若老祖宗不应承,我便去找苏麻大姑姑帮着说说情,如何?”先前她只想着要向太后禀明,还没细想能请太后出面。   “福晋聪慧,若有苏麻大姑姑出面,太后一定会允。不过咱们和苏麻大姑姑没怎么走动过,爷到时候请十二弟帮你去说情。”九爷觉得这个医馆若能开成,于九贝勒府大有好处。   两人定下方案,第二天便递了牌子进宫见宜妃和太后。   对婆婆说完,宜妃一百个赞成,只是提醒:“这虽是好事,但以前却没人这么干过。若一回游说不成,你不要着急。太后宽仁,慢慢地多劝几回肯定有戏。”   宜妃又把秦晚写的几页纸看了两遍,记了个大概,婆媳二人一道朝宁寿宫去。   可巧今儿个苏麻喇姑来宁寿宫给太后讲佛经,刚讲完正闲聊。   瞧见秦晚进来请安行礼,太后笑着招招手:“过来哀家瞧瞧又添肉了吗。”   上上下下看了几眼:“哀家觉得还是丰腴些好看,你该多吃点。”   秦晚顺着竿上:“孙媳妇最近都在想事情,用的心思多了,所以微微瘦了几两肉,这都被老祖宗瞧出来了。您真是明察秋毫。”   “是什么事儿?”太后顺嘴一问:“你才生完半年,该好生调养,趁着年轻再给哀家生一对龙凤乖重孙出来。”   就等着您问呢,您真是我的好祖婆。   宜妃那边就接上话了:“方才她还跟臣妾说呢,正是因生产之后调养时想出来的事情。想来讨老祖宗的恩典。”   讨恩典?   上回说要讨恩典,乖孙媳送了她五十七万两银子。   这回的讨恩典,莫不是还要送她东西?   太后兴致盎然:“说来听听。”   苏麻喇姑也好奇,九福晋这位皇室中最富贵宽绰、添了龙凤胎、娘家也得力的皇子福晋,有什么好讨恩典的?八成是又来献孝心吧。   秦晚便拿出纸来。   太后是蒙古人,在宫里待了好几十年,会说汉话和满语,却不认的汉字。   秦晚很贴心的解释:“这是孙媳的一点点想法。孙媳产后调养身体时,想着孙媳一个皇子福晋都有那么多不爽利之处,那些普通百姓家的女子又当如何?且女子身上有些病症,面对大夫难以启齿,所以孙媳想,能不能开个专门给女人看病的医馆,坐堂的大夫也都用女医。”   “噢,女医馆。”太后想了想:“先前倒从未听说过这样的医馆。”   苏麻喇姑参了一辈子禅,但宫中事尽知。早前听说秦晚献了个“算排卵期助孕”的法子,便觉得秦晚不错,今儿个心里更是喜欢。   但她没急着说话,想听秦晚把话说完再决定要不要说点什么。   秦晚看了看太后的神色,见她不像排斥,便大着胆子继续:“孙媳想开个这样的医馆试试,可是孙媳只是个皇子福晋,我们家九爷又是个人尽皆知的商贾皇子,名声不好听。若开了只怕人家觉得是个黑心捞银子的医馆。所以想来求老祖宗恩典。”   “老祖宗宽仁博爱,定然是体恤天下女子看病的艰难。若您降下恩泽许民间开设这样的医馆,那便是天下女子的福气。如此,即便以前民间没有过这样的医馆,也不会有人蛮横阻拦说出些不好听的来。”   太后和苏麻喇姑都明白,秦晚这是来找靠山的。   女医馆虽对女人有好处,但确实算得上头一遭,到时候很有可能会被一些老学究或者见不得女人坐堂的人说三道四。   太后身为女人,自然知道女人的艰难和私密之处许多不方便说的病症。她心里想同意,可觉得要做这等天下未有之事,得先问问皇帝的想法。   让秦晚又把这个医馆的想法和章程都仔仔细细说了一遍,太后对苏麻喇姑和宜妃道:“你们两个记性好,等回头皇上来时,哀家说不全的,你们帮着哀家说说。”   “老九媳妇,你先回府。这件事等哀家和皇帝商量一下。”太后对秦晚道。   宜妃给了她一个“儿媳妇尽管放心”的眼神。大不了回头她多磨磨老爷子嘛,最近这段时间老爷子对她比以前还好。   秦晚安心的走了。   康熙爷晌午过来了。若要按着他自己的意思,他并不太乐意太后出面帮秦晚做这样的事情。   可老爷子想起了自己的三个皇后。尤其是孝昭皇后。这二人当年脸皮薄,太医诊脉时,很多事情不愿意说。孝昭皇后身上初时葵水时间过长,可一直不说,等到后面瞒不住了再和太医说时,已经无力回天。连他的皇后都这般,可想而知哪些普通妇人在大夫面前是何等难以启齿。   “皇额娘仁心,是天下女子之福。”康熙爷同意了。   太后是个从不揽功的人:“哀家倒也当的仁心二字,可这主意却是老九媳妇出的,不然哀家天天养尊处优,哪想得起来这事儿。”   “她心细,是个好的。”康熙爷不吝夸奖。   “如此,哀家便让她开起来。”太后也很期待这个女医馆。   不过康熙爷不想让秦晚一个人独得好处,提醒道:“既然皇额娘打定主意要庇护老九媳妇把这件事情做下去,不如给她个大恩典。”   “如何给?”太后思索:“下一道懿旨?”   “懿旨自然是要下的,既然要开,不能独京城开。外面各州府也可慢慢开起来。皇额娘不若再赏她一块牌匾。”   太后眼前一亮:“就写医者仁心四个字怎么样?”   “这四字甚好。”   “但哀家不会写汉字。”太后忍不住感慨:“都到这年纪了,哀家竟然还得练字。”   “皇额娘若不想练,让苏麻喇姑代写便是,落款盖上凤印即可。”康熙爷提议。   太后却兴致昂扬:“无妨,反正她那医馆得准备些日子。哀家先练练。”   康熙爷便把“医者仁心”四个字写给她看,老太太兴冲冲练字去了。   第二天,太后就派人给秦晚传话,让她准备起来。   秦晚开心的唇角飞扬,去颂竹院找佟氏悄悄和她喝了一盏许愿茶后,又开始想事情。   晚间九爷回来陪两个奶娃娃,看她出神,纳闷:“老祖宗都同意给你当靠山了,你还愁什么?”   “光有牌匾不成,还得有副对联。人家医馆门口都有对联呢。”秦晚苦思冥想一天,也想不出。   她连字都写不好,可想而知文采也不怎么样。   九爷想了一会,走到西暖阁,提笔蘸墨:愿医天下女,再无苦情人。   “如何?”他挑眉。   秦晚笑出来:“您可真行。”   作者有话说:   ·依旧100个小红包送给大家 第49章   九爷看过来, 眉毛挑的高高的:“不好吗?”   夸他!使劲夸!哪里不好了!多么大气磅礴!   “愿医天下女,再无苦情人。”秦晚念了一遍:“感觉口气太大了些。我这一家小小医馆,哪有如此之大的能量。就算有, 那也得几十年之后。至于再无苦情人, 您这对联心意是好。可女子苦情与否, 并不单单由一个小小医馆看几样病来决定。”   “您这对联里的名头太大,我怕我把握不住。”秦晚感觉这对联要是挂上去,可能会把她自己拐到沟里去。   一个天天跟人说自家爷有的是银子的女人, 竟然会嫌他的对联口气太大?九爷觉得秦晚一定是不好意思用, 他得劝劝。   “你的本意不就是为天下女子讨个好处吗, 不然何必找当朝太后做主?爷看你写的那几页章程很像模像样, 你要是怕名头大赔的多, 大不了爷多给你拨些银子过去。”既然老爷子和太后都已经同意开这医馆,九爷觉得索性就按照秦晚讨恩典时的想法,干一票大的。   看他那期待的表情, 秦晚松口了:“好吧。”   毕竟用的都是他的银子,这副并不对仗的联子,要挂便挂吧。   秦晚继续思考:“这医馆叫什么名字好呢?”   “别费功夫了, ”九爷露出臭屁欠揍的表情:“老祖宗既然都要给你这医馆赐牌匾了,还缺再给你定个名儿?”   啊……若九爷这话当真,甚好!   秦晚便丢下心思, 去陪两个孩子。   两个奶娃娃已经断了夜奶, 目前作息非常规律, 每晚九点左右就会入睡。年底府里事情多,白天她都没怎么和两个孩子贴贴, 要抓紧睡前时间。   弘霈和华裳现在能坐起来了。秦晚进来的时候, 两个孩子面对面坐着, 中间摆着两个和三淑一样的皮球。两个孩子正互相用手扒拉球玩。   华裳有时候扒拉不准,小手在空中挥动好几下,才能把球戳动。   瞧见她进来,两个孩子都不玩球了,一齐伸手要额娘抱。   “叫额娘。额~娘~”秦晚最近一直再教。   “呐呐。”   “啊啊。”   两个孩子很默契,都不会喊。但秦晚站在嬷嬷和丫鬟中间,问他们“额娘在哪里”时,两个孩子都会用手指向她笑。很明显已经知道哪个是额娘,哪个是嬷嬷,哪个是阿玛了。   转过天来,十四福晋带着她儿子来找秦晚说话。伸手一抱弘晖和华裳,惊叹道:“这两个孩子长得真快。我打手一抱,感觉竟和我们家阿林差不多。”   “阿林?”秦晚看向八个月的小胖墩:“十四弟给起的小名?”   “嗨,这还是我催了好久,十四爷才给起的。”十四福晋摊手:“先前我催他起个小名,可他总说没必要起,说反正早晚皇阿玛都会给赐名的。催的紧了,他就说按我们府上的排行叫老二就行,贱名好养活。可一直老二老二的叫,我觉得实在不像话。”   “还是前天我狠狠催他说,再不起名就让他儿子叫铁柱叫狗蛋,更好养活。他才给起了个小名。”   秦晚把才有了乳名的阿林抱到怀里,“满语阿林是山峰之意,这名字挺不错,将来你们家二阿哥定能如山峰般威武伟岸。”   “可别说笑了,”十四福晋失笑:“阿林比弘霈大两个月,现在斤两竟然和弘霈差不多。”   “我们家是两个孩子在一块,吃饭更香所以长得快。”   “瞧出来了,这小肚子鼓鼓的。”十四福晋轻轻拍了拍弘霈圆鼓鼓的肚子:“快点长大,长大了婶子带你去我们府上,把你阿林哥哥那些好吃的全吃光,看他还挑不挑食。”   阿林八个月,添饭许久,已经开始挑食了。十四福晋愁,瞧着秦晚总是有许多很好用新奇法子哄孩子,便隔三差五来蹭。   待三个孩子玩到一块去,又瞧瞧问秦晚:“先前那个事儿,嫂子打听了吗?”   “放心吧,九爷已经派人去了。慢的话,来年三四月也能来到京城,你且安心等等。”   十四福晋心里松快了,又小声嘀咕了几句她府上的几个不听话妾室,然后狠狠羡慕了秦晚这边,九爷做主把兆佳氏章佳氏和刘氏送到庄子上的行为。   秦晚不好多说什么,只听着。十四福晋到底年纪小,不像别的嫂子有什么能憋住,发泄几句就发泄呗。   只不过瞧十四福晋对九爷那高度赞扬的样,秦晚在心底狠狠摇头。这辈子他这样,还不是因为她开外挂,出了几口恶气!要不然,分分钟都想掐死狗老九!   带着弘霈在秦晚这里蹭了顿饭,十四福晋才套车回去。   年底要置办年礼走动,各府间往来是一等大事。不过秦晚这里简单的很,她一不管这些皇子们爵位高低,二不管这皇子们是成婚还是未成婚,一股脑全给一样的。   周嬷嬷问是否要根据已成婚的没成婚的分两种礼单,秦晚直接摆手:“不必,左右都是九爷的兄弟。只给太子的比别人厚两分就可以。”   至于回娘家的礼单,秦晚没小气,比往年厚了一倍。先给厚礼堵住嘴,等她将来有空了才好说说父兄别掺和朝堂上的事儿。   除此外无论是当官的,还是九爷所在旗的,又或是九爷的门人,全都不来往。   九爷知道后,默许了秦晚的做法。只是让秦晚备了两分礼物去看他当年念书时的师傅。   秦晚知道九爷每年都要去看看他的师傅,早就给备好了。准备的时候也没少腹诽,这狗男人对他的好兄弟、好师傅都重感情的很,就是眼里没女人。   忙忙碌碌,康熙四十五年的春节到了。   年底,九爷和秦晚一起,去潭柘寺给小十一上了炷香,刚回到府上就见一个黄马褂在九贝勒府门口下马。   “给九爷九福晋请安,万岁爷口谕,宣九爷明儿一早进宫。”   侍卫说完就骑马走了,赶着去下一家。   九爷挠头:“今儿个腊月二十五,老爷子都封笔了,怎么还叫爷进宫呢?”   “瞎猜有什么用,明儿个去了不就知道了。”秦晚进了后院。   九爷忐忑了一夜,第二天早上用热毛巾敷眼睛敷了好大一会儿才套车进宫。   到了干清东门,就瞧见太子爷从毓庆宫那边过来。行礼后聊了两句,才知道是有活要干。   一直到晚间掌灯,九爷才回来。   他胳膊发酸,累得要命,但还是兴冲冲来了后院。   秦晚正泡脚。   他朝旁边一座:“给爷也弄个桶解解乏。”   说完就美滋滋道:“你猜猜今儿个皇阿玛赏了爷什么~”   瞧这臭屁的样,秦晚便大着胆子猜:“千两黄金?”   “铜臭!你掉钱眼里去了?”九爷板起脸:“文雅点。”   “皇阿玛给你写诗了?”秦晚觉得不至于吧,不就是献了五十七万两银子吗,老爷子不至于给他写诗吧。   “酸腐!你以为人人都是三哥,动不动吟他那几句酸诗?”   “我猜不出来。”   “你再猜一回。”九爷还没玩够。   秦晚端起茶盏:“您爱说不说。”   “真是无趣的女人,”九爷哼了一声,可是不说憋得慌:“是皇阿玛的墨宝。”   秦晚脑中灵光一闪:“御赐的福字?”   九爷点点头,觉得他婆娘总算还没笨死。   “赏了两对,一对给你贴后院,一对贴爷前院。”九爷美滋滋道:“今儿个皇阿玛可着实赏出去不少福字。可除了太子的、三哥的、四哥的、咱们的、老十的、老十三的,还有老十四的、几个内大臣的,是他老人家亲笔写的。别的,都是我们兄弟几个代写的。”   秦晚终于想起一个事儿来。   上上辈子,康熙爷也会在年底御赐给皇子和文武百官新年福字。能得到这个,便说明圣宠在身,是个荣耀事儿。不过以前九爷从没被康熙爷叫去干过这活儿,更没得到过老爷子亲笔的福字。   “你今儿个被叫进宫是去……”额,是去帮老爷子写福字了?   但是九爷的字在皇子中属一般书评,要论字好的,那还得是太子、三爷、四爷、十二爷这四人。   秦晚打量了他一下,故意揶揄:“你不会是去干清宫排队领福字排了一天吧?”   “怎么说话呢,”九爷看她那神色,心有点痒,继续道:“爷今儿个是去代皇阿玛写福字了。你要是不信,回头可以问问太子、三哥、四哥或者十二弟。”   秦晚真的不太相信,九爷的字和一般人比当然是好的,可比不了方才他说的这几位。   “你真写了?”秦晚又确认。   九爷点头,等着秦晚夸他。   “哎,不知道哪个倒霉蛋会拿到九爷写的臭字。”   “嘿,找打!”九爷撂下茶盏,虎着脸。   秦晚不理他,自顾自擦干脚涂趾甲去了。   ·   腊月二十八,秦晚美滋滋把康熙爷亲手写的福字贴上。   贴之前倒还纠结了一下:要不要留着压箱底?说不定几百年后就值钱了。   不过转念一想,九爷都这么有钱了,有什么好留的。贴!   等阖府的对联都贴完,鞭炮一响,穿着崭新红色衣裳的三淑奔过来找她讨压岁钱,两个奶娃娃也有样学样,咿咿呀呀冲她伸手的时候,年味一下就上来了。   秦晚给孩子们都发了红包。每人五百两银票,拿她特意让人做的小红包装着。   不仅孩子们有,完颜氏、冯氏和佟氏也有。后院安静和谐,秦晚身为主母,也乐意在过年的时候给她们一份体面。   不过佟氏虽然身子好了许多,但还不能出来吹风,她的红包是让紫玉送到颂竹院。   完颜氏、冯氏接了红包后,没打开,但暗暗捏了一下,都知道不比孩子的少,脸上的笑更真诚了几分。   紧接着秦晚便给奴仆们打赏。阖府仆人除了本月的月钱外,格外恩赏三倍月钱。   一时间,人人脸上都带笑,九爷府今年的年味浓厚极了!   只九爷说不出来心里什么滋味。   头几年过年的时候,秦晚会给他准备礼物。今年竟没有。   哦,不光过年的礼物没有,先前四月份大婚纪念日也没给他礼物。   得亏他安慰自己说当时她怀孕,想不起来。结果孩子都生下来六个月了,她还想不起来吗?   九爷怀里揣着一对极品羊脂玉镯子,有点不想拿出来了。   傍晚,秦晚挑了一套中规中矩的头面,装点妥当便准备出门去参加晚上的除夕宫宴。   皇家规矩大,不仅有除夕宫宴,明儿一早还得和妯娌们一起去太后宫里磕头,然后去太子妃宫里,接着是佟贵妃宫里,最后才是她婆婆宜妃宫里。   上马车的时候,九爷打量了她两眼:“今日怎么如此素淡?爷带来的那些宝石,明明给你打了新头面,怎么不戴?”   “太招摇了。”今儿个她又不像上回参加中秋宫宴似的,非要气谁一顿。   “放心,没你的脸招摇。”九爷抱着胳膊。   秦晚琢磨了一下,这狗男人说话没个好气,但姑且就当是夸她好看吧。   九爷没地方出气。他不说话,秦晚也不说话,两口子就这么到了宫门口。   在宫门口,遇着四福晋和十四福晋,秦晚便自顾自走过去。   九爷看着他媳妇那潇洒的背影,差点憋出血来。这婆娘到底怎么个意思?在马车上不和他说话,一下了车见到妯娌就开始叽叽嘎嘎!   八卦妇人!男人和女人就天生没共同语言!   哼!   九爷背起手,闷哼哼往前走。   老十不知从哪冒出来,一把揽住他的脖子:“九哥!”   九爷转身把气撒到老十身上:“呦,你舍得出府了?你媳妇竟然放你出来?”   “嗨,琪琪雅不是不懂事的人。前阵子是刚生完,她有些不舒服,所以总要弟弟陪着。”老十没听出来九爷话里冲天的不爽劲:“说起来那小崽子长得可真快,还没满月就大了一圈。那头发,都直站着。”   九爷撇他:“你上辈子是个女人吧?”   兄弟俩小声嘀咕了一路。   到了地方,秦晚打眼一瞧,众人都差不多到了。妯娌中,十福晋刚生完还在坐月子,五福晋、七福晋、十二福晋和十三福晋都怀着,不能来。   是以皇子福晋这一桌,太子妃坐上首,大福晋、三福晋、四福晋、秦晚和十四福晋依次落座。   太子妃扫了一眼,对四福晋道:“听说先生最近又夸弘晖功课了。弘晖如此聪慧上进,四弟妹真是好福气。”   “可不是吗,”三福晋接话:“我们家弘晟临过年还调皮一回,惹得三爷回府后说,都是我惯的。”   三福晋看向四福晋:“四弟妹,你平时都是怎么教导弘晖的,跟咱们说说。”   四福晋没炫耀育儿经,只笑道:“弘晟还小,调皮些很正常。弘晖小时候也闯过祸,长大些就好了。况且又有弘晴带着,转过年来弘晟准保也能被先生夸奖。”   “但愿吧。”三福晋拈了块点心。   大福晋笑道:“往年咱们妯娌能把这桌坐满,今年猛地好几个没到,我还真有些不习惯。”   她说着看太子妃。   太子妃捏着手帕的左手微微紧了紧,看向秦晚:“诸位弟妹能接连有孕,是皇室之福。这还得多谢九弟妹。”   以前这些个皇子们,除了感情很好的老十两口子,一般不会在初一十五之外的日子往嫡福晋院子里绕。   且哪怕是有祖宗家法要求的初一十五,很多皇子也会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歇在书房。   再加上先前还有那档子事,所以皇子嫡福晋们想怀孕并不是一件容易事儿。   可自从秦晚把那个奇奇怪怪的法子教给大家,各个想要嫡子的嫡福晋都和皇子们挑明了直说。身体调养好了,两口子再一掐着时间努力,很容易就都有了。   如今妯娌们要么已经生了嫡子,要么正怀着。就算怀着的不是,将来也能再添。   她并不嫉妒别人家的嫡子,毕竟这些妯娌生的再多,也不过是庶出皇子的嫡子而已,地位连养在她身边的弘晰都比不过。   可大家都能生,偏偏她的身子前几年怀胎时被贱人所害,伤的厉害再也生不了。如今膝下只有一女,面上难堪。   太子爷也不高兴。   老九媳妇知道的多,有没有可能还有什么秘法,帮她治治,让她再添一个嫡子?   太子妃说着,看向秦晚,眼神柔和。   虽然重生回来已经一年半了,可这只是秦晚这辈子参加的第二场宫宴。   上上辈子一直是她带着人家安排的差事,帮着拉拢妯娌命妇,如今换成人家拉拢她。秦晚还真有点不习惯。   就不能让她简简单单吃个饭吗?   大冷天的,不吃饱怎么御寒?   偏偏想拉拢她的,不仅仅是太子妃,还有大福晋、三福晋。   整个宫宴,都有点煎熬。   好在康熙爷和太后驾到,献礼环节马上就开始了。   大家的眼光被吸引过去。   三福晋还打趣秦晚:“不知道豪横如老九,今年得献个什么礼呢?”   “九爷不让提前说。”秦晚淡淡回。   三福晋便朝中间看去。   九爷除了常规礼物外,献了一副颜真卿的真迹。   旁边三爷和十二爷看的眼热,康熙爷也很有兴致,当场让人打开,连道了两声:“不错,不错。”而后命太监展开给众人看。   老爷子还以为九爷会像以前一样,只知道拿银子堆出来的珊瑚树什么的出来晃大家的眼,今年竟文雅了。   待所有皇子、亲王等献礼结束,秦晚以为妯娌们会讨论讨论礼物,不成想大家的焦点还是她。   太子妃目光如水,温温淡淡的。   大福晋笑波盈盈,时时观察着。   三福晋亲自为她夹菜。   四福晋没说什么,却也不好帮她解围。   十四福晋实在太年轻,又被德妃管束的严,在这样的席上,不敢轻易多说话。   秦晚真的好想赶紧回府。   主位上康熙爷一边让太监按他说的,拿他面前那些被点出的菜品去赏赐皇子或者王爷、官员,一边不露痕迹打量众人。   老九和福晋两口子都被包围了,康熙爷心底暗笑:原本大家都不想搭理的商贾皇子竟变成了香饽饽。   不过,老九还是不要落入哪一派中比较好。至于磨刀石……   康熙爷扫了一眼众皇子。   作者有话说: 八!零!电!子!书 !w!w!w!.!8!0!8!0!t!x!t!.!c!o!m   ·依旧100个小红包送给大家 第50章   康熙爷扫了一眼众皇子。   太子越发乖戾, 放纵手下比以往更甚,最近毓庆宫又新进了几个唇红齿□□嫩娇柔的小太监。老八那孽障被处决不仅没给他敲响警钟,反倒使他脱了缰绳一般, 该敲打。   直郡王野心勃勃, 最近还收拢了一些老八那边流出来的官员。他身为长子又久在军中, 虽性格鲁直难堪大用,但不得不防。   老三平日舞文弄墨礼贤下士,去年开始招揽了一批文人在府里修书, 名声稳步上涨。   老四办差很行, 得罪人更行, 但即便如此他身边也有几个志同道合的实干派。   老五老七不必说, 老九掉钱眼里去了, 但捐了银子名声开始扭转。不过即便如此,百官也不会支持他,不必担心。   老十出身比别的皇子好, 但娶了蒙古福晋就得靠边站。且瞧着他自己本身也志不在此,逼都未必能逼出来。老十二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习字绘画。要不是上回派他和老九一块去蒙古参加两场丧事他表现还可以, 都不知道还能给他派什么差事。   再往后面几个,都年轻了些。老爷子捻了捻食指,继续按着往年惯例给亲近之人赏赐他的菜品以示恩宠。   秦晚这边皇子福晋们也得到了太后赏赐的点心。   皇子们那边, 康熙爷赏赐完点心, 便让他的儿子们给在场的王爷和臣子敬酒。   虽说太子尊贵, 皇子们从老大到老十四也都封了爵。但一年一度的除夕宫宴,老爷子很乐意给这世袭罔替的王爷们和颇有作为的臣子们一个脸面。   让儿子们代他敬酒, 是个收买人心的好手段, 也能瞧出来很多东西。   果然, 让皇子们敬酒的话一落地,太子和直郡王便率先端着酒杯起身。   简单走了几个酒,太子和直郡王都去敬佟国维。   太子抢先一步,端着酒杯无比和煦:“前阵子听说舅爷病了,胤礽公务繁忙没能亲自去探望,是胤礽的不是。您老人家年纪大了,一定要多多保重。皇阿玛离不得您,咱们大清朝也离不得您呐。”   佟国维是老爷子的亲舅舅,自然是所有皇子的舅爷。只是太子除了小时候这么称呼他,长大后已经很少会这么喊。   今年除夕太子却对他如此亲密,佟国维这个老人精自然知道是何缘故。老八没了,太子这是在拉拢他。   但中间还隔着个赫舍里一族,佟国维面上接话,心里嘀咕。   至于旁边同样过来敬酒的直郡王,佟国维打心底瞧不上。老大鲁直少谋算,佟国维不认为他能争得过太子。只不过,历朝历代一直都有立长和立嫡之争。背后的那些立长派官员,不过是打着直郡王的大旗和立嫡派争长短罢了。   至于老三,太书生气,拉个弓都费劲,如何做大清的皇帝?   暂且打打太极吧。   佟国维在这边打太极,九爷在那边打太极。   他酒量浅,连四爷都喝不过,怕自己喝多了放浪形骸乱说话,也怕自己乱应承几个哥哥的话,九爷便让老十帮着打掩护,朝自己酒里掺水。   老十知道他的处境,一边帮忙,一边小声道:“你总这样也不是法儿,要不回头弟弟陪你好好练练,把你这难为情的酒量练上去。”   九爷觉得这提议不错,可仔细一想不成:“爷这段时间一直在理新铺子的事,又要挤时间去陪孩子,实在抽不出时间练酒量。”   先前有一回他喝了几盏酒进后院,被狠婆娘毫不客气给赶了出来。要是练酒,就没时间陪两个孩子。要是不陪,就得一天三万两。   三万两呐!   九爷有点后悔,他当时立字据的时候,哪里想到秦晚竟然一胎生俩。若早知道她怀里两个,当时他无论如何也要杀杀价。断不会因为秦晚喊一声“大清财神爷”,他就立下那字据的。   心里郁闷,九爷狠狠抿了手里这盏掺了水的酒。   三爷端着酒杯过来,笑道:“九弟怎么自己喝上了?”   他一过来,那边刚和佟国维打完太极的太子和直郡王也过来。   大过年的,哪怕喝的是兑了水的酒,但你一盏我一盏,九爷那二两浅量也招架不住。   再加上,以前兄弟们都瞧不上他做生意,如今都佩服他能把生意做那么大那么强,且还是在那么多宗室、铁·帽子王、肱股之臣面前夸他,心里的开心就止不住。   九爷有点飘。   又两杯酒下肚,九爷又晕头了。他豪气冲天对面前的几个哥哥说:“太子爷,大哥,三哥,四哥!你们办差辛苦,弟弟知道。”   “以前福晋总说爷有的是钱,爷还嫌她浅薄,不知天高地厚。现在,弟弟要告诉你们一句,弟弟我真有的是钱。你们有需要,尽管开口。”   旁边老十捂眼。九哥手里那酒壶,是他兑过水后递给他的。兑的水挺多的呀!老十摇头,真不怪他,怪九哥自己一沾酒就胡说!   太子、直郡王和三爷脸上都有点挂不住。   对,咱们来跟你喝酒是都怀着拉拢你的意思。   但,你当着这么宗室王爷和官员的面,说出“有的是钱,有需要尽管找你”的话,不就等于告诉大家,咱们来找你就是图你的银子吗!   这该死的狗老九,怎如此不给人面子?   太子觉得下不来台,不想说话,给四爷使了个眼色。   四爷办差多年,虽凶名在外,但从小和太子熟,颇有默契。便端着酒杯起身,拍了拍九爷的肩膀,笑道:“九弟,哥哥们是钦佩你大义。咱们兄弟都有皇阿玛给的安家银子,哪里需要你伸手帮助。你呀,只管做好你自己的事儿就好了。”   十三爷也凑过来:“九哥,弟弟们都等着看你将来的大作为呢。”他是真心钦佩九哥。   九爷忍不住吹嘘:“哥哥我今年新开了几十家铺子。明年计划要开的,目前也有十来家。你们等着瞧,用不了几年,我就能给闺女赚一座金山出来,将来让她风风光光的出嫁。”   别人说给闺女一座金山,大家是不信的。可九爷这么说,大家相信。且很想问问:是每个闺女都有吗,考虑一下娃娃亲?   提起闺女,九爷忍不住显摆他的宝贝疙瘩如何漂亮、如何可爱。   十爷忍不住翻白眼,先前嫌他显摆儿子,有本事别显摆你那颗掌珠呀!   兄弟们都知道老九酒量浅,看他说起家里的龙凤胎没完,知道他已经喝多了。只是都很无奈,这人什么时候变成女儿奴了?   ·   好不容易捱到宫宴结束,大家一起出宫。因宫宴人多,大家一块朝外走,大福晋和三福晋倒没挨着秦晚再说什么。   秦晚松了一口气。   她以前是真的没想到,原来要躲开众人的拉拢,是比自己去拉拢别人还难受的境况。若重来一回,她倒宁愿自己寻个理由没来参加宫宴。   有了上上辈子九爷那失败的经验,她真的打死都不想战队。   九爷是被老十亲自扶上马车的。   他歪在一侧,眼瞅着就要睡过去。   回府的路上有一小段石板路颠簸,嘎登嘎登中,九爷的脑袋碰了一下,磕醒了。   闻到秦晚身上那股子特有的淡香,他伸手从怀里摸出什么塞到秦晚手里:“喏,明天戴这个。”   “镯子?”秦晚挑开一点帘子,对着月光打量了一番,能瞧出来很值钱,摸着像羊脂玉。   “让你戴你就戴,别不好意思。”九爷哼了一声。   秦晚失笑:“我怎么不好意思了?”   “先前那个玉牌,你当压襟只戴了一回,怎么再不戴了?”九爷把脸转到一边去:“不就是瞧着爷也戴了,别人说你受宠,说咱们恩爱,你不好意思嘛。”   “老夫老妻,有什么好害羞的。”他摸了一下腰带上挂着的玉牌,有点不满。   亏他今儿个戴着这个来给她撑脸面,她竟然没戴那块玉牌当压襟。这也是万中无一的好玉做的!   秦晚不搭理他了。这狗男人肯定喝多了,要不然说不出“咱们恩爱”这话。   根本就没恩爱过,她才不要陪他演戏!   ·   回府时,两个孩子已经睡下了。九爷醉醺醺的,直接在前院歇息。   隔壁西跨院那边完颜氏和冯氏带着淑德、淑言、淑容守岁,两人弄了几样精致菜品,亲手包了荠菜饺子和素三鲜饺子。   听闻秦晚和九爷回府后,完颜氏带着淑德来请秦晚赏个脸到她们小院热闹热闹。   秦晚本没什么兴趣,但完颜氏头一回主动来请,便给个面子,让人打着灯笼朝芷兰院去。   瞧见她来,淑言和淑容凑过来,一左一右抱住腿唤“大额娘。”   秦晚摸了摸两个小丫头的红头花:“还没睡,你们不困吗?”   弘霈和华裳已经睡到了戳都戳不醒的程度。   淑言淑容在屋里蹦蹦跳跳:“守岁。”   完颜氏为秦晚斟了一杯她和冯氏酿的桂花酒,笑道:“几个孩子白日里得了您给的大红包,缠着奴婢问为什么过年有红包。奴婢便给她们讲了除夕的故事。三个丫头心痒痒,都盼着子时燃鞭炮。赶都赶不走。”   “想守便守,若累了,她们自然会去睡。”秦晚不忍心太拘着三淑,古人成婚早。顶多再有十三年,淑德就会出嫁。像这样姐妹腻歪在一起的日子,过一日少一日。   三淑穿着厚厚的新衣服,已经跑到院子里去玩小花鞭。   冯氏看了看孩子们,又笑道:“可惜佟妹妹不能出门,不然把她一块叫来,奴婢三人倒能和福晋凑一桌吊牌。”   秦晚在心底算了算:“约摸着明年除夕她就能和咱们一块了。不过吊牌凑数,眼下也能凑出人来。”   让人去请傅嬷嬷,秦晚便让完颜氏和冯氏摆上吊牌。   大清朝娱乐活动太少,今儿个是除夕,热闹一下未尝不可。   玩到子时,听着京城里四处响起的鞭炮声,九爷府的下人们也把鞭炮点了起来。   完颜氏和冯氏和傅嬷嬷带着满屋的下人跪到地上:“奴婢等恭贺福晋新年吉祥,万事如意。”   “免礼,”秦晚笑着抬手:“新的一年大家都吉祥如意。”   三格格淑容已经去睡了,淑德和淑言凑过来保住秦晚的腿:“大额娘,明天还有红包吗?”   小孩子着实好笑,秦晚温声道:“有,等大额娘从宫里回来,就给你们发,现在都乖乖去睡觉。”   秦晚也裹上披风的,打着哈欠回院子。   清晨天蒙蒙亮亮,她就被九爷掀了被子。   “还睡,都什么时辰了?误了朝贺,看老祖宗怎么说你。”九爷抱着胳膊站在她床前:“爷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还会打吊牌?”   秦晚打了个哈欠坐起身:“不仅会,说不定还能赢你呢。要试试吗?”   套上那对羊脂玉镯子,秦晚开始梳洗。   胜负心被秦晚激了起来,九爷扬起下巴:“试试就试试。”   “一局一万两,等从宫里回来就开始摆。”秦晚很干脆。   九爷看了一眼镯子,戴到她手腕上,似乎更好看了。   “好男不跟女斗。”他转身去外间用膳。一万两一局,他疯了才会和她打这牌!   秦晚还侧脸和他说话:“五千两一局也行~”   “不来,爷很忙。”   “三千两一局也可以。”秦晚继续。   九爷摇头:“你才是掉钱眼里去了吧!”   “一千两总成了吧,你不会不敢吧。”秦晚连激将法都用上了。上上辈子这狗男人打牌的技术就很一般,准能捞一笔。   九爷朝嘴里塞了两个饺子,囫囵咽了,把金馓子汤“咕咚咕咚”大口饮净,起身:“你可快些个,迟了爷可不等你,到时你就跟在马车后面跑。”   “笑话,九贝勒府还差马车?你不等我,我就再套一辆。”秦晚觉得他越来越幼稚了。   “不成,两口子一块进宫,哪有坐两辆马车的?让人瞧见了得笑话咱们是暴发户做派。”   “你本来就是暴发户。”秦晚嘀咕。   “你说什么?!”   “用膳。”   秦晚朝嘴里塞了一只荠菜饺子,心情甚好。   新的一年,从气死狗老九开始~   九爷转身出去,大约去东厢房看两个孩子了。   傅嬷嬷手里捧着两对护膝过来:“奴婢方才在碳笼外给您烤了烤,待会您可注意着点,别被人瞧出来您戴了这个。”   “放心吧嬷嬷,今儿个穿吉服,瞧不出来的。而且,那么多人呢。”   秦晚掀起衣服绑好护膝,又走了几步检查一下,然后把另一对护膝也揣在身上。   待上了马车,便把护膝放到老九膝上:“给你的。”   九爷看了看,面色微微转晴:“你亲手做的?”   秦晚还没捞着说话呢,他已经想到了用处:“今儿个要磕那么多头,戴上这个倒着实不错。且也瞧不出来。”   就说嘛,这婆娘自大婚时就爱惨了他,大过年的怎么可能不给他礼物。   他已经自顾自开始系护膝了。   系好后,他活动了几下,点点头:“不错,福晋有心了。”   秦晚耸肩,要不就随他去吧。   不过,她很好奇,如果她实话实说,这狗男人会什么反应。   就……很想看到他吃瘪的样子。   “咳……”秦晚清了一下嗓子,成功把正打量护膝的九爷吸引过来:“这护膝,其实不是我做的。”   九爷微微眯眸,打量了一下秦晚的神色:“你放心,爷不会嫌你针线功夫差的。”   ???   秦晚满脑袋问号,到底是这护膝的针线太差,还是九爷对她有天大的误会,还是他实在太自恋了?有做针线活那功夫,她躺躺不好吗?   怕她不放心,九爷还拍了拍她的手:“放心,以后爷也不会使唤你做针线活。爷知道你不爱做这个。”   想当年秦晚因针线活不好,董鄂家便找了几个江南的绣娘,帮她绣要在大婚后献给老太后等人的绣品。结果找的绣娘技艺过于高超,绣品深度爱好者太后娘娘以为真是秦晚亲手做的,当场拿了自己的一条帕子来问秦晚针法,臊得秦晚恨不得满地找洞的事儿,大家都还记着呢。   九爷当时就在当场,自然也记得。   秦晚无奈,深觉大约无论她怎么说,九爷都不会信了。   九爷心情很好,又问秦晚:“过段日子,爷要寻个由头去泉州一趟,那边来往的洋人多,稀罕东西也多。你有什么想要的?回头列个单子,爷都给你带回来。”   只是泉州距离京城甚远,皇子无诏不得出京百里,他还没想好到底找个什么理由去。   ·   进了宫,找到自己的位置站好,很快就到了朝贺的时辰。新年朝贺要行大礼,哪怕戴着护膝,连续九个头磕下来都不太舒服。   得亏已经搬出宫来,不然在宫里天天磕来磕去,她真怕自己会磕出关节炎。   不过好在有赏赐拿,不算太亏。太后、康熙爷、太子太子妃、佟贵妃、宜妃都很大方,跟在身后的紫玉赭叶和金斗银斗都快拿不下了。   在宜妃宫里,和五爷一块陪宜妃说了会话,秦晚便和九爷回府。   刚给三淑发完红包,小太监就来回禀:“福晋,四爷家弘晖阿哥来给您拜年。”   诶?弘晖主动来拜年?   这个侄子可以呀~   秦晚挺开心。   但正一手一个,抱着两个娃的九爷有些纳闷:“弘晖还专门来给咱们拜年?”   以前怎么没见这小子如此孝顺?   秦晚打马虎眼:“侄儿越大越懂事了,况且咱们隔墙住着,来也不奇怪呀。民间百姓过年时,宗族里的子侄不都要去长辈家里挨个拜年的吗。”   “也对。”九爷把两个奶娃娃交给乳母,从荷包里抽出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从小抽屉里拿出一个红□□装上,然后就让人引弘晖过来。   “不去前院?”秦晚问。   “嗨,自家侄儿,无妨。”九爷磕了一早上头,也不想再和秦晚朝前院跑。   皇孙们一年到头几乎日日都要去南薰殿念书,去年过年秦晚在养胎不见人,此时已经一年多没见过弘晖。   一年时间,他长高了足足一头,虽不到十岁,可举止有礼,进退有度。   “侄儿弘晖给九叔九婶拜年。”他说了一串拜年词。   秦晚觉得他肯定想了一路,九爷听见其中有个“财源滚滚”甚是满意。   “乖侄儿,这是九叔九婶给你的红包。”九爷笑眯眯递过去。   弘晖大大方方接了,笑道:“侄儿想去看看弘霈弟弟和华裳妹妹。”   “把弘霈华裳抱过来。”九爷正好和侄子没话题聊。虽然一般叔叔见了侄子会考考功课,但九爷自知自己书读的不太明白,就不要在弘晖这个经常被师傅们夸奖的皇孙跟前掰扯了。   瞧弘晖这瘦削模样,就能看出来这是个念书相当拼命的孩子。   弘霈和华裳已经开始认生。但瞧见弘晖,兄妹俩都歪头看了看,嘴里同时发出“嗯?”的声音,就像在疑惑是谁。   不过可能因为弘晖是个小小少年,看起来没什么攻击性,两个孩子被乳母抱着,从上往下看,视线比弘晖高,便不觉害怕。再加上十四福晋经常带她家阿林来玩,两个孩子可能对个头小些的人比较好奇。   弘晖伸手:“哥哥抱抱好不好?”小少年还不到十岁,声音中还带着一点淡淡的奶腔。   九爷拨着茶盏盖子,在心里嘲弄:怎么可能让你抱,一开始爷来得少,他们都不要爷抱呢。   但是,几秒后,弘霈伸手了。   九爷有点吃味,小没良心的!   “弘霈有些压手,你平日没提过重物,别累着。”九爷关心侄儿。   弘晖抱着弘霈走了两步,开心道:“侄儿自那回病愈后,便每日习武。如今太医和骑射师傅都说侄儿壮实多了。”   “这样好,爷就不担心了。”九爷对弘霈伸手。   弘霈咿咿呀呀,回了九爷的怀抱。   华裳挣着身子,朝弘晖伸胳膊要抱抱。   九爷还没来得及把弘霈交给乳母呢,弘晖已经把华裳抱过去了:“妹妹长得真可爱,眼睛十分灵动。”   昂,闺女那双桃花眼是随他的,九爷在心里想。   弘晖掏出一方手帕展开:“九叔,九婶,这是侄儿小时候戴过的一对小手镯和一枚长命锁。是皇玛法赏的,送给弟弟妹妹。”   秦晚替两个娃娃接了。   等弘晖走后,九爷有些不高兴的看秦晚:“方才弘晖抱华裳,你怎么不拦着?”   “哥哥抱妹妹,我有什么好拦的?”秦晚觉得这人脑回路肯定有问题。   “什么哥哥,他是堂哥。我闺女的亲哥哥只弘霈一个。”   “堂哥也是哥哥呀,一个玛法的。”秦晚辩驳。   “他那是外男。”九爷不让。   “弘晖九岁,你儿子闺女才七个月。要拦你自己拦。”顿了一下,秦晚有些狐疑的看着他:“你很讨厌弘晖吗?”   以前不太喜欢,不过现在么……   “这孩子比他阿玛强多了。”九爷评价:“他阿玛天天板着一张臭脸,就跟谁欠他几百万两似的。这小子倒乖巧的多,也比他老子懂人情世故。”   “不讨厌你炸什么毛?”秦晚觉得这人实在奇怪。上上辈子她怎么就能那么死心塌地守了他一辈子?   想了一夜,秦晚想明白了,封建礼教吃人!   ·   第二天,五爷家的两个庶子弘升和弘晊也过来给九爷拜年。九爷依旧大方,给了每人五百两红包。   ·   弘晖回去后,才知道九爷给的红包是五百两。   虽然有点忐忑,但四福晋说:“你九叔既然给了,你便好生收着,别乱糟蹋。”   之后弘晖便开心放了起来,且忍不住赞了一句:“九叔真大方。”   正月初三那日,皇孙们都要回南薰殿接着念书。   皇孙们都还小,难免攀比。既然是过年,自然忍不住要攀比压岁钱。   三爷家的嫡次子弘晟翘着尾巴炫耀:“昨儿个去郭罗玛法家,郭罗玛法给了我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呢~”   几个小的围过来,弘晟美滋滋从荷包里掏出来给大家瞧了一眼,然后赶紧装回去:“都看清了吧,一百两哦~”   哪怕对皇孙来说,一百两也不是小数目。   一般过年给孩子金银锞子各一对就不少了,且金锞子个头很小。折成银子大约一共十两左右。是以,皇孙们都很羡慕。   弘晖在一旁吃点心填肚子,闻言想到昨儿个九爷给的五百两银票,心里越发美滋滋。果然九婶说的没错,九叔有的是钱。九叔的大手笔,别人根本比不上。弘晟的外祖声名在外,听说很有钱,但比九叔差远了~弘晟这小子真没见过世面。才一百两他就这样显摆,要是也得了五百两,岂不是要爬到房顶上敲锣打鼓?   弘晟显摆了一会,收获了大家羡慕的眼神后,转了转眼珠子:“哎呀,肩膀好酸呐~什么时候去琉璃厂玩呀~买点什么好呢~”   很明显,是在诱惑大家给他捏肩膀。   五爷家的老二弘晊看不过去了。这孩子才六岁,刚来南薰殿念书没多久,站出来:“一百两有什么了不起,我昨天得了五百两呢。”   弘晟直接站起来,叉着腰走过来,伸手戳了一下弘晊的胸脯:“五百两?你一个庶子,哪来的五百两红包?”   上下打量了一下弘晊,弘晟撇嘴:“你不会是偷的吧。”   五爷家的老大弘升听到吵闹走过来,连忙把弟弟拽到身后:“弘晟慎言。”   “先让你弟弟慎言吧,”弘晟做了个鬼脸:“瞧见我有郭罗玛法给的一百两银票,他就眼红虚荣,吹牛说自己收到了五百两的。”   “谁会给他五百两呀?傻子吧。”弘晟带头“哈哈哈”地嘲笑,几个小皇孙笑成一片。   弘升在想,要不要把九叔给的五百两说出来?可是大家并不是都有,且方才弘晟说傻子才会给五百两,感觉说出来像是在骂九叔。   弘晖站了出来:“弘晊没说谎,我也有五百两的红包。”   “你骗人!”弘晟不信:“除非你拿出来给大家瞧瞧,不然就是骗人。”   弘晖也有话说:“我是来念书的,又不是来比银子的。银票放府里了。”   “你就是骗人,你要是有怎么可能不带出来?”   弘晖想皱眉,以为人人都和他一样爱显摆吗?   老爷子今儿个没什么事,想起来多日没来看看皇孙们,也该趁着过年有时间,来瞧瞧孙儿们的功课,不然等开了春南巡,又得等好几个月才能过来。   没想到,一进院子,就听见几个孩子在吵闹。   问清情况,训斥了一番,又罚了弘晟抄书后,老爷子派人把九爷提溜进宫,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斥:“你怎么当叔叔的?孩子那么小,你怎能给那么大的红包?”   “可是侄儿们来都来了,大过年了的,总要讨个好彩头。”九爷觉得自己没做错。   “你银子多,给也就给了。但是你又不是个个侄儿都给,就不知道低调点?”老爷子最讨厌处理这些家务事。   九爷也有话讲:“若侄儿们都来拜年,儿臣自然不会小气,肯定每人都给。可是只有弘晖和弘升弘晊过来,儿臣总不能拿着银子追着那些没来的侄儿,硬给他们银子呐。”   康熙爷又生气又觉得好笑:“你等着吧,弘晟那小子正伙着他几个小跟班,要去你们府上拜年呢。”   九爷无语,三哥是怎么教孩子的?弘晟这臭小子把他当什么了?可以不用信物就随便取银子的票号?还是以为他是可以予取予求的冤大头?小混账,迟早揍他一顿!   九爷不小气,可也不乐意当冤大头。弘晟那小崽子在南薰殿很吃得开,谁知道他要带多少个小皇孙来?   “你要是不乐意被可劲薅,就出去办差。”康熙爷帮他出了个主意。   九爷作揖:“儿臣愿意,只是不知道皇阿玛要派儿臣去何处。”   “泉州。”   正好!他正想找个理由去泉州呢。只是泉州离得远,一来一回至少半个月,再加上办差就更久了。   他那陪孩子的字据,一天一万两,娘仨三万两呢。   “敢问皇阿玛,何时启程?”   康熙爷想了一下:“初六。”   九爷终于彻底开心了。初六好,他正好先陪两个孩子五天,事情一办完就抓紧回来,怎么着也能在二月二十五之前回来。   如此,就不用付银子给秦晚了。   九爷出宫的时候,正好三爷刚进宫。一瞧见九爷,就连忙拱手:“九弟,实在对不住,都是那小混账不懂事,连累九弟被皇阿玛训斥。改日爷带他登门道歉。”   “不必了,三哥不必介怀。小孩儿嘛,哪个没有熊的时候呢。”九爷笑:“皇阿玛也没太训斥我。”   三爷本来还想带弘晟来九贝勒府道歉呢,听九爷这么一说,决定先回家狠狠揍熊孩子一顿再说。   ·   九爷回府后就把初六要出发去泉州的消息告诉了秦晚。   秦晚忍不住思索,怎么这么巧?老爷子要是让他早一日走,她还能得个三万两银子。   九爷一边净手一边看秦晚,他没看错,这贼婆娘一脸惋惜!   嘶,真掉钱眼里去了!   看来他这辈子都没机会再藏私房钱了,不然这婆娘铁定撕了他。   “你把想要的东西写下来,省的爷忘。”九爷催她。   秦晚其实挺想让九爷从洋人那找些能改变百年屈辱的东西来。可是她在现代只生活了几年,对历史仅有的了解是从某站科普up的视频里听来的。至于世界工业发展史、近现代的各种发明,更是不甚了解。   况且,谁想得到还能再回到清朝呢!   想了半天,秦晚只列了一样东西:橡胶树苗。   虽然她不通化学,但她也有现代的基本常识,知道橡胶树的汁液是好东西,目前大清没有。   九爷很是纳闷:“橡胶树是什么东西?”   “以前我在一本西洋图画书上看到过,但是咱们大清好像没有。想看看到底什么样。”   “说不定是洋人胡乱画的。”九爷道。   秦晚摇头:“应当不是,那图画非常细腻,像真的一样。”   九爷默了片刻,又问她:“你很喜欢橡胶树?”   啊……她并不喜欢,就是想要而已。   但是橡胶树用处很多,她可以从现在开始喜欢。   秦晚点头:“喜欢。”   九爷摸了摸下巴:“既然福晋只提了这一个要求,又十分喜欢,爷一定让人给你弄来。”   画是洋人画的,就找洋人去打听。   ·   正月初六,阴沉沉的天又开始飘雪。   秦晚裹着披风出来送九爷。   完颜氏和冯氏也带着三淑出来相送。   九爷把金斗留下来给秦晚差遣,上马车前他冲着大家摆摆手:“都回去吧。”   天太冷,完颜氏和冯氏带着三个小格格回去了。   秦晚还立在原处,总不能九爷还没出门,就一个送目送他的人都没有了,传出去不好听。   待九爷的马车走到角门那儿,他挑帘子瞧见秦晚刚转身要回后院时,心里一阵阵乐,要不怎么说是嫡妻呢!心里有他!   ·   九爷走后,完颜氏和冯氏大着胆子来问秦晚,能不能给个恩典让她们回趟娘家。秦晚当即应允:“你们每个月都可以出府一天,只是不能一个人单独出去,必须要带随从。”   完颜氏和冯氏千恩万谢,又问:“奴婢想带着小格格回去给老子娘都瞧瞧,可以吗?”   “小格格还小,等开了春再带出门吧。”这里毕竟是古代,最近又冷的厉害,万一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虽然眼下不能带出去,但完颜氏和冯氏依然很开心地退出去。   秦晚又吩咐周嬷嬷:“给她们一人准备一套礼物。”这还是她们二人自进了后院后,头一次回娘家,自然要让她们风风光光的。   完颜氏和冯氏住在一个院子,一个时辰后收到礼物时,两个人又惊又喜。   完颜氏摸了摸礼盒:“福晋真好,处处都为咱们想好了。”   冯氏差点哭出来。先前被九爷冷落,她还以为自己要老死后院了,不成想不仅得了个女儿养在身边,还被主母如此照顾体恤。九爷是要命的阎王,福晋却是活菩萨。   完颜氏和冯氏没再说话,但心里都有一个共同的声音:这辈子跟定福晋了,要是将来有狐媚子进府让福晋不痛快,她们坚决站福晋这边。   ·   秦晚还不知道自己收获了两枚铁杆粉,正给金斗安排:“你先去给邹氏和赵氏婆媳二人递信,就说事允了,让她们抓紧准备起来。把需要的东西和目前能看的病症列出来,七天后来九贝勒府当面回我。”   “然后去九爷名下的云染布庄,让掌柜的开一条采买棉花的路子,初时先买两千斤,等我再递话出去,再进行第二次采买。同时还要弄五台织布机,两个裁剪衣裳的木台,都送到城外我的陪嫁庄子上去。”   金斗应下,驾马车带上几样简单的赏赐出门。   秦晚又把周嬷嬷叫到跟前:“嬷嬷去城外庄子上把我的奶嫂姚氏找来,对了,走之前你问问佟氏,需不需要稍什么东西回来。”   午膳前,姚氏就跟着周嬷嬷来了。秦晚让周嬷嬷陪她去西厢房南屋里用了午膳,然后才把人叫到跟前安排:“城外我那陪嫁庄子上那个大院子有一多半都在闲置吧?”   “回福晋的话,您记得没错。奴婢一家五口用了大门口的六间屋子,里头还剩二十间。”   “你回去从附近招揽人手,十日后开始按照我的要求生产棉布、纱布和口罩以及大褂。”秦晚说着把口罩和大褂的图纸拿出来给姚氏瞧,详细讲解一番,又把纱布具体要求以及生产要求仔细给姚氏说了一遍。现代的医生穿的是白大褂,古人有讲究,秦晚便让姚氏把白大褂做成浅蓝色。   虽然现在很难做到无菌生产,但若能处处注意,也比随性而为好。   “这件事很重要,交给别人我不放心,只能让奶嫂盯着。切记按我说的做,等开工后我会经常过去看。找来纺织裁剪的人也务必身体健康,万一身上起了癣,或者有虱子等,决计不能用。”   “请主子放心,奴婢要是办砸了,提头来见。”姚氏一一记下,带上秦晚给她一家人的赏赐,被九贝勒府的小太监驾车送了回去。   姚氏走后,没多久邹氏和赵氏就跟着金斗来了。   秦晚惊奇:“这么快就准备好了?”   婆媳二人行礼后,邹氏笑道:“上回您跟民妇说完,民妇觉得这事一定可行,所以回家就和儿媳妇一块合计了。”不知道为什么,邹氏就是觉得秦晚一定能把这个恩典求下来,果不其然。   被信任的感觉不错,秦晚让二人把准备的东西拿出来瞧瞧。   这婆媳二人都是高效率,且已经分好工。婆婆邹氏接生经验丰富,负责孕妇;儿媳赵氏医术高些,也从她父亲那里着实学了不少东西,平时女人身上的病症,基本都能治。   简单回禀之后,赵氏提出了一件有些难为情的事。   作者有话说:   ·依旧100个小红包送给大家 第51章   “福晋, 民妇有件事,说出来有些难为情。但若不说,实在不妥。”赵氏满脸都写着“我真不知道怎么办。”   秦晚失笑:“你们既然要跟着我开这个医馆, 也算的上是我的人。既是自己人, 但说无妨。若是怕要采买的药材、器具等太多, 浪费了银钱,这担心着实多余。九爷先前已经说过,会多拨些银子过来。”   “不是银子的事儿。”赵氏和邹氏对视一眼, 咬咬牙, 终于开口了。   “实不相瞒, 女子私密之处的常见病症, 民妇以前为几个亲近妇人治过。”赵氏叹了口气:“可是哪怕患者是民妇极其相熟的人, 也很难说服她们宽衣让民妇检查。”   “但那地方的病症,若不亲眼看,又如何能对症下药呢?民妇担心, 等开了医馆后,若让那些私密之处不舒服的女子宽衣检查,她们会不乐意, 甚至拂袖而去,更怕她们会闹起来。”   这的确是个问题。哪怕是几百年后的现代,还有很多人不好意思让医生检查, 赵氏的担心很正常。   不过, 既然决定要开女子医馆, 自然不能因为这一点点小事退缩。   “你的担心很对,到时候肯定会有很多人不愿意检查。不过, 也一定会有人愿意。那些不愿意的, 劝一句不成, 你们到时也不必追着人家劝,只保守治疗即可,省的人家误会咱们是别有心思。”无论哪个时代,都要注意医患关系,尤其是在女人思想禁锢保守的大清朝。   “对于那些愿意宽衣接受检查的,你们就给人家好好治。等到愿意接受检查的患者被治愈,医馆的名声慢慢传出去,那些原本不愿的人,才会主动接受检查。”   赵氏和邹氏原本抱着既然开了医馆,做了坐堂大夫,便要竭力治好所有患者的态度。婆媳俩原本是希望秦晚能帮她二人支个招,想个法子能让所有需要检查的女人都愿意接受。但,一琢磨秦晚说的也对,这事儿急不得,便都顺从应下。   秦晚抿了口茶,继续道:“开这家医馆,并非是为了谋私利。医馆里的药材、器具你们婆媳二人要把好关。受潮发霉的、药效已散的、保存不当被污染的,绝对不能朝病人身上使。”   邹氏和赵氏婆媳看向秦晚的眼神更加敬重。将来到底能执行到什么程度暂且不说,福晋这心肠和做派可真好。   赵氏便大着胆子继续道:“还有一事,给女子检查私密处,需要器具辅助……”   赵氏在想到底要怎么形容。秦晚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直接问:“你想要打造一批一次性的物件,检查时每人一件,用完便处理掉,是不是?”   “正是。”赵氏有些惊奇的问秦晚:“福晋您也涉猎过医道?”   邹氏和赵氏都想起来,去年秦晚配药丸子,传的沸沸扬扬神乎其神。后来还是太后做主销毁了,才了事。   “算是吧。”秦晚克制住心底的羞耻感,没脸红。她哪里研究过,不过是在现代的时候看了些up主的科普,穿回来后装模作样翻了几本医术而已,可不敢在邹氏和赵氏这等学习多年、实践多年的人面前卖弄。   详细问过赵氏所需要的器具后,秦晚道:“你画下来,回头我安排匠人做。”   赵氏便拿出早就画好的图纸,恭敬呈上。图上的东西,形状像鸭嘴。秦晚到底是两个孩子的娘,大约知道这东西要怎么用。   这婆媳二人着实精细,也着实愿意花心思,且她们并不觉得为女子看私密病症是见不得人的事。九爷找对人了。   只是做器具用什么材质好呢?   现代的医用器具,要么是一次性医用级塑料制品,要么是医用级不锈钢制品,要么是橡胶制品。偏这三种,大清都没有。   还有什么东西,既干净为生,又能在使用后方便销毁?   “用竹子打造这样器具如何?让他们打磨光滑,使用前你们拿滚烫的沸水煮上一刻钟。待使用后,都丢到炉子里烧掉。”秦晚真想不出来别的合适材质了。   邹氏和赵氏来之前还以为秦晚可能会接受不了使用工具为患者检查的行为,见秦晚不仅没反对,还帮她们想了材质和解决方法,都松了一口气。九福晋真好,平易近人,且很愿意听人说话。   秦晚垂眸,喝茶,解决了这件事,又继续安排:“医馆里只有你们婆媳二人还不够,你们这几日抓紧时间招揽人手。医术已有小成,似你们这般可以坐堂的,以及做学徒的,打杂的、制药的,都要尽快找齐。”   “待找好了,你们把名单写好交给我,月钱不需你们操心。至于医馆的布置方面,你们若有特殊需求,也尽快告诉我。”   赵氏和邹氏一一记下。赵氏笑道:“这些民妇和婆婆也盘算了一些。”   “若盘算的差不多,你们可以现在就都写下来。”   赵氏和邹氏便退到厢房去。   秦晚又把金斗叫过来:“派个小太监去城东连桥胡同闻家传个话,就说邹婆婆和赵嫂子有事在我跟前多待会。让她们家里人不必担心。”   一个半时辰后,赵氏誊抄完毕,又来正房回话。   秦晚留婆媳二人在府上用晚膳。天寒地冻的,人家干了半天活,不留饭实在不像话。婆媳俩自知身份低微,不敢同席,秦晚只好让人在她的膳桌旁另摆一张矮了半尺的桌子。   用膳时,秦晚就着医馆的话,又和婆媳二人简单聊了聊:“医馆要用的药材,你们觉得从哪里采买好?”   既然秦晚问了,赵氏便举荐了两家。一家是城西的叶家,一家便是天津卫她妹夫柳家。两家各有侧重,各有所长。   秦晚点点头,准备回头让金斗派几个人出去瞧瞧打听一下叶家和柳家,没问题便先用这两家。   次日,秦晚便让人开始着手装修医馆。   九爷在城中有许多铺子,有的在前门大街这等极品地段上,也有的在偏僻处。   秦晚选了城东连桥胡同旁边,连桥街上九爷原本的两家铺子边上,另花一千五百两置办了一整套院子。   医馆吗,并不需要占个多么优越的位置,且很多女子一开始肯定不好意思来,僻静些好。这边离邹氏赵氏家近,方便她们当差。旁边又挨着九爷的两家铺子,万一有人闹事,也好照应。   那院子秦晚并没去过,但是因距离邹氏赵氏家近,那条街上的铺子格局大致相仿,婆媳二人倒都知道。   前头装修一下做医馆门面。门面两层,底下劈成三部分,药柜账房一处,给普通病人看病一处,储存秦晚让人专门做的大褂、口罩、棉手套等物又一处。上头二楼做私密检查室,又按检查部位分成两处。   后面二进院子东厢制药、西厢培训学徒,中间堂屋一间留着秦晚随时过来,两间划给邹氏和曹氏安排。再往后面一排屋子,按邹氏和曹氏要求的修整一下,储存药材。   秦晚又让傅嬷嬷掌眼,从旗下选了四个会些拳脚的精壮嬷嬷,让傅嬷嬷每天她们培训一个时辰,等过段时间就送到医馆去。每天两人,轮换当差。装修的时候负责盯装修,等开业了便负责守门。   闲暇时,她又拿出先前赵氏写的几十页纸细细看了几回。   在现代时,她身体很好,并没真正接触过这方面的检查,也只是被科普过女人可能会遇到、甚至在女子中很普遍的病症。据邹氏和赵氏所说,纸上所写,有一代代大夫总结出来传下来的,也有邹氏做接生婆婆三十年,见得多了自己总结的。   根据病症部位不同,从上到下分了好几个大类。有些病已有完善的诊治方法,而有些女子难以启齿的病症,目前只知其表,不知其理。   秦晚研磨,默默又在纸上记下一条:总结对比,细分,系统化,记录成册。不知道她有神之年有没有可能把这个女子医馆做成现代的妇幼医院那般。   ·   不知不觉到了上元佳节。   宫宴自是免不了。   秦晚纠结了一下,不太想去。可是最近太忙,她忘了提前几天开始装病。   毕竟昨儿个晌午太医才过府来给她和五个孩子以及佟氏请过脉。   秦晚把狸花猫叫到跟前:“下回重大节日宫宴,你可要提前四五天提醒我装病。要不然回回去应付她们,怪累的。”   狸花猫伸了个懒腰,很应付的“喵”了一声。   ·   上元宫宴依旧在干清宫。   瞧见秦晚来,太子妃走过来,很是亲热道:“才半个月不见,九弟妹怎么瘦了?”   大福晋打趣:“莫不是老九离京多日,九弟妹思念夫君,吃不下饭?”   啊,这八卦的嫂子们!   三福晋过来,有些难为情道:“先前弘晟那小混账惹了祸,这才害的老九被皇阿玛派到泉州那千里之外的地方去办差。都是嫂子不好。”   能不能别把她架在话题中心?再这样,下回她说什么也不要来了。   秦晚和嫂子们应承几句,终于落座。   可是还没完。   大福晋又挑了个话头:“前几日我去宁寿宫请安,老祖宗正在练字。你们可知道为什么?”   大家已经隐隐约约听说了,老祖宗要给九福晋赐块匾。   真是奇了!   这位老太太从草原上嫁过来几十年,从来都不愿意拿笔墨纸砚伪装成文化人。这都六十多岁了,竟然会为九福晋练字?   妯娌们有羡慕的,有嫉妒的。但每个人心底都很好奇:九福晋除了会拿银子讨人欢心外,到底还有什么过人之处?   所以这几日,大家都悄悄派人观察九贝勒府的动静。   再联系一下老太太练的是“医者仁心”四个字,都猜出来,老九两口子要开医馆。   直郡王拉拢九爷不成,且九爷忽然又跑到了泉州去,心里正不得劲。大福晋便故意把这话说了出来。   “老祖宗要给九弟妹赐牌匾,哎呦呦,可把我羡慕坏了。”大福晋笑道:“也不知道,我这辈子还能不能有像九弟妹这般荣耀的时刻。”   太子妃没说话。   四福晋温声开口:“九弟妹人品贵重。先前把那么好的法子分享给大家,当得老祖宗赏赐。”   三福晋拿帕子掩着唇笑。原本她心里也不舒服,可瞧着大福晋碰了个钉子,忽然就舒坦了。   大福晋又故作好奇道:“听说九弟妹要开医馆,正四处招揽人手。”   “开医馆一定很赚钱吧。”大福晋感慨:“九弟妹和九弟真是生财有道。”   秦晚淡淡接了一句:“大嫂若想,可以开几家试试。”   我才不要做这种与民争利的事,心底腹诽,大福晋又道:“等弟妹的医馆开起来,肯定能得到百姓们的赞誉。到时候说不定会有很多人给你供长生牌位呢。待那时咱们妯娌的名声,哪个也不如你。”   现在你们的名声也未必比我好吧,秦晚想翻白眼。大福晋的话真的好烦人,这是故意把她架到火上烤。   果然,太子妃端庄的表情有一丝丝裂痕,虽然很快掩饰了过去。民间那么多医馆,哪里需要老九两口子再多开个医馆?这两口子到底要做什么?一边拼命做生意老银子,一边开医馆捞名声?难道老九是想拿银子跟皇阿玛换个铁·帽子?   “既然大嫂觉得开医馆能捞名声,何乐而不为?”秦晚反问。   四福晋及时开口帮秦晚解围:“九弟妹心肠好,帮我先解个难题如何?”   众人都瞧过来,大福晋以为四福晋要难为秦晚,也住了嘴。   “先前你那只狸花猫不是跑到我们府上去了吗。弘晖自病中就一直心心念念,想要只一样的。带他去猫狗房选了足足四回,他都没相中那些猫儿。”四福晋看着秦晚:“我让人在京城里也找了许久,实在找不到像弟妹那只一般的。你看,能不能让你家那只生一窝?”   “啊,”秦晚笑了一下:“等我回去问问它。”   大福晋有些失望四福晋的表现,又道:“不就是生一窝猫儿,九弟妹答应就答应,不答应就不答应,何必打趣四弟妹呢?要不要生,猫又不会回答你。”   太子妃终于逮着机会:“九弟妹说笑一句,大嫂何必较真。”   “我也打趣一句罢了。得,是我较真。你们几个一块,我说不过你们。”哼,太子妃现在卖好也没用!没瞧见人家老九两口子这几个月的表现吗,根本不接茬。   大福晋讨了个没趣,便也没揪着。今儿个之所以把这件事说出来,也只是按照直郡王的意思,给秦晚提个醒:别以为献了银子就能横行不搭理人,不给直郡王面子,就让你们两口子陷入众矢之的。   秦晚已经感觉到这层意思,心里默默记了直郡王两口子一笔。上上辈子狗老九和老八搅在一起,直郡王一直很不痛快。老大两口子没少给她白眼。这辈子老八没了,她和狗老九也没做什么碍直郡王的眼,还给她白眼?   怎么,不站队该死?   正好出了月子的十福晋和十四福晋一块过来:“你们方才在说哪只猫?是九嫂家的猫要生小猫了吗?我也想要。”   “我也想要,九嫂给我留一只好不好。”   两人一打岔,方才的事情终于揭过去了。   ·   宴席结束后,太子妃让人叫住秦晚,在御花园说话。   天色已晚,秦晚不想久留,但太子妃早早就安排好了。   秦晚只好和她一块进了亭子。   “九弟妹定然心中挂念两个孩子,本宫有话就直说了。”太子妃微笑:“前些日子听说你要开医馆,本宫佩服九弟妹的魄力。只是这件事关乎民生之计,若赚了钱只怕被人戳着脊梁骨骂。若不赚钱,也说不过去。”   “且听说民间有很多医馆都被治不好的患者家人闹过。如此两难之事,九弟妹何必讨这没趣呢?”太子妃看起来像个关心弟妹的好嫂子。   这是来试探她到底是什么目的?还是怕她将来真赚了太多名声?   看在她现在还是太子妃的面子上,也看在上辈子太子妃没怎么和她交过手的份上,秦晚问了她一句:“太子妃要不要和弟妹一起开?咱们一人投一半银子。”   太子妃只是不想让秦晚开医馆,并没想加入。毕竟虽然可能会赚名声,但万一出了人命,岂不难看?   太子爷如今已经四面楚歌,若再开个医馆弄出乱子,不好交代。   她委婉拒绝了秦晚的提议:“本宫并不是想从九弟妹的生意中获利,只是身为皇嫂,怕你走错了路。你献了算排卵期的法子,已经为人称颂。但同时不知多少人的眼睛都盯着你,不宜妄动。”   秦晚知道,她是想卖给自己一个好。但,轻飘飘的几句话就想收拢人?哪有这么便宜。   面上谢过太子妃的关心,秦晚终于回了府。医馆的事儿,这些妯娌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她给太子妃发出了邀请函,是她自己拒绝了。   至于别的妯娌,若想加入,也可以和她说,实在没必要阴阳怪气。一边自己什么都不做,一边见不得别人做,真的不像话。   妯娌们都已经知道她要开医馆,但并没人要加入。只四福晋让人把家里存的医书全都抄录了一遍,并从库房里取了两支人参和一对鹿茸,一并送了过来。说医书送给秦晚或许能发挥作用,人参鹿茸给秦晚放在医馆里。   五福晋、七福晋和十福晋、十四福晋也从库房里找了几样金贵药材送给秦晚,留着在医馆里用。   搁下杂七杂八的心思,秦晚去庄子上转悠了三回,见奶嫂姚氏把生产安排的很妥帖,给众人格外赏了一个月的月钱。转了一圈,秦晚让人带了些样品回去给邹氏和赵氏。   毕竟东西是要给她们用,若她们觉得不合适,现在还来得及改。   邹氏和赵氏十分满意,婆子俩在屋子里直赞:九福晋不仅人好,心思也巧。   又过了几日,邹氏和赵氏已经把秦晚让她们找的人都找齐了。给每个人都写了一页基本情况,送到九贝勒府。   秦晚看了一遍,便派人悄悄去仔细查。若没什么奇怪之处,便先用着;若有,便剔除另找。   二月二   秦晚递牌子进宫,带着弘霈和华裳,先去给宜妃请安,然后去宁寿宫向太后汇报情况,“回老祖宗,孙媳已经把医馆的事务都准备妥当,挑个好日子就能开业。”   太后让人把两个孩子放到暖榻上逗弄,问秦晚:“可起了名字?”   “孙媳想了几个。”   “说来听听。”   “慈仁医馆,妇安医馆,慈和医馆。”   太后抿了抿几个名字:“要不,就叫慈仁医馆吧。”   秦晚和宜妃都说好,旁边嬷嬷也赞好。   “哪天开业?”   “初八是黄道吉日,孙媳想订在这日。”秦晚回。   “可以。不过下个月皇帝要南巡,点了几个皇子伴驾,其中就有老九。你到时候也跟着去江南玩玩。”太后都替秦晚想好了:“这个月是开业头一个月,你得多花点心思。免得回头你不在,出纰漏。”   秦晚其实不是很想去江南。这是古代,出远门怪折磨人的。孩子是个好用的理由,“两个孩子还小,孙媳怕自己一走下面人偷懒,不尽心照看。”   “也是,两个孩子太小了。”太后只是想让秦晚跟着陪陪她,但也知道两个孩子不能离开人。   ·   初八,慈仁医馆如时开业。   当天早朝,康熙爷让李德全在朝堂上宣读了太后准许民间开设女医馆的懿旨。   太后也让人掐着时间,在医馆放鞭炮时,敲锣打鼓带着她赏赐的“医者仁心”牌匾来助威。同时又把太后的懿旨也给在场围观的人说了一遍。   百姓有叫好的,有称奇的。   秦晚亲自出面,把牌匾迎进医馆内挂好。   有认识字的,给身边那些好奇的,不识字的百姓讲解:“那牌匾是太后娘娘亲笔写的,四个大字是医者仁心。右边两列小字,其中一列是汉字‘仁宪皇太后钦书’,另一列是满文,大约也一个意思。”   “仁宪皇太后是当朝太后的徽号。”又有人解释。   围观的百姓便有人指着“慈仁医馆”的牌匾:“那这个‘仁’字可真是大有来头。”   大家伙都忍不住朝里面瞧。   秦晚让人在门口挂上她特意拿贵重紫檀木做的一块雕工精致繁复的牌子,牌子上八字鎏金隶书:只诊女子,男子勿入。   众人再瞧两边的对联:愿医天下女,再无苦情人。   有人摇头晃脑点评:“这对联平仄不通,但实在大气,不知是何人所写。”   把门的婆子给了答案:“九贝勒爷写的。”   “九贝勒?”有几个人小声嘀咕:“听说九贝勒不爱读书,只喜欢赚钱,竟然还能写出这样的对联?”   “莫不是找的代笔吧。”   “说不定是府里的清客写的。听说达官贵人都在府里养清客,替他们写折子、出主意,有的还代写诗文呢。”   “有道理。”   秦晚站在二楼,狸花猫蹲在一楼门口,听见众人的嘀咕,忍不住笑。   第一日开业,秦晚在后堂里坐镇了半日,待到傍晚回府。一进门,小太监迎上来:“福晋,九爷的书信来了。”   算算日子,可能是刚到泉州没几天就写信了。   不过,可真稀罕呐!   上上辈子,这狗男人经常出门,但几乎没写过信。   九爷在信中问了医馆的情况,又问几个孩子,最后问秦晚,然后写了写他那边的事,又说已经让人开始寻橡胶树。最后说,他月底就能回来,勿念。   随信来的还有一支鹅毛笔。九爷说秦晚用毛笔写字太丑,用鹅毛笔试试。   秦晚给小太监赏了块碎银子。   小太监不走,又凑上来:“福晋,九爷让奴才把回信及时派马送回去。”   啊?还要回信?   秦晚只好硬着头皮写。简单写了写几个孩子的情况,又说今日开业等等。   末了,想起来九爷那副对联,她加上一句:对联挂出,百姓都以为你找代笔。   让你臭屁,气死你!   作者有话说:   ·依旧100个小红包送给大家,求营养啊啊啊 第52章   晾干墨, 秦晚拿火漆亲自封好,然后把信交给小太监。   小太监喜滋滋收了,立时便派马给九爷送去。   秦晚很期待九爷收到信时的表情, 可惜瞧不见。换了身家常衣裳, 陪了一会儿孩子, 她便抱着暖炉坐在暖榻上想事情。   自生完两个孩子,今儿个她头一回来葵水,肚子微微有些凉, 偶尔会觉得后腰上有些酸痛。   早上起床时, 她着实给自己打了好一会气, 才说服自己按照原计划去主持慈仁医馆开业。   这个医馆开业之前, 京城里大部分百姓就已经知道了。再加上今儿个又有太后恩赐牌匾, 门口着实热闹。   但,如她设想的一般,真正进来看病的女性患者很少。   这个医馆虽然一开始的初衷是关注妇科, 但赵氏并不是只会看妇科方面的病症。可大家一听说医馆只许女人进,大约都自动想到了那个方面。可能怕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进来,被人说三道四。因为这个时代绝大部分人的思想都不仅仅能用“保守”二字来形容, 甚至有一部分愚昧的会觉得女人身上常见的病症是脏。   开业当天没几个人敢来,实在很正常。   邹氏和赵氏婆媳二人有些尴尬,觉得愧对秦晚的栽培, 但没在秦晚跟前说什么。   次日, 秦晚让人挑了一驾最低调的马车, 从后门进了医馆。   今儿个来问诊的患者依然很少,但比昨儿个已经好了许多。大约是因为门口没了围观的人, 少了许多担忧。   再加上大家昨儿个都瞧见慈仁医馆的一干人等都穿着统一的、绣着慈仁医馆小字的浅蓝色外袍, 带着能遮住半张脸的、似乎叫“口罩”的东西, 展现了平易近人且颇为专业的服务,收获了些许好感。   大家虽觉得慈仁医馆的大夫和打杂的人这么打扮有点奇怪,但又觉得莫名可靠。   秦晚在后院逗留了一会儿。目前人少,赵氏一个人在前头就能应付过来。邹婆婆正在给四个妇人培训,教她们辨别药草。   对面屋里四个妇人正在研药。   秦晚没打扰邹婆婆,去了对面屋。   四个妇人昨儿个已经见过秦晚,今日按着规矩行了礼后,便继续干活,不像先前那般局促得不知道手脚怎么摆。   昨儿个来的时候,四个妇人都在研药。今儿个有两个人分过去熬制药膏。   整个小院药香味都很浓郁,但是秦晚不仅不讨厌,甚至还挺喜欢这浓浓的药味。她也穿着蓝大褂,戴着口罩。走到锅边瞧了几眼,隔着氤氲热气问熬药的妇人:“这是治什么的?闻起来好像有点腥气。”   “回九福晋,这是赵大夫从她父亲那里讨来的一个方子。叫乌鸡什么膏。说是能滋补身体,对月事不调、胸部胀痛很有效果。”   “不错,”秦晚真心觉得赵氏敬业。先前她从没听邹氏和赵氏提过这个东西,大约是赵氏见医馆没人来,特意从她父亲那里讨来的,目的是借着这个药宣传一下慈仁医馆:“仔细点,千万别糟蹋了赵大夫的心血。”   虽然目前来的人少,但她走了一圈,明显能看出来大家的精神面貌都很好。她们眼中,都是创业初期,坚信自己的事业一定会越来越好的眼神。   秦晚又去前头。   “赵大夫呢?”秦晚看了一圈,一楼没她的身影。   负责账目的是周嬷嬷的侄女,三十多岁,五官身材都和周嬷嬷有几分相像。周氏连忙回:“方才有个四十来岁的患者来,赵大夫带她去楼上检查了。”   “你在忙什么?”眼下来求医的患者少,并无账目需要费神,但秦晚方才瞧见周氏很认真的再写写画画。   周氏知道秦晚是理账高手,把账本子捧过来,微笑道:“奴婢想趁着手上活计少,理理医馆目前用掉的成本以及各种药材器具等的开销。等将来好看看,到底是亏是赚。”   周氏字写得一般,也软趴趴的,但工作态度认真,每一笔账目都写的很清晰。秦晚略略翻了两页,点点头肯定:“做得不错。”   得了夸赞,周氏有些意外。她还以为秦晚会因为门可罗雀而心情不好,不成想是自己想错了。   周氏接回账本子,决定以后要更用心。   秦晚上了二楼,在中厅坐着等赵氏。   但,里间的检查并不顺利。   四十来岁的妇人有些迟疑:“真的要解衣服?”   赵氏认真点头:“必须脱。不然隔着这么厚的棉衣,我实在无法诊明你左胸酸痛到底是怎么回事。”   妇人已经求医几年,一直治不好,听闻这边开了一家只诊女人的女医馆,便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来看看。   没想到,来到刚把病症说完,把了脉,就被带到二楼要解衣服检查。   秦晚在外间听到声音,很好奇对方到底会不会接受。   检查室里,那妇人迟疑了一会。   赵氏没一直等,很平静道:“检查这件事不强求,你若实在不愿便下楼,我给你开药。后院正在熬一味赵家秘制乌鸡丸,对你的病有缓解作用。你若想吃,三日后可以来买些。若不打算来买,我便把给你开的方子调猛一些。”   那妇人见赵氏态度如此平淡,并不像是故意要求,一咬牙:“好吧,我检查。”   她还有些不放心,外间看了一眼:“外面不会有人突然闯进来吧?”   “放心,咱们医馆有当今太后钦赐的牌匾,又是九福晋请示过才开设的,不会有人硬闯。”   妇人终于放心了,开始解衣裳。   在外间的秦晚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舒了一口气。这是个好的开始。   不想偷听病人的隐私,秦晚下楼。   ·   二月初,还有些冷。妇人解开衣裳,赵氏四指并拢,从她身侧用力斜着向上缕了几缕。   只第一下,她就“嗯?”了一声。   妇人心里害怕:“怎么了?”   “你这儿有个疙瘩,先前怎么不说?”不仅左下有个疙瘩,其余地方还有些细小颗粒,虽然少,但她方才也摸出来了。   “我……”妇人低头,叹了一口气:“先前找了几个大夫看,每次都是把脉,让我张嘴看舌苔,然后便开药。我也曾提过一次胸上起了个疙瘩。但是那大夫之乎者也说了一堆,我也听不太懂。大约意思就是他把脉便能知晓,不需我多说。”   赵氏心里有点难过。其实很多大夫不是不会治女人病,但都不太想治。十之八九都会如这妇人所说,把个脉就草草开药。也有极少部分会检查的,但时间久了就会有许多难听话传出来,以至于原本愿意为女性患者检查的大夫,也不会再多问了。男女大防真的压死人。   见赵氏没接话,那妇人又问:“大夫,我这疙瘩,能治好吗?”   “你还没告诉我,发现这疙瘩多久了。”   妇人想了想:“大约三年。”   “初时多大?”   “初时感觉像有粒花生似的。”   初时像花生,现在摸起来比鹌鹑蛋小些。让她掩上衣裳,赵氏再次给她把脉,过了一会儿道:“有的治,但是你要听我的话。第一条,不许动气,无论如何都不许动气。不然这个疙瘩还会越来越大。”   “好,我不动气。”   “第二条,每隔十日来复诊。不能因为喝了几服药不酸疼了,就偷懒不来了。”   “好,我来。”   “第三件,我需看看你的小衣。方才诊脉,我已诊出。”   那妇人脸色一变,纠结了一秒:“我先前喝过完带汤,可是没什么用,没几日又变回那样了。”嘴上说着,心里却有点佩服面前这个戴着口罩的女大夫了。   下面那地方的事情,她只字未提,但赵大夫却能诊出来。可见哪怕是个年轻女子,也是有真本事的。   但,把小衣拿出来给她看,却仍然有些难为情。   赵氏没再劝。   过了几秒,妇人解衣裳,红着脸把小衣拿给赵氏看。   赵氏仔细观察一会,暗暗记下症状,让妇人穿好衣服,继续道:“你这两处的病症,我已看完。私密之处有炎症,必然已经许多年了。若依我,是要给你上药的。但你头一回来,抹不开面。等复诊时再给你上药。”   虽然炎症这个词很陌生,但自从秦晚形容了一回后,赵氏觉得十分契合,记了下来。她甚至已经总结过以前见过的一些症状,总结了几种。   “穿好衣服跟我下楼,我让人引你去后院,向我婆婆邹大夫学几招按摩的手法。等回了家,你每日早晚按着方法自己按摩一刻钟。”   妇人点点头,但又忍不住追问:“下面那地方,竟还能上药?”   “自然,”赵氏没卖关子,对她道:“上药好的快,且我已经试验过许多回,并没有坏处。用的药也都是我亲自配置的。”   妇人觉得惊奇,但把这件事记到心里。若她胸上的症状能减轻,下回来复诊,便试试上药。那地方总不爽利,偶尔还会疼,实在难受的很。   待下楼,瞧见院子里竟然有个贵妇人,那妇人吓了一跳。   赵氏行礼:“见过九福晋,九福晋吉祥。”   那妇人家住城西,甚少出门,愣了一下,也跟着行礼。九福晋竟这么漂亮?这通身的气派,可真富贵逼人。   “原本不太放心你们,所以来瞧一眼。既然已经走上正轨,我便回府。医馆就交给你们了。”秦晚没久待。   医馆有些冷,她琢磨今儿个下午就从九爷的碳铺里拨些好碳过来。院子里有两个负责洒扫的丫鬟,拨过来以后让两个小丫鬟定时去各屋添碳即可。   有今日这样的好开头,医馆一定会越来越好。虽然距离把女医馆开遍大清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秦晚心底已经颇有成就感,很期待以后的发展。   ·   十来天时间后,原在泉州,刚准备启程回京的九爷,收到回信后,连忙打开。   看前面的内容,他一直挺高兴,看到后面恨不得想把信一剑砍了。   这个贼婆娘!气死他了!   就不知道好好维护他吗?就不知道给他做证吗?   那些说他找代笔的刁民,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该打板子!   圆满完成差事的九爷回来整整一路都怒气冲冲,哪怕是沿途州县铺子的掌柜,赶着趟抱着账本子和银票在驿馆恭候他的大驾,也没见他脸色好转。   这一路上,把那些个掌柜们吓得大气不敢出。大家都知道九爷虽然经常对下面人的笑,但实则脾气并不好。若犯了他的忌讳,严重的直接活活打死,简直就是个笑面虎。   原本大家还想着讨个赏,讨个夸赞,这么一来都吓得恨不得没朝他跟前凑。还讨赏呢,不挨板子就不错了。   跟着九爷好赚银子,可就是怕他发威治人。   杭州有个聪明的石掌柜,提前收到风声,得知九爷心情很不好,摸摸胡子,决定把原本计划等康熙爷南巡再献上来的歌姬提前献给九爷。   回程路上,九爷走到杭州驿站歇息的时候,石掌柜哈着腰带着两个绝色歌姬来了。   这样的戏码,九爷无比熟悉,但他现在一肚子火,瞧见两个妖娆的,偷着眼睛看他的歌姬就来气。   “混账东西,爷什么身份,也能由着你直视!”他一个茶盏砸过去,把其中一个歌姬脑袋直接砸出血。   “都是奴才不懂事,奴才没□□好他们。”掌柜的连忙跪下请罪,同时把两个歌姬撵出去。   九爷撇了他一眼:“以后别再弄这些花里花哨的东西,爷瞧着碍眼。”   ·   随性的几个侍卫都来问银斗:“九爷怎么了?”这可不是九爷的风格,先前他们就已经觉得奇怪了。来的路上九爷一直独自歇着很正常,但是在泉州待了一个月,也没见他让女人侍寝过。   大家都猜是万岁爷给的差事太难办,毕竟又要和洋人打交道,又要和当地州府打交道。可差事办完了他怎么还素着?   方才那两个歌姬着实不错,九爷不要可以赏给他们呐。   可能是九爷身体出什么毛病了吧,银斗在心里猜。别人不知道,他和银斗却很清楚。九爷大约一年半没碰过女人了。   虽然九爷说要保养身体,可除了不行的人,他们就没见过哪个男人能憋这么久。   铁定有点毛病。   但九爷什么都没说,也没宣太医瞧过,更没有一丝一毫“啊,爷是不是不行了,这可怎么办”之类的情绪。银斗惜命,不敢胡乱说,便想了个说辞:“许是对沿途这些掌柜去年的表现不太满意,银子赚的太少。”   “九爷都快富甲天下了,还嫌少?”侍卫图克哈咂舌:“怪不得人都说九爷有钱。都编出顺口溜了。”   银斗耳朵一动:“什么顺口溜,说来听听。”   “金一山,银一山,九爷府里山摞山。”另一个侍卫萨奇补充。   银斗摸下巴:“有点夸张,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再过几年,说不定就是真的了。”唉,满脑子都是银子,银斗觉得也不怪九爷不稀罕女人了。   若他手底下那么多铺子,他得累死。   屋里头九爷发完火,本来想出去转悠一下。但走到门口,隔着门听到外面银斗和侍卫小声说话。   他便停住了,想再发一顿火。   但是那句顺口溜么,还不错。   罢了,念在他们这一路都尽心侍奉的份上,懒得计较。   九爷把火气对准千里之外的秦晚,准备回京后好好收拾收拾她。   不过歌姬的事儿,以后肯定还会发生。无论是身边人还是各处的掌柜,必然会觉得奇怪。等回京后,他要给这事定个死规矩,以后所有掌柜全都不许私下豢养歌姬讨好他。省的碍眼!   他要做商场的王,绝不能被女人掏空身子。   ·   紧赶慢赶,一行人终于在二月二十四这一日上午赶回京城。   在城外驿站就已经梳洗过,一进京城,便直奔紫禁城去复命。   这可是皇阿玛头一次派他去那么远的地方,单独办差。虽然不像别人当钦差查案子或者督办什么大事,但也威风了一把。   虽然劳累,九爷还是先去献宝了。   康熙爷还算满意,虽然没太夸,但夸了他福晋一句:“你媳妇献上来的那个法子,太医院已经试完。几个太医都说很有用,马上就要全国推广了。朕打算让太医院牵头,写成册子,和南巡的明旨一块发到各州府。”   九爷不情不愿的赞了一声:“皇阿玛仁爱,是百姓之福。”   “还有你媳妇的慈仁医馆也开业了,这几日都在京城传遍了,很有章程,很像样。”康熙爷想起来他让李德全去秦晚那儿直接取来的蓝大褂、口罩、薄薄的棉质手套等物,对这个儿媳妇十分满意。   九爷低着头撇了撇嘴,您这么夸她,知道她看您儿子笑话,还千里迢迢特意写信讥讽您儿子吗?!   这就是您赐给儿子的好福晋!   “她是花了些心思琢磨,若是别人愿意花心思,多半也能琢磨出来。”九爷拦着,您可别夸了,再夸她更不把儿子放在眼里。   康熙爷觉得老九有点奇怪,夸他媳妇他还不太情愿?   哦,可能是故意谦虚呢。   “听说有很多医馆都开始效仿,央人去慈仁医馆打听买大褂等物呢。”康熙爷幼时得过天花,知道疫病的可怕,也记得那时候大家用帕子捂口鼻的做法,继续道:“这几样东西,也值得全国推广。”   仅仅一秒,九爷就露出一张笑脸:“难为福晋想出来。皇阿玛既说要推广,儿臣回去就让人在各地建个小作坊,然后把这几样东西放到儿臣那些布庄卖。现成的铺面和掌柜,省时省事。”   这孽障可真是掉钱眼里去了。   康熙爷想把折子拍他脸上。   除了捞银子,他那脑袋里还有别的东西吗?真想把他脑门撬开,看看里面到底装的什么。   作者有话说:   ·依旧100小红包送给大家 第53章   这混账怕不是为了捞银子无所不用其极, 不然为什么名声那么差。   前几日那副对联的事情他听说了。愿医天下女,再无苦情人。虽然意思好,但文采着实烂到泥里。就这, 百姓都还觉得是他找代笔写的。   这样一个满脑子只剩银子的皇子, 不怪没好名声。   得亏宜妃给他选了个好福晋, 能想出来献银子那样的招数。不然这混账玩意将来指不定怎么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必须得好好收拾收拾他。   康熙爷从御案上的三摞奏折中找出来一本,扔到他跟前:“你自己瞧瞧这是什么。”   是弹劾九爷身为皇子,打着皇子的招牌, 与民争利的折子。   九爷看完, “噗通”一声跪下:“皇阿玛, 儿臣冤枉呐。”   康熙爷神色淡淡:“是吗。说来听听, 你到底多冤枉。”   “这折子里说儿臣滥用权势不择手段。儿臣虽然用了一点点皇子的身份为便利, 可儿臣本身就是皇子呐,就算儿臣跟外头的人说别在乎儿臣的皇子身份,他们心底依然会在乎的。滥用权势这一条, 实在冤枉。”   “再说,儿臣在各地收拢铺子的时候。并没有强迫过他们,甚至十之七八都是儿臣做生意的名头传开后, 他们主动找上门来求儿臣庇护的。每一家都清清楚楚给过银子。您可以派人查儿臣的账本子,一开始前三年,儿臣的生意发展缓慢。从第四年开始有大起色。”   “最后一条呢?”康熙爷问。   他还被参了一条:买官卖官, 私相授受, 以泼天巨富谋一己私欲。   九爷苦着脸:“儿臣的银子都花不完, 怎么可能卖官。再说,儿臣在六部中即便偶尔管事, 管的也都是小事, 根本无法左右官员认命。”   卖官他能辩驳, 毕竟真的没干过。   可是买官,私相授受,谋私欲……额,从前他没直接干过,都是拿银子给老八,老八派人干的……   然而,这话怎么辩?   奇怪,是谁在翻他的旧账?这奏折第一页和最后一页写“某某叩首奏呈”的地方都被皇阿玛给遮住了。   看到他的眼神,康熙爷解释了一句:“并非朕故意瞒着你,不让你知道到底是谁在弹劾。而是朕担心你看了折子后,脾气上头,做出错事,不好收场。”   话说的很明白,老爷子故意不给看,是怕他回头背地里弄死这人。偏偏老爷子还说的好像是爱护他,防止他犯错一样。   九爷脊背上都出汗了,想了又想,他先前给银子支持老八的事儿根本就瞒不住,老爷子肯定早就知道的一清二楚。   如今提出来,不知是整治他,还是吓唬他?   他身边没个文书清客,也没有第二个像当年老八那样会分析皇阿玛所作所为背后深意的人,眼前又是突发状况。   九爷额头触地抵在冰凉的金砖上,熬过了脑子里漫长的、天人交战的几秒,他把心一横。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如果皇阿玛要整治他,那他就算今儿个不承认,也跑不掉。   先前老八做得那事,虽是陈年旧事,可他老人家下了死命令,必须尽快查清,否则刑部和宗人府连罪。那些人不就是不择手段,火速查清了吗。   所以,干脆别挣扎,直接承认,说不定他看在自己诚实的份上,还能轻点处罚。   要万一罚得重……   九爷在心底算了算。去年年底账上还剩三十万两存银,如今二月了,大约能有三十七万两左右。   应该……能帮他把罪责降低大半吧?   想清楚,九爷十分恭敬磕了个头,语气无比诚恳:“皇阿玛容禀,儿臣先前的确做了错事。先前儿臣账上的银子,是随便那人用的。儿臣当时是用错了心思,把很多事情都想岔了,儿臣如今悔不当初。”   御座上,康熙爷手里端着茶盏,看着跪在地上的混账儿子,微微动了动眼眸。   瞧出来了,这混账的确悔不当初。   但他故意不说话,半晌后才缓缓开口:“所幸你迷途知返,并未铸成大错。以后要约束好手下的人。”   九爷惊喜抬头,感觉老父亲不像是在故意诈他,心里一松:“皇阿玛的教诲,儿臣铭记五内。儿臣不仅会好好约束门人和下面那些掌柜,也会严于律己。”   他出去这两个月,都没叫过歌姬侍寝哦~   “你若当真能做到,朕会很欣慰。”康熙爷已经知道九爷出去办差一个多月从来没让歌姬侍寝过的事儿。   原本他想把有人弹劾老九的事儿先压着,再观察他一段时间,但这个混账实在是脑子里除了银子什么都没有。他怕生出变数,只好提前敲打一番。   “一个皇子做生意本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定然会被人盯着。如今朕不再阻拦你,你要好自为之,万万不可做出天怒人怨之事,辱没皇家声名。”康熙爷总结了一句。   九爷正色:“儿臣记住了。”   “弹劾你的折子,暂且压着。待你将来将功折过,自然不会有人再提起。”康熙爷把折子压回去。   九爷十分上道,叩谢皇恩后,又说:“皇阿玛,儿臣福晋想出来的那个大褂、口罩、薄手套等物,您若想推广到各地,何不收归大内,再定个标准出来。福晋一定愿意献出来。”   其实他还有后半句“将来大小医馆要用,都从大内指定的铺子统一采买”,不过怕挨打,没说。   老爷子在心底笑。这个老九还挺上道,知道帮他想法子了。   不过他并没想把儿媳妇费劲巴拉想出来的东西收到大内:“蓝大褂、口罩和手套的生产并不难,待推广后,还是留给各地的百姓谋生。”   “皇阿玛仁德。”九爷自行惭秽,但若要他选,他要赚钱。   “等回府后,儿臣便让福晋把蓝大褂、口罩等的图样整理好,回头呈到御前。”借花献佛这种事,九爷一点都不觉得尴尬。   献自己媳妇想出来的东西,不丢人~   康熙爷点点头:“你媳妇有功,朕要想想怎么赏她。”   ·   回府后,九爷先来后院看孩子。   秦晚正歇晌。   九爷先前的怒气,在宫里被老爷子一吓,已经飞了大半。可回到府里发现秦晚明知他已经回京,竟然一丝一毫激动都没有?将近两个月没见他,竟然能睡得着?   他还进了卧房,故意用手在秦晚脸前晃了几下。可恶,她真的睡熟了。   一股浓浓的挫败感升起,九爷意识到一个问题。   她信里最后那一句,极有可能是故意写上去气他的。   什么臭婆娘!   九爷出了卧房,去逗两个孩子。   可是弘霈和华裳已经将近两个月没见,都快不认得他了……   他伸手,两个孩子根本不搭理。   无法,他只好强行把在榻上爬来爬去的华裳掐着腋窝抱起来。   刮了刮小丫头的鼻子,他问:“还记得阿玛吗?”   华裳扁扁嘴,眼瞅着要哭。   傅嬷嬷连忙给九爷手里塞了一根筷子粗细的、长条形点心:“小格格爱吃这个,九爷快喂她。有吃的,格格就不哭了。”   九爷单手抱着闺女,另一只手掰了一小截,递到华裳嘴边。   小丫头看了他几眼,终于不扁嘴了,张口咬掉一点。   十个月的孩子,已经能自己拿着东西吃了。   九爷心里有点吃味,合着他这个亲爹还不如一根点心?   这什么破点心?吃起来嘎嘣嘎嘣,跟果棒似的,但怎么这么粗?奇奇怪怪的?又是那臭婆娘弄出来的吧。   “这是什么点心?”九爷问。   傅嬷嬷笑道:“这是福晋让后厨给小主子做的磨牙棒。不光两个小主子爱吃,西院三位小格格也爱吃。做了好多种口味的呢,有五谷的、芝麻的、咸味的、甜味的等等。还有一种黑乎乎的只给三个小格格吃。仿佛是加了什么查克力?”   九爷“哦”了一声。   傅嬷嬷没瞧他脸色,正低头收拾两个孩子的玩具,继续道:“福晋心思可真巧,总能想出来好多又好玩又好用的东西。”   九爷又“哦”了一声。   抱过华裳,他又拿吃的去哄弘霈,然后抱着两个孩子一左一右坐在他腿上。   两个小家伙熟悉了,总算又露出笑脸,咿咿呀呀和他聊天。   过了一会儿,嬷嬷拿了个奇奇怪怪的东西过来。   肯定又是臭婆娘让人做的东西。不过他不会再问了,一问就显得自己很没见识,有损他九爷的颜面。   九爷不动声色,观察了一下。   这东西形状像酒葫芦。下半身好像是用葫芦做的,外面罩了个布兜子一般的东西。葫芦嘴那里冒出来一根婴儿手指粗细的管子,让他想起来芦苇。   果然,这奇怪葫芦一拿过来,送到两个孩子嘴边,小家伙就主动含住那根管子,咕叽咕叽喝了起来。   啊,这是水……壶?   虽然不太想承认,但这婆娘的确心思挺巧。这可比一勺一勺给小娃娃喂水好多了。   生产之前,她已经做出许多新奇东西。他出门两个月,这婆娘竟然又有新东西。   九爷觉得自己应该再弄个作坊专门生产这些,然后拿到铺子去卖。   至于铺子的位置……   短短两秒,九爷就想好了。有三个地方可以卖:首饰铺、布庄、慈仁医馆。这三个地方,是女人去的最多的地方,准没错。   “这根管子是用什么做的?”九爷问。   傅嬷嬷又来兴致了:“这也是福晋让人做的。这管子有两种,一种是竹子做的,一种是木头做的。小主人更爱用竹管。”   “这东西干净吗?”   “福晋让人做了很多,奴婢们每次更换前都会用热锅蒸上一刻钟。”傅嬷嬷还想夸秦晚,但看九爷好像在思考什么,便没再说话。   稀罕够两个孩子,也看了秦晚让人做的各种东西后,九爷又回了堂屋。   半个时辰过去了,秦晚还没睡醒,不过刚进去就听见她动了一下,大约是要醒了。   他在外间喝了几口茶,听到秦晚翻身,便故意出言:“算了,不等了。让福晋好好睡着。爷去西院瞧瞧她们娘几个去。”   臭婆娘但凡有一点良心,都得赶紧追出来!   可惜,九爷都走到廊下了,也没听见秦晚有什么动静。   哼!这婆娘是不是所有心思都用在孩子身上了?两个孩子吃的用的,都是她花心思让人做出来的,他什么都没有!   九爷赌气,朝西跨院去。   颂竹院里,佟氏正在书房写什么东西,看见他进来,吓得连砚台都打翻了。   他是什么可怕的妖怪吗?九爷烦躁,走了。   胆小症重度患者佟氏,更怕他了。   芷兰院里,完颜氏和冯氏正在廊下插花。淑德淑言跟着一个婆子胡乱比划,好像在打五禽戏。   淑容还小,比划了几下就转身追球去了。   瞧见他转过进来,院子里所有人几乎都吓了一跳。   九爷在廊下随便挑了个凳子坐下:“你们继续。”   但大家都有点面面相觑,淑德淑言和淑容表现最明显,恨不得躲到门后去。   完颜氏和冯氏手里拿着花枝,都站在那儿,也没再插花。二女都知道他喜怒无常,且都已经两年以上没被宣过寝,谁知道他为什么忽然来!   且他进门的时候,脸黑的像碳一样!   如今福晋给她们月钱涨到了五十两一个月,三个孩子吃穿用度都和嫡子嫡女一样,她们俩天天作伴,要么绣花插花解闷,要么带带孩子,多好。   谁想伺候一个喜怒无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把人给撵到庄子上去的大爷哦。   完颜氏都歇了争宠的心思,冯氏更有自知之明。   ·   难道他是个讨人厌的扫兴鬼吗?九爷愤而离去。   女人没一个好东西!大老婆小侍妾全都一样!   额娘到底怎么给他选的人?   他这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哦,摊上这样一群女人。   哼!他本来也早就决心要清心寡欲保养身体,是他不稀罕这些女人的!   ·   九爷喊十爷喝了一顿酒。   晚上,又进了后院。   秦晚正拿着两个小动物模样的布偶逗两个孩子玩。   见他带着酒气进来,便让傅嬷嬷和乳母把孩子们抱走。   紫玉赭叶也都很有眼色下去。   九爷开口:“你怎么都不问问爷辛不辛苦?”   “这不刚见着你吗?”秦晚觉得他真的好无理取闹,但很给面子的说了一句:“在外面那么久,你辛苦了。不过身为皇子,理应为皇阿玛分忧,将来皇阿玛要派你出去的时候还多着呢,可不能在外面喊苦喊累,让人听见了笑话。”   这还像句人话,九爷哼了一声:“爷知道,不用你教。”   “得,既然不用,那我不说了。”   “……”他这婆娘一定是欠收拾的狠了。   “那些百姓说爷找代笔,你为什么不帮爷澄清?你怎能任由那些刁民诬陷你的夫君?”九爷开始兴师问罪了。   秦晚也有话讲:“越描越黑,何必多作解释。”   “你就是不想帮爷解释,是不是?”   “解释就是掩饰。身为贝勒爷和贝勒福晋,咱们得有点风度是不是?百姓们私底下插科打诨、逞口舌之快的话多了去了,咱们都翻出来一一解释?没得让人笑话。”秦晚反过来训他。   九爷觉得自己有点说不过这贼婆娘。   他喝了酒,口才不行。   “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说辞,早就想好用这些话来堵爷?”   秦晚翻了个白眼:“您把我当什么人了?”   “没有就好。”九爷信了。   可秦晚把他撕碎了:“就这样简单的几句话,还用我提前想?您觉得我是没长嘴还是没长脑子?”   九爷拂袖:“爷不跟你一般见识。”   他气呼呼走了,走到门口还想踹秦晚的狸花猫。   大狸花肥胖的身子一个横跳躲开,高耸着尾巴骄傲的走开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气冲冲带着金斗银斗抱着四个匣子进来。   待金斗和银斗放下出去,九爷趾高气扬抬着下巴:“这些都是爷在外面特意搜罗来的好东西,这几箱都是给你的。你看看爷是怎么对你的,你又是怎么对爷的!”   “你还有点良心吗?”他质问。   另外三箱是什么秦晚不知道,但九爷打开的第一个匣子装了满满一匣子的珍珠。以她三辈子的经验,这都是南洋珍珠。   别管她自己用,还是将来送人,或者留给闺女做首饰,当陪嫁,都足够了。   看在珍珠的份上,秦晚给九爷倒了盏茶。   “见钱眼开!”九爷怒斥。   秦晚故意回:“说得对,我就是见钱眼开,你拿钱砸我呀。”   他又被气走了。   秦晚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直想笑。   ·   九爷没捞着出火,把他一腔怨气都写进了书信里。   虽然有些晕,但不影响拿笔,他甚至觉得酒劲之下他的书法比以前更好了。   啧啧,今年要抽时间好好练练,说不定年底皇阿玛还会宣他进宫帮忙写福字呢。   九爷先列了十八条门规,足足用了三页纸。然后一口气写了几十封信,每封信一页纸,内容都一样。信中,他措辞比平时严厉许多,着重要求以后所有人都必须按照他新定的规矩约束言行。   以后每个州府的商会总管都要管束好当地铺子,不许豢养歌姬献媚;不许欺男霸女鱼肉百姓;不许勾结生事侵吞百姓田产等等。有违令者,严惩不贷。   信写到一半,九爷就已经很不耐烦了,他为什么连个清客文书都没有!他就应该找一个才对!哪像现在白白担了“找代笔”的名声,还得苦哈哈总自己写这些书信。   不成,他要找一个人放在书房这边帮他写信干活,这样他才能有更多时间练习书法。   但现找来不及。   九爷把金斗唤进书房,替他抄写那一份就要写三页的门规。他自己往榻上一躺,睡觉去了。   啊,自家的床可真是太舒服了,外面根本没得比。   诶?他的被子有点好闻。且仔细一闻,书房里也香香的。   他坐起身,左右瞧了瞧:“爷书房什么时候开始摆花了?”   “回主子,是福晋让摆的。每天都换新的,爷的被子也是隔几天就拿出来晒,还用后院新制的清香薰过。奴才不知到底是什么香,反正挺好闻。”   九爷又闻了闻自己的被子,是挺清新雅致的,和以前用的香不一样。   啊,这婆娘还是干了件人事的,还是关心他的,就是牙硬爱跟他吵架。   可能十弟说的没错,女人对喜欢的、在意的人,有时候就会故意拌嘴,故意惹对方生气。十福晋就这样,可能秦晚也是这种。   九爷心情好了些。   金斗想说后院个个院子都是这般,大家都很喜欢。但看九爷已经躺下歇息了,又闭上嘴。   ·   金斗抄了将近一个时辰才把那些规矩抄完,然后分别装好,每封信后附上一份。第二天一早九爷就派亲信去各州府他所设的商会总管处送信传话。   他名下如今有上百家铺子,这些铺子之间经常有往来,已经知道九爷忽然改了性,不仅自己不要歌姬,还不许大家在继续培养歌姬往上面献,甚至脾气比以前更大。   啊,幸亏这位爷不经常下来走动。掌柜们都恨不得他一辈子待在京城里。   但康熙爷已经下了明旨,三月南巡,到时候九爷也伴驾。   按照九爷那耧起银子觉都可以不睡的性子,这一路上他肯定会把路过州府的商会总管和大小掌柜全叫过去问话。   嘶,真怕到时候被揪住发作一顿。   等到九爷的书信和新订的规矩送到各地,有些掌柜没什么感觉,有的觉得立些很规矩正好。毕竟上了这艘大船,就是要长长久久的跟着九爷赚大钱,规矩越严,才能越长远。   有些原本想仗势欺人的、不太规矩的、或者已经做了些过分事情的,都赶紧哀嚎着收手。若不收手,等将来被九爷发现了,被他打死了沉江清理门户都有可能。   ·   后院这边,自九爷气呼呼走了以后,秦晚打开匣子都瞧了瞧。四个匣子,两匣珍珠,大小不一,形状也不一。有的适合做手串,有的适合做项链,有的能做戒指,有长长的能做耳坠子,还有的适合做头面打珠钗。   另一匣是一些彩色宝石和一些籽料,一打开差点晃瞎她的眼。   第四个匣子,一个里面装的是两个望远镜,镶着宝石的望远镜。   秦晚觉得九爷可能有点布灵布灵综合征,或者多少有点公主病。他好像非常喜欢亮闪闪的东西,连望远镜都要镶宝石。   狸花猫被那些珠宝晃了眼,“喵”了一声:“主人,虽然九爷总是和您拌嘴,但有一说一,他确实有钱。”   秦晚拿了一颗珍珠出来诱惑它:“挑一颗给你做项圈戴怎么样?这珍珠的颜色和你胸前那一片白色的皮毛很般配。”   狸花猫喜欢,过来蹭她。   秦晚眯眯笑:“所以,你要不要生一窝小猫出来?”   “喵?”大狸花背上的毛瞬间炸开,躬气身体猛地向后跳了一步。   秦晚叹气:“不是我想逼你生一窝崽崽,而是弘晖对你一直念念不忘。去了猫狗房好几回,始终没寻到合他心意的猫儿。”   “先前上元宫宴上,四福晋玩笑似的问我来着,能不能让你生一窝。”   狸花猫伸出猫爪:“上元宫宴问的?如今二月底?一个半月了,您才想起来?”   “先前天天忙慈仁医馆的事儿,我哪顾得过来这茬。好不容易医馆走上正轨了,我才有心思问你。”毕竟要给狸花猫配个伴的话,就得去猫狗房走一趟才行。   附身在狸花猫身上的小系统想了想:“到底是让我生,还是让猫生?”   “我不行的……”大狸花来回踱步,摇了摇脑袋:“人家还是未成年呢。而且人家是男孩子呐,生不了的。不对,我们小系统,就算成年了,也生不了……”   “要是让猫生的,这只猫也是公的呀。”   虽然看不见,但秦晚总觉得小系统脸红了。她笑了一下:“傻蛋,肯定要给你找个猫伴来。”   “那,好吧……”大狸花来回踱了几步:“等找来伴,我便从这只大狸花身上出来。猫猫的事,让猫猫们自己解决。”   “希望生出来的小猫能聪明可爱些。”秦晚感慨。   那只大狸花歪着脑袋看秦晚,已经看到自己这个小系统不仅要服务主人,等小猫们生出来,它可能还要带崽崽……   第二天,秦晚进宫去猫狗房,挑了一只十分乖巧的白猫带回府。小系统从大狸猫身上出来,又回到秦晚脑海中,两只猫自去培养感情。   秦晚换了身衣裳陪两个孩子,大门上小太监火急火燎跑来禀告:“福晋,五福晋要生了。”   “套车,去五贝勒府。”让周嬷嬷看好孩子,把好府邸后,秦晚便带着傅嬷嬷朝五贝勒府去,同时让人去给九爷递话。   先前她生孩子,五爷五福晋都来陪着,如今身份调转她和九爷自然也都要到场。   九爷这两天没什么差事在身上,正在弄他先前那个关于瑜伽的想法。   约摸着先前他安排让人找的天竺瑜伽人和翻译都快到了。   他准备在城里开一家瑜伽馆,位置就选在慈仁医馆旁边,已经派人去谈买院子的事情。同时要在城外修一座园子,正在考虑到底是修在小汤上那边还是潭柘寺那边。   三月份就要伴驾南巡,九爷觉得自己必须抓紧时间在南巡前把后续计划、具体的方案都弄好。就像秦晚开慈仁医馆之前,每一步都列好章程计划,然后多次推敲,最后一步步推进调整那样。   不,他要比秦晚做得还好。   九爷不爱办差,但只要和生意有关的,他很乐意花心思。   忽然听说五福晋要生了,一瞬间先前许多回忆涌上心头,上回五嫂的胎没保住,希望这一胎能顺利!九爷骑马朝五贝勒府奔去。   一开始胎位不是很正。秦晚一听这话,连忙派人去慈仁医馆把邹婆婆请来帮忙。   天色擦黑时,五福晋顺利生下一个儿子,母子平安。   和十福晋家的儿子早产不同,五福晋这一胎比太医算的日子足足拖了十天才降生。   小阿哥七斤八两,比当时弘霈大了一大圈。   五爷抱着成婚多年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嫡子,喜不自禁。   九爷和秦晚都凑过去。九爷仔细看了看:“眉眼像五哥多些。”十四家的儿子也像老十四。   郁闷,怎么自家的弘霈偏偏像秦晚多些呢?   从五爷怀里接过小侄儿,九爷抱的很熟练,笑道:“乖侄儿要快快长大,等你长大了,九叔送你一匹马驹和一只海东青,到时候你跟着弘霈哥哥一块去城外跑马放鹰。”   怀里的小婴儿听不懂,握着小拳头“哼哼”了两声。   “小侄儿不想骑马,想习武是不是?”九爷哄他。   但“噗叽”一声,臭味从包被里散了出来。原来方才小娃娃是攥拳头使劲。   小阿哥在他亲亲九叔怀里拉了人生第一泡粑粑。   乳母连忙过来把小阿哥抱走,九爷有点郁闷。   这些小婴儿是不是故意逮着他欺负?先前他被华裳尿,被弘霈又尿又拉,现在又被小侄儿拉……   五爷笑着替儿子赔了个不是,九爷无奈:“小屁孩都这样,无妨。”   回去的路上,九爷没骑马,进了秦晚的马车。   等了那么久,两人都有些累,便都沉默着。   秦晚快在车上睡着的时候,忽然听九爷道:“五哥五嫂能顺利添个嫡子,多亏了你。”   “也是五嫂自己运气好。”她毕竟搬出宫早,又一直在调养。先前没有,大约是每次时间都不对,再加上心里压力大。   “你的功劳,爷都会记在心里。”九爷又想起先前老爷子说过要赏秦晚的事儿:“对了,你献上去的算排卵期的法子和你想出来的蓝大褂、口罩等物,皇阿玛都说很好,要赏你。你想要什么,回头到了御前,爷寻个何时的机会帮你向皇阿玛讨赏。”   秦晚想要花不完的银子和不会受任何人管束的自由,以及无论怎么作或者怎么躺都不会被别人打扰,不会被皇帝看不顺眼的悠闲人生。   但这些康熙爷给不了。   那就换个现实点的吧。在这个时代,最好的东西很明显是爵位。   “我想当郡王福晋,你能讨来吗。”秦晚难得对他微笑。   九爷觉得这天没法聊了。   他是个做生意的皇子啊,封爵前皇阿玛原本给他订的爵位是固山贝子呀!   能封多罗贝勒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九爷仰头,看着马车顶,然后默默在心底算了一会儿,给了秦晚一个答案:“那你这些功劳还不太够。起码爷得捐个六七百万两银子,甚至一千万两,爷才能得个郡王的爵位。”   看了一眼秦晚的神色,九爷继续:“你真的想当郡王福晋?”   当然想啊,秦晚在心底呐喊。就算她作破天也没法和离或者被休,顶多被赐自尽。她当然想要个更高贵的帽子戴戴。   “想。”秦晚给了他一个极其肯定的答案。   “就那么想?”九爷有点挫败:“你知道外面人给爷编了个顺口溜吗?”   “什么顺口溜?”秦晚最近没关注京城的八卦消息。   “金一山,银一山,九爷府里山摞山。意思是九爷我,有的是银子。”九爷看着秦晚:“这样的滔天富贵,难道还不如一顶郡王福晋的帽子?”   “要是铁的更好。”秦晚笑了一下。   九爷气到要掐自己人中。先前的病根还在,他觉得似乎有口血要涌上来了。   “铁·帽子郡王?你还挺渴。”九爷觉得他婆娘有点疯,可又有些不同凡响。   “不是铁的,给我个亲王福晋的帽子戴戴也行。我不挑的。”秦晚笑眯眯的。   “你是不是想把爷的金山银山全都献出去,一点都不留?”   秦晚一本正经:“您听说过那句话吗?”   “哪句?”   “散财保平安。”   “……”   他到底造了什么孽,摊上这么个敢咒自己夫君的贼婆娘。   而且,他有种诡异的,秦晚要把他的命吸干,献祭出去给后世子孙挣王爵的感觉。   若是别的女人,绝对不敢和他说这样的话。但九爷除了心里有点不爽,并没生气。以前他以为秦晚清心寡欲,今日才知,她竟然是有点野心在身上的。   不过,这点野心,竟然不令他讨厌。   九爷忽然有点明白秦晚为什么对慈仁医馆耗费那么多心思了。   “你为什么那么在意爵位?开医馆也是为升爵铺垫?”   秦晚莞尔:“先前皇阿玛不是说过吗,嫡福晋生的儿子就是世子。既然弘霈能袭爵,我这个额娘自然希望他将来的爵位高一些。就算爵位不能升,可是将来的事情也不是咱们能做主的。我自然要尽我所能,为孩子们积点阴德。”   秦晚说的没错。   他就一个儿子,他也不想弘霈将来只能承袭到一个“固山贝子”的爵位,真的太低了。   九爷失笑,他婆娘的确挺敢想的。而且,她的想法很别致。他去泉州,她不要珠宝,只要橡胶树。   他要帮她讨恩赏,她便狮子大张口,让他见识见识她从没显露过的野心。   “橡胶树的事儿,爷问了。”九爷一想到这茬心里就有些挫败:“泉州那边所有的洋人,爷全都问过了。但是没有人见过或者听说过。”   出发前秦晚就只提了这一件事,他还没办成。九爷已经做好准备接受臭婆娘的冷嘲热讽。   “不着急,慢慢寻一定会寻到的。”秦晚很平静,完全没有嘲讽他的意思。   九爷看过来,他这辈子还能摸准这臭婆娘的脉吗?   女人,呵!九爷觉得和女人打交道还不如去磨磨生意上的章程呢,太费神了!   “若找到了橡胶树,你要做什么用?”先前秦晚说只是想见见到底什么样,但九爷现在回过味来,已经不信了。   “书上说,这种树富含一种神奇的汁液。这个汁液用途很广。若找到,”秦晚抛给九爷一个饵:“九爷单靠着这种树,就能赚够一个郡王爵位的银子。”   “当真?你确定这种树世上真有。”   “那书是我以前看的,书上其它东西我都见过了,只剩这种树没见过。我敢打赌,一定有,若没有,把我脑袋摘给你。”   找,必须找到!就是踏遍这世上的每一寸土地,也必须找到这棵摇钱树!   “爷不要你的脑袋,若找到了,到时候再另想一个谢爷的办法。”九爷已经开始思考,如果找到橡胶树,一亩能赚多少银子,以及他要买多少地,种多少亩了。   啊,好烦,要做的生意好多!为了橡胶树,他得先囤点地。   以前他的银子,并不仅仅是生意上来的。但现在那些来处,他准备砍掉不要,以后专心做生意。就单单做生意,也足够再换个好点的帽子戴了。   回到府里,九爷看着两个孩子,又想起一件事:“下个月你跟爷一块伴驾南巡,要带的东西都得提前收拾。两个孩子太小,去不得。留傅嬷嬷照看,应当也足够。”   秦晚摇头:“孩子实在太小,我放心不下。”   九爷皱眉:“你的意思是,让爷从西边那三个女人里挑一个带出去?”   她这么大度?会把夫君往外推?   秦晚失笑,“佟氏病恹恹的,完颜氏和冯氏也得照看孩子。”就算带上,他也不需要吧。   九爷一方面觉得自己身边如果不带个女人,有点丢面子。但又觉得,带了着实麻烦,毕竟他满脑子都是生意,对女人根本没兴趣。到时候万一带去的小妾硬朝他怀里扑,他怕自己一冲动把人丢下船。   算了,不带。大不了兄弟们问起的时候,随便打个马虎眼遮掩过去。   而且,西院那三个见了他就像耗子见了猫似的,带出去丢人吗!   九爷应了一声:“不带了,爷自己出去。”   紫玉赭叶和金斗都惊呆了,九爷对福晋可真好!南巡说不带人就不带人,啧啧。   屋里夫妻俩已经不说话了。   一个在想,启程之日最好定在三月初六以后。   一个在想,赶紧走吧,进了三月就赶紧走。一天三万两呢!   ·   次日秦晚进宫,带着宜妃让她代去五福晋家添盆的东西。   又一日,秦晚带上厚礼去参加五福晋儿子的洗三。   五福晋这一胎是足月生,小家伙看着十分壮实,洗三这日来的宾客也多。   七福晋悄悄握住秦晚的手:“好弟妹,等我生的时候,你可一定要来陪我。”   “七嫂放心,我一定去。”   “还有那位邹婆婆。”七福晋无奈:“先前京城里请她接生很容易,但是现在她在慈仁医馆里,一个月只接三个,且要提前说才行。我只好走你的后门。”   “回头我帮嫂子跟她说说。”秦晚佩服邹婆婆。原来大清朝就已经有人能想到预约和限量了。   四福晋也凑过来:“九弟妹问了猫儿不曾?那只大肥猫答应了吗?”   秦晚点头:“问了,同意。”   三福晋在旁边忍不住笑:“九弟妹可真逗,竟然还当真问了猫儿愿不愿意生小猫。”   今日的洗三宴气氛不还错。大福晋身上不爽利,没来。太子妃让人送了添盆过来,也没亲到。   明明另外两位不在,是拉拢秦晚的好时机,但三福晋没着急,只和大家聊天逗趣。   秦晚活了三辈子,终于感受到一次纯洁的妯娌交际。妯娌几个还问来问慈仁医馆的情况,秦晚简单说了说。   十四福晋意动,恰巧秦晚也给她递了个眼神。   ·   开业二十多天,慈仁医馆势头良好。   不仅皇子福晋们关心,皇家的人基本都关心。   紫禁城中,少年执棋,唇角微勾:“着实有趣,爷倒要寻个机会去瞧瞧。”   作者有话说:   ·明天依旧1w字 第54章   慈仁医馆开业之前, 他就已经听人说过。当时并没太放在心上。   反正这辈子那挨千刀的八叔已经没了,将来再有人想把他阿玛拉下储君之位,便没那么容易。唯一要提防的, 只有皇玛法那阴晴不定的心思。   这老皇帝年纪越大越多疑, 唯恐太子夺权逼宫, 只怕睡觉的时候都恨不得抱着玉玺。   可是,慢慢的,他发现事情有些不对。   第一件是九婶献银子, 上辈子并没有这事。   原本他以为自己有上辈子的经验, 对皇玛法已经足够了解。他以为皇阿玛肯定不会要那些银子, 毕竟九叔的银子来路并不完全干净。可是没想到, 皇玛法竟然收下了。   第二件是原本该死的人没死。弘晖那死小子, 从小就装样,拼命读书讨好他那个该死的阿玛和无情的皇玛法。上辈子这臭小子在南薰殿念书时,回回皇玛法去检查功课都会夸赞他。这是所有皇孙中, 唯一能在人堆里分走皇玛法对他关注的人,他真的非常讨厌。活该弘晖是个短命鬼,八岁就病死了。   上辈子弘晖的死, 他印象十分深刻。结果,这碍眼的家伙,这辈子竟然没死?   第三件是九叔的爵位, 竟然从贝子变成了贝勒?一个臭做生意的, 一个脑子里只有银子、为了银子不择手段的人, 一个上辈子和老八老十他们一块疯狂对付他那个蠢阿玛的人,凭什么封为贝勒?   他都忍不住要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重生了。更没想到, 还有更奇怪的在后面。   九婶竟然添了一对龙凤胎, 还在满月当天被皇玛法亲自赐名弘霈和华裳。满月就赐名这种事, 上辈子根本就没发生过。   霈者,帝之恩泽也。那小屁孩配得上这个名字吗?皇孙们名字的第二个字都有个“日”字旁,偏他特殊。切,也不怕折寿!还有那个小丫头片子,一个丫头凭什么被皇玛法赐名?   还有一件怪事,他多了个姐姐。   上辈子他额娘第一胎生了个儿子,夭折了。第二胎才生了他。得亏前面占位置的死了,不然他哪会变成皇长孙。   但这辈子不同。额娘第一胎生的是个女儿,且平安长大。如今这个姐姐名叫珍娴,虚岁十四,尚未定亲。这个姐姐懒得很,要不是生在皇家,大概将来都嫁不出去。   弘晰以为这些已经够奇怪了,但没想到更奇怪的还在后面。   八婶给人下毒他是知道的,要不然上辈子也不会落得个挫骨扬灰的下场。但竟然这么快就被发现了?竟然被九叔半夜去踹门?   啊,这个九叔,呵呵。弘晰觉得九叔真是无耻的很。简直就是个又当又立的典范。他一边说着顾念八叔的恩情,一边竟半夜从四叔院子里翻墙去闹。他那根本就是唯恐事情闹的小。   这人贼的很,肯定是早就想好了要和老八那边一刀两断。   还有十一叔夭折的真相。上辈子他知道这事,是一直活到弘历那小子登基后他才知道。当时有个小太监,是当年伺候过八叔的一个太监的侄孙。因为失了八福晋的庇护后,也没个营生,就进宫当了太监。后来这太监分到他那边,伺候了他很多年后,临死前才说出来这件事。   万万没想到,这辈子,这件惊天秘密竟然被八婶抖搂出来。   枕边人的刀,果然才是最狠的。他那个挨千刀的八叔,就这么被自己亲福晋给咬死了。   想到这里,弘晰忍不住摇头,先前是他浅薄了。他竟然会以为只要没了老八,就算老大和老三再闹,也不可能把他阿玛再拉下去。至于上辈子的胜利者不足为惧。   四叔就是个捡漏的!只要他阿玛不倒,小心眼的四叔也登不了基。只要没有嫡子,将来他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太孙。重活一世,不需费劲就能白捡个皇位,得意的很。   他当时心里着实高兴,很是感激八婶让太子妃再也不能生。也感谢九叔九婶和八叔八婶的窝里斗,搞垮了他们的小集团。   可是他错了。这个九婶,捐银子,拉拢妯娌,献法子,开医馆。很明显,钱、人脉和名声她都要。   这是要干什么?   说一句所谋者甚大,不委屈她。   还有那个假惺惺的九叔,上辈子他越老越狠毒,这辈子能是什么善茬?如今不过是把自己伪装成怕媳妇且只爱钱的样子吧。   他是不是觉得能拿银子买贝勒爵位,将来就能买亲王爵位甚至储君之位乃至龙椅?   笑话!   有他在,绝不可能。这辈子,他一定要把他的蠢阿玛扶上宝座。   想起这个爹,弘晰心里有些烦躁。   他这个爹,眼瞧着皇子们一个个添了嫡子,想把太子妃废了,再另娶一个年轻能生的,家世好的呢。上辈子一直没人知道太子妃已经不能生了。这辈子,太子亲自让太医当着他的面查,太子妃想死的心都有。   而且眼前这位太子妃,定亲之时家中势力尚可,可成婚之时,她娘家的男人几乎都死了。就好像接不住和皇家结亲这等天大的荣耀似的。   虽然太子妃对他不过是面上好,并不走心,但弘晰觉得这样挺好。一来太子妃不会添个嫡子威胁他,二来不会把他拴得喘不过气。   可太子妃心思实在太重了,尤其是被大家知道她不能生之后,日渐消瘦。   为了不让她死得太早,他这阵子着实辛苦。   刚重生回来的时候有多高兴,现在弘晰就有多烦躁。他才十二岁,他要拦着亲娘别作妖,要劝着哄着太子妃别发愁,要观察城里的动静,防着九叔忽然冲出来拿银子把他阿玛给砸下去,他还几乎天天都要去南薰殿读书。   读书也不轻松!那个老皇帝疑心病重到丧心病狂的程度!以他上上辈子的经验,很多小时候不懂的事情,如今他都懂了。这个老皇帝,几乎每个眼神,每个动作都藏着心机。   去年四月重生回来时,他过于兴奋和憧憬未来,便凭借着上辈子的经验,在南薰殿展示了一把不同于众皇孙们优秀的记忆力、分析能力、理解能力,对当时先生给出的河道题目分析的头头是道。第一次他得了皇阿玛法的夸奖。   第二次,得了赏赐。   第三次……没等来第三次。   天知道他那段时间有多期待皇玛法来南薰殿检查皇孙们的课业。天知道他多么希望皇玛法看到他的才能后,早点把他从书本中解放出来,让他有机会去做点想做的事、迫切需要做的事。   皇玛法好像防着他想提前去办差似的,故意不来了。   大伯三叔都在外面收买人心多年,他还窝在书房里。   好不容易有个重来的机会,他真的好想当皇帝。等他当了皇帝,就狠狠地折磨折磨大伯一家,三叔家,四叔全家,尤其是弘晖和弘历那个王八蛋。还有十叔一家、十三叔一家,十四叔一家,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乱臣贼子!哪个都别想跑!   偏偏皇玛法不再去南薰殿了。偏偏阿玛这几年还越来越不上道。他理解阿玛,毕竟做了那么多年太子,快憋疯了。可是,即便如此,也不能天天让漂亮小太监侍寝吧?这可是皇玛法最厌恶的事!而且,他怎么能私底下偷偷做买官卖官的事儿呢?还有好些个昏招,想起来就想吐血。   好的改变都是别人家里的,他阿玛还是那个不听劝的阿玛,玛法还是那个疑心病重到丧心病狂的老皇帝。   他心累的厉害,也实在不想去南薰殿,装病躺了些日子。皇玛法除了派人来关心他,除了给了些许赏赐,都没有过别的表示。他阿玛也没怎么关心他。   太子妃都不能生了,他可是大清的皇长孙呐!能不能好好重视他?   上辈子他这时候还不太懂,现在明白了。其实在他重生回来之前,皇玛法就已经对他阿玛不满意了。后来的两次废太子,早有预兆。   弘晰愁,再这么下去,哪怕没了八叔,估计和上辈子也没多少差别。他必须做点什么。   既然出不了宫,做不了大事,不如就从小处着眼吧。   最近听人说了几回慈仁医馆,哪怕他这个重生之人,都觉得意外。九婶的脑子奇奇怪怪的,很会想。   ·   慈仁医馆只接诊女子,弘晰让小太监翻出一对湖笔和一方砚台,朝他姐姐屋子走去。   进了屋,瞧见十几岁的清丽少女正裹着被子,皱着眉头喝红糖水。   他微笑,把东西放到少女跟前:“大姐姐前几天还说要好生练字,今天又开始犯懒。白瞎了弟弟给你找来的上好湖笔。”   少女一小口一小口喝着:“不行,这几天实在没力气。你身子好了?”   弘晰面色微微一变。刚重生回来的时候,他会觉得姐姐可能是关心他,现在么,他知道珍娴这是怕他把病气过给她。   “好了。”弘晰把东西搁在她桌上,有点怀疑姐姐可能只是借着练字的名头哄他拿些好东西出来。   对面的少女抿唇,她一点都不想动,可明儿一早还得去给大额娘请安。   弘晰让伺候的人都退下,然后坐到少女对面的位置上:“姐姐怎么满脸愁容?”   珍娴懒懒的:“跟你说了你也不懂。”女孩子的事情,这个臭弘晰问什么问!   弘晰打量了她一眼,毕竟是这辈子的亲姐姐,没那么多顾忌,他直接道:“等你好了带你出宫瞧热闹去?”   “不去,太冷。”   “……”弘晰想把这个懒姐姐扔出去。   “听说九婶开了一家女子医馆,可新鲜了。大家都好奇,姐姐不想去看看吗?”弘晰压低声音:“我听几个小太监说,他们相熟的宫女嬷嬷都说这医馆可神了,有好奇的已经趁着探亲去过了,都说很好。”   懒姐姐的神色终于动了动。   ·   九贝勒府近几日很安静。   九爷回京后没被派新差事,拿秦晚提供的蓝大褂、口罩、纱布等等物品的图样和生产注意事项呈给康熙爷后,便专心做自己的事。他亲自去选定的瑜伽馆那里看了看,定好装修事宜。然后又亲自去城外跑了几趟。   去潭柘寺给小十一上香,在山下溜达看地段,又去小汤山寻位置。   思来想去,九爷准备两边都买。潭柘寺那边寻合适的位置买上一百亩,暂且种庄稼。等他将来寻到了橡胶树,便种这摇钱树。   小汤山那边有温泉,他先前买了一块地,位置不错,准备给自家修温泉庄子,目前还没动工。这趟去江南,他要顺便找几个厉害的人,给他设计一座精美绝伦的温泉庄子出来。这回来这边绕过后,九爷觉得把瑜伽庄子安置在此处也可以。   去潭柘寺的女客们,都是求神拜佛的。来小汤山这边的,却都是有钱的、愿意保养身体的。到时候瑜伽和温泉结合起来,肯定不愁银子。正好他要给自家修温泉庄子,便顺手把这个瑜伽庄子也让人设计好些。   不仅要建个瑜伽庄子,九爷还多买了一大片地方。   两边买地一共花了四万两银子后,九爷带着一摞地契美滋滋回府。想直接来后院,但听说十四福晋过来了,九爷便把地契放在书房里,换马车出门找老十去了。   ·   后院里,十四福晋这回没带弘明过来,正单独和秦晚在内室说话。   “九嫂,那个地方真的能检查吗?要是被人知道,我……我真是要丢死人了。”十四福晋还是过不了心里的槛:“我们女人家,怎能能让人随意碰那个地方呢?”   “对方是大夫,且是只诊女子的大夫,这可不是随意碰触,而是正常的治疗必需环节。你若害怕被认出来,可以戴上帷帽。”   秦晚又想了想:“赵氏每隔十日要过来一趟,要不你等她来的时候,在这儿让她给你诊?”   十四福晋如获大赦:“太好了。多谢九嫂,我真的不好意思直接去医馆。那位大夫什么时候来?”   秦晚一算日子:“巧了,正是今日。”再看一眼小座钟的时间,秦晚继续道:“大约还有一个时辰她才会过来。我让人做几道清淡小菜你尝尝?”   “好,九嫂府里的厨子好,今儿个我有口福了。”   妯娌二人一同用了晚膳,又一块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散步消食后,赵氏便过来了。   秦晚以为邹氏也会一起来。   赵氏福身回:“今儿个医馆人多些,所以婆婆便没过来。”   秦晚示意她起身:“我这位朋友,身上不太爽利,你帮她看看。”   赵氏早就瞧见旁边有个带帷帽的女子,便让人去马车上把她的药箱取来。   秦晚把东暖阁留给她们,亲自放下帘子,便掩了门出去。   一番诊脉、检查后,赵氏道:“这位夫人想必以前一直很好,只是产后护理不当,生出炎症。”   十四福晋觉得这个赵氏虽然年轻,但竟真的有几分本事。便问:“你可能看出我生产多久了?”   “瞧恢复的程度,应该有一年了。”赵氏其实还拿不太准,只能猜个大概。最近这个把月,凡是来看下身之疾的妇人中,越来越多的人愿意接受检查。每次检查都是婆媳二人一起,邹婆婆接生多年,对女子私密部位的了解,远超赵氏。   是以,这段时间,邹氏教了赵氏很多东西。   以前婆媳二人在家里也一边制药一边讨论这些方面的东西,但当时毕竟只是空说,所以赵氏有些地方摸不太准。但这段时间见到了那么多病患,又听邹氏这个经验丰富的接生婆婆讲了许多,她的医术明显精进。   眼下三月份,十四福晋是去年四月生的,赵氏蒙的很准。   十四福晋心里对脱衣检查的最后一丝丝抗拒也没有了,她很是认真的问赵氏:“如今要如何医治?多久能好?”   先前十四爷来她房里一回,可是她有些痛,夫妻俩都败了兴致。如今她瞧见后院那几个小妾就一肚子火。   赵氏已经从她的药箱里取了镊子、棉球、竹制器具等物:“快则半个月,慢则两个月。”   “这么久?”十四福晋不想天天去医馆上药,总觉得丢人。   赵氏无奈道:“若天天来我们医馆上药,效果比开了药回家自己用好得快。所以半个月大概就能好。若开药自己回家用,您不得其法,自然见效慢。”   十四福晋才不要去医馆,连忙道:“你教教我,我拿了药自己回家用。”   赵氏便先给她上了一回药,又道:“我药箱里的药很少。明儿个夫人可以派人去医馆取药,五副汤药隔日煎服,十日的药水外洗加内用。就按着我方才的方法操作,用药后最好平躺两刻钟。对了,棉球要妥善保存好,千万别弄脏了。”   十四福晋舒了一口气。   “十日后您还需复诊。”赵氏道:“万一您方法不对或者见效很慢,我还需再调整药方。夫人心火旺,切记不要怄气。”   十四福晋觉得赵氏的道行不浅。   天色已晚,知道赵氏来是要和秦晚回禀的,十四福晋便告辞。   进了屋,秦晚听赵氏说了一下最近的情况,点点头:“不错,越来越好了。”   赵氏捋了捋鬓边的碎发,笑道:“先前人少,民妇总觉得对不起您的栽培,如今可算松了一口气。只是目前来求医的,基本都是家境普通的妇人,达官贵人家的太太夫人们,今儿个倒是头一遭遇见,还是在您院子里。”   “无妨,慢慢来。”   “不过今儿个有位姑娘,很奇怪。”赵氏道:“这姑娘是来治葵水不调的,她每个月都痛得厉害,且不规矩。民妇接诊时,只觉得姑娘皮肤十分细腻,别的倒没什么。便没放在心上。”   “但是,您找的那个几个把守医馆的嬷嬷可真厉害,一眼就瞧出来那位姑娘绝不是普通人。便派人悄悄跟过去瞧了瞧。竟是宫里出来的。”   作者有话说:   ·依旧100个小红包,季榜已经爬到23名了,马上就能上榜了,大家冲压! 第55章   “宫里出来的?”秦晚想起来先前邹氏和赵氏婆媳二人来回禀时便已经提过, 宫里的宫女嬷嬷也有来求医的。   古代的卫生条件和生活条件有限,女子本就容易发炎。再加上宫里的嬷嬷宫女干的是伺候人的活,很难有机会能好好打理自己。更何况给人做奴才, 除了少数得主子青眼的、或者跟了个和气主子的, 哪有不受气的。   是以光来治葵水不调和炎症的, 就能撑起慈仁医馆六分之一的业绩。   这些先前已经汇报过。邹氏不是多话的人,所以今儿个这姑娘绝不是宫女。   “她那葵水不调严重吗?长什么模样?瞧着多大了?把守的婆子是怎么分辨出来的?”   “很严重。她戴着帷帽来的。掀开帷帽时,民妇只顾着看她的舌苔和面色, 没仔细看五官。只隐约记得模样颇为清丽。不过她的花盆底上缀了一颗珍珠。婆子说这姑娘瞧着袅娜慵懒, 皮肤白的像雪一样, 唯恐医馆伺候不好, 得罪了贵人, 才从隔壁九爷的铺子叫了个人跟过去看看。”   邹氏想了想:“那姑娘没直接回宫,进了前门大街那边一家万蚨瑞绸缎庄后,从后门换了马车才回宫。”   “万蚨瑞绸缎庄。”秦晚记住了这个名字, 准备回头派人去查查。看看到底是宫里哪个公主需要到宫外来看葵水不调。   对方的葵水不调之症很严重,出宫一趟不容易,秦晚觉得这个小公主要么是来单纯来碰碰运气;要么就是借着来看病的名头来打探虚实。   但别管到底是什么目的, 宫里的女人们看病难都是事实。   秦晚已经在想两件事。第一,回头她可以试着和宜妃商量一下,由宜妃出面去帮宫里的女子求个恩典, 以后每个月固定一个日子, 让赵氏和邹氏专门进宫去, 在某处设一个房间,专门帮宫里的女人们医治。这样做, 既能多多少少能减去宫中女子的痛苦;也能帮慈仁堂快速把名头打响。   第二, 她得长个心眼。万一对方是别有心思, 她需早做准备。   秦晚在开医馆之前,就想到可能有一日要面对这样的情况,所以现在并不慌乱。   在心里打算好之后,秦晚对赵氏道:“凡是来的病人,你们务必把每一份脉案都记录清楚。先前你总结的这些病例我虽看的眼花,但能看出来你花了大心思。后面那些正在培训的妇人,可以挑识文断字的培养起来,给你打下手。”   “将来把这些病症全都分门别类整理好,你也编写一部像金匮要略、黄帝内经,伤寒杂病论这样的医书出来,让天下的大夫们都瞧瞧,他们以前所谓的‘宁治十男子,不治一妇人’都只是自己医术不到家而已。”   赵氏被秦晚的话激了一下。先前秦晚让她每隔一段时间就定期总结脉案来回禀时,一开始她只以为秦晚是对医馆负责。和婆婆很是感慨了一番“九福晋秉性真好”后,她就很认真的白天治病记录,晚上总结分析,偶尔和婆婆讨论。   但随着时间推移,赵氏发现秦晚的要求,可能还有深意。她以为这层深意大约是为了培训后面那些学徒容易些,也是为将来把慈仁医馆开遍大清做准备。毕竟这医馆的一切花销都是九爷拨过来的,九爷是个生意人,肯定要赚钱。   直到现在,赵氏才知自己太浅薄。九福晋竟然有意要助她编写一部医书!   这是何等的知遇之恩。   赵氏眼眶一下红了,以前她的梦想只是希望有朝一日能给女人好好看病,如今却有了这样的奔头。   “福晋折煞民妇了,”赵氏当场跪在秦晚跟前:“福晋的恩情和厚望,民妇没齿难忘。这辈子,无论多少年,民妇都要向着这个志向努力。”   额……我就是话到嘴边过个嘴瘾而已,鼓励人吗,不就是要往大处鼓励一下吗!   我不是非要逼着你编书的意思。   “快起来,别老跪呀跪的。刚才你噗通一声,磕的厉害,回去抹点药。”秦晚连忙把她扶起来:“如今医馆里能坐堂的只有你们婆媳二人,你一定要注意身体。不要因为我一句话就拼命。保重身体,方能长远。”   赵氏想哭,九福晋太疼人了!她一定不能辜负九福晋的期望。   秦晚看她诚恳的表情,感觉自己像一个欺骗员工的周扒皮,罪恶的很。   ·   赵氏走后,秦晚便开始琢磨宫里来的那个小公主的事。   九爷喝酒回来,看她神色飘远,一看就知道是在想什么。   九爷打了个酒嗝,凑到秦晚跟前:“福晋在想什么?”   秦晚回神,顺嘴一提:“万蚨瑞绸缎庄你知道吗?”   “当然知道了,这个绸缎庄位置是京城中最好的,”九爷说着露出鄙夷的神色:“不过,位置再好也白搭,那生意比爷的铺子可差远了。”   “我跟你说,这些个兄弟们,怎么做生意都是白搭。他们根本就拉不下脸来。生意都是让下面的奴才们做,自己只当甩手掌柜。那到他们手里的银子,都是扒了一层皮的。能有多少?”   “那些门面,还不知到底是给谁开的。想靠着生意赚钱,还得像爷这样,亲力亲为才行。他们真以为仗着个皇子身份,随便说句话就能赚钱了?笑话。”   秦晚掏了掏耳朵:“所以,你知道这家绸缎庄到底是谁的?”   “当然,这是太子的。”九爷说着又咕哝一句:“这些个兄弟们的铺子,哪个也别想瞒过爷。这要是都不知道,爷还怎么做商场上的王?”   他头晕,说着就往榻上一趟,从秦晚身边拉了个枕头过去枕着。   秦晚好几秒都没说出话。   太子的?那今儿个那姑娘可能是太子家的嫡女?   还有,她刚才是不是听错了?九爷竟然要做商场上的王?   嘶,上上辈子他虽然也做生意,但是从没说过这话。这辈子竟然这么有觉悟?好样的,多赚些。将来转手拿给太后,肯定能给弘霈换个好帽子,给华裳换个一世顺遂如意。   秦晚想再问九爷几句话,这狗男人已经在暖榻上睡着了。   抬声把金斗叫进来,秦晚吩咐:“把你们爷背回书房。”   金斗偷偷瞄了一眼九爷,低着头:“福晋,九爷似乎已经睡熟了。外头风大,奴才怕一出去冻着主子。”   主子都一年多没沾过荤腥了!今儿个留在福晋屋里吧!说不定能给弘霈阿哥再添个弟弟呢!上回就是九爷只来了一回就有的!   秦晚觉得风大根本不是事:“裹上他的貂皮大氅,冻不着。”   金斗磨蹭了一下,去搬九爷。但是九爷已经睡着了。喝酒睡着的人,旁人去拽,根本就不会配合。所以显得身子很沉。   金斗是一个非常瘦削的小太监,比九爷小好几岁。吭吭哧哧搬了两下,没搬动:“福晋,要不就让主子留在这屋吧。小主子们已经睡下了,奴才怕出去喊人会打搅他们。”   的确,吵到两个孩子不好。而且屋里地龙一直烧着,这狗老九就算在榻上睡一夜也无妨。   让紫玉拿了床被子给他盖上,秦晚自去梳洗歇息。   金斗在外头精神了一夜,也没等到主子们叫水。直到天色蒙蒙亮,金斗无奈摇头:完了,九爷雄风不振,这辈子真的只剩下钱了。   都一年多没沾肉了,竟然能真的醉了一夜?   九爷醒来的时候头还有些痛,发现自己是谁在外间暖阁,他气的一脚把被子踹下去,进里屋把秦晚从被窝里薅出来:“为什么不扶爷到床上睡?”   “你那么沉,谁弄的动?”秦晚被弄醒,一身起床气:“我还没说你呢,喝了那么多在正屋里睡,弄的一屋子酒气。我被你薰也就罢了,今天两个孩子还能进这屋吗?”   九爷偃旗息鼓,遛了。   ·   这一日是请平安脉的日子。   又是老赵和小赵来的。   秦晚让周嬷嬷带赵时川去西院给三淑和三个侍妾诊脉。老赵负责她和弘霈华裳。   待诊完,秦晚问老赵:“你家闺女叫什么名字?”   赵太医纳闷:“贱名不敢污尊耳。福晋您为何想起问这个?”   秦晚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笑:“你把她教养的很好,她是个好大夫。我要给她足够的尊重。”   赵太医心里有点动容,拱拱手:“多谢福晋抬举,微臣家有二女,长女素英,次女素问。”   “都是好名字。”秦晚想起赵素英回家问她老爹讨秘制乌鸡丸的事儿:“先前慈仁医馆开业没什么人来,素英向你讨了家传秘药。赵太医大义,把传男不传女的秘药都给了她。”   “你帮了慈仁医馆,我也不能亏待你。”秦晚让紫玉拿出先前她让几个丫头抄的,四福晋送的那些手抄医书和药方,拿了一份过来,又从库房里寻了一支好山参,一并送给赵太医。   赵太医本想推辞,但是见秦晚很诚恳,便接下了。九福晋知恩图报,是个好人。不像有些整天颐指气使的人,去诊脉治病还要被踢来卷去。   赵太医决定等大女儿回府再讨教时,要更尽心教她。   秦晚又问赵太医:“你擅长千金方,想来宫中公主们的情形也是知道的。大约有几位是葵水不调之症很严重的?”   她自己开了医馆,说起这样的词语并不觉得有什么难为情,只觉得是一个单纯的病名而已。   赵太医便也把秦晚当成一个大夫:“微臣印象中,除了贵人郭络罗氏所出的恪靖公主体格强壮,并没有这方面的痛楚,其余接触过的每一位多多少少都有。只是各位公主们脸皮薄,从来不说,微臣等只靠着诊脉,便只能保守用药。诸位公主和皇孙女中,太子爷家的长女情况最为严重。”   “太子妃的女儿?”秦晚没想到,第一个去慈仁医馆的贵女,竟然是太子和太子妃的女儿。   “非也,是李佳氏的女儿,弘晰阿哥的同胞姐姐。”   ???   弘晰还有姐姐?   秦晚仔细回想了一下。太子的侧福晋中有两个李佳氏,她都知道,也都见过。只是时隔多年,现在记不太清了。这二人都有所出,到底生了几个她不知道。   但有两件事她非常确定。   上上辈子,弘晰根本没有什么同胞姐姐,太子家养活的长女应该是太子妃生的嫡女才对,后来封了郡主,嫁到蒙古去了。   “太子家有几个女儿?”虽然重生回来两年了,但秦晚自己的事情那么多,根本就没在意过别人家后院到底有几个儿子几个女儿这种事。   赵太医直接回:“两位。一位便是方才所说李佳氏所出的大格格,名唤珍娴;次女便是太子妃所出,名唤珍瑜。”   啊,太子家别的女儿她不太记得名字,但是却记得珍瑜,毕竟是太子妃的掌珠。这名字是太子取的,取父母之珍宝之意。   至于这个珍娴,上辈子真没这人。   秦晚觉得必须好好查查。   但她并没在宫里埋过钉子,便问赵太医:“这位珍娴格格,性情如何?”   赵太医是九爷的人,见秦晚问了好几个问题,便猜她应该是想打听打听珍娴格格。便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珍娴格格性情和别的公主、皇孙女不太一样,极其懒散,且口腹之欲颇盛。她从小到大都一直很守规矩,也一直不太爱说话,幼时也不太爱哭,听说打小就喜欢托着下巴望天,后来长大了就喜欢看话本子。”想了想,赵太医又补充:“还有一桩旧闻。”   他压低声音:“李佳氏膝下有珍娴格格和弘晰阿哥,都是太子爷的长子长女。但有段时间太子爷宠爱太子妃和另一位李佳氏,这位侧妃便拿珍娴格格的身体当幌子争宠。被太子妃和太子识破后,弘晰阿哥被抱到太子妃身边教养。”   “珍娴格格葵水不调之症极为严重,但是微臣去诊脉多回,从没见李佳氏在旁边照看过。”赵太医说着摇摇头。那二位的母女情,可真是够淡的。   见赵太医没了别的话,秦晚知道他说完了。让人把弘霈和华裳抱过来请平安脉,秦晚开始思考。   若是自己没穿越又重生,她不会多想。但既然她能有这样的经历,说不定别人也有。   这个珍娴是上上辈子根本就没有的人。而且,她和李佳氏的母女情也太淡漠了。   设身处地想一下,若是华裳将来长大了葵水不调疼得厉害,她肯定找很多大夫来为闺女诊治。一个不行就换另一个,十个不行就再换十个,什么时候找到能治好的大夫为止。   李佳氏拿女儿争宠,就能看出是个不把女儿当回事的。但这个时代的孩子,除非是不孝子,不然很少有能真正不与爹娘亲近的。   这位珍娴格格,不太对劲。   只是不知,她来慈仁医馆,到底抱了几个目的?   秦晚觉得自己有必要多多留意她,免得哪天生出什么变故来。   ·   紫禁城里   弘晰下了学又去寻他姐姐。   “听说姐姐今儿个出宫了,有没有买什么好玩的?”弘晰一只手背在后面。   珍娴眼皮从话本子上抬了一下:“你能不能别这样站着,看着显老。”   弘晰喷茶,又问她出宫的事。   珍娴:“没买。”   “那姐姐去哪儿玩了?”   “你是来刨根问底的?”   “弟弟就是好奇而已。弟弟都好久没出宫了,姐姐快说说。”弘晰收拾了一下衣裳,在她对面坐下。   这个臭弟弟好八卦好烦啊!   珍娴的表情还是那样:“我去了慈仁医馆,那是个专门给女人看病的地方,还要给你形容形容大家都是怎么看病的吗?”   弘晰感慨:“九婶好厉害,听说那里面一切井井有条,且有好多以前大家没听说过没见过的东西,像什么蓝大褂、口罩。是真的吗?”   珍娴的表情有了一丝变化,她微微挑眉:“你那么好奇,男扮女装进去看看呗。”   “姐姐不要取笑我。我乃堂堂男儿,怎么能做这种事。”   “你很好奇吧。”珍娴合上画本子:“先前是你提起来,我才想到去那儿试试看的。刚回来,你就来问。你想知道什么?”   “弟弟哪有……”   “没有那就请回吧,我今儿个累了,要歇息了。”珍娴拿着画本子去了内室。   弘晰只好走了。他眼神渐渐变得凶恶。   这个不听使唤的姐姐到底是不是他的亲姐姐?这辈子的记忆他有,从小到大,这个姐姐就一直冷冰冰的!现在越来越冷。   他可是皇长孙,她一介女流,又是他的亲姐姐,天生就应该听他的,就应该帮他。   他只是想知道九婶那个医馆里到什么情况,想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把每个地方都安排的那么好而已!   如果那医馆真的处处都好,他就要提防九叔。这两口子一边捞银子,一边捞名声,板上钉钉的乱臣贼子!   弘晰觉得要憋屈死了。如果这辈子还是四叔登基,他年纪轻轻就得呕死。他可不想看到弘晖或者弘历得意的嘴脸。他更不想看到九叔得意的嘴脸。上辈子他阿玛跌下宝座,这王八蛋出了大力。老八当年做得坏事,都是他用银子支持的!   ·   三月初二,康熙爷发了南巡的旨意。预备三月初八启程,大约六月回到京城。   老爷子原本要带着太后去江南玩一圈,但太后以前去过,这回忽然又觉得身上有些疲惫,临时改了主意,不去了。   被老爷子点去伴驾的皇子很多,太子、老三、老九、老十二、老十三、老十四都带上了。老爷子甚至带了八岁以上的几个皇孙一块去,自然师傅们也不能落下。皇孙们在船上也要照常读书,只不过比在南薰殿里还是轻快些。   弘晖已经十岁,走之前还专门来隔壁九贝勒府向秦晚辞行,抱了抱堂弟堂妹,还顺便问了问两只猫儿的情况。   大狸花本身就比较聪明,不然当时小系统也不会挑它做载体。最近大狸花和一只白色的猫儿一起爬树、抓麻雀,在墙头上奔跑,弘晖瞧见了好几回。   便怀揣着期待问问。   秦晚微笑:“那两只猫儿天天一处玩,感情好得很。若顺利的话,大约等你回来,就能看到小猫儿了。”   弘晖抱了抱华裳,又亲了亲弘霈,开心告辞。   因是老爷子御驾南巡,秦晚身为皇子福晋,只要不是生病或者正在孕中,都需着礼服恭送。   在明媚和煦的春光里站了一会儿,秦晚琢磨着待会要去找宜妃。一是商量商量定时来诊的事儿,二是请宜妃帮她观察一下珍娴格格到底是什么情况。   万一是个有外挂的,她得早做准备。   作者有话说:   ·冲啊,季榜爬到21名了,马上就能上榜了啊啊啊啊 第56章   待大队人马一走, 秦晚就扶着宜妃回长春宫。   “有日子没进宫了,额娘最近身体可好?”   “本宫很好。听说你那慈仁堂开的不错,可千万仔细这些。万岁爷宣本宫伴驾的时候, 还问了几句呢。”   宜妃主动提到了慈仁医馆, 秦晚便打开话匣子, 先提了想向老祖宗讨个恩典,在宫里专门定个时间和地点,以便宫里有需要的宫女嬷嬷们方便求医。   虽然宫女嬷嬷们每个月都有一天时间, 可以出宫几个时辰, 或采买或见见家人等, 但绝大部分人根本就不敢每个月出宫一次。   每个人每次出宫之前都必须向主子或者总管事请示。万一主子心情不好, 或者总管看下面的人不顺眼要给大家穿小鞋, 谁也别想当真享受自己的假期。   宜妃在宫里待了二十多年,自然知道这些潜规则。给了秦晚一个赞许的眼神,宜妃有些感慨:“难为你想的如此周全。有你这样的儿媳妇, 真是本宫之幸,老九之幸。”   “这件事倒不必你来出面,本宫回头先和另外几个主位娘娘通通气, 看看她们有没有什么意见。待大家差不多都同意了,再拉上大家一起去寻太后娘娘求恩典。短则三五日,长则半个月二十天。本宫一定把这件事给你办好。”宜妃给出一个非常肯定的说法。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 秦晚对宜妃的办事能力颇为认可。上上辈子哪怕到老爷子驾崩前, 她鬓发半白时都依然非常得脸, 这样的一个宠妃定然能游刃有余。   且方才宜妃的意思,秦晚听明白了。她开了医馆, 十分显眼, 大家都关注着。紫禁城里处处都是人情世故, 为宫女嬷嬷求恩典这事就得按着宜妃说的路子办才好。   说完这事,秦晚又提起第二件:“前几天珍娴格格去了医馆。”   秦晚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宜妃的眉头皱了起来:“珍娴是哪家的?”   “太子爷家的长女,弘晰阿哥一母同胞的姐姐。”秦晚有点懵了,这位珍娴格格平时到底什么样?宜妃竟然不知道她?   “哎呀,”宜妃想了几秒,恍然大悟:“本宫竟然都忘了,太子家还有这么个女儿。”   “额娘这话什么意思?”   “宫宴上几乎没见过这丫头,似乎她小时候一直不太说话,长大六七岁都还没起名字。你刚才提名字本宫都没对上号。”   额,这位珍娴格格到底多不爱说话?她到底是不是穿越或者重生的?六七岁都还没起名字,也太不受重视了。   宜妃也没想到太子的女儿竟然会去医馆,知道秦晚问题背后的意思,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听说这丫头小时候挨了她额娘好几回打。”   秦晚的八卦心也上来了:“什么缘故?”   “听说一开始是李佳氏拿她争宠,结果把弘晰赔进去了。后来李佳氏大约觉得装病不行,便让她背唐诗。不是简单的唐诗,是背蜀道难、春江花月夜那种极长极难的。目的当然也是要争宠。”   “但是这小丫头死咬着嘴,说什么都不背。后来被李佳氏打了几顿,还故意饿着不给她吃饭,都没能驯服她。再往后这件事不知怎的被太子妃知道了,但没把珍娴抱走,只给她单独换了间屋子住。”   宜妃说着仔细又想了想:“从那以后本宫就没再听过这丫头什么消息。要不是你说,本宫都不知道她名字叫珍娴,她似乎身子不大好,从不去宫宴,也从不来御花园。”   看了一眼秦晚的神色,宜妃又问:“可是有何不妥?”   “倒也不是,只是她毕竟是头一个去慈仁医馆的贵女,儿媳难免多想些。又是太子家的女儿,万一她们诊脉医治时得罪了她,就不好了。”   “本宫让人留意她的动静,若有什么事及时告诉你。”宜妃知道太子爷先前拉拢了老九几回,但是老九一直没表态,心底也怕太子拿自己闺女搞事,不得不防。   婆媳二人又闲聊了一会,让秦晚下次进宫带几个孩子过来给她瞧瞧后,宜妃便放秦晚回去。   府中一切如常。   只是随着两个孩子一天天长大,秦晚觉得要想的事情也越来越多。且九爷临走之前把瑜伽馆的事情托付给她,让她长长眼,这段时间又别想清闲了。   ·   紫禁城中   宜妃和惠妃荣妃德妃同为四妃,上头还有一个佟贵妃。贵妃位尊,但年轻。   宜妃琢磨了半晌,觉得那件事先和哪位说,都会让剩下的几位多想,便决定在大家一起去给佟妃请安时说。   老爷子这一次南巡主要目的是巡视河道,并非享乐,所以这一次伴驾的名单中除了皇子和部分皇孙外,只有两个年轻的低位妃子跟着去了。   是以,宫里依然热闹。   今儿个是老爷子启程后的第一天,佟贵妃说了几句场面话,叮嘱大家这段时间要谨言慎行,管好宫人,不能因为皇上不在宫里就放浪形骸。   众人应声后,贵妃便让低位妃子们都散了,只留下惠妃荣妃宜妃和德妃。   “太后娘娘前几日有些头晕,虽太医诊脉后说不碍事,这两天她老人家也没再晕,但本宫终究放心不下。”扫了一眼四妃,佟贵妃继续:“皇上不在宫里,诸位姐姐一定要和本宫同心协力,管好后宫的同时,咱们轮流去陪伴她老人家。年纪大了,就爱热闹。”   “贵妃娘娘说的是,不然咱们就按着以前的老规矩,一人一天,挨个去。”惠妃开口。   “本宫也是这个意思。”贵妃说完又看大家:“诸位姐姐还有什么事吗?”   “臣妾有件事要讨贵妃娘娘示下,也想听听诸位姐妹的看法。”宜妃开口。   “宜妃姐姐有话但说无妨。”贵妃微微朝这边转脸。   “九福晋开的慈仁医馆,诸位都知道。昨儿个她进宫说,最近这一个多月中,有不少宫女嬷嬷趁着每月一日的恩假去慈仁医馆求医。紫禁城中宫女嬷嬷大约两千人,有身体不适又难以启齿的,何止这个月里去求医的那几十人。”   宜妃一边说,一边看大家的神色。面前的四个人精果然都露出思考的神色。   惠妃先开口:“宜妃妹妹的意思是给这些宫女嬷嬷多加一天的恩假?”   惠妃心里有些郁闷。慈仁医馆专治女人病,要是真的干好了,将来天下谁人不得赞一声好?偏这医馆是人家宜妃的儿媳妇想出来的,不是自家儿媳妇想出来的。自家儿媳妇成婚最早,竟然从没出过什么好点子。   医馆这事人家占了个先。以后有好处,别管是普通百姓还是被医治过的王公贵族。都会先念人家长春宫那边的好处。   这天大的好处被宜妃一脉独占,惠妃心里早就不舒坦。此刻见宜妃识趣,把这话说出来,没多想,便抢先开口。   荣妃和惠妃都是人精,一瞬间也想到宜妃把这话说出来,就是明摆着要分些脸面给老姐妹。   荣妃觉得不妥,也见不得惠妃那急切的模样:“此举只怕不妥。宫女嬷嬷那么多,若多加一天恩假,过于自由,只怕容易出乱子。”   惠妃姐姐真是老了,自从老八没了,她越来越飘。就好像她儿子一定能把太子拉下来似的。几句话的事儿,至于这么着急吗?   德妃想了想:“我宫里前段时间有个宫女说身上不太好受,趁着恩假去了慈仁医馆。回来后我问了两句,说那位赵大夫给她开了三副汤药外加十五粒赵氏秘制乌鸡丸。很有效果,且那秘制药丸并不算贵,她一个宫女也吃得起。”   “如宜妃姐姐所说,需要求医但是不敢求主子恩典宣太医的大有人在。这些宫女嬷嬷基本都是小选进来了,年满三十便要放出宫去。若给她们个恩典,也能让她们的家族更加铭记天家恩德。”   佟贵妃点点头:“几位姐姐都是好心。德妃姐姐说的不错,这些奴才在宫里任由咱们趋势,等年纪到了放出宫去,个个也都是体面人。有些个奴才,如今家里比那些老牌不上进的上三旗还荣耀呢。给个恩典也好。”   话说到这儿,大家都明白宜妃的意思。   医馆是她儿媳妇开的不错,但给阖宫所有嬷嬷宫女施恩的事儿,她愿意主动分给大家一起做,美名大家一起享是好事。   这个好意,哪怕连心里不太痛快的惠妃都接受了。   大家都明白,以宜妃和九福晋今时今日在太后心里的地位,人家婆媳二人完全可以饶过她们直接去找太后,太后是一定会同意的。   只是施恩的形式么,大家一时之间没想出太好的。   惠妃皱眉:“不让她们自己出宫去看怎么办?难道让那婆媳二人进宫来?东西六宫乃是天家重地,怎能让一介草民经常出入?”   呦,惠妃老姐姐知道的还挺清楚,连两个大夫是婆媳关系都知道了,宜妃在心底哼了一声。   这回荣妃点了点头:“出入内宫确实不合适。”万一遇到什么不想让外人知道的辛秘之事就不好了。   德妃看宜妃:“你心中可有主意?”   大家看她。   宜妃便把定时定点,专门安排一个屋子的事情说了出来。   贵妃拍手:“还是宜妃姐姐的法子好。”到底是人家儿媳妇想出来的东西,外人就是不行。   大家琢磨了一下,也觉得可行。   几人又商量一番,佟贵妃便让人摆好笔墨纸砚:“这件事咱们不能只问太后娘娘,还得写个折子奏呈皇上。各位姐姐想想怎么说,本宫来拟。”   四妃加一个贵妃文采都很一般,一边喝着茶一边七嘴八舌讨论了一会。半个时辰后,佟贵妃写好折子誊抄后,给四妃都看了一遍。   大家瞧见开头结尾都清清楚楚写了“某某宫某某妃”,都十分满意。甚至夸赞了一番贵妃的字。   贵妃颌首微笑:“既如此,诸位姐姐明儿个一早随本宫一道去宁寿宫请安。待老祖宗首肯后,便派人把这道折子呈上御前。”   如此,等皇帝同意施恩后,这个恩典便是佟佳贵妃和四妃一起为阖宫的宫女和嬷嬷求来的。   次日到了宁寿宫,果然太后只略略问了几句章程之类的话,得知贵妃和四妃已经商议妥当,连到时候要拨哪间屋子出来用都已经想好了,便点头同意。   “哀家帮你们一把,”老太太说着便让人取来笔墨纸砚,对佟贵妃道:“你来替哀家写封信,一道给皇帝送过去。”   ·   康熙爷下江南走的是水路。从紫禁城出发后,便一路奔着天津卫的运河渡口去,然后登龙舟,沿着大运河一路南下。   因要巡视河道、体察民情,所以龙舟行进很慢。   虽然他已经走了两天,但从京城派快马过去,一天功夫就已经追上了。   康熙爷正在问几个孙儿此行有何感想的时候,太后的信和娘娘们的折子到了。   待看完,康熙爷看了一眼九爷。   九爷吓了一跳。   看样子老九并不知道这件事,康熙爷仔细想了想,便当场把折子的内容和大家说了。   所有皇子都在场。   太子的不高兴差点没藏住。   要是他额娘还在,这种给全宫甚至将来所有都要参加小选那些人的施恩的事情,哪轮的到这几个妃子越俎代庖。   太子妃干什么吃的?这样的事情都不知道?   先前处置八福晋的时候她还知道要把那贱人的事情散出去警示天下人,怎么医馆这事迟迟没见她有动静?   如今老九两口子都把医馆弄的天下皆知了。长此以往,那天下女子岂不是只知九福晋,不知太子妃?   她又不是第一天知道自己不能生,病歪歪的给谁看!   太子越想越恼,极力控制着。   三爷这回挺满意,毕竟自家额娘也分了一杯羹。这件事是老九给的信号吗?   趁着太子不在京城这样做,是不是代表老九不会选太子?那他是打算选老大那直炮筒子,还是选他?   九爷一开始以为是京城里又递来什么弹劾他的折子,吓了一跳。听老爷子说完松了一口气,并在心底默默夸了一句。   贼婆娘长心眼了,知道好事不能全部占尽,得给别人留一线。不过,要不是先前他提醒贼婆娘要开医馆先找太后,她肯定想不到今日这番操作。   老十二和老十三和老十四都在心底默默赞了一声,先前大家真没想到慈仁医馆能有这般发展,九嫂挺厉害。   扫了一圈儿子后,康熙爷看向皇孙们:“你们觉得朕该允吗?”   弘晖想举双手给他九婶站台,但皇长孙没说话,他便按捺着。   皇长孙弘晰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端在身前,飞速组织了一下语言:“回皇玛法,孙儿觉得该允。这等为女子降恩的好事,必将为世人称颂。天下女子会对皇阿玛感恩戴德,对几位娘娘感恩戴德,对开了女子医馆的九婶感恩戴德。”   别管以前怎么看弘晰,现在九爷想把他拎起来扔到运河里喂鱼。   这小王八犊子,吃呛药了?作死?   弘晖想脱了袜子塞到弘晰嘴里,比比到底是他的袜子臭,还是弘晰的嘴更臭。   太子看了自己儿子一眼,心里有点复杂。   他嫌弘晰多嘴,可是又觉得弘晰帮他出了一口气。   老九媳妇弄出个医馆本就是沽名钓誉,现在又拉上后宫娘娘们一块,一边施恩一边捞好处,真是不要脸到了极致。这两口子都不是好东西!   虽然以前老九和老八绑在一起对他威胁很大,但他从不觉得老八真的能坐上储君之位。老八出身太低,根本就没办法让几个长兄低头。   现在老八没了,但是老九并不愿意归顺。他是个商贾皇子,还一心想要爵位,必然要选一个支持才行,不然将来哪个兄弟登基会封他?既然不支持他,那就是要在老大或者老三里选一个。   这二人,别管老九选哪个都会很棘手。   老大有军功,占了个长子名头,母族出身也可以。   老三满腹经纶,在文人士子中威望颇高,这两年修书后名头更好。   啊,这个该死的老九!他怎么没跟着老八一块去了!   手握巨资又不能为他所用,太子爷觉得九爷比以前更碍眼。   康熙爷看了一眼太子和弘晰父子俩,很想知道太子平时是怎么教育儿子的。   这个孙儿,怎么小小年纪如此多算计?就你能,就你知道医馆是老九媳妇开的?小时候瞧着聪明伶俐,如今却越来越让他厌恶。夺嫡倾轧之事,是他能参与的吗?小小年纪就如此,若将来太子登基,弘晰做了太子,他那些堂兄弟们还有活路吗?   没再问别人,康熙爷沉吟了短短几秒后,一拍身下紫檀裿的扶手:“弘晰说的对。这件事朕该允。女子生而为人,无论贵贱都该有能名正言顺求医问药的机会。宫女嬷嬷们自然也如此。这个医馆,老九媳妇开的很好。”   “衡臣,”老爷子唤内大臣张廷玉:“拟旨,以太后的名义,就按贵妃和四妃所说。”   众人都赞皇上圣明。   弘晰在心底忍不住腹诽:您到底是不是我的皇玛法?为什么天天防着我阿玛,不防着你的九儿子和九儿媳?   起身的时候,弘晰瞧见在一边弘晖努力忍耐却还是微微有些上扬的唇角。   ?   为什么?   皇玛法夸九婶,关这小王八犊子什么事?   别人都没开心,就他疯狂压唇角。他和九婶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   四爷没来。弘晖跟着老十二、老十三和老十四几个叔叔住在一条船上。   弘晰和他年龄相近,傍晚过来寻他,要和他一块温书。   作者有话说:   ·今天依旧100小红包   ·今天就5000字宝们,手指头痛,略略歇歇,明天再加更,么么哒 第57章   弘晰上船的时候, 弘晖正拿著书本和十三爷在甲板上挨身坐着。   瞧那模样,像是在请教十三爷什么问题。想起来四叔当皇帝期间,十三叔这混账叔叔没少帮着四叔出主意限制他, 弘晰就一肚子气。   这叔侄亲近有爱的画面, 可真碍眼。   弘晰走过来, 也装作不懂似的凑到跟上听。   结果发现弘晖竟然是在预习。   且预习的内容是他这个皇长孙两个月前才开始读的资治通鉴。   弘晰没忍住,直接开口:“这书十分拗口,弘晖弟弟能认全字吗?”   才十岁, 挖泥巴去你!读资治通鉴?装蒜!这小王八犊子读的是第一卷 , 肯定是专门把书带上船, 故意在皇玛法眼皮子底下读, 挣表现的!   狗老四一家果然都不是好东西!一定早就瞧上储君的宝座了。   正给弘晖讲书的十三爷觉得有些刺耳, 看了弘晰一眼,直接让出位置:“大侄儿来的正好。弘晖才开始读这本书,有些地方理解不了。你是前段时间才开始读的, 正好给他讲讲。”   可巧弘晰就是拿着资治通卷第一卷 来寻弘晖温书的。   弘晖舍不得十三叔走:“十三叔要去哪里。”   “叔叔和你十二叔、十四叔约了钓鱼,就在船头这儿,不走远。”十三爷已经把书塞给弘晰, 去寻正在挑鱼竿的兄弟们,然后就在离弘晰和弘晖十几步远的地方,把竿抛到运河里。   管他钓不钓的到鱼, 有趣才要紧。   一边钓鱼, 十三爷一边留意着弘晰这边的动静。   弘晖到底年纪小, 还有点认死理。先前说了要在年底之前把资治通鉴前三卷预习完,便一根筋地天天使劲。   眼下虽不太乐意弘晰在, 但还是拿著书继续问。   弘晰心里有点看不上弘晖。这小子怎那么多不懂的地方, 是笨蛋吗?就这, 还未来皇帝的嫡长子?呵呵,大清传到四叔一脉手里真是倒了血霉。   弘晖和弘晰年纪只差了两岁,但平时没什么来往。有些纳闷弘晰为什么突然来找自己一块温书,一边问,弘晖便一边留意他。   今天皇长孙当着大家的面提起九婶的事儿,他可没忘!   弘晖在袖子里捏了捏小拳头:额娘说过,不能在人前锋芒毕露。还说九婶现在风头过劲,更不能让人知道九婶救了他的事,不然可能会害了九婶。所以,弘晰故意提起来,让本就被人瞩目的九婶变得更高调,肯定不是真的要夸九婶。   坏长孙!   但是弘晰除了温书并没什么别的动作。只是每次给弘晖讲书都摆着一张臭脸。   ·   康熙爷虽说同意了几个妃子的请奏,也让张廷玉拟好了圣旨,但还没想好到底要赏秦晚什么。   第二天下午,处理完奏折,左右没什么事,老爷子又把儿子们叫到跟前。   “老九媳妇立了功,你们说赏她点什么?”首饰已经赏了许多回了,他也不好回回拿这个糊弄一个有功的儿媳妇。   九爷率先开口:“回皇阿玛,福晋所做的这些,并不是图您的赏赐。得您一句夸赞,一个肯定,福晋已然万分感激,多次在府中与儿臣说以后要加倍努力。”   你喝醉酒你媳妇都不问你,会和你说这些?康熙爷很怀疑,但没戳破。   老爷子挂上一张慈父脸:“你媳妇是个孝顺懂事的,她不图什么不假,但朕这个做阿玛的,更要好好赏她。”   “你们都说说。”康熙爷扫了一眼众人。   太子爷心里纠结,给大了不是,给小了也不是,便示意弟弟们先说。   三爷直接卖给九爷一个天大的好处,他对老爷正色道:“皇阿玛,九弟妹所做之事,乃是为天下女子所谋,实乃古往今来头一遭。儿臣愚见,不若恩赐她一篇锦绣文章,记录此事,刻于石碑之上,传之后世。”   九爷吓了一跳。三哥这是给他卖好,想拉他帮忙夺嫡?然而九爷上回押错了宝,这回便决计慎之又慎,不肯轻易表态。   闻言,他立马拒绝:“三哥太抬举福晋了。她只是开了个医馆,哪里当的如此大恩?刻碑立传这等事都是古往今来做出惊天动地的大成绩之人才能有的待遇。福晋的功绩有如沧海一粟,万万不可如此。”   康熙爷没说话,只用眼神示意大家继续说。   既然太大了,那小一些。   十四爷开口:“不如皇阿玛派人把皇家珍藏的所有医书都抄写一份,赏给九嫂?”   康熙爷想了一下:“这虽是赏赐,也符合老九媳妇正在做的事情,但就好像朕是用这赏赐逼着儿媳妇继续闷头干活似的,不太妥当。”   大了不行,小了也不行,您老人家到底想那样?   太子爷看了老十三一眼。   老十三一直非常支持太子,自然处处为太子考虑。虽然前段时间家里嫡福晋的胎不太妥当,他告了一段时间假,但十三知道,如果能拉拢到九爷,对太子便是如虎添翼。   “皇阿玛,儿臣有个想法,”十三爷朗声道:“世人都道,恩泽流芳,福荫子孙。若是男子建功立业,便可向朝廷为其母亲和妻子请封诰命。九嫂身为女儿身,却有一副博爱胸襟,敢为天下女子谋福,儿臣自愧不如。九嫂若为民间女子,或是官员女眷,儿臣会建议皇阿玛封其诰命,名流千古。”   “但九嫂是皇子福晋,没有请封诰命一说。”老十二很好奇十三到底想说什么。   太子在心底暗叫一声不好,老十三想干嘛?到底还是不是他的左膀右臂?   十三拱手:“皇阿玛,既然不好赏赐九嫂,便把这份恩赏赐予她的子女如何?九哥如今是贝勒,将来弘霈侄儿袭爵,按着规矩该是固山贝子。不若加封弘霈侄儿为世子,恩赏其不降位袭爵。”   此言一出,皇子们的目光都聚集到十三爷和九爷身上。   饶是九爷纵横商场,这会儿也愣了一下。   他下意识在心底算了算,不降位袭爵,也就是说弘霈将来是贝勒。大清宗室的爵位,除了那些世袭罔替的铁帽子亲王,正常情况下在袭爵时都是逐级下降的。和硕亲王传下去是多罗郡王,而后是多罗贝勒,固山贝子。   如果他儿子是贝勒,岂不就等于他是个无冕的郡王?   那不就约等于他升爵了?   乖乖,以前他怎么会觉得老十三讨厌呢?多好的弟弟呐,他以前竟然眼瞎没瞧见?   这层意思,不仅九爷体会到了,所有皇子都体会到了。   十二和十四没什么意见。   老三后悔自己刚才怎么没想到这一茬。   太子差点被气死。   但康熙爷没直接说话。   太子便压着心底的烦躁,试探了一句:“皇阿玛,儿臣以为十三弟所言颇为妥当。”   九爷看到他背起来的手攥了攥。   康熙爷看过来。   太子爷继续:“虽然九弟妹眼下尚未做出天大的功绩,但她开了一个好头。女子医馆必然会如雨后春笋一般在各地出现。届时,天下女子都要称颂皇阿玛的圣明仁德,都要称颂九弟妹的巧思和勇气。”   康熙爷缕缕胡子,又看九爷。   九爷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难以抑制的兴奋劲,笑道:“太子爷和十三弟抬举了。胤禟方才说过,福晋之功并不大,眼下也没什么成绩,实在当不得这样的重赏。”   “要不,赏你媳妇千两黄金,你觉得如何?”   啊啊啊,不要啊!爵位啊!那贼婆娘千思万想的是爵位啊!九爷想扑过去抱住老爷子的大腿。   三爷觉得老爷子很可能是真的想赏爵位。便顺水推舟做人情:“皇阿玛,儿臣以为九弟实在过于谦虚。单单是九弟妹敢做这件别人不敢做的事,便厥功至伟,若皇阿玛恩赏弘霈侄儿一个贝勒爵位,儿臣心服口服。”   老子不服!太子想把老三踢下龙船。但事已至此,当然不能让老三一个人卖好,便也到:“儿臣也心服口服。”   十二、十三和十四也纷纷表态。   九爷心里乐呵,已经准备好待会致谢的说辞了。   御座上的老皇帝捋了捋半白的胡子,微笑道:“你们兄弟如此兄友弟恭,朕心甚慰。”   “张廷玉,马齐,”老爷子把两个内大臣叫到跟前:“皇子们的话你们也都听到了,拟旨,封九贝勒嫡长子弘霈为世子,恩赏其不降爵袭爵。”   九爷跪下代妻儿谢恩,觉得自己浑身是劲,能跳运河里一直游到江南去。   如今弘霈预订了一顶贝勒帽子,虽然九爷依旧是个贝勒,可他这个贝勒的含金量和老十的郡王一样。   ·   下了龙舟,回到自己的船上,午膳时太子爷把弘晰拎到跟前,许久没说话。   弘晰等了半天,硬着头皮唤了一声:“阿玛?”   “就你能!”太子扬手,想甩他一巴掌。但一想到他下午还得跟着先生念书,不能打脸,便起身踹了他屁股一脚。   “阿玛息怒,儿子不知是何事让阿玛生气。”弘晰觉得如果将来自己是太子,第一件事就是架空这个混阿玛,逼他退位让贤。   太子爷重重哼了一声:“皇上赏了弘霈将来不降爵袭爵,这可多亏了你昨儿个当众提起你九婶的好。”   弘晰一口气噎在胸口差点没上来:“皇玛法竟然赏她?”   “还不都是你这小孽障捅出来的。”   弘晰心里烦,一瞬间有许多想法涌出来。   皇玛法怎么能这样?以前他最疼的就是太子和他这个皇长孙。   可现在,老皇帝忌惮太子,也不喜欢他,明里暗里扶着另外几个皇子让他们和太子分庭抗礼。而且,九婶捞银子、捞名声,还故意不站队,摆明了在图谋什么。   为什么皇玛法不仅不申斥怀疑,还要赏赐她?弘霈是个才十个月的小屁孩而已,连贝勒是什么都不知道,就给他爵位?   太不公平了。他这个皇长孙还什么都没有呢。明明这几天在船上,他也有好好表现,但就不见皇玛法夸赞一回。   从上辈子他的阿玛被废时起,弘晰对康熙这个皇玛法就没了任何感情,这会儿更是满心怨念。   低头怨恨了一会儿,弘晰再次扬起脸时,对太子道:“反正皇玛法恩典都给出去了,阿玛何不顺水推舟,就当这个恩典是儿子帮九婶求来的。还能卖给九叔一个人情。若是您这样示好,他还不归顺,怎么着都说不过去。”   “还用你教?”太子心里很不爽:“只怕你九叔心大,未必愿意归顺。”   这个死老九,脑后肯定长了根反骨!   从小就和老八拧一块气他,现在老八没了,他又开始唱居中的戏!   这狗东西肯定是在暗暗观察,他那性格根本就不可能不押宝。   太子烦躁的要命。   ·   三爷看了一眼正在温书的嫡长子弘晴,心底忍不住感慨了一下。都是董鄂家出来的闺女,怎么自家媳妇和老九媳妇差距那么大?   自己媳妇的胆子都用在了和他吵架上。哪像人家九弟妹,一边把婆婆和祖婆婆哄得团团转,一边还能给孩子挣个爵位。   十二阿哥在御前没怎么说话,但是却把三爷的话记在了心里。他和福晋都记着九嫂的恩,虽带着礼物谢过,但总觉得还不够。被三爷在御前一点,想出来一个好办法。   他和福晋擅长丹青,何不效仿前人,待回京后和福晋一起为慈仁医馆作画一幅聊表谢意呢。   十三爷觉得自己今儿个做成了一件大事。   结果太子传他去那边船上议事的时候,却问他:“怎么想到要给弘霈那个小屁孩求恩典的?”   十三爷还挺美:“一来臣弟着实钦佩九嫂,二来兄弟们说了赏赐皇阿玛都不满意,便斗胆一试。有了这个赏赐,以后九哥定然会偏向太子爷您。您不就如虎添翼了吗。”   太子感叹:“怕只怕如虎添翼的不是本宫,而是老九自己。”   “太子爷这话何意?兄弟们都知道,九哥这辈子大位无望,他怎么会如虎添翼。”从他亲自下场去做生意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失去可能了。   太子摇头:“这个老九,如今滑得像泥鳅一样。你怎么说,他都不表态。原本他自己爵位低,将来就算皇阿玛给兄弟们升爵,也不太可能给他升。他还有可能表态。但是如今,他儿子是贝勒,他自己虽依然是贝勒,但和大哥、老十除了有俸禄差别、府邸大小差别,他就是个隐形郡王。”   “他这辈子,能得到这样的爵位,还不就到头了?以后自然更加不愿意表态。”太子爷有些不高兴。   但十三爷劝他:“太子爷宽心些,九哥不表态也不是什么坏事。今儿个爵位这事,是臣弟打头说的,别人以后再想拉拢他,便得拿出更大的筹码。可哪还有什么更大的筹码。这就代表,别人已无法再拉拢他。”   “既如此,他不表态不就等于忠于皇上吗?您就是大清未来的皇上呐。”十三爷觉得太子实在没必要因这事烦心。   但太子心底直打鼓。这事是十三带头捅出来的,老九是商人,商人都爱计较。怕只怕感恩也只会感恩十三呐。   ·   京城里   快马送信四日后,便收到了康熙爷以太后名义恩许每月特定两日供宫女嬷嬷们求医的圣旨。   圣旨一共三道,是一个队伍带回来的,按着临行前皇帝的吩咐,先一块送到宁寿宫,请太后看过后再派人去宣旨。   第一道是给几个娘娘的表彰圣旨,康熙爷大手一挥,给五位娘娘赏了一年的双倍俸禄,外加每人白银三千两,并头面首饰若干。   虽然双俸每个月银子依然不算多,但后宫中先前还没有哪个妃子得到过这样的恩赏。这是脸面,是老爷子亲自给她们做的脸面。   和圣旨一块来的还有一封信,写给佟佳贵妃,但是信里把佟佳贵妃和惠妃、荣妃、宜妃、德妃都夸了一遍。   佟佳贵妃特意把信拿出来给大家都看了一遍,五个人一块开心完,贵妃又开口:“本宫打算在东华门西南处设立两间屋子。那地方距离太医院近,但又搁着几排屋子。好照应也不怕耽误事。”   惠妃问:“贵妃娘娘定了那两日?”   “每月十一和廿四。这两日能避开很多宫里的节日、贵人的生辰,便宜些。”   “如此甚好。”荣妃道:“只是到时候需派可靠的人把守好。”   宜妃不怎么说话。反正人情送出去了,她乐的清闲。德妃也不冒头,几十年她已经习惯了多偷懒少说话,这样既给姐妹们面子,自己还能落个好。   第二道圣旨是给秦晚的。   圣旨是张廷玉拟的,给秦晚用了好几个赞颂女子品德的拗口词汇,秦晚活了三辈子,除了“淑惠明达”四个字外,余下那一长串繁体字,愣是没看懂。   这些不重要,关键是最后一句。老爷子封弘霈为世子,恩赏他长大成人后可以承袭多罗贝勒爵位。   秦晚忍不住把圣旨抱着来来回回读了好几遍。   她儿子是贝勒了!   才十个月的奶娃娃就预定了贝勒爵位,这在大清朝是多么荣耀的事儿。只要将来不作死,这一辈子的荣耀都稳了!   十三弟可真不错!   宣纸的是太后派来的人,把圣旨捧给秦晚后,笑道:“九福晋,万岁爷还有一道圣旨。太后娘娘说,让您明儿个去慈仁医馆候着。奴才明日晌午去慈仁医馆宣旨。”   秦晚在心底念了一声“老祖宗真好”后,让傅嬷嬷给来人奉上红包。   回到自己的院子,秦晚稀罕了圣旨,又抱着两个孩子亲了又亲,然后把华裳特意搂紧:“好闺女,虽然这一次只是你哥哥得了恩典,但是将来额娘一定会把慈仁医馆做大做强。额娘会给你也挣个不亚于贝勒的恩赏。”   华裳搂着秦晚的脖子,虽听不懂额娘的话,但能感受到额娘身上独有的、与别的所有人都不一样的东西,“呐呐”了两声,就好像在唤额娘一样。   ·   第二天晌午,秦晚收拾妥当,便去慈仁医馆。一边巡查各处,一边等着接旨。   太后娘娘对秦晚的宠爱真不是嘴上说说而已,老人家特意嘱咐了一回:“不必低调,热热闹闹的去,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九福晋的慈仁医馆以后要为宫里人诊脉才好。”   一行人便带上了齐齐整整的一套宣旨行头,浩浩荡荡朝慈仁医馆去。   正好十四福晋带着她家弘春出门踏青,听见动静都忍不住停马车看了一会儿。   秦晚昨儿个被提前通知的时候,就意识到太后可能会像上次赏赐她牌匾似的,再来一回大动静。但没想到阵仗比上回还大还热闹。   这免费宣传,实在很爽。   前来宣旨的还是昨儿个那太监。紫禁城里有头有脸的、或者是家里有人做官的知道,这位是梁九功。宫里的大总管。   梁九功从昨儿个开始,提前把圣旨念了好多遍,都能背下来了。   展开圣旨,他用自己能控制好的最大的声音,当众宣读。   百姓们听完,说什么的都有。   有的泛酸:“到底是皇子福晋开的医馆。要是别人开的,哪这么容易每个月带人去宫里给那些人坐诊?”   有人听不下去了:“这话不对。天下医者千千万,却从没有人想过要为女子专门开个医馆。九福晋这是头一遭。且听说邹大夫和赵大夫医术很好,自然去得。”   “就是,宫女嬷嬷也是人,也会生病,也有不好对太医开口的时候。我们家主母的外甥女就在宫里头当差,颇得娘娘青眼,可要出来一趟也不容易。皇上如今给了这恩典,真是太好了。”   “普通人敢开女医馆吗?还不是因为她是皇子福晋,才敢开的。”   “这话不对,以前朝廷也没说不能开,只是没人主动开而已。且九福晋开之前,是向太后求了恩典的。先前皇上明旨发到各地,以后各地都可以开女医馆。但即便如此,也没瞧见京城有第二家女医馆。”   那人还想说话,有两个自家妻子和母亲被慈仁医馆医治过的青年盯过去:“你一直说九福晋的坏话,是不是和人家有仇?”   他们不想以貌取人,可这个左鬓有一块铜钱大小朱砂记的人,瞧着实在不像什么好人。   那人便赶紧走了。百姓不好糊弄不说,也不知道九福晋使了什么妖法,竟然让这么多人都帮着她说话。   ·   这一番宣传,果然十分有效。   先前依旧有很多女子不好意思来,如今听说慈仁医馆的两位大夫每个月竟然要抽出来两日专门去宫里坐诊,心底对慈仁医馆的信任度又上升了一层。   一则,那婆媳二人肯定医术好,不然进不了宫门。   二则,连皇家都正大光明让宫里的女子求医问药,她们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一时之间,来慈仁医馆看病竟然要排队。   秦晚便又添了长条凳,并提醒邹氏和赵氏,若有典型病患,在征得病人同意的情况下,可以带学徒在旁边看。   婆媳二人便依秦晚所说,选了三名优秀的学徒,每天上午去前头实习。   ·   运河之上   龙船在河上走了半个月,弘晖心里有些纠结。   一则,最近弘晰天天来找他温书,虽然能看出来弘晰并不是很想给他讲,甚至偶尔还会嘲讽他,但是弘晰确确实实讲了很多他不知道的东西。   二则,他总觉得弘晰那天在皇玛法提起来九婶是故意的,可九婶家的弘霈弟弟得了个恩典。   弘晖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想错了。   弘晰心里也折磨。   他靠近弘晖,自然有自己的目的。但是,和弘晖在一起时间越长,心里越痛苦。这小王八犊子天分太高,他说过的东西,弘晖总是一遍就能记住。有时候他故意为难他,拿一些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根本就没见过的拗口的句子欺负他,弘晖第一遍还懵懂,第二遍就能复述出来。   若他讲了意思,他还能举一反三。   弘晰有时候都不想来了,偏太子和十四阿哥见到他在一旁闲着,还催他去和弘晖一块温书。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连续给弘晖当了七八天的免费师傅, 弘晰有种搬了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而且弘晖这小王八犊子也太没眼色了吧!   明明很多时候他已经把不耐烦表现得很明显了,为什么还一直追着他问这问那的!   再这么下去,他才读了两卷的资治通鉴, 就要被他赶上了。   又过了几日, 到了常熟附近。   弘晰借口身上不太舒服告了一天假。躲躲懒, 也躲躲弘晖。反正先生讲的那些他都知道。   但没想到的是,一向不喜欢串门子的弘晖,竟然拿着一本绣像西游记来看他。说是送给他解闷。   第二天弘晰就被太子爷提溜起来:“别以为爷瞧不出来你是装的。”   好不容易跟着老爷子出来一趟, 这混小子不紧着好好表现, 竟然还装病!欠抽!   第二日, 课堂上跟着先生念完书, 弘晖便把一直带着的资治通鉴拿出来:“弘晰哥哥, 你再给我讲一段好不好。”   “……”感觉自己被赖上了。   弘晰转了转眼珠子:“今儿个别念书了,歇歇眼睛,咱们钓鱼去。”   “可是, 我每天至少读一页才行。”弘晖算了算时间:“只读一页的话,今儿个应该有时间钓鱼的。”   弘晰认命了,囫囵讲了一夜, 又被弘晖追着问了几个问题,才拿着鱼竿去钓鱼。   十二爷正好也拿着鱼竿出来,瞧见两个侄儿在这边船头上钓鱼, 便也走过来。   “钓到几条了?”   “还没呢, ”弘晰回:“在船上哪里钓的道, 就是图个有趣而已。”   “的确不同意钓上来,先前十三弟和十四弟连着钓了三天都一无所获。”十二爷笑了一下:“爷跟他们打了赌, 谁要是能钓上来, 就送他一个彩头。”   “你们俩以前钓过鱼吗?”十二又问。   “没有, 十二叔讲讲?”皇孙们在五岁生辰后的次年初,便统一进南薰殿读书,一年到头都没几个休息的日子,哪有机会钓鱼。天天被弘晖缠着讲书,弘晰现在挺愿意和叔叔们聊聊天。   尤其老十二上辈子没帮着狗四叔和狗弘历想法子对付他,还算顺眼。   “第一条,便要静心,不可着急。第二天,竿要稳。第三,”   十二爷话还没说完,弘晖眉毛微微动了动,然后就瞧见他有些生涩的小心翼翼拉扯鱼竿。   十二爷立马住了嘴,对想说话的弘晰比划了个“噤声”的手势。   不多时,弘晖钓上来一条五寸左右的鲤鱼。   他眼底明显十分兴奋,但微微抿了抿唇,没让自己太得意忘形。把鲤鱼收进鱼篓,弘晖对十二爷作揖:“多谢十二叔教侄儿钓鱼的诀窍。”   “哈哈哈,弘晖侄儿学得快,运气也不错。”他教什么了?他一共就说了两句话而已。   “……”弘晰在旁边无语极了。   他这边鱼竿还一点动静都没有,怎么弘晖一竿下去就有鱼上钩?还挺大。   他这运气是不是太好了?   果然,弘晰在心底冷哼一声:狗四叔父子都是踩了狗屎运吧,钓鱼是这样,皇位也是这样。   上辈子这小子死的早,他不知道,也没真正见识过这小子到底多聪慧多么有天分。要不是自己是重生的,弘晰觉得光是读资治通鉴这一条就能被弘晖甩出去十万八千里。   ·   京城   自接了圣旨之后,秦晚便派傅嬷嬷每天傍晚去慈仁医馆待两个时辰,紧急为邹氏和赵氏培训。   邹氏和赵氏婆媳二人以后要定期进宫去当差两日,必须要提前学习宫廷礼仪,以免到时候冲撞了贵人。   邹氏为孕妇接生三十年,虽没专门学过宫廷礼仪,但这几十年中她去过很多王府,也去过好几家皇子府,因此并不陌生。   赵氏祖上三代都是御医,虽不像婆婆邹氏那般进过很多王府内宅,但她家风严谨,成婚前听父亲讲过不少宫里的规矩,因此也不陌生。   傅嬷嬷来给婆媳二人培训了三天,便大有成效。回去忍不住对秦晚夸赞:“福晋您眼光可真好,选的这婆媳二人,不仅仅医术好、心肠好,学起规矩来态度也非常好。十分谦虚有礼。您就放一百个心,这二人进了宫,绝对不会冲撞到贵人。”   “至于别的那些学徒们,虽然不像这二位见过世面,但瞧着在医馆跟着历练了些日子,也都比刚来医馆时长进了许多,一个个学的都很认真。”   慈仁医馆的学徒,都是开业之前赵氏和邹氏一个个寻来,然后被秦晚派人查过底细的,个个都是身世清白的人家。   这些人基本都是邹赵婆媳二人原本就认识的。这些人,或家中开医馆,学了一招半式勉强入了门;或识文断字对医术也很感兴趣,只是苦于娘家夫家家中有传男不传女的规矩;或是夫家虽开医馆,但兄弟人口多,夫君不得宠,便拿了主意过来寻个出路;或是家里做点药材生意,静极思动,想钻研医术;又或是中年丧夫,守着医馆但子女年幼,尚不能坐诊,医馆已经关门开不下去的。   这些人,都是鼓足了勇气、下了大决心来跟着邹氏和赵氏一起干。只是她们志向大小不一,有的只是想谋个营生,有的是盼着有朝一日也能当坐堂大夫。但谁也没想到,竟然还有能跟着医馆进宫的这一天。   刚开业时,虽得了太后赏赐的牌匾但医馆生意却不好时,心中的挫败感到现在大家都还清晰记着。万万没想到,医馆竟然能发展的这么好。   每个学徒心里都憋着一股劲,要跟着慈仁医馆的大船,学个名堂出来。是以,在傅嬷嬷跟前,她们的精神面貌非常好。   自己人被夸,秦晚十分开心,但还是提醒:“虽如此,还是得细细教她们。免得到时候有人鸡蛋里挑骨头。”   “对了,给长春宫递个消息,请额娘在本月十一日帮着照看一下。免得生出意外。”   傅嬷嬷福身,出去派人传话。   事实证明,秦晚的担心没错。   按邹氏和赵氏的想法,她们第一次进宫,肯定不会有太多宫女嬷嬷过来求医。但没想到,人竟然一个接一个,到了需要排队的程度。   得亏秦晚事先请宜妃派人照看,来的是宜妃身边资历最老的如嬷嬷,待了整整一日,连晌午饭都是在这边简单对付的。   话传到宫外,皇子福晋们忍不住羡慕秦晚,当真是宜妃心尖尖上的宝贝儿媳妇,处处都帮她看的紧紧的。   连万人之上的太子妃都十分羡慕,忍不住想若她亲婆婆还在,宫里定然没人敢小瞧她,那为宫女嬷嬷们施恩的事儿也不会不叫着她。   ·   一直到天色擦黑,婆媳二人的诊治才堪堪结束。   两个学徒负责收拾东西,婆媳俩去净手换衣裳。如嬷嬷把四人送到宫门口,才回长春宫去复命。   “回娘娘,今儿个的人实在多。奴婢真没想到,各宫的娘娘竟然会在第一天就让自己宫里那么多人都去诊脉检查。不查不知道,今儿个奴婢在旁边瞧着,咱们紫禁城里,光是胸上有疙瘩需要吃药调理的就四五个。这还只是两位大夫第一次来。”   宜妃赏了嬷嬷一盏茶和一盘花式点心:“你先垫垫肚子,本宫让人给你取了膳食,一会就到。还有什么发现吗?”   如嬷嬷把点心咽下去,又喝茶送送,继续道:“有好些个宫女嬷嬷一看就是带着主子的任务去的。进了屋就开始四处打量,诊脉后都追着问问问题。”   “老奴翘着,她们有些人是好奇这婆媳二人的医术到底如何,有些却别有心思。”   宜妃已经思考了一天,这些人到底想干什么,便问如嬷嬷:“依你之见,她们到底想干什么?”   “奴婢也说不好。”如嬷嬷在那边盯着的时候也琢磨了一天:“要么是使坏,要么是也想模仿九福晋的所作所为,开个医馆,这可是赚名声的好机会。奴婢今儿个瞧见了毓庆宫里的宫女嬷嬷一共去了六个人呢。”   “以后那两个大夫再进宫,你就带两个人过去仔细盯着。千万别让人有诬陷她们的机会。”宜妃吩咐后,舒了一口气:“若是要模仿着开医馆,那就随她们去。咱拦不住,也没必要拦。”   ·   这一日晚间,惠妃、荣妃、德妃都在思考要不要也去宫外开个女子医馆。   德妃想了半日,决定等十四福晋再进宫时,让她劝十四放弃。   惠妃和荣妃已经在想去哪里收拢人手。   毓庆宫   太子妃太子妃便把身边的嬷嬷叫了进来:“怎么样,试探出来了吗?”   “回主子,咱们宫里去了六个小宫女排队,按着她们婆媳二人说的,做了好多项检查。也问了很多问题。那二人的确有些本事。且外头二等宫女翠儿的瞧出来其中一个学徒,是她家的远房亲戚。”   自从弘霈被老爷子赏了个“不降爵袭爵”后,太子便给太子妃写了一封家书。   太子爷在心中措辞颇为平和,并未明说要太子妃开医馆,只是分享了弘霈爵位的消息,并表达了一番对九弟妹的赞扬,赞她医者仁心,淑惠明达,有大家风范。   太子妃再不清明,也能品出来信中的意思,便趁着宫女嬷嬷们的求医日,不顾脸面派人打着求医的幌子去偷师。   没想到,竟然还有意外之喜。   “当真?可能联系上?”太子妃很是期待。   作者有话说:   ·依旧100个小红包送给大家   ·从明天开始固定每天双更共8k字。时间固定在:下午3点更新一章,晚上9点更新一章。 第59章   “奴婢已经问过了, 能联系上。”嬷嬷低声道:“至于坐堂大夫,是不是也让人开始找?”   “隐秘些,别透漏是本宫寻找的。”太子妃想了想:“那个赵大夫是太医院赵太医的女儿, 咱们也从这些太医、大夫的女儿、妹妹身上着手, 看看能不能找到同样会医术的。”   但这个法子, 不光太子妃能想到。大福晋、三福晋也能想到。一时之间,太医们的妻女、妹妹成了香饽饽。   若是一开始,这些人百分之九十五都不愿意抛头露面。不是每个太医的妻女都如赵氏这般有一颗想要有所作为的心。这其中, 绝大部分女子想的都是相夫教子、守财产斗小妾稳固地位。如赵氏邹氏这般的, 百不挑一。   心气上矮了大半截, 平日里自然也不会花跟着父兄学习医术。是以, 哪怕她们现在有心想出来掺和两脚, 也没那个本事。   医术,不是有冲劲就能在短时间内学成的。没个十来年的积淀,哪个敢去坐堂。剩下的这些个虽生在医药之家却从没好好学过的人, 别说和邹赵婆媳比,连人家的学徒都比不了。   邹赵婆媳在百姓中名声很好。慈仁医馆开业前,这婆媳二人已经动用所有力量, 把能找的、资质好的、有医术底子的女子几乎都找了去。若是开业前去挖人,说不定还有点希望。但是现在,慈仁医馆势头良好, 哪个学徒也不想从大船上跳下来。   足足寻了半个月, 太子妃和大福晋、三福晋都没找到合适的人。   三福晋有些动摇, 觉得实在没必要掺和这事,反正老三这边在文人中名声极好, 只要干好修书这一件事, 将来就算争不到, 好处应该也少不了。何必废这劲呢?   若三爷和荣妃非要开医馆,三福晋觉得不如直接找秦晚来的更容易些。   十四福晋已经早早听从了德妃的建议,放弃也跟风开医馆的想法。十四福晋和三福晋想法一样,若真想开就该直接找秦晚。   但,人家的医馆已经走上正轨,要找人家掺和一脚,得拿出点诚意来。   十四福晋在皇子福晋中最年轻,才十六七岁。且成婚没多久就已经搬出皇宫分府居住,是以她的思维还未被封建礼教荼毒过深,尚未完全僵化。   她又是皇子中唯一悄悄找赵氏求医的人,对赵氏的医术十分信任,对慈仁医馆好感也最深。   最近这段日子,她脑子里经常浮现出那日带着弘明出门踏春时在慈仁医馆那边瞧见的情形。   虽然百姓中说什么的都有,但是她深刻感受到大家对这个医馆抱着期待。不仅仅是京城众人需要这个医馆,全国各地都需要。   十四福晋一边回想先前见过的秦晚琢磨医馆的样子,一边模仿着,在家琢磨出一套章程来。   ·   十四福晋许久不来,秦晚竟然还有些不习惯。   正好这一日,九爷派人去天竺寻的瑜伽师和翻译都进京了,秦晚便派人传信给十四贝子府,请十四福晋明儿个得空过来瞧瞧。   十四福晋带着章程进门了。   瞧见院子里那些和大清很不一样的女人,十四福晋压低声音,凑近秦晚:“这些是哪儿的人?怎么一个个那么黑?说话叽里呱啦的听不懂不说,一个个身上还有股子怪味。”   “她们是天竺人。先前你苦恼产后恢复慢的问题,我托九爷帮着寻来的。”秦晚低声回:“让她们展示些动作给你看。都是对女子恢复很有帮助的。”   这些人在上京途中,已经开始学习大清宫廷礼仪。所以表现的很规矩,听着旁边翻译的指挥,开始展示瑜伽动作和她们特定的呼吸之法。   “天呐,她们的身体怎么这么软?比舞姬都厉害。”   “天呐,这个动作好羞耻,那腿那腰,哎呀……”   十四福晋到底年纪小,红着脸掩面看秦晚:“九嫂你太坏了,这样的东西,我怎么好意思在家练。”   “你只在屋里练,别人瞧不见的。”秦晚拍了拍她的手:“再说,很快就不是你一个人练了。”   十四福晋已经在心底数过,院子里一共二十个瑜伽娘子。见识了慈仁医馆,她心中立马闪过一个念头:“九嫂是要开瑜伽……”   瑜伽馆子?瑜伽园子?十四福晋不知道用那个词来形容。   “不是我要开,是九爷要开。他连地方都选好了。这些人都是他花大价钱弄来的,十年内都不会离开大清,且她们的文牒等也都做好了。如今这些全都是九爷手下的人。”   “怪不得人家都说九爷是大清财神爷。这脑子,可真是厉害。弟妹佩服。”十四福晋由衷道,心底又有些开心:“沾九嫂的光,弟妹可以比别人先体验一把了。”   “今儿个叫你来正是这个意思。待会你挑一个合眼缘的带回府,学上几套天天练。等三个月体验完了,及时跟我说说有无成效。”   十四福晋脸红:“这怎么跟九嫂说。”   秦晚觉得十四福晋肯定想歪了。她只是想知道保养效果,所以送给十四福晋一张体验券。但对方估计想成了秦晚要知道她夫妻生活是否能重归和谐。   妯娌年轻面皮薄,秦晚便没打趣她,只催她赶紧去挑顺眼的人。   十四福晋挑了一个模样普通、身着蓝色衣服的瑜伽娘子。待众人散了以后,她和秦晚回到暖阁,掏出一沓纸放到桌案上:“好日子没来找九嫂,其实我一直在琢磨这个东西。”   “什么?”   “嗨,还不是瞧见慈仁医馆发展好,我和十四爷都羡慕的很。想沾九嫂个光。”十四福晋和秦晚相处的多,便没拐弯抹角,直言自己就是羡慕。   瞧她说的直白,秦晚倒想听下去:“继续说。”   “前些日子梁九功去慈仁医馆宣旨的时候,我正好带着弘明出去玩,路过。听见百姓很热切的讨论,深觉九嫂做的这件事,是百姓非常需要的事,不仅京城百姓需要,各州府都需要。先前九嫂刚起头最艰难的时候,我没帮过忙。如今想沾九嫂的光,自然不能空手来,所以就拟了个章程。”   秦晚便接过来看,忍不住勾起唇角:“拟的不错。”   这份章程,是关于如何培训学徒、如何在各地一步步建立更多的慈仁医馆,一步步发展壮大的。   这些内容,与秦晚下一步的想法不谋而合。先前她心中有接下来发展的轮廓,只是她手头上事情太多,实在分身乏术,因此还没落到纸上。不过她早已知道,要把医馆开遍大清,单靠她和九爷很难。   每月月底她光亲自盘账就得用掉五六天。每天还要陪孩子,还需帮九爷盯着他瑜伽馆那边的情况。而九爷,还有那么多铺子,根本顾不过来。   十四福晋这份章程,来的很及时。   为了更快把慈仁医馆开遍大清,十四福晋认为可以对学徒分批培养。大步骤是先筛选学徒,为了节省时间,可以先从识文断字的里面选。   然后外聘医术好的大夫,在慈仁医馆附近另设一处宅子,对这些人进行初步培训。就像皇子们读书分成各种科目一样,也对这些学徒们分科培养。从辨别药草到药理再到药方等,且要定期考核,以免有人浑水摸鱼。   邹氏赵氏现在越来越忙,根本没多少时间亲自带学徒,必须尽快外聘负责教授的师傅。   至于外地,若收到合适的学徒,不方便都带进京培养,可以先在当地初步培养,考核合格后再进京。   秦晚忍不住回忆了一番上上辈子的那个十四福晋。她和泼辣的十福晋不同,一直挺规矩,和老十四感情也不错,平日妯娌聚会,也不会多说什么。   德妃选儿媳妇的眼光不错,四福晋和十四福晋都不是爱掐尖冒头的人。但十四福晋是有几分韧劲在身上的。上上辈子,八福晋得势多年。老十四后期又一直老八搅在一块。但也没见十四福晋对八福晋卑躬屈膝。   她秉性还可以,且印象中,上上辈子老十四子女不少,但后院里一直都没有夭折的子女。也就是说,十四福晋手上比较干净,后院也打理的挺好。   再想想这辈子相处的这段日子,一直都颇为愉快。秦晚觉得可以和她试着合作一下。   两人聊了一晚上,很快定下方案。秦晚这边负责找教授的师傅和宅院。十四福晋那边负责去外面收拢想学习医术的、识文断字的、身世清白秉性好的女子,目标范围就是京城、天津卫和附近几个州府。   十人一组,各州府人数够了就可以开班。培养到能跟着邹氏、赵氏现场实习的程度时,再分批次来京城学习。然后由邹氏赵氏负责考核这些实习学徒什么时候能学成。   秦晚又提出一条,可以给学有所能可以独立开医馆的女子颁发证书。证书最好是由慈仁医馆或者太医院认证的,方便将来在各地普及。   至于证书的防伪设计,秦晚直接丢给原在江南的九爷。   九爷如今做了隐形郡王,每天得意的翘着尾巴,被秦晚安排了活也不生气,乐呵呵一边抽空想,一边叮嘱秦晚一定看好他的瑜伽馆。   他已经让人四处招揽愿意学瑜伽的女子,大约四月份就能有消息。   四月初,十四福晋已经派人去附近州府招揽愿意学医的女子。她到底年轻,事情时背后找德妃和娘家完颜府帮忙做的。   德妃本不想插手,但架不住老十四给她连写了两封信。瞧那架势是铁了心要跟着老九两口子一块干,德妃也只好安排人去办差。   ·   秦晚这边准备的热火朝天时,小太监火急火燎来后院报信:“主子,七福晋要生了!”   可巧七福晋是傍晚发动的。秦晚派人套车去等着邹氏下班,然后就先行朝七贝勒府去。   七福晋听说秦晚来了,心里安定了不少。她盼着这第三胎能生个儿子,但又怕和前两胎一样都是女儿。且从十四福晋今年添了孩子开始,每个皇子福晋生的都是儿子!七福晋期待自己也能接到妯娌们的好运气,又怕破坏了队形,临产前揪心不已。   秦晚来了,七福晋安心不少。因之前生过两胎,倒也颇为顺利。两个时辰后,七福晋生下一个小阿哥,母子平安。   七爷高兴,抱着刚降生的儿子给府中奴仆赏了两个月的月钱,然后派人把特意来陪产的秦晚和五福晋都好好送回府。   ·   七福晋生了个小阿哥的消息很快传遍紫禁城,太子妃觉得身上更不得劲了。   “嬷嬷,这可怎么办?眼瞅着大家都得了嫡子,十二家的和十三家的也都怀着。要是再来两个嫡子,我可怎么办?所有皇子福晋,就我没有。到时候太子若想把我废了……”   “娘娘别担心,皇上多次夸赞您宽厚和慧,只要您不犯错,不会废了您的。且您虽难以再孕,却也生了位格格,并不是天生不能生,而是别人害的,不会有事的。”   “可我害怕,太子催我办的医馆之事也没个进展。”太子妃愁的头疼。   “唉,谁知道九福晋到底用了什么妖法,翠儿去联系她那亲戚,重金之下,她竟然都不愿意另谋高就。连挪个地方都不乐意,更别说做别的事情了。依老奴之见,您别想这事儿了。由她去吧。反正九爷是个商贾皇子,不会成器的。”   太子妃揉着额头,把声音压的极低:“可是太子爷肚量小,你是知道的。他嫌老九不归顺……”   叹了口气,太子妃继续:“老九原本就和老八搅在一块多年,就算归顺,太子爷也未必会放心。只怕到时候还是会弄出许多事来。眼下老九媳妇势头正盛,且这医馆也的的确确是件好事。若要我自己选,我到宁愿和她一块干,而不是给她使绊子。”   在这件事情使绊子万一被发现了,定然会被千夫所指。万一到时候太子推她出去背黑锅,她肯定会被废。   想到此处,太子妃心中一寒。太子那么急切的给她写信夸老九媳妇,莫不是算准了她会以为信中之意是给人家使绊子?然后利用她的作为,废了她这个不能生的太子妃?   反正那信里没写明,到时候太子完全可以推脱干净。   嬷嬷不知道太子妃又想到了什么,只说:“今儿个刚确定的消息,十四福晋已经和九福晋一块了。”   “坏了,”太子妃皱眉:“如此下去,这些皇子福晋一个个都要坐不住了。不成,这事儿,不能只由着她们来。”   先前几个娘娘给宫女嬷嬷施恩就没叫上她,这次十四福晋已经先掺和到医馆里,她不能再落后。   “对了,那几个宫女嬷嬷的病症有改善吗?”   “那婆媳真有两把刷子,确有改善。”   太子妃有些心动。   ·   洗三的时候,太子妃难得出宫,来参加七爷家嫡子的洗三宴。   这倒是难得。   更让秦晚没想到的是,洗三宴后,回府的路上,太子妃的马车和她的马车一路,太子妃竟然在半道上挑开帘子唤她过去说话。   秦晚只好去了。   谈话的内容很简单。   简单寒暄两句,太子妃道:“今儿个叫弟妹过来,其实本宫有个事,想找弟妹帮忙成全。”   “您太客气了,直说便是。”秦晚心里直打鼓。   无论是上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太子妃都不怎么出宫,和她直接接触并不多。她面上功夫一贯做的很好。且她娘家人丁凋零,手下没什么可用之人,上上辈子并没怎么作过妖。   但即便如此,秦晚也不想站太子这边。一方面,太子的儿子里就一个弘晰还说得过去。但她听说了龙船上的事,觉得弘晰很不讨喜。另一方面,论起小心眼的程度,太子和老四根本半斤八两。但上上辈子她见过老四做皇帝的样子,起码知道他是一个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的人。在他手下,只要对他有用就能有个舒坦活法。谁知道太子继位以后会是什么样子?万一对兄弟们还不如老四怎么办?   况且这辈子哪怕没了老八,太子也未必能顺利继位。因为老大直郡王和老三那边势力都在成长,已经到了哪怕没有老八,也能和太子分庭抗礼的程度。   康熙爷这老谋深算的老皇帝,为了皇位稳固,折腾起儿子来,根本就不会手软。   是以,秦晚不太愿意在太子妃面前主动说话。   太子妃开口了,把秦晚吓了一跳。   “听说邹氏和赵氏医术了得,看女人病很有一套。本宫身上也有些不舒服的地方,难以启齿,因此想请九弟妹帮帮忙,帮我寻个能掩人耳目的法子。”   太子妃已经想了很久了,尤其在得知她宫里那几个宫女嬷嬷的病症都有改善之后。   “要不,您就说有赏赐给她们,让她们去毓庆宫领赏就完了。”秦晚也没什么好办法。这世上到处都是眼睛,只要做过,哪有什么能真正掩人耳目的办法呢。   太子妃觉得秦晚还真是不亏本,一句话就帮邹氏和赵氏预订了一份赏赐。   “好吧,就依九弟妹的法子。”太子妃微笑:“还有一个事儿,听说九弟妹准备扩大慈仁医馆。本宫身为太子妃,有责任为天下女子做表率。所以,也想略尽绵薄之力。”   啊,略尽绵薄之力的不光你,还有三福晋和十弟妹。   秦晚觉得医馆的事儿发展到今天,必须拿到台面上来说,便趁着太子妃开口,直接回:“实不相瞒,先前还有妯娌也跟我说了这事。太子妃若想帮着慈仁医馆发展壮大,不若定个日子把大家伙都叫到一处,咱们一块定个章程。”   秦晚很想知道,太子妃到底是纯粹的想来捞点好处,还是和大家一起把这件事做大也可以。   作者有话说:   ·依旧100个小红包送给大家 第60章   总不可能是明面上说要略尽绵薄之力, 暗地里偷偷摸摸使绊子。秦晚觉得太子妃既然把话说出来,应该就不会再这么做。   听了秦晚的话后,太子妃莞尔一笑:“弟妹觉得去哪里商议好?等七弟妹家儿子满月宴?还是挑个日子大家去毓庆宫?还是约个时间一块去给宁寿宫的时候?”   秦晚觉得还是挑进宫给太后请安的日子比较好, 当着她老人家的面, 谁也别想使坏。只是这样就会打扰到她老人家。   最后时间定在了给太后请安的日子, 地点定在了御花园。   “这事儿是本宫打的头,便由本宫给妯娌们下帖子。”太子妃主动把下帖子的活揽过去,要当牵头人。   秦晚已经靠着医馆给儿子赚了个贝勒爵位, 便由着她牵。   ·   时间约在七福晋出月子后三天。   还有很长时间, 秦晚便仔细整理了一下现有的章程和未来的打算。   十四福晋也带着弘明过来。她需要赵氏复诊, 也想让弘明和弘霈华裳一块玩, 还能给秦晚帮忙一块磨磨章程。   十福晋收到太子妃的帖子后也带着儿子过来找秦晚。   “九嫂, 先前我就想着这事儿,只是没好意思和九嫂开口。毕竟从怀孕到生产,我已经受了九嫂太多照顾。”十福晋一想到自己和老十一直都在从秦晚和九爷身上获取好处, 却从来没有付出过什么,就有些难过。   偏偏她除了马术好,根本就没什么优点, 娘家又远,实在帮不上秦晚什么。是以心底虽有想法,但一直没好意思提。   可巧太子妃牵了个头, 看情形是要皇子福晋们都参与到医馆中来, 便赶紧来找秦晚。   “咱们妯娌不讲这些虚的, 你有话就直说。”   “九嫂的慈仁医馆已经传遍大清。草原上的人也都知道了。弟妹娘家那边,也都很期盼呢。我额娘还专门让人稍信问什么时候能把这医馆开到草原上去。”   草原上的蒙古大夫自然也有医术高明的, 但论起治女人病, 根本就没法邹氏赵氏这种钻研了很多年的人相比。   秦晚拉她做小, 笑道:“我和十四弟妹正说这事儿。我们想着,这个医馆本就是借着老祖宗的旗号开的。都是一样的皇子福晋,大家自然都开得。只是到时我开慈仁医馆,你开百草医馆,她开仁心医馆,未免太乱。且很容易形成不良竞争,影响皇家的关系。”   “不如大家商量好,愿意参与进来的皇子福晋各负责一城。十弟妹心系娘家,可以筹办你们草原那边的。其余的妯娌随便选择中意的州府来发展。”   “至于医馆的名字,大家若能统一都用慈仁医馆是最好的。坐堂的大夫,大家从各地寻找,最好能统一进京来培训交流一段时间。”   秦晚觉得,如果大家都想参与进来,且都能沉下心来做这件事的话,用不了几年一定能建成一个初级女子医疗体系,一个包括坐堂诊治、案例分析、人才培养、新药方研制、器械生产的体系。   十福晋听得直点头:“九嫂说的真好,我就是这个意思。”   但总觉得自己没做什么只跟着沾光不太好,十福晋忽然想到了一个主意:“我们草原上的大夫医治的路子和中原这边不太一样。但是也有很多都是极其有效的法子,九嫂若不嫌弃,我写信给娘家,让娘家送几个大夫过来,把他们会的医术献给九嫂如何?”   啊,这样的话,岂不是汉医和蒙医结合!肯定能碰撞出许多火花来。   秦晚很开心:“若是能带些医书过来就更好了。正好我派人去问了问赵氏,她祖母赵老夫人也颇通医理,而且愿意将来帮着给慈仁医馆的学徒教授医术。等十弟妹那边的大夫来了,可以和老夫人切磋切磋。”   赵太医家风好,上下三代全都是人才。可惜他夫人身体不好,早几年便没了。赵氏那么拼命研习医术,大约也有母亲的影响。   ·   时间很快就到了约定的日子。   从大福晋到十四福晋,包括正怀着身孕的十二福晋、十三福晋,和才出了月子的七福晋,连最近不太乐意在妯娌面前露面的大福晋也来了。   大福晋这段时间正郁闷着,本想学着秦晚也开医馆,可捣鼓了两个月,根本就在京城找到合适的人,她都在想要不给秦晚使个绊子得了。   反正那些贱民女子有没有看病的地方她根本不在乎,她就是不想看秦晚嚣张得意。一次次拒绝她的好意,太欠收拾。大爷都已经快失去耐心了。   这回又被老十三卖了个天大的好处,大福晋觉得她这辈子大约都没法拉拢到秦晚了。   既然秦晚这边已经多半倒向了太子,何不趁着她还没彻底做大除掉?   这一次的皇子福晋赏花会,大家早提前知道了主题,大福晋很想知道秦晚到底葫芦里卖了什么药。   待听秦晚说了章程,得知以后大家可以各选州府开设医馆,且每个州府只开设一家,人选、地点、要用的院子都自己负责。   若大家用慈仁医馆的名头,坐堂大夫就需进京来接受邹氏和赵氏的考核,不合格需培训实习合格后才能回去坐堂。且要公开账务,每年必须出银子进行后续人才培养和新药方研发等。   若不用慈仁医馆的名头,秦晚这边便并不辖制大家。   大福晋那颗躁动不安的心,忽然就安定下来了。先前她怎么那么笨,怎么就没想去外地开医馆?没等别的皇子福晋表态,大福晋就表示愿意按秦晚的章程来。   太子妃和三福晋、四福晋都觉得秦晚不愧是生意人。把这件事拿到明面上这么一说,谁还好意思另立山头?   不过秦晚这里已经摸索出一套可行的章程出来,四福晋十分认可,但没急着表态,毕竟她一开始就没想掺和这事儿。   在大福晋开口后,太子妃又对大家提出了一条她的想法:“本宫是想和九弟妹一起做这件事。且本宫觉得,可以赏邹氏和赵氏婆媳二人一个名头,比如‘京城女医教习’,免得将来她们给前来学医的那些人教授时,被人小看。也方便把这件事做下去。”   这话一说出来,众人都看秦晚。   秦晚从善如流,没有丝毫不快:“如此甚好,多谢太子妃。”   如果太子妃想给她人情的话,这个人情,秦晚愿意接。   大家的眼睛都瞧着秦晚的表情,连大福晋都不得不在心底比个大拇指,九弟妹胸襟颇宽,都被太子妃骑脸抢人了还能笑着谢恩。   秦晚也琢磨着太子妃可能还有别的深意,但无论多深,肯定都抢不走她的两位大夫。   商量了大半个时辰,皇子福晋们都统一表示要和秦晚一起把慈仁医馆开遍全国。   秦晚便把提前整理好的章程奋发给大家。   一个半时辰,这些皇子福晋们连要把自己的慈仁医馆开在哪里都选好了。   太子妃先选,选了个直隶。大福晋选了杭州。三福晋选了金陵。四福晋选了济南府。按着身份,最后猜到几个排行在后的。十福晋自然要选她娘家草原福晋,哪怕没好地方也没什么怨言。   十四福晋有些郁闷,但也只好选了个西安。   ·   大家议定好,便一块去给太后请安。今儿个人到的齐,太后也知道是什么原因。   待太子妃打头把大家要一起开医馆的事情说完,太后笑道:“难为你们心这么齐。皇玛嬷瞧着十分高兴。你们都是好孩子,今儿个便留在宁寿宫用午膳。等回头回了府,你们要把这事儿都办好。等将来,哪怕十年、二十年、一百年,百姓都念你们的好。”   “老三媳妇,先前老三说立碑的事儿你知道吗?”太后看三福晋。   三福晋忙回:“孙媳听说了,只是九弟谦虚,没让立。”   “哀家今儿个再做一回主,等将来你们把这件事做好了,别辱没了哀家所赐的那块“医者仁心”的牌匾,哀家就让人给你们立碑做文记录此事。让后世的人都知道,哀家的孙媳妇一个个都多么能干,多么又爱人之心。”   别管这些孙媳妇们有什么小算盘,但既然开了头,太后觉得不如索性抛个大奖赏出来钓着大家,让她们多点动力。   古往今来,多少世家贵妇、王孙贵女都没能在历史长河中留下痕迹。若自己好好开个医馆能留下一块碑文,着实是件美事。每个人都认真起来。   退一步讲,就算不能立碑,只要如九福晋那般经营好,还能多一项收入。医馆人气旺,可是很赚钱的。   又不是人人都像老九家有金山银山不愁钱。   ·   慈仁医馆的事业在短短三个月时间里,连攀高峰,且把所有的皇子福晋都凝聚起来,秦晚心底十分自豪。   不过事情做到这个程度,她以后除了偶尔提个章程,就轻松多了。   回到府里,动手从九爷账上划走十五万两到自己账上后,秦晚在脑子里呼唤小系统。   “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该给我结算积分了。”   小系统连忙挑出面板,并且由衷给秦晚点了个赞:“您这个医馆,可赚大了。比之前帮助几个皇子福晋怀孕赚的还多。排卵期的法子也赚了些。综合各项比重,各方势力,您在康熙爷心中的地位、目前和各位皇子福晋的关系、在百姓心中的威望等等,一共结算到十七分。扣掉拨出来给佟氏留的分数,您还有五十分。”   小系统十分期待:“主人,您的这个医馆,将会改变很多普通百姓的人生。更重要的,您说不定会成为妇产科医学的奠基人。”   秦晚失笑:“错了,我只是出个主意,出点银子。若真能成为奠基人,那也是邹氏和赵氏。真正有医术的可是她们俩。”   “我不管,我的主人最棒了!”小系统扑到秦晚怀里。   ·   时间眼瞅着进了五月。   九爷在江南找人画好了园子的图纸,且差人寻了顶好的太湖石准备运回来造园子。闲暇时,偶尔和十三一块钓鱼,偶尔看十二画画,偶尔把自己手下的掌柜叫到跟前“叮嘱”,偶尔跟着老爷子去巡视,偶尔去寻找商机。   弘晰给弘晖讲了两个月的书,快疯了。   五月下旬,老爷子起驾回京。   行到半路,弘晖和弘晰一块温了书,闲聊了几句,弘晰唤弘晖一块去钓鱼。   弘晖才学会钓鱼,兴致颇高,两人兴冲冲拿着鱼竿和鱼篓去了船尾。   没一会,弘晖面上一喜:“动了。”   “巧了,我的也动了。”弘晰冲他笑。   两人一块挑竿,不知怎的鱼线缠到一起。两人连忙凑到一块解钓鱼线,不知怎的,“噗通”一声,一块落水了。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跟在弘晰和弘晖身边的两个小太监, 吓得尖叫着喊人。   十三爷离得最近,最先带人冲过来,想都没想直接跳下去。   出京之前, 四哥和四嫂托他这一路帮着照看弘晖, 可不能让他出事。   还有弘晰, 那可是大清的皇长孙。这两个小阿哥一块掉进河里,真是糟糕透了。任何一个出了事,都极有可能导致太子和四哥生出嫌隙甚至反目。   九爷本是在后面那条船上吹风, 正好离得近, 听到小太监疯狂哭喊“阿哥落水了”, 一瞬间想到了小十一, 想也没想便直接从船上跳了下去。   十二爷和十四爷在船上指挥人打信号, 让人去拿绳子、竹竿、绳梯,尽快放下小船等。   康熙爷在前头龙舟上,听到动静, 一边吩咐侍卫赶紧救人,一边吩咐太医准备好,一边拿着望远镜看。   “全部停船!”康熙爷吩咐:“小心人被卷到船底!”   天色有些暗, 就瞧着两个皇孙在水里搅成一团,穿的衣裳都是一个款式一个颜色,也分不出到底哪个是哪个。以前明明学过游泳, 但两个少年竟一点都没使出来, 只在水里乱扑腾。   扑腾了几下, 就瞧着两个人一块在顺利翻滚,一会这个在上面, 一会那个在上面, 没几下又一块沉下去了。   太子膝下只养活了两个儿子, 长子弘晰,次子弘晋。弘晋身体孱弱,是以这回没带出来。   老四膝下儿子也不多,除了弘晖,另外两个也都没什么可看的。   要是这两个孩子出了事,康熙爷觉得太子和老四大约都没有继承人了。   ·   水里,九爷和十三爷已经游过去,把两个孩子托出水面。两人被钓鱼线缠在一起,很难分开。且弘晰挣扎的厉害,着实费了两人好大的劲。   好在小船很快到了。大约半柱香时间所有人都上了岸。   太子爷一边让人挨个赏赐,一边从前头自己的船上过来。   两个皇孙出了事,老爷子也亲自过来。   弘晰和弘晖身上披着厚厚的毯子,依旧哆哆嗦嗦。两个御医给他们压了水,吸了口鼻后,抬进船舱里。   康熙爷过来,先看了两个孙子没大碍,松了一口气。就算他对太子和皇长孙不满意,但也不希望他们出事。   又夸了十三爷和九爷一句后,康熙爷吩咐另外两个太医,给所有下水的人都准备驱寒的药汤,防止大家染病。   紧接着才把先前在两个阿哥身边伺候的人都压到跟前:“方才怎么回事,照实说来。”   两个小太监不敢隐瞒,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一五一十说了:“两位阿哥和往常一样温书,然后就说还不到晚膳时间,便一块去钓鱼。一切都和以前一样,只是今儿个凑巧,两位阿哥的鱼竿一块被鱼咬了钩。”   “挑竿的时候缠到一块了,紧接着两个阿哥就凑到一块解钓线,就一瞬间的功夫,两人就掉河里去了。”   康熙爷皱眉,看了一眼太子和周围的皇子们,见大家都一脸惊讶不似作伪,才继续问:“两人的鱼竿一块动的?”   弘晰身边的小太监墨竹连忙回:“是一块动的。”   弘晖身边的会宁迟疑了一下,没说话。   康熙爷又看几个皇子。   太子一连震惊。   三爷有些纳闷:“这可真是凑巧。”   老十二和老十四心底也浮上猜测。大家虽然经常在船上钓鱼,但从一开始出京到现在都快回到京城了,统共也没钓上来几条。   先前十二和十三、十三晚上经常凑一块钓鱼,从来没碰到过这样的巧事。   而且,这一路上,就弘晖钓上来两条鱼,别人几乎都没有收获。弘晰今儿个运气那么好?   ·   船舱里,十三爷和九爷被人簇拥着,九爷准备泡个热水澡再出去,但十三根本没心思。   “别费事了,赶紧换衣裳,爷要出去。”   九爷看着老十三的背影,若有所思。   十三已经快步过去看了两个侄儿一眼,然后便快速朝康熙爷身边走过去。   他头发还在朝下滴着水。   “皇阿玛,事发之时,儿臣离的最近。但却没能事先察觉两个侄儿的钓线搅到一起,以至于两个侄儿落了水。惊扰了皇阿玛的圣驾,都怪儿臣护佑不利。”   康熙爷本来心底正纠结要不要接着问下去。他几乎已经肯定,如果接着问下去肯定会有意外收获。只是不知到底是弘晖害弘晰,还是弘晰害弘晖,又或者是不是别的什么人在他们的钓竿上做了手脚。   眼下十三忽然这么着急过来,康熙爷几乎已经能肯定,这件事没有别人掺和,玄机就在两个孙儿身上。   老四和老十三都是支持太子的人,十三这么着急,是怕内讧吗?倒难为他一片忠心。   康熙爷在心底叹气,他这些儿子里,老十三从小就懂事,知道为大局考虑。但今儿个这事,他一定要弄清楚。   老皇帝给了十三一个面子,让人打了两个小太监十个板子,然后便带人回了龙船。   众人也都散了。   太子也对十三道谢。   十三爷微微侧身:“太子快去看看两个侄儿吧。他们受的惊吓不小。且弘晖侄儿这回是独自跟咱们出来的,四哥不在身边,您该去关心关心他。”   太子进了船舱,发现儿子和侄子都昏睡着。   “何时能醒?”太子皱眉。要是弘晖出了事,他回京怎么和老四交代?虽然他是太子,可老四到底是他的臂膀,是为数不多支持他的皇子。弘晖又是他唯一的嫡子。   话音未落,不知是哪个小阿哥咳了几声。   太子和十三爷都看过去。   默契的,两个人都希望是弘晖的动静。   “十三叔。”弘晖剧烈咳了几声之后,费劲掀开眼皮,先看到十三,然后看到旁边另一个人影,又唤了一声:“太子伯伯。”   十三爷连忙对外面吩咐:“快去回禀皇上,弘晖阿哥醒了,免得他老人家继续担心。”   太子看了一旁还昏睡着的弘晰,莫名有些嫌弃。   太子看了弘晖一眼:“乖侄儿,还记得先前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弘晖看了十三爷一眼。   十三在旁边劝太子:“左不过是两个孩子的钓线缠到一块,心里着急手上没准头,便一块掉下去了。太子爷,别纠结这些了。两个侄儿没事最重要。”   太子摸了摸弘晖的脑袋:“你要听太医的话,好生喝药。这两天别去外面吹风。你阿玛额娘都在京里等着你平安回去呢。”   弘晖点头。   十三爷在旁边又道:“这间船舱只是临时所用。既然弘晖醒了,臣弟便带他回自己的船舱去。也省的在这里弄出动静来打搅弘晰侄儿恢复。”   “也好。”太子允了。   十三爷便拿毯子把弘晖裹严实,亲自抱回他自己的船舱里。   收拾妥当,关好门,十三爷做到弘晖床边。轻声叮嘱:“乖侄儿,委屈你了。十三叔下去的时候瞧见你们在水里的情形了。你千万不能把这件事说出来,就算说出真相,别人未必会相信你,甚至可能会利用你,反咬你。”   “你阿玛额娘都没来,你要多思多想少说话,保护好自己。接下来这段时间,万万不能再到船边去,吃的用的也要小心。脸生的人千万不要信任。你别害怕,十三叔只要有空就来陪你。”   十三一时之间心乱如麻,想不通弘晰那小子为什么要朝水里按自己的脑袋。   害弘晖?为什么?就因为弘晖聪明运气好?不至于吧。   落水后为了自保不择手段?那弘晰这小子可忒狠了些。将来如果太子登基,这小子做了太子,还有别人的活路吗?十三爷恨不得太子赶紧再生几个儿子出来。   十三心里乱,想不通到底是为什么,又怕弘晰是真的对弘晖起了杀心,又忍不住猜测是弘晰自己的主意,还是太子的糊涂主意。   弘晖抿唇,眼圈有些红,但很快压下去,重重点头:“侄儿记住了。”   “这件事,等回到京城,只能和你阿玛额娘说,千万不能和别人说。”   十三决定回京之前都天天和弘晖一处歇着,省的侄儿害怕。   ·   船舱外,先前缠着两个小阿哥的钓鱼线被解开后,就搁在甲板上。   有个小太监走出来,要把东西扔下去。   银斗正好在里面伺候完九爷,端着水盆路过:“你在干什么?”   “这东西不吉利,害的两个小阿哥落水,奴才觉得还是扔了好。”小太监解释。   “混账话,这是两位阿哥的东西,阿哥还没发话要扔,你就来安排主子的东西?你算个什么玩意?”   有个穿黄马褂的侍卫过来,把鱼竿和被割断的鱼线拿走:“这些东西,还是收起来,等小阿哥自己处置的好。”   ·   康熙爷一边生气,一边希望两个孙子都赶紧醒来。才回到龙舟上,就听说弘晖醒了,有些意外。   “朕记得先前太医还说老四家的弘晖,身体有些孱弱,竟这么快就醒了。”   李德全笑道:“那都是好几年前的老黄历了,自从那次大病恢复后,弘晖阿哥身板比以前结实多了。”   倒是弘晰,虚长了两岁,还不如个弟弟。   康熙爷心思一动,对李德全吩咐:“挑两份文房四宝的赏赐过去,给他们俩压压惊。告诉他们好好养身体,等养好了,来龙船上当面谢恩。朕要好好看看两个乖孙。”   他一边说,一边拿望远镜站在龙舟的三楼上,看后面的船上的情形。   让信得过的侍卫过去一查,其中一个鱼钩上还勾着一点点新鲜鱼肉,另一个干干净净。两个鱼竿是弘晰和弘晖经常用的,有皇孙们各自的标志。   作者有话说:   ·依旧100个小红包送给大家 第62章   鱼竿、鱼线、鱼钩都在。   但是, 九爷、十三爷和侍卫们解救两个被鱼线缠在一起的皇孙时,不知是谁把鱼线割断了。这就导致现在根本就没办法把两个鱼钩和两个皇孙对上号。   “让可靠的人悄悄去问问那两个在身边伺候的小太监,当时到底是不是同时有鱼咬勾。”康熙爷又吩咐。   第二天一早, 李德全回话:“已经让人问过了。弘晰阿哥身边的墨竹和昨儿个在您跟前说的还是一样, 坚持称是同时有鱼咬勾。”   “但是弘晖阿哥身边的会宁, 没敢直接说话。哄了很久才出,当时是弘晖阿哥先说‘动了’,然后弘晰阿哥接着说他的也动了。紧接着两人的鱼线就缠到一起了。两个小太监还没来及上前帮着解线, 两位阿哥就掉下去了。”   “知道了, 别声张。”康熙爷吩咐, 没了什么用早膳的心思。   在龙船上照常处理了几本折子后, 他便在甲板上吹风, 脑子里总是忍不住回想昨儿个两个皇孙落水的事情。   晌午午膳后,侍卫回禀,弘晖阿哥来谢恩。   “这么快就能下地了?”康熙爷有些意外:“弘晰那边怎么样?”   “弘晰阿哥染了风寒, 发烧了,还没醒。”侍卫照实回禀。   “宣。”康熙爷不知为何,心里有点期待弘晖过来。   眼瞧着才十岁的孙儿昨儿个经历了落水之事, 今日竟然还能好好的给他请安,康熙爷都觉得这个孙儿起码身体不错。   “免礼,到朕跟前来。”康熙爷细细打量了弘晖一番, 发现他眼神颇为平静, 没有一丝一毫做了坏事之后心虚的神态。   这个孙儿, 大约是清白的。虽然没有实质的证据,但阅人无数的老皇帝已经在心底有了定论。   “怎么不在屋里好好歇着?”康熙爷关心他。按理说, 这孩子十岁了, 应该明白不少事。就算没大碍, 也该在床上多赖几天为自己讨点好处才是。   “回皇玛法,孙儿没事。知道您担心孙儿,所以特地亲来请安,好让您安心。”弘晖依旧很平静。   “弘晰落水后都发烧了,你怎么没事?”康熙爷拨了拨弘晖的胳膊,让他在自己跟前转了两圈,忽然发现这个孙儿个头窜高了不少。   虽然比弘晰小两三岁,但个头没差多少。都是长身体的年纪,弘晰被小这么多的弟弟赶上,这就等于是落后了。   弘晖笑了一下:“先前孙儿得了一场大病,险些救不回来。自从那以后,阿玛额娘就专门为孙儿请了个教习师傅,每天都抽时间习武强身。而且,孙儿也不像以前,按着阿玛的饮食习惯用膳了。”   “哦?”康熙爷来了兴趣:“继续说。”   “阿玛信佛,用膳都是素菜为主。孙儿以前处处以阿玛为榜样,膳食上也和阿玛一样。后来,九婶劝额娘,要让孙儿勤加锻炼度、多吃肉,这样才能把身体养得壮实些。从那以后,孙儿的膳食就改了。皇玛法您捏捏看,孙儿的胳膊可结实了。”   康熙爷便捏了捏。捏完才问他:“你阿玛额娘都没来,你不害怕吗?”   “有皇玛法和各位叔叔伯伯在,孙儿不怕。”弘晖说的很坦然。   “昨天掉下去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记得,”弘晖顿了一下:“孙儿知道皇玛法您很生气。把孙儿和弘晰哥哥的小太监都打了板子。但这件事其实只是个意外,归根结底是孙儿和弘晰哥哥不小心。皇玛法您别生气了好吗,孙儿以后一定乖乖的,不在船上钓鱼玩了,也不会再和弘晰哥哥一块做危险的事情。”   “好,朕不生气。你回去好好调养身体。等秋天,跟着皇玛法去木兰围猎。”   弘晖眼睛亮了起来:“写皇玛法恩典~”   十岁少年开开心心回去了。   李德全忍不住也和康熙一块看着弘晖的背影,这位小爷到底是真单纯,还是心机深沉到连他都看不出破绽?   康熙爷捋着胡子,却没说什么。   ·   太子的船上   弘晰到底是自己膝下唯一出挑的儿子,又占了个皇长孙的名头,太子爷不可能不关心。正好这两天也没多少事,他便经常过来照看儿子。   晚膳后,太子爷让太医和太监们都下去休息,自己坐在儿子床边。   摸了摸少年的额头,太子爷冷哼一声:“别装睡了,起来。”   弘晰乖乖坐起来:“您怎么知道儿子在装睡。”   要不是打他一巴掌会被太医们瞧出来,太子现在就恨不得动手抽他十几个巴掌解解恨。   “你这个孽障,还不跪下!”太子厉声呵斥。   弘晰只好跪下:“儿子不知犯了什么错。”   “皇子中支持本宫的本来就不错,你四叔算得上对本宫对大清都忠心耿耿,你怎能对他唯一的嫡子下毒手?弘晖只不过比别人聪慧一点,他碍着你什么事儿?你怎么能如此短视?”   “你就不怕你对弘晖下手的事情传出去,别人说咱们父子刻薄寡恩,到时候所有弟兄和毓庆宫反目?”   但凡多几个儿子,太子爷都恨不得这儿子直接淹死在运河里。   弘晰还不承认:“儿子没做什么,听不懂阿玛的意思。”   “没做什么?那天晚上,真的有鱼咬你的鱼钩?”太子实在没忍住,一脚踹到弘晰大腿上:“你到底长没长脑子,皇家就你一个聪明人?你当你那些叔叔都是死人吗?”   弘晰受够了这个糊涂爹对他动手动脚。反正事情已经做了,他自有他的考量。   “弘晖不能活。”弘晰直起身子,仰面看着太子。   “你个孽障,老子的话你一个字都听不进去试不试?”太子又踹他一脚。   弘晰伸手掸了掸衣裳:“阿玛,您听说过重生吗?”   “你少鬼扯!本宫就问你,你小小年纪心肠怎么如此歹毒?”太子快被这孽障儿子气死了。以前老爷子瞧他和弘晰父子俩很顺眼,可现在太子明显能感觉到,老爷子对他和弘晰都越来越不满意。都是弘晰这小孽障的缘故!   “因为儿子被人折磨了几十年,心态早不是十几岁的少年了。阿玛,如果您是被圈禁了几十年再重生回来,说不定会觉得儿子做的好。”   ???   什么重生,什么折磨了几十年,什么圈禁几十年?   弘晰没等他反应,继续道:“阿玛,您的皇位,被四叔夺走了。”   !!!   这小孽障在说什么!鬼上身了吗?   老四有什么资格抢他的皇位!他只是一介包衣所生的奴才而已!   作者有话说:   ·这章字数短,但是晚上会更6000字,今天的八千不会少的。爱你们 第63章   太子压着心底的震惊和暴怒, 起身走到外面,检查了一番。   虽然这艘船是他和弘晖父子独用,但也要防着被别人听了这些话去, 好在船上伺候的这些人都是从毓庆宫带出来的可靠之人。好在弘晰说话时, 声音足够低。   关上舱门回屋, 太子爷坐回去:“到底怎么回事,一五一十说清楚。”   父子俩,一个说一个听偶尔问些问题。   虽然弘晰说的事情很玄, 但是太子爷越听越觉得有可能是真的。且, 弘晰打包票说, 不信可以等下一次老爷子给几个皇孙赐名, 一定是他说的几个后, 太子越发觉得弘晰就是重生之人。   如果,未来他真的会被两次废黜,如果真的是老四得了天下, 如果他真的被圈禁到死……   “前年弘晖病重,多少太医都束手无策,明确说已经回天乏术, 四叔府里都准备好要办白事,偏偏他活了过来。您真的不觉得奇怪吗?这小子早就该死了。他比弘历那个小王八蛋的资质好的多。如果他或者,皇玛法肯定会越来越喜欢他。四叔将来就有更多筹码。儿子自然要趁着他羽翼未丰先把他铲除掉。反正, 现在就算他说出去什么, 别人也不会信他。只会觉得落水是意外。”   太子爷撇了一眼他重生的儿子, 压抑着心底的不爽和怪异之感:“弘晖不仅没死,当晚就醒了。而且, 今儿个午膳后就已经去向你皇玛法谢恩了。”   太子一边说一边忍不住在心底想, 眼前这个重生之人, 还能算是他的儿子吗?既然知道了将会发生的事情,他可以靠着弘晰的记忆避免那些事。可是,等将来他顺利登上帝位,他能把储君之位交给这个小子吗?   这小孽障上辈子造过那什么弘历的反,这辈子若真当了太子,会乖乖等他这个阿玛寿终正寝?   连弘晖这样一个才十来岁的孩子都会下手,他早就在那被圈禁的数不清的长夜里被折磨到发疯了吧。   老四,呵呵!   这狗奴才真够狠的。竟然圈禁他那么多年?   ·   九贝勒府   秦晚这段时间过得十分充实。   医馆走上正轨,且别的皇子参与进来后,眼睛不再只盯着她的医馆,都按照她提供的路子各自去发展她们自己的慈仁医馆。一个个都冲劲十足的奔着太后所说的“立碑记录”目标去做事,秦晚这边再没有需要防着妯娌们的压力。   毕竟,如果这时候给慈仁医馆使坏,就等于是给她们自己使绊子。   秦晚在四月份划了十五万两银子到自己账上后,五月份本来要继续再划十五万两,没想到九爷竟然快马回来了。   看到九爷进后院抱两个孩子的时候,秦晚特意问了紫玉:“今儿个初几?”   “回福晋,五月二十五。”   秦晚呼吸一滞:“九爷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皇阿玛的御驾应该还有十来天的路程才能到京吧?”   九爷左手抱着弘霈,右手抱着华裳:“你很失望?”   “难能啊。”秦晚说的不情不愿。   “皇阿玛派爷和老十二一块先回来,押送些东西给皇玛嬷,顺便准备一下迎接使臣的事儿。”九爷说着就让两个孩子喊阿玛。   提前回来就回来吧,秦晚心想,虽然损失了十五万两银子,但这样正好不耽误两个孩子的抓周。   六月六,是两个孩子抓周的日子,秦晚已经开始筹备宴席。   娘家那边也开始给两个孩子准备周岁的贺礼。妯娌们也都早早递了话,说到时候要过来好好为两个孩子贺一贺。   两个孩子马上就周岁了,现在都能撒开手自己慢慢挪步,虽然只能挪短短两三步,但九爷也期待。只是秦晚发现他最近有些好走神。   秦晚便把银斗叫到跟前:“路上发生了什么事?九爷为什么有些心不在焉的?”   “可能是因为隔壁四爷家的弘晖阿哥和太子家的弘晰阿哥一块落水的事儿。从那天晚上开始,九爷就一直郁郁寡欢。福晋您劝劝九爷几句吧,您劝的话,九爷一听会听的。”银斗有些担心。   秦晚吃了一惊:“弘晖和弘晰一块落水?”   “当时可把大家吓坏了。是十三爷和九爷最先跳下去把人捞上来的。”   问了银斗当时的情形后,晚间,秦晚和九爷聊天。   “九爷最近是因为两个侄儿落水的事情郁郁寡欢?”秦晚开门见山直接问了。她真的一点都不想和九爷绕弯子。   “不全是,”九爷没瞒着她:“弘晰这小子,太阴了。”   ???   弘晰怎么了?   秦晚纳闷。   “爷瞧见他在水里拼命挣扎,但弘晖比他小将近三岁,都没像他那般。”   “你怀疑弘晰是故意的?”秦晚问。   “瞧着像,”九爷叹了口气:“爷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要那么做。老四一直支持太子,这应该不是太子的意思。且就算是太子的意思,他怎么可能让自己唯一拿得出手的儿子去以身犯险?若当真要杀一个皇孙,方法多的是。”   “弘晖倒是个乖的,被人把头按水里好几次,都没说多一个字。在皇阿玛跟前一口咬定只是意外。”   秦晚有点懵了,上上辈子根本没这事。   难道是因为弘晖这个历史上原本早夭的人活下来,导致弘晰心态变化?不对,不至于。   到底怎么回事?有了前面珍娴的经历,秦晚忍不住多想,弘晰是不是知道什么?是不是重生的?   夫妻俩各有心思,坐在烛光下各自想事情。   半晌,九爷先开口了:“你先前说的那个橡胶树,是当真存在的是不是?就算现在找不到,将来,在这世上的某处,一定也能找到,是不是?”   诶?九爷为什么忽然问这个?   秦晚点点头:“的确存在,一定能找到。只是可能要走很远的路。”   “只要世上有,多远的路,都能到。”九爷想起南巡途中,康熙爷巡视河道后,单独和他说过的话。   大清很缺银子,修河道、打仗处处都要银子。   可是他每年能赚的银子,很快就要到顶了。再往上走,要么他也做不干净的事。可现在他不想做,他又不争皇位,做那些事干什么;要么就得拓宽生意渠道。   大清内部没有,便只能出去找。   可是出去,去哪里找?   正想着,对面的秦晚开口了:“九爷想亲自出海?”   九爷没说话。   可他的表情,应该是默认了。   秦晚只压着声音,继续问:“九爷为什么想出海?弘晰弘晖的事,九爷心有余悸?”   九爷摇摇头:“不仅仅是这些事。朝堂上的事,爷厌倦了。他今日能这么对待弘晖,将来就能这么对待别的皇孙。爷要给孩子们多留下些依仗,将来无论别人如何,都动不得咱们家的孩子才好。现在还远远不够。”   大位他不指望,他必须得寻找别的路子。   前有老八残害小十一,后有弘晰暗害弘晖。只要有权利有欲望,这种事永远都不会停止。区别只在于有没有被人发现而已。   这一路上,太子和老三多次对他示好。可是他哪个都不想选。太子这个人,比小时候更讨厌了。不,应该说,他比老八死之前更讨厌,更肆无忌惮。至于老三,九爷在心底摇头。他从来都没看好他。老大也很讨厌。   这些兄弟中,他一个想支持的都没有。可隔三差五就有人来烦他。南巡这一路,九爷已经厌烦了打太极。从小到大,他脾气一直都不太好,从来也不喜欢迁就别人。   可自从老八没了,他迁就了太多。   坐在对面的秦晚,自重生后,头一次对九爷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九爷觉得有些晃眼。   “其实,爷把事情想的太复杂了。”秦晚开口。   九爷皱眉,耳边响起女子不得干政的说法。可是一想到自家媳妇只用了半年左右的时间就让儿子的爵位,从将来的贝子升到贝勒,他就把那个声音踢出脑海。   管她女子不女子呢,自家媳妇也是为了孩子们,怕什么!   “怎么复杂了?”九爷问。   “其实咱们只要坚定不移站在皇阿玛身边就可以了。对爷来说,忠于皇阿玛便占了忠君、忠朝廷、忠父三条,将来无论如何风云变幻,谁也挑不出错来。”秦晚并不打算怂恿九爷去站隔壁四爷。   九爷叹了一口气:“但是除了做生意,爷身无长物。要忠于皇阿玛,唯有多多献银子。可这段时间,爷已经把运河沿岸州府的生意都盘过了,未来两三年便能达到顶峰。到时候,满打满算爷一年能赚四百万两白银。四百万两,猛地一听还挺能唬人。可这银子若到了皇阿玛手里,连一个月都不够用。”   想到了秦晚的医馆和与秦晚聊天才想起来的瑜伽馆生意,九爷继续道:“爷仔细想了又想,若想多赚银子,唯有另外开辟天地。东西南北的商路爷都算过了,哪个都不如海上的利润大。”   他真的有了出海的念头。   “九爷如果真的想出海,我和孩子们都支持您。”秦晚由衷道。   “海上的事情,爷听说过。外面有很多海盗。来大清的那些商船上个个都备着□□、弓箭。”九爷看着秦晚:“你就不怕爷死在海上?”   “怎么可能呢,您若是要出海,肯定要花重金打造几艘商船。别说□□弓箭,就是红衣大炮也给您备上几十门,谁敢在海上欺负您?”   再晚个七八十年,大清肯定不行。可现在,若装备好几艘商船,秦晚觉得还是可以的。   九爷被秦晚的口气惊到了:“你知道一艘船上准备几十门红衣大炮是什么概念吗?”   “当然知道。”   “你说。”   “打得敌人满地找牙,保你活着回来见孩子们的概念。”   “……”九爷无言以对,就觉得秦晚说的应该是对的。   不过这话也不是夫妻俩在家里简单聊几句就能敲定的。九爷回书房歇息,自己接着苦恼去了。   秦晚当夜做了个美梦。   她梦到九爷出海回来,给她带了满满一船的银子和好多橡胶树。   ·   六月初五,圣驾回京   弘晖把船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他阿玛额娘。   四福晋吓得一把搂住儿子。知道今日,她才知道儿子竟然落了水。四爷竟然一直都瞒着他。   四爷摸了摸儿子的头:“在水里的情形,你和别人说过吗?”   “儿子没和任何人说过,只是当时九叔和十三叔都跳下水救我们,十三叔瞧见了。九叔后来没和儿子说过什么,儿子不知道九叔到底瞧没瞧见。”   “你做的很好,你十三叔的教导是对的。”四爷看着面前懂事的儿子,心里心疼但也十分欣慰:“以后这件事你就当没发生过,永远烂在肚子里。”   弘晖认真点点头。虽然他不是非常理解到底为什么不能说,但有一点十分确定。他在皇玛法面前把那件事说成是意外之后,皇玛法明显更喜欢他了。   他能想到的理由,大约就是皇玛法认为他友爱兄弟?顾全大局?反正别管到底怎么回事,皇玛法的喜爱很重要。   “南薰殿里一应入口的东西必得是别人先吃过,你才能碰。”四爷起了个头,慢慢的又把最近这些日子已经想好的,要弘晖以后都多加小心的事情都交代了两遍,然后让他下去歇息。   “委屈你们娘俩了。”弘晖走后,四爷看他的嫡妻。   四福晋乌拉那拉氏那帕子擦了擦眼睛:“四爷别怪罪,我实在想不明白,弘晖到底碍了人家什么事。”   “爷也想不通弘晖有什么碍眼之处,”四爷沉默了一会,才缓缓开口:“大约碍人家眼睛的,不是弘晖,是爷。”   “这怎么可能?”   “皇阿玛出京前,交代爷把官员欠款的事缕清,待回京后清算。”四爷没多说,只简单安慰了嫡妻一句:“以后你只管保护好咱们的儿子,别的事情不用管。”   弘晖这回受的委屈,将来他一定要加倍讨回来。   若将来太子真的登基为帝,他也一定不会让弘晰那小子好过。   ·   六月初六,弘霈和华裳抓周的日子。   两个孩子已经能慢慢走路了,虽然走不远,但可以走上十来步。   这已经足够兄妹俩在抓周上出风头。   和秦晚在现代看的那些小说不同,弘霈和华裳抓周并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这一日天气很凉爽,秦晚让人在院子里事先搭了个简单的花架,上面缠着各色鲜花,花架底下铺着红绸布,各色小玩意摆在上面。   弘霈抓了一个金元宝、一把金算盘和一颗夜明珠。   华裳抓了棕色的小木马、玉镯子和一颗苹果。抓到手里就学着大人的样子吧镯子往手腕上套,然后还“咔嚓”咬了苹果一口,接着分给身边的弘霈吃。   大家说了好多吉祥话,然后夸华裳真会疼人,这么小就知道把好吃的分给哥哥。   秦晚和九爷对两个孩子的抓周很满意。   宫里宜妃和康熙爷也很满意。康熙爷特意对宜妃说:“还是华裳有福气。苹果意头好,平平安安。”哪怕在皇家,平安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臣妾觉得弘霈也好,抓的全都是值钱的。”   “这孩子长得不像老九,性子倒随他。”康熙爷想了一下:“老九小时候抓的什么来着。”   “三颗鸽子蛋那么大的珍珠。”宜妃笑道:“抓完了就往嘴里塞,当时可把臣妾吓坏了。”   九贝勒府这边,秦晚和九爷抱着两个孩子一块招待大家伙。   今儿个兄弟妯娌来的齐,连太子妃都亲自过来了。   九爷应付了一圈,宴席散后,脸更黑了。   先前他还觉得自己有的是钱,想支持谁就支持谁,可现在越来越觉得,支持谁都不行。还不如按照心中所想,造几艘坚船,多多带上大炮和炮弹出海去。   ·   毓庆宫,太子妃总觉得太子这一次回京后,对她的态度越来越冷淡。且听说了她带着妯娌们一块参与到医馆之事中,并且得了太后的夸赞后,并没什么表示。   太子妃心里难过,看来太子那封信,真的是另一个意思。   只是不知道,如果她真的派人在慈仁医馆里做了脏事,太子会高兴回了老九家的事业,还是会顺着脏事把她翻出来,然后换个太子妃。   太子妃觉得应该是第二种。   因为,回京没多久,太子去潭柘寺给孝诚皇后上香,偶遇了佟佳一族隆科多家的嫡女。天降大雨,佟佳敏儿的马车坏在半路,下马车是从山道上滑了下去。   太子爷救了对方。   几日后,便主动在干清宫向老爷子求娶佟佳敏儿。理由是他一个外男,却和敏儿表妹有了肌肤之亲。   秦晚听说了这件事之后,惊的下巴差点掉下去。   太子怎么会想起来娶隆科多的女儿!   隆科多可是保隔壁四爷坐稳皇位的大功臣呐!   关键是,康熙爷竟然准了?什么意思?这辈子四爷的皇位还能摸到吗?   秦晚觉得九爷还是赶紧出海比较好。九爷也是这么想的。   九爷便悄悄写了封折子,趁着老爷子单独召见他,当面呈了上去。   康熙爷看完后,眉头深锁,好半天才松开:“你真的觉得,到外面能寻到更多商机?”   “儿臣打算等英吉利使臣来的时候,好好问问话。最近儿臣特意练了他们那边的语言。”   “你有心了,”知道老九事先做了准备,康熙颇为欣慰:“以前觉得你有时候浑,如今成家立业了,倒是越来越能体会朕的难处。”   九爷跪下:“儿臣悔不当初,若能早些体会您的难处便能多为您分忧,也不会做出从前那些糊涂事。”   康熙爷越发欣慰:“你先回去,出海的事儿朕好好考虑一番。”   隔了两日,康熙爷召见张廷玉和马齐、佟国维,秘密议事。议事的内容便是要不要派人出海。   几个人争执不休。   大朝上见过后,康熙爷特意挑了个日子,宣使者进宫,伴驾的依然是张廷玉、马齐和佟国维。   听人家介绍了很多近些年的发明,和大英帝国在海上的雄风后,康熙爷心底升起一个无比强烈的念头:这些番邦算什么?几个舰队就敢在海上说自己无敌?   等老九带着舰队出去,要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上国。   伴驾的佟国维也慢慢改变了先前固执的念头。   出海,终于定下来了。   康熙爷特意把儿子们都叫到干清宫来:“你们谁愿意出海?”   太子肯定不乐意。   直郡王想推荐自己一系的将军去。康熙爷否决:“此事干系重大,必须有皇子坐镇,只是此事危险重重。英吉利的使者在海上走了两年才来到大清。”康熙爷故意夸张了些。   三爷还要编书。   四爷得追缴国库欠款,康熙爷不会让他去。   五爷今儿个头一次听说这事儿,有点蒙。   七爷跛脚,怕自己出海有损大清形象,没吱声。   九爷没急着说话。   十爷有点想出去,但他想往北边走,他想去草原以北和盛京以东看看。   十二只想画画。   十三,十四想去军中建功立业。   眼瞅着没人说话,十三爷占了出来:“儿臣愿为皇阿玛分忧。”   康熙爷有些意外,为什么?老十三不是支持太子的铁杆吗?怎么忽然想出海?   十三爷心底一直记着先前弘晰弘晖落水的事儿,他亲眼瞧见弘晰拼命在水里挣扎,每一下都让弘晖的脑袋在水里沉的更深。虽然把事情捂住了,可是十三越想越心寒。   为了朝廷的稳定,他只有让弘晖暂时委屈。毕竟对方是皇长孙,就算说出去,别人未必会相信,甚至可能反过来诬陷是四哥父子想要夺嫡,故意陷害。   一家子骨肉,因为争权夺利变成这样,非十三之愿。他选择支持太子,也不是因为太子最优秀。而是他名分早定,支持他,朝局最稳定,更有利大局。可是如今,一切都变了味。   出海这事儿,虽然以前他没想过,但他自信自己能做好。他老十三绝不仅仅只在军中能建功立业。   康熙爷有些意外,也有些欣慰,只是说:“朕的老十三是个侠义皇子,朕怕你出去,会吃亏。前朝郑和多次远下西洋,也没少吃洋人的亏。”   九爷站出来:“皇阿玛,儿臣愿往。儿臣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惯了,有儿臣在,绝不会让咱们的舰队吃亏。儿臣会和十三弟一起,为皇阿玛赚上满满一船的银子回来。”   康熙爷捋着胡子笑了。   太子在一旁觉得可惜。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虽然据弘晰所说, 老十三在老四登基后,将会是老四的铁杆支持者。但太子觉得,以老十三的性格, 无论将来登记的是他还是老四, 老十三都会那么做。   可惜了, 这辈子他竟然要出海。   太子更希望直郡王那个该死的炮筒子和老四那条阴狠捡漏王到海上去。最好死在海上,这辈子都别回来了。   事发突然,出海这事儿, 先前大家都没听到任何风声。此刻, 太子也没办法在人前怂恿或者劝阻, 只好按下心思另寻时机。   但老爷子却当场就给敲定了:“好, 既然老九和老十三都主动站出来, 这件差事就交给你们兄弟二人。不过朕有话说在前头,海上不比陆地,危险重重, 你们要考虑清楚。”   这一次九爷率先开口:“皇阿玛,儿臣绝不反悔。”   旁边十三爷有些纳闷。九哥是个活在钱眼里的人,竟然会铁了心要去到海上去?为什么?   别人也都很纳闷, 九爷是太有钱了,生活太安逸了,去海上寻找刺激?   但大家都没捞着问, 因为康熙爷把九爷和十三爷单独留下谈话。   康熙爷真没想到老十三竟然会主动要求出海。但康熙爷知道这个儿子和别的儿子不太一样, 他自幼就比别的皇子多了几分真性情。   康熙爷很明确出海的事儿一直捂的很好, 绝没有泄露出去。所以,老十三肯定是自愿的。   “你们俩今日的表现, 令朕十分欣慰。好好干, 等你们在海上有所作为, 朕给你们升爵位。”康熙爷画大饼的姿势十分熟练,然后让李德全呈上来一份图纸。   “这是前朝郑和下西洋时,造船的一部分图纸。年代久远,其中最大的舰船图纸已经被毁,留下的图纸中最完整的只有他当年带过的次一阶舰船图纸。不过这些应当也够用了。”   康熙爷对两个儿子微笑:“朕早已经命人在天津卫专门划了一片地方,专门给你们造船用,材料也已经备齐。你兄弟二人亲自监工。需要什么,只管和朕说。”   略顿了一下,康熙爷又道:“天津卫离京城不远。你兄弟二人不要一直长在造船厂中。老九家几个孩子都小,老十三家福晋也快生了。你们可每隔几日回京一趟,趁着出海之前多陪陪孩子们。”   “工部左右侍郎任由你们差遣,五日后你们便启程去天津卫。”   康熙爷说完,让九爷和十三爷各自回去歇息几天。   除了干清宫,九爷喊十三:“十三弟,晚上一块喝两杯?”   “九哥好意邀请,老十三自当奉陪。哪家酒楼?”十三爷心里有很多问题想问九爷。   九爷认真想了一下:“别出去了。要不去哥哥府上,你九嫂最近让厨子又捣鼓出几道新菜。其中有什么宫保鸡丁,炸香蕉,炸酸奶,炸鸡腿,泡椒凤爪、还有个甜点叫什么查克力森林,你来尝尝?”   “福晋先前念叨说好久没见过九嫂了,弟弟先回府接上她,傍晚便过去。”十三爷看了一眼九爷的表情。   “成,早些过来。你九嫂也爱热闹。”   傍晚,十三爷带着已经显怀的十三福晋,乘马车来到九贝勒府。   秦晚有心让三淑见见人,省的过于腼腆,早早让完颜氏和冯氏打扮妥当,带着三个丫头在二门垂花门内东厢里一边玩一边等。   十三福晋瞧见完颜氏和冯氏一个个锦衣华服,三淑各个用度比亲王府里的格格都不差,由衷感叹:九嫂真有钱。   完颜氏和冯氏带着孩子簇拥过来:“给十三福晋请安,福晋带着弘霈华裳在正房里等您。”   “十三婶婶吉祥。”三个丫头也过来齐齐请安,只是最小的淑容喊不清楚,跟着两个姐姐划水。   十三福晋有些羡慕秦晚这边侍妾们的规矩和庶女的懂事,被簇拥着朝秦晚屋里去,然后完颜氏和冯氏便退下去,留三个丫头在这边和弘霈华裳一起玩。   虽不是秦晚亲生,但秦晚对三淑一直不错,正院这边的丫鬟婆子们有样学样,对三淑也都很和蔼。这半年来,三淑经常在正院和弟弟妹妹一起玩,早就十分熟悉。且她们本就被完颜氏和冯氏教导的颇为乖巧,因此没人担心会出什么乱子。   只要玩具足够多,伺候的人足够用心,多几个小孩子一块玩,能成长的更快些。将来也更亲密些。   正屋里,秦晚让人准备了各色茶水点心,见十三福晋进来,亲切招招手:“我准备了好多你爱吃的,快尝尝。”   瞧见秦晚,十三福晋就忍不住拿帕子擦眼睛:“九嫂果真心胸开阔,非一般女子能比。”   孕期的女人本就情绪更敏感些,在加上大清从没有过皇子出海的先例,十三福晋心里又担忧又难受:“两位爷马上就要出海了,嫂子不担心吗?”   秦晚想了想:“我只担心他船上带的大炮和炮弹不够多。”她记得有个叫戴梓的人很擅长这个,只是被流放到宁古塔了,不知道这时候还在不在。   “可是不知多久才能回来呢。”十三福晋摸肚子:“我这孩儿出生时,那狠心的阿玛在不在京城都不知道。”   “放心,他们要出海,怎么着也得到明年。造船没那么快。”秦晚使劲想了又想:“关键是不知道皇阿玛到底能给他们带多少大炮。”   “你先尝尝这个查克力蛋糕,很好吃的。”秦晚把蛋糕推到她面前:“只不过怀孕的人不能吃太多。”   十三福晋尝了,很好吃,然后顺着秦晚的话往下想:“若真是明年才出海就好了。好歹能等孩子百日宴之后。说到大炮,我想起来一个人。”   “谁?”   “戴梓。”   ???   秦晚认真看过来:“你怎么知道这人的?”   “以前在闺中,听阿玛额娘聊天的时候说起的。”十三福晋扫了一眼屋里,周围没人。奶娘嬷嬷怕几个孩子吵到她,都带着孩子在外间玩,便继续道:“嫂子不知道这个人很正常,他的官职很不起眼。”   “这人二十年前曾经在我阿玛手下待过一段时间。当年阿玛在工部时,还称赞过他。但是后来他犯了事,被流放到宁古塔了。我小时候听说了这事,印象十分深刻。因为他捣鼓的,都是厉害东西。”   “有多厉害?”   “说出来怕吓到嫂子,都是比红衣大炮还厉害的火炮。”十三福晋贴到秦晚耳朵上:“嫂子一念叨大炮,我就想起这人来。若是他能带人造些大炮给两位爷带上,能安心不少。”   秦晚先前还想着怎么引出戴梓来,这会儿十分高兴。   原来,只要深入挖掘一下各位皇子福晋们的经历,很多事铱嬅情根本不需要她亲力亲为,只要抛个引子出来就行了。   “弟妹既然知道这么厉害的人,咱们待会给九爷和十三爷提一提怎么样。”   “可是,妇人说这些不好吧。”   “咱们不说,他们兄弟俩不说,谁知道这事是咱们提的?这都是为了那一船人在海上的安全。万一大炮的火力不够,打不过那些海盗怎么办?”   “九嫂说得对。”   妯娌俩聊完体己话,秦晚又关心十三福晋的胎,然后分享给十三福晋许多经验以及等孩子出生后的爱用好物。   两人在大桌上用膳,三淑在旁边矮一些的桌子旁用膳。弘霈、华裳和淑容年纪都小,全都坐在特制的餐椅里。不过三个小娃娃简单吃几口就下地去玩了。   十三福晋十分羡慕,忍不住感慨:“真想等我生了孩子以后,也带着孩子经常来找九嫂玩。可惜咱们的府邸离的远。”   秦晚忍不住想,如果老十三家搬到先前老八的宅子那边住,那她九贝勒府便是和未来的皇帝、副皇帝两家都挨着。   那可真是无比的近水楼台,对家里五个孩子未来都好。   “你们要是想搬过来,也不是没可能。”秦晚提醒。   十三福晋露出哀愁:“皇子搬府邸不是小事,我们爷的亲额娘没了,没人能帮我们在皇阿玛跟前说话。”   搬府邸的事儿便暂且搁下。   前院那边,九爷和十三爷推杯换盏。   九爷酒量实在太浅,所以府中的酒是秦晚让人在七福晋那边寻了方子后改良的青柏酒。   但即便如此,今儿个这二人还是喝了个半薰。   十三爷终于忍不住了,凑过来低声问九爷:“九哥,你放着大好的日子,为什么要去海上受罪?”   九爷的表情凝滞了一下,然后苦着脸道:“哥哥不缺银子,可是,哥哥需要很多银子。弘霈将来娶媳妇要给他准备个一百万两,华裳出嫁要准备个二百万两,三淑一人一百万两。这就得六百万两。”   “这些,对您来说,几年就赚够了,有什么好愁的?”十三爷羡慕的闷了一整盏酒。九哥真豪气,给孩子们那么多银子。皇阿玛给皇子分家,一人才二十万两!   “哪能啊,差得远呢。用银子的地方可不止这些。”九爷耳边回想起先前康熙爷曾经提过的河道、官道、武器粮草等等。   九爷拍了拍十三爷的肩膀:“好十三,其实你不去也可以,真的。但你今儿个站出来,九哥别提多高兴了。九哥也不想一个人去海上。有你在身边,九哥放心。”   十三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但感觉自己抓到了什么:“九哥早就想好要出海了?这事不是今儿个皇阿玛才宣布的,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好几个月了,”九爷和他碰杯:“是哥哥我主动写折子要出海的。原本以为,皇阿玛一开始没同意。爷等了好几个月,他老人家才宣布这个消息。”   !   十三爷看向九爷的目光,肃然起敬。   “九哥志存高远,弟弟佩服。”   “不是,你九哥就是图银子。”   捞银子能捞到海上去,十三爷还是服。毕竟全大清的人几乎都知道,九爷有的是钱。   “九哥,老十三这回真服你了。十三敬你。”   “干!”   喝完,九爷又问十三:“你为什么出海?”   十三没说话。   九爷已经喝的晕头转向,微微有些大舌头:“你最近都没怎么和四哥一块,反正就在隔壁,要不要爷派人把他请来。”   十三面露愧疚。   “那天,我也瞧见了。”九爷道。   “唉!”十三克制的锤了一下桌子。   “过几天就要去天津卫了,你不见见四哥?爷可跟你说,出了爷这个门,你想再单独见四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肯定有人盯着你们。”   九爷最近也在想,两个皇孙落水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没发现老四对那个位置有心思呀。   而且太子竟然主动求娶佟佳家的姑娘,皇阿玛竟然还允了,真的太诡异。   十三本就有点醉醺醺的,被九爷这么一说,把心一横:“见就见,是我对不起四哥和侄儿,不当年把话说清不是爷们。”   天色已黑,九爷便派人去请四爷过来。   隔壁四爷正在四福晋院子里和娘俩说话,听人说十三两口子都在九爷府里,便带着福晋和弘晖,借着夜色的掩护,从两府距离极近的两个小门处悄悄过来,灯笼都没打。   四爷进来,看到两个弟弟喝的醉醺醺的,眉头紧皱:“你们两个怎么喝成这样?”   出海的事儿虽然定了,但九爷心里压力很大。因为他必须赚很多银子回来,不然不仅不够给皇阿玛用,也不够换更好的帽子戴。再加上意外得了老十三与他同行,心里高兴。两种情感交织,本就爱喝的九爷自然忍不住。   十三爷重情义,满脑子都还是船上的事,很难卸下包袱。   瞧见四爷带着弘晖进来,十三招手,把弘晖揽到怀里:“四哥,弟弟差点把你儿子弄没了,弟弟有负哥哥重托。”   “十三叔,侄儿没事,侄儿好好的。”弘晖安慰他,然后起身对两个叔叔行礼:“侄儿还没好好谢过两位叔叔的救命之恩。当日落水,若不是十三叔和九叔率先跳入河中,侄儿还不知今日身在何处。”   十三爷心里更难受了:“好孩子,你受委屈了。”   四爷对弘晖道:“去给你九婶请安,然后回府做你的事。”   “儿子知道了。”弘晖行礼告退。   四爷坐下来,看着两个弟弟:“就你们两个人在,怎么还喝成这样?这个样子让爷怎么放心让你们去天津卫,怎么去海上?”   “你还担心我们呢,先担心你自己吧。”九爷很不客气道,他虽喝多了,有些大舌头,但越这种情况下,越敢说:“你做了什么让人家这么嫉恨你们父子?”   可能还是查缴官员欠款的事儿,他没给太子面子。四爷心想。   十三又闷了一盏,对四爷道:“弟弟若早知道弘晰有那心思,绝对不会让弘晰给弘晖讲书的。”   “不怪你,就算没讲书这事,只怕也避不过去。四哥还要谢谢你教他守口如瓶,教他自保。”四爷诚心道。   反正老九方才都那么说了,摆明了当时的情形一清二楚,也没有避开老九的必要。   九爷在一旁撇了撇嘴:“光说这些有什么用?这种事,有第一回 就有第二回。四哥,你平时在官场上那么嫉恶如仇,怎么到了自己儿子身上就怂了?”   “还阎王四爷呢,看来是外强中干,也就吓唬吓唬外人而已。”九爷冷哼:“要是有人敢这么欺负爷的儿子,爷就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把他挫骨扬灰。”   四爷脸色不太好,但没说话。   九爷一喝酒就憋不住话,忍不住问:“不会吧,人家都那么欺负你了,你还要忠心耿耿鞍前马后?你就不能有点志气吗?”   “你想让爷有什么样的志气?”   “当然是反了他丫的。以前老八那出身都敢反他,你有什么好不敢的?咱们这些皇子,本来不干什么也能吃喝玩乐一辈子,一个个累死累活图什么,不就图给皇阿玛分忧,给子孙后代多留点家业吗?嫡子都没了,还干个什么劲?”九爷反问。   “九弟慎言。太子是皇阿玛亲封的,咱们兄弟都是既是弟弟又是臣子,怎么说这么大逆不道的话。”   “他要是好,我才不多说。他不好,自然能者居之。”九爷嗤之以鼻,然后摆摆手:“罢了,四哥自己的事,您自己拿主意。反正我和十三弟几个月后就要出海了,以后皇城里的事情,都和我们兄弟俩无关。”   九爷说着又给自己和老十三满上:“好弟弟,干!”   四爷在一旁皱眉,十三弟什么时候成他的好弟弟了?   不过老九人虽然浑,虽然有时候让他十分生气,但刚才那几句话说的对。这可能是这么多年来,老九的话第一次和他心底的念头恰好碰上。   太子那边对弘晖做了那样的事,别管什么原因,他都是要反的。不过这事儿得从长计议徐徐图之,不到决胜之时不能表露。无论如何都不能像老八那样弄得人尽皆知。   ·   后院这边,三淑已经都回了芷兰院。弘晖给两个婶子请了安,又抱了抱弘霈华裳,然后对秦晚献宝:“九婶看侄儿长得快不快。”   “侄儿现在身板可结实了。”   “真好,希望弘霈华裳长大了,也像你这样。”秦晚听说了弘晖落水后,第二天就恢复的事情。   弘晖有些得意:“说起来,侄儿对习武强身健体这方面颇有心得,等弟弟妹妹再大些,就让他们俩天天跟侄儿一起练。”   “好了,别献宝了,快回去做你的事。早些做完早些歇息,省的熬夜。”四福晋催促。   弘晖便带上秦晚给的点心,乖乖走了。   侄儿走了以后,妯娌三人聊家常。   十三福晋感慨:“我若住在这边能和四嫂九嫂这般经常聚聚就好了。”   四福晋和她聊得来,四爷和十三爷关系也好,四福晋自然也希望她能住在附近,忍不住便动了心思。   隔了段日子,四爷去给老爷子汇报追缴欠款的准备清查工作已经完成,随时都可以开始追缴的时候,正巧康熙爷单独问四爷:“老九和老十三前些日子一块过来,跟朕要戴梓造大炮,你怎么看?”   “海上危险,两位弟弟出去两眼一抹黑,儿臣认为有备无患。”   “户部还有银子给他们造大炮吗?”   四爷想了想:“几十门大炮倒也挤得出来。若想多造些,待这一季的税银送上来。”   “几十门便够了。你办事朕放心,派个人秘密去宁古塔把戴梓提过来,送到天津卫,别走漏风声。”   “是,儿臣立即去办。”   “慢着,”康熙爷把玩着扳指:“替朕想想给老九和老十三什么赏赐好。毕竟海上艰险,还不知道一趟要出去多久。”   四爷认真想了想,而后拱手:“儿臣以为,两位弟弟此次出海,一切都是未知。听下面的人说,英吉利的船在泉州靠岸时,十分威武。似这等的船在海上大约不少。九弟和十三弟都是怀着一腔报国热血才敢当众接了这个差事。无论将来如何,都当厚赏。”   “如何赏。”   “不如提提他们的爵位。”四爷建议,没有比这个更实际的赏赐了:“如此也能激励兄弟们,只要用心为皇阿玛办差分忧,将来也能得到这样的封赏。”   “先下去吧,朕再想想。”   同样的话,康熙爷还专门单独问了太子、直郡王和老三。四个人答案都不相同,但老四提议的赏赐最大。   这一想,就想了好些日子。皇子们都觉得,可能九爷和十三爷在出海前得不到赏赐了。   新年宫宴上,康熙爷宣布了赏赐。   十三爷的爵位由贝子升了贝勒。   九爷的爵位没动,弘霈得了个世袭两代乃降。   也就是说,秦晚的孙子将来也是贝勒。   九爷在心底一算,虽然没名分,但他已经是个隐形的亲王了!   这还没出海呢!要真是能赚一船的银子出来,他说不定就真能升到郡王甚至亲王。到那时候,他这一脉的世袭两代乃降才香呢!   宫宴上,秦晚和十三福晋被大家恭喜了一圈。只是平时和秦晚相处好的四福晋、五福晋、七福晋、十二福晋、十四福晋又有些担心。还没出海就赏了爵位,可想而知,两位爷此行有多危险。说难听点,真的有可能葬身大海。给个爵位,虽然令人羡慕,但在座的福晋们都觉得,还是爷们在身边比较好些。   席间太子妃不知怎么回事,一直淡淡的。另一桌上,太子新抬进来的侧福晋佟佳敏儿,倒是娇艳无比。   今年宫宴上有道点心不错,秦晚正吃着,忽然听到隔壁不大不小一声“呕。”   紧接着,就瞧见太子妃恹恹地翻了个眼皮。   作者有话说:   ·依旧一百个小红包送给大家 第65章   隔壁桌上, 弘晰的生母李佳氏已经起身走到太子妃身边:“娘娘,佟佳妹妹似有些不妥。”   “宣太医。”太子妃还是恹恹的。   皇子福晋们都忍不住瞧她。太子妃这是怎么了?看起来和平时不太一样呐。隔壁桌上那位捂胸口连续干呕了好几声,一看就是怀孕的兆头。   太子妃若是不高兴, 大家能理解。毕竟那位是太子亲口向老爷子开口求来的人, 自进了毓庆宫一直深受宠爱。   可太子妃怎么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不多时, 太医诊脉后道喜:“恭喜侧福晋,您有喜了。”   那边皇子堆里,众人已经开始恭喜太子了。   太子妃还是恹恹的, 她眼睛一丝丝的羡慕或嫉妒都没有。   一时之间, 女眷这边对太子妃的关注远超佟佳侧福晋的肚子。   毓庆宫里, 肯定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吧。   宫宴散后, 大家都忍不住派人去打听毓庆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除了太子最近非常宠爱佟佳慧儿, 两个李佳氏和几个白嫩小太监都以泪洗面外,没有任何动静。太子妃那边,安静无比。   ·   过了年, 一直到上元宫宴再见面,太子妃依旧恹恹的。   大福晋和三福晋实在按捺不住八卦的心。席间,主动关心太子妃:“听说您前些日子头风发作, 可大安了?”   “时好时坏,可能是管着毓庆宫里大小事务,又接连筹办年前年后好几场宫宴, 有些劳累, 所以发作的勤些。”太子妃说着还用左手揉了揉太阳穴。   大福晋又开口:“听说弟妹把毓庆宫的宫务都交给李佳氏了?”   “正是, ”太子妃点头:“李佳氏进宫早,毓庆宫的大小规矩她在熟悉不过, 不会出错。且她是弘晰的生母, 又早早得了皇阿玛的旨意, 册封为太子爷的贵人。我相信她肯定能打理好。”   大福晋听见皇长孙这三个字心里就难受。当年她和直郡王夫妻感情非常好,为了生一个嫡长子出来,大爷连续好些年都没别的女人亲近过。结果,她连生了四个女儿,第五胎才是个儿子。而太子这边,李佳氏抢先添了弘晰这个皇长孙。   压着心底的难受,大福晋仔仔细细的打量太子妃,希望能从脸上打量点八卦出来。   可无论怎么看,太子妃都还是那样,没有任何波澜。就好像她一点都不知道放权给弘晰的生母,可能会给她带来威胁似的。就好像她也不知道,这时候放权给李佳氏,可能会点燃李佳氏和佟佳氏之间的战火似的。   难道这段日子下面人打听到的消息就是全部了?   包括秦晚在内的所有皇子嫡福晋都忍不住佩服太子妃了。要不怎么偏偏人家是康熙爷千挑万选的太子妃呢,这装糊涂的本事,真的无敌。   不过秦晚觉得太子妃这么做没错。如果她和太子妃易地而处,她多数也会这么做。毕竟佟佳氏和李佳氏两个人都野心勃勃,与其置身其中不如放权,把自己摘出来。   无论别人怎么猜测,太子妃这次放权的确放了很久。   正月底,皇子福晋们去参加十三福晋儿子的百日宴,也是代掌毓庆宫宫务的侧福晋李佳氏代太子妃前来。   瞧李佳氏那春风得意,不断和一众皇子嫡福晋们热切交谈的模样,似乎丝毫没受佟佳氏有孕影响。   李佳氏还在宴会上给大家伙透漏了一个好消息:“先前过年的时候,皇上在宫宴上宣布了封十三爷多罗贝勒的圣旨,可是十三爷一家如今住的还是贝子府。这不合规制。这不,刚要出正月,十三爷贝勒府的事儿就已经提上日程了。”   “太子爷说,要让工部好好给十三弟扩建,”李佳氏说着叹气:“只是扩建府邸动静很大,难为小阿哥才满百日,就要天天受那些嘈杂之声惊扰。”   秦晚心底闪过一个念头。   四福晋也向秦晚看过来,又看了十三福晋一眼。   百日宴散后,十三福晋打着要向秦晚请教育儿经的幌子把秦晚留了下来。   四福晋原本就和十三福晋比旁人亲密,也留下说话,别的妯娌也没多说什么。   三人进了内室。   十三福晋纳闷:“方才两位嫂子在席上打的什么哑谜?弟妹实在没看懂。”   “关于你家府邸扩建的事儿。”四福晋开了个头。   秦晚跟上:“十三弟升了爵位,府邸规制肯定要变。只是,十三弟妹先前不是念叨了许多回,想经常去找我和四嫂。”   十三福晋看了看面前的两个嫂子,愣了两秒后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两位嫂嫂也希望我们一家能搬到那边去。只是……”   只是,在这边只需要扩建就行了。但是搬到那边,啊……她想起来了。   十三福晋恍然大悟:“嫂子们的意思是,先前的八贝勒府?”   秦晚点头:“只是,那边的上一任主人到底是罪人,难免有些不吉利。且那座府邸空了一年多了。”   这里是古代,房子基本都是木结构。一年多没住人,哪怕是皇子府也必须得修葺一番才行。   十三福晋认真想了想:“我倒不介意那宅子的前主人是谁。咱们这些皇子府,哪一座以前没住过人?哪片地方以前没死过人?我历来不信这个。只是还得问问十三爷怎么想,且就算我们夫妻愿意搬过去,皇阿玛那边怎么办?”   十三爷亲娘没了,没人能帮她在御前说话。   秦晚巴不得和四爷、十三爷都做邻居,直接道:“你和十三弟若当真不介意那座贝勒府,等明儿我就给额娘递话,请她在御前帮着提一提。成就成,不成也不强求。”   四福晋在一边也道:“若如此,我也会向额娘提一嘴。十三弟就快要出海了,你这么年轻就得独自照管一大家子,身边又刚添了个小的,难处多着呢。我若请她帮着说句话,她一定会答应的。”   敏妃在世时和德妃关系很好。且老八那宅子,别人都嫌不吉利,都不想去,搁着也是浪费。十三爷若愿意搬过去,正好又能给康熙爷省下来将近十万两银子。   前头十三爷招待完兄弟们,听说九福晋和四福晋都没走,便邀了九爷和四爷过来。   九爷心心念念着出海之前和老十好好喝几顿酒,早没影了。四爷三日后就要去外地办差,今儿个是挤时间来参加十三爷嫡子的百日宴。   进了后院,四爷抱了抱才百日的小侄儿,便想着离开。   十三爷没让:“弟弟好不容易从天津卫回来两天,四哥别急着走。”   四爷把心里那些差事往下压了压,看了一眼怀里的小侄儿,温声问:“乳名起了吗?”   “还没呢,”十三爷认真道:“我想给他取个好养活的名字,又希望好听些,纠结了好久,还没想好。”   四爷看着才百日就已经虎头虎脑的乖侄子,略一思忖:“不如,就叫帆儿。”   “帆儿?”十三爷品了品:“直挂云帆济沧海的帆?这字好,像我。”   十三福晋在一旁笑:“我倒觉得是扬帆起航的帆。”   秦晚和前两位意见不同,觉得是一帆风顺的帆。   四福晋也笑:“我觉得是一帆风顺的帆。四爷别卖关子,到底是哪个意思?”   四爷看着他福晋,眸光不似往常那般清冷:“正如福晋所言。”   “成,一帆风顺这意思很好。”十三爷把他儿子接过去,高高举起:“小老虎,以后你就叫帆儿了。”   十三福晋看四爷和十三爷都挺高兴,便直接把方才三人讨论的府邸之事说了出来。   四爷自是一百个愿意。兄弟中他也就和十三弟最合得来,偏偏旁边住着的是经常让他牙痒痒的老九。若十三一家能搬过去,以后也方便四贝勒府帮着照顾。毕竟十三和老九一走,还不知道要走几年。   十三爷一点都不介意那宅子以前出过那样的事,直接对众人道:“我老十三从来不讲究那些说法。实不相瞒,皇阿玛封爵的旨意一下来,我就想过这事了。”   “既如此,赶明儿我和九弟妹一起,给宫里两位娘娘递个话,请她们帮忙。”四福晋道。   秦晚知道德妃和四爷一家的关系比别的母子都冷淡些,笑着接道:“何须这么多娘娘出马呢。正好明儿个我和九爷一块进宫给额娘请安。我先请额娘帮忙,若是额娘不出面,四嫂再请德妃娘娘也不迟。”   “也好。”四福晋知道秦晚在体谅她,也没再拉扯,直接承了秦晚的情。   十三爷以为秦晚这么主动帮忙,只是因为和十三福晋关系好,心底对秦晚的敬重又深了一层。   四爷在一边瞧着,深觉老九虽然招人厌,但却着实有福气,取了个明事理会做人的好媳妇。   ·   次日,秦晚和九爷一块,带着九贝勒府的五个孩子,热热闹闹进宫给宜妃请安。   两个孩子已经一岁七个月,进了长春宫就从乳母身上下来,和三个姐姐一起比划着给宜妃请安,且能清清楚楚的喊“玛嬷。”   宜妃高兴的把两个孩子抱进怀里,爱怜地看着:“真好,一晃眼都这么大了。上回来玛嬷这里,还是路都不会走的奶娃娃呢。现在都能清清楚楚叫玛嬷了。乖,再叫一声。”   华裳嘴甜,冲宜妃“玛嬷玛嬷玛嬷”连喊了三声,甚至动了动身子,搂着宜妃的脖子在她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弘霈也抱着宜妃亲了一口。   离得太近,两个娃娃的脑袋撞到一块。   宜妃以为两个孩子会哭,已经准备让人那点心来哄了,没想到两个孩子同时伸手捂着对方脑门上被自己撞到的位置,然后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一边的九爷惊呆了。没想到两个孩子性子这么好,更没想到兄妹俩还会亲人!   他转身看秦晚:“你为什么不告诉爷,两个孩子会亲人?”   为什么他这个阿玛没被亲过?   这两个孩子还亲过谁?!   弘晖那小混账最近跟着四福晋来九贝勒府给秦晚请了好几回安!是不是也被两个孩子亲过!   作者有话说:   ·给大家推荐一本很有趣的清穿《清穿后我绑定四爷了》   下面有直达的封面,大家记得看看哦~   ·依旧100个小红包送给大家,明天见 第66章   秦晚抿唇:“可能是今天刚学会的。”   她表情明明白白写着瞎说。   九爷走过去, 在宜妃和两个孩子跟前的矮凳上坐下:“儿子,亲阿玛一口。”   弘霈死死抿着唇,只看着他, 一声不吭。   九爷又把脸挪到华裳跟前:“闺女, 亲阿玛一口。”   华裳伸出小手, 怼在九爷脸上,使劲往后推了推。   “哈哈哈~”宜妃带头,殿内充满欢快的气氛。   九爷伤心假哭, 华裳皱着小眉头再次伸手, 轻轻拍了拍九爷, 口中哼着“奥, 奥……不哭……”   这次秦晚和乳母嬷嬷等人每次哄两个小娃娃不要哭时说的, 两个孩子到了学说话的阶段,这几个字学的很快。   九爷受伤的心得到了一丝丝抚慰,又鼓起勇气:“好闺女, 亲阿玛一口。”   华裳再次伸手把他的脸推开,这次用的力气比上次还大。   正好外面廊下养的画眉这会儿总叫唤,九爷借口去帮宜妃看看鸟儿是怎么回事, 伤心的走了。   宜妃觉得好笑,老九那没心没肺的性子,大约也只有眼前这两个孩子能让他有这样的表现, 换成任何别的人只怕都没这个本事。   九爷出去了, 三淑也想出去看鸟儿, 便也拉着手出去。弘霈和华裳瞧见三个姐姐走了,都从玛嬷身上下来, 要跟着过去。   淑德淑言大一些, 懂得事情多, 都停下来等弟弟妹妹。淑容太小,还不懂这个,已经雀跃着跑到外面看九爷逗鸟了。   宜妃瞧见孩子们这么要好,心底十分欣慰,一边夸赞秦晚把五个孩子都教养得很好,一边让宫女嬷嬷乳母等人都出去伺候,不必在屋里。她要和秦晚说说体己话。   屋里只剩婆媳二人,秦晚便趁机把昨儿个讨论的事儿说给宜妃听。   宜妃想了想:“老十三两口子竟然不介意?发生了那样的事,若是别人只怕避之不及呢。”   没等秦晚说话呢,宜妃露出笑来:“直接搬过去也好,能给皇上省一大笔银子,且十三家的孩子以后正好能和咱们这边的孩子一块玩。你们隔壁老四家的孩子都太大了,和这几个玩不到一块去。等老九和老十三出海,你和十三家的还能互相照应一下。”   “你放心,这事包在额娘身上。”宜妃说着压低声音:“先前万岁爷虽然说了让人给老十三建贝勒府,但工部那边动作慢得很。到现在都还没派人去量地交涉呢。”   贝子府要扩建成郡王府,面积几乎要扩大一倍。皇子府周围都是官宅或者民居,要拆人家的房子必须得提前交涉妥善安置。   宜妃没继续说下去,秦晚已经听懂。老爷子精明着呢,估计早就想好了要让老十三搬到以前老八的贝勒府去。   说完十三的事儿,宜妃又问五个孩子平日里的一些琐事,聊了一回,宜妃意犹未尽:“时辰差不多了,你们两口子先带着孩子去给老祖宗请安。本宫派人去和贵妃说一声,晌午留你们在长春宫用膳。”   九爷便头顶着华裳,秦晚领着弘霈,身边跟着三个穿衣打扮一模一样的桃红小豆丁一起告退朝宁寿宫去。   秦晚给太后带了很多礼物。包括但不限于宫外的各种点心、今年时兴料子、九爷新得的一副六骏图。   太后不爱品画,但喜欢骏马,可是又想亲近亲近龙凤胎和那颇为可爱乖巧的三淑。一时左右摇摆,十分纠结。   三淑头一次拜见太后,每人得了一份赏赐。   正好桌上有老爷子昨儿个让人送来的一个六层的玉雕同心球,放在桌子上。三淑一起瞧过去。   但太后只有两个同心球,给谁都不是,便哄三个小姑娘:“你们喜欢这个,回头老祖宗让人给你们做。”   淑德摇头:“我们都有,大额娘专门给我们做的。”她说话的时候一脸骄傲。   太后觉得有趣,故意道:“你们的肯定没老祖宗的好。”   淑言摇头:“我们的好,比老祖宗的好。”   “为什么?”太后很想知道小孩子脑子里是怎么想的。   “我们的金灿灿的,不用拿刀阳光下就闪闪发亮。可好看了~”淑言解释,最小的淑容在一旁疯狂点头。   九爷没想到,他是和太后一块知道,秦晚拿金子给三淑做球玩。   太后打趣:“到底还是老九银子多,给几个小丫头片子拿金子做玩意儿。”太后真心觉得,老九家的庶女可能过得比别人家的嫡女都舒坦。   九爷很嫌弃秦晚用金子给孩子们做玩具的行为,但是被太后夸了一句有钱,他摸了摸鼻子:“孙儿赚得多,自然要拿出来给孩子们用,不能当守财奴不是。”   他其实很愿意当个守财奴。   太后点头,肯定了他的观点:“对,赚得多就要拿出来用。”   说完老太太去逗弘霈和华裳,一边逗一边让两个小孩亲亲她。   “这两个孩子认生,不敢那么亲近您。”九爷把离他近一些的华裳抱了起来。   弘霈已经“吧唧吧唧”亲了太后,甚至还用自己的额头顶在太后的脸颊上蹭了蹭。   秦晚在一旁解释:“他们兄妹俩平时就是这么表示亲近的,互相蹭额头。”   太后非常满足,一边夸弘霈,一边嗔九爷:“哪里认生了,快把华裳放到哀家身边来。”   九爷不情不愿。   华裳主动伸手朝太后那边使劲。   小丫头力气大的很,九爷根本拦不住,然后就瞧见狠心的闺女搂着太后的脖子笑咯咯。   九爷觉得要不他还是赶紧回天津卫吧。   ·   康熙爷今儿个事少,听说宜妃要留老九一家在长春宫用午膳,有些意外地问梁九功:“老九两口子没带孩子进宫?”   “回主子爷,九爷和九福晋把府里五个孩子都带来了。”   康熙爷努力想了想,老九的孩子最大的一个顶多五六岁,最小的才一岁多。都是能闹腾、比狗嫌的年纪。宜妃竟然留这一家子用膳,想什么呢?   这膳能安生吃完?   好奇的念头一起来就很难压下去,吩咐这边不必摆膳,康熙爷准备去长春宫用午膳。   五个孩子虽然小,但意外的不怕康熙。   九爷在一旁看五个孩子都乖乖给康熙爷请安,尤其三淑做的都像模像样后,忍不住摸下巴:这几个到底是不是爷亲生的?为什么见了爷像老鼠见了耗子,见了当今圣上反而不害怕?   还有那两个小的,比划着行了礼后,怎么一直外头盯着老爷子瞧?   宜妃逗两个孩子:“你们亲了玛嬷可不能偏心哦,也要亲亲皇玛法。”   两个孩子还歪着脑袋看他们的皇玛法,听到宜妃的话后,虽然都动了动脸,但都没动脚。   康熙爷招手:“你们的名字都是皇玛法取的,过来给皇玛法瞧瞧。”   两个孩子拉着手走到康熙跟前,扬起笑脸看他。   康熙爷仔细瞧了瞧,笑道:“华裳更漂亮写,弘霈更英气些,都长得很好。”   华裳和弘霈听不太懂,但知道自己被夸了,都咯咯咯笑起来,露出一排白白的小牙。   康熙爷见两个孩子竟然敢对他笑,这是难得的不怕他,心里高兴,便把左边的弘霈抱起来:“你们是怎么亲玛嬷的,也来亲亲皇玛法?”   在地下的华裳不敢落后,也伸手要康熙爷抱,然后兄妹俩一左一右都那额头拱康熙爷的脸。   老爷子的脸都被拱变形了,但是笑的十分真心。   宜妃在一边解释:“这两个孩子平时就是这么表达亲近喜欢的。”   头发半白的老爷子更开心了。   老九家这五个孩子都不错,都不怕他。太子家那几个住地那么近,都还怕他呢。   一旁的九爷觉得这顿饭他没必要吃了,吃也吃不下。为什么几个孩子他要亲亲就被推开,老爷子一来就被两个孩子同时拿脑袋顶?   不公平!没良心的两个小兔崽子,还有那三个丫头也一样,全都是没良心的!   又看了一眼旁边的秦晚,九爷觉得这肯定是她提前教好孩子们要讨好宫里的皇玛法、玛嬷和老祖宗。   所以孩子们一听到这样的词,就知道要对面前的人好些。   一定是这样的!   ·   午膳时,康熙爷做主位,宜妃做一侧。秦晚和九爷坐另一张桌子下手,两口子旁边置一张矮桌,几个孩子坐小矮凳围了一圈。小桌上摆着的是宜妃提前安排御膳房做的试吃。   一人一碗青菜面条,和任意一小碗蒸菜、一碟水晶虾饺。   三淑会用筷子,一口一口吃着。   两个小的不会用筷子,由身后的乳母用勺子喂。乳母递过来一勺,两个孩子就十分配合的张开嘴吃掉,咽下去后,乳母的第二勺就到了。   两个孩子一口接着一口,吃到一半华裳指了指水晶虾饺。乳母便拿一个放在她手里。   华裳开始吃一口虾饺,再吃一口面。待虾饺和面条吃完,她拍拍肚子表示自己吃饱了。   弘霈则是一口气吃完面条,然后把四个虾饺吃掉,又吃了几块蒸菜,然后拍拍肚子表示自己吃饱了。   康熙爷总忍不住看两个孩子,破天荒用了一整碗米饭。   近三年,他已经很少能吃完一碗米饭了。   在一旁布菜的李德全擦了擦汗。吓死了!天知道这顿饭他有多纠结,有多怕九爷家五个孩子中任何一个忽然哭闹!   九福晋是怎么养的?为什么几个孩子吃饭的时候这么乖?   三淑吃完,一块出去玩。   淑容最先超外跑,对两个姐姐拉住,示意她又忘了对长辈们行礼。跟着两个姐姐规规矩矩行了礼,三淑去廊下逗鸟玩。   弘霈和华裳打了个哈欠,但还不愿意睡,也扛着小短腿去找三个姐姐玩。   康熙爷十分欣慰,开口道:“五个孩子这么亲密,老九福晋功不可没。”   说着他又看向老九:“你福气好,娶了个好媳妇,这都得多谢你额娘,当年在那么多秀女中慧眼挑中你媳妇。”   九爷觉得眼前的饭菜更没滋味了。   偏康熙爷还问出海准备的怎么样了,要带多少货,有何难处。   九爷想起来一件麻烦事:“儿臣和十三弟商量着多带些瓷器、茶叶、丝绸布匹等。别的都好保存,只是瓷器麻烦。先前试了几次,很容易损坏。”   “不着急,离出海还有段日子,慢慢想办法。”   一旁秦晚张张嘴。   宜妃眼尖,直接问:“儿媳妇想说什么?”   康熙爷也看过来:“但说无妨。”   秦晚便道:“方才听九爷说瓷器容易损坏的事,想来是风浪致使船只颠簸的缘故。”   九爷点头:“我和十三弟想过几个办法,用便宜的布或者棉花、草纸、茅草等物塞住缝隙,但效果不好。”   “试试豆子怎么样?”秦晚想起以前看过的一个典故:“豆子遇水会膨胀。”   康熙爷点头:“可以试试。”   他说着又看老九:“朕就说你有福气吧。”   对对对,有福气!九爷一口都不想吃了,在心底认真思考一个问题:难道爷是吃软饭的吗?   作者有话说:   ·明天出海 第67章   别的不说, 反正弘霈的爵位里有秦晚一份大功劳。   不对,这么一想,九爷忽然发现不是一份大功劳, 是天大的功劳。   当年银子是秦晚主动献上去的, 没他什么事。   慈仁医馆是她自己琢磨着开的, 除了出银子也没他什么事。   这两件决定他和弘霈爵位的大事,全都是秦晚一手弄出来的。   额……   爷不想吃软饭,*!   膳后, 略顿了一会消消食聊聊天后, 吃软饭的九爷跟在秦晚和五个孩子身后闷闷不乐出宫。   不想出软饭的九爷没坐马车回府, 直接骑马去了城外小汤山。他要去看看自家的温泉庄子和瑜伽庄子修的怎么样, 回来后又去慈仁医馆隔壁正在装修的瑜伽馆去绕了一圈。   然后又去隔壁他买下来的两个院子看了看。   其中一个院子里几个天竺来的瑜伽娘子正在培训招揽来的妇人练瑜伽。一切井然有序。也不知道秦晚到底是怎么做的, 她不经常来这里,但一切尽在掌握。   不想吃软法的九爷回府时,晚膳时间都过了。   进了后院就瞧见四福晋和弘晖在正房里。弘晖抱着两个孩子正逗他们玩。   然后九爷就瞧见弘霈和华裳都拿额头拱弘晖的脸, 就像白天拱老爷子的脸那般。   九爷黑着脸进了屋。   弘晖抱着两个娃娃起身行礼:“侄儿见过九叔。”   九爷把华裳抱过去:“你怎么有空来了?今儿个的书都温完了?”   “侄儿是跟着额娘一块来给九嫂送些瓜果。”弘晖指了指桌上切好的西瓜:“这是额娘特意让人在火室里培育的西瓜,味道很好,九叔尝尝。”   “甜甜。瓜瓜甜甜。”弘霈拍拍小手鼓掌, 然后吧唧在弘晖脸上亲了一口表示感谢。   九爷的脸差点绿了。   四福晋连忙起身:“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四福晋和弘晖告辞后,九爷把屋里伺候的人都赶出去, 然后盯着秦晚:“华裳有没有亲过弘晖?”   秦晚摇头。   “到底有没有过?”   “真没有。”秦晚无奈。   九爷不信。   秦晚治好解释:“弘晖都十岁了, 知道轻重, 从来没让华裳亲过他的脸,顶多用额头碰碰而已。要是真的亲他的脸, 不说你介不介意, 四哥四嫂也会训斥他的。”   这倒也是, 弘晖有个冰山阎王一般的老子。   九爷活了这么多年,头一次觉得那个狗四哥的烦人脾性也有讨喜的时候。   九爷终于气顺了些,逗弄了两个孩子一会,和秦晚说正事:“下面那些铺子你是怎么定的规矩,瞧着都像模像样。”   秦晚没藏私,直接解释给他听:“一是不看轻他们。下面的小厮也好、妇人也好,只要进了我的门,都是我的人。我不许她们在外面借着九贝勒府的名头耍横,也不许她们在院子里斗狠。二是制定一套详细的规矩制度,让她们有据可依,并且每个院子或者铺子安排一个人专门负责考核工作。三是及时奖励惩罚。同样的差事,在别人的铺子里只能赚五两银子,在我这里只要按着我的规矩来,便能赚十五两甚至二十两。这些人自然都规规矩矩的。”   “说来说去,还是银子厉害。”九爷总结。   “银子的功劳很大,但也不全是靠银子。在铺子里、院子里、医馆里当差的那些人,很多人一辈子都没得到过真正的认同感。但在咱们手下当差,她们有认同感,且有一群志同道合的人,这边能生出来极大的凝聚力。所以,你今儿个去的几个地方,氛围都很好。氛围感,和银子一样重要。”   九爷摸着下巴想了想:“出海要带的人还没挑好。很多勋贵之家的子侄都不乐意去,唯恐死在海上。爷和老十三正想着怎么鼓动一番。你说的这个氛围感、认同感,似乎可以一试。”   九爷沉思着回了书房。   月上中天时,他从手稿中抬起头看了一眼爆开的灯花,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又吃软饭了。   ·   次日,康熙爷传十三爷进宫问他关于“贝勒府”的意见。然后又传工部的人到干清宫商议了一番,很快便敲定让十三直接搬到四贝勒府隔壁的旧贝勒府去。   得亏先前一直没拆,省了不少银子。   钦天监选了个黄道吉日,本月二十六便可搬家。   太子心里有些不爽。虽然老四和老十三都是站他这边的,可是这两家住的也太近了些。万一背着他搞什么小动作呢?   不过自己后院最近都快冒烟了,李佳氏和怀着身孕的佟佳氏争风吃醋的厉害,太子也没心思去想法子阻拦。毕竟朝廷的确缺银子,要不然下江南的时候老爷子不会多次叫老九单独伴驾。   老十三的乔迁之喜后,九爷和十三爷也把出海要带的人选了个差不多。   四月,秦晚见九爷每次从天津卫回来陪两个孩子时都很耐心,从来没叫过苦叫过累,难得关心他一回:“船上记得多带些水彩水果。一旦到了海上,这东西都是宝贝。”   九爷点头:“准备了很多,船到泉州时还会再补给一回。妥善保存,起码能吃一个月。”   “一个月可不够,”秦晚想了想,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储存方法,便建议:“弄些培植箱,就像超大号花盆似的,在船上种些如何?”   老爷子给造的船很大,且那么多艘呢,种点菜的地方还是有的。   “成,爷明儿个就传话让人准备,再带两个专门种菜的人。”   “船上淡水少,种些耐旱的。”秦晚又叮嘱。   九爷笑着应下,心里因每次瞧见十三回天津带很多东西而生出的不平之感也淡了许多。   十三福晋虽然对老十三很黏糊,但那些都是小来小去。自家福晋这种为他解难题的关心才是真正的关心呢!   ·   六月初八,两个孩子两周岁的生日过完,九爷和十三爷启程了。   虽然之前大清的船也会从泉州那边去附近几个国家通商贸易,但是皇子出海还是头一遭。   康熙爷让五爷和十二爷带着礼部的人一块给九爷和十三爷弄了一个非常大的依仗。   康熙爷还封了九爷和十三爷一个钦差名号,出去遇到了别国的人也威风些。   九贝勒和十三贝勒带队出海这样的新鲜事,几乎吸引了从京城到天津卫港口所有的百姓。   京城里、官道旁、天津卫城里、港口里,到处都是围观的人。听说还有从距离官道几十里外的村庄走路赶过来瞧热闹的。   九爷和十三爷是骑马走的,一路上着实威风了一大把。   被吃软饭的念头刺激许多天的九爷终于意气风发起来:“瞧瞧这些人的眼神,等咱们回来的时候,要他们从好奇全变成敬佩。”   十三没想那么多,他只希望能一切顺利,能活着回来。   启程之前,康熙爷把两个儿子叫进宫秘密交代了一番,这一次他们的任务很多很重。   上回英吉利使者来的时候提到了他们那边的一些发明,泉州那边的秘折也奏报说英吉利的船十分了得,船上装备的大炮威力大约比大清的红衣大炮厉害许多。要不然老爷子不会那么痛快同意把戴梓从宁古塔带回来,也不会给大清这次出海的船上装了二百门大炮。   老爷子希望他们能尽可能走远些,先前英吉利使者带来的海图比大清的海图面积似乎大很多。老爷子很想知道外面到底什么样。   ·   秦晚和十三福晋都是带着孩子去送老九和十三爷的,从宫门口一路送到城门口。秦晚送累了,很想早些回府。但十三福晋还抱着孩子看着大队人马走的方向,泪眼婆娑。   虽然很想直接拉着十三福晋上马车,但秦晚忍住了。她走过去,把十三福晋怀里的小阿哥抱过来,轻声道:“小侄儿都睡着了,不能在外头晒。这会儿日头越来越毒,晒出痱子就不好了。”   十三福晋点头,那帕子擦了泪,跟秦晚各自上马车回府。   九爷和十三爷启程后,隔壁四爷也被老爷子派去山西办差。   这边统共就这三座皇子府挨着,时间一长,竟然传出个诨名来。   直郡王回府后和他福晋调笑:“听说了吗,外头的人都说老四老九老十三那边不吉利。”   “什么意思?”大福晋最近忙着几个孩子的事儿,根本没工夫听外面的八卦。   “先前老八两口子住那边都挫骨扬灰了,这本就不吉利的很。如今那边三座皇子府,三个男主人全都不在京城。且全都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回来。”   直郡王说着忍不住笑:“老百姓都说那边如今是三座寡妇王府,说那条街是寡妇街。”   “噗嗤”一声,大福晋笑出来,觉得十分贴切:“四福晋、九福晋、十三福晋可不就成了守活寡的。”   守活寡的四福晋、九福晋和十三福晋正在中间四贝勒府后院吃冰沙,打麻将。作陪凑家的是十福晋。   一边玩,十三福晋和十福晋还夸着:“九嫂这厉害,这麻将又简单又好玩。”   “好玩是好玩,但是也不能天天来我们府里玩。”四福晋摸了一张牌,皱皱眉头打出去。   十福晋豪爽道:“去我们府上,我们府上的芙蓉花开的特别好,我邀你们去赏花。”   “不是,我是怕别人说咱们不守妇道。”四福晋提醒。   十福晋想了想:“那我装病,嫂子们来我们府上看我。” 第68章   先前九爷和十三爷一出海, 第二天秦晚就拿出了麻将招待几个最亲密、最方便往来的妯娌。寺附近和十三福晋打了几圈就学会了吃杠摸胡等等各种技巧,只有十福晋学的最慢。   四个人一起打了许多次,十福晋今儿个才刚刚学会。虽然会, 但和大家相比也只是半瓶醋。   然而, 打牌这种事情, 越是半瓶醋越是牌瘾大。   十福晋唯恐妯娌们就此打住不玩了,没羞没躁地让侍女去她马车上拿宝贝来给大家看,她对侍女吩咐:“小心些, 那匣子可金贵呢。”   “什么匣子?”十三福晋一边垒长城一边问。   “紫檀木雕牡丹花镶十二种宝石的。”十福晋的表情能看出来她很在意那个匣子:“那可是我大婚时, 娘家特意从中原这边找巧匠打造的。”   “这么贵重的匣子, 装的一定是了不得的宝贝, ”秦晚笑道:“你准备拿里面的宝贝贿赂我们陪你打麻将?”   十福晋脸上有一抹红晕升了起来, 没好意思直接说。   不多时,侍女回来了。十福晋打出去手里的三万,然后才打开匣子给大家伙看。   竟是一卷手稿。   四福晋打眼瞧了一下:“难道是兰心居士最新的话本子?”   “诶, 四嫂也看兰心居士的画本子?我把她所有的画本子全都买了。坊间都说她的话本子立意远远不如菊然先生,可我觉得她的故事好有趣,特别对我胃口。”十三福晋惊奇, 真没想到四福晋竟然也看画本子。   四福晋莞尔:“解闷的时候看看。”   秦晚这才发现,原来妯娌中还有两个喜欢看话本子的同好。   旁边十福晋摇头:“不是话本子,这是我最近花了大力气写的东西。”   十福晋写的东西?满京城谁不知道这位贵妇刚嫁到京城的时候, 汉话满语都说不利索, 得亏十爷蒙语打小学得好, 不然夫妻俩交流都是问题。成婚后,十福晋虽然话慢慢能说利索了, 但是字却不会写几个。   她竟然写了一匣子手稿?   秦晚和四福晋、十三福晋连忙都去拿几页手稿准备好好看看。   “噗!”三个人从来没这么默契过, 同时笑出声。   “十嫂, 你竟然还做了这么详细的记录?就为了学会麻将?”   “别笑,”十福晋皱了皱鼻子:“我又不像你们学的那么快,只好笨鸟先飞。你们瞧瞧我最近熬夜熬的,嘴角都起疙瘩了。”   众人看了一眼,深表同情,有些心疼,但也觉得十福晋实在有些搞笑。   “我的天呢,这些麻将小图画的竟然十分标准!”四福晋说着拿一块麻将和手稿上的比对了一下,几乎一模一样。   “这些汉字都是你写的?”秦晚真心求问。   “当然了,不过……”十福晋有些不好意思:“都是十爷先写好,然后我按着抄了许多遍,抄多了就记住了。这手稿里有些字好奇怪,在这份手稿里我认得,换个地方又不太认得了。”   这份手稿上从麻将牌型、胡法、吃杠、翻倍等等方面写的很详细,简直都能出一本麻将玩法大全。   秦晚和四福晋十三福晋都觉得,单单冲着十福晋这份儿好学上进的心思,也得多陪她玩几回。不能让她白学不是。   妯娌几人又玩了两圈,然后一块去逛了四贝勒府的花园,在四福晋这里蹭了晚膳才回去,然后约好了下次一起玩的时间:十天以后。   十福晋想噘嘴,控制住了:“要等好久哦。”   秦晚只能安慰她:“这几天你若想玩可以先让自己身边的人陪你玩,我最近要去城外看看温泉庄子、瑜伽园子,还有城里的瑜伽馆。这几处走下来要好几天。对了,先前九爷出海前已经把慈仁医馆附近的四个院子都帮我置办下来。我准备拿其中一处装修好做研究院,为将来研究病例和新药做准备。”   十福晋赶紧问:“是先前大家一块开医馆时说好将来一块研发那一项对不对。那我可得抓紧让我娘家那边送几个厉害的蒙古大夫来,咱们来个满蒙汉药方大结合,哪个有用哪个好用就用哪个。说不定能弄出来九嫂说过的那什么思维大碰撞,火花四溅。”   四福晋略略想了想:“这个研发院就不似医馆那般,只用女医才可吧。若是男医也能参与研发,咱们可以动用一下关系,寻些有意愿在女子病症上有所突破的老大夫来参与研究。”   “正是这个话,”秦晚对四福晋点点头:“我还想了一点,这个研究院大家手底下的资源都可自愿参与,若不想参与也不强求。至于研究的内容,不仅仅针对女子的病症。”   秦晚故意停顿了一下,想看看妯娌中有没有人能把她心里所想说出来。   十三福晋直接接上:“把儿童的病症也一起研究起来?自从开始按照九嫂的路子经营慈仁医馆,我便想着医馆里也可以治小孩子。”   秦晚用力点点头:“自然可以。”她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不过这事儿不能咱们自己定,得妯娌们聚在一起讨论完了,再向老祖宗请示。毕竟先前开医馆的时候说过男人不许进。”   “咱们可以用分馆的形式,”自从开了医馆,大家的思路渐渐都打开了。四福晋一向周全,当即道:“咱们可以在原有的慈仁医馆旁边开一个慈仁儿童医馆,或者空间有限没办法另开就在原有的医馆内辟出一部分空间来。”   “听多了下面人的回禀,我也有这个想法,”十福晋接道:“那些普通人家的女子活的太辛苦了,要不是听下面人说了些前来求医的那些可怜女人的故事,我都不知道原来世上还有那么凄惨的地方。来求医的好些人,她们的孩子也都有这样那样的遭遇,我有时候听不完一个人的故事就忍不住想哭。有一回,一个女人的故事弄的我三天都吃不下饭。后来让人拿银子去帮她才算过了心里的槛。”   十福晋捏了捏拳:“这个医馆,我一定要开大开好。”   秦晚拍了拍十福晋的手,对妯娌们道:“只要咱们心往一处使,慈仁医馆一定能越来越好。”   ·   妯娌几个简单聊完,便把这事儿派人说给太子妃听。   已经恹恹了许久的太子妃一下就支棱起来,连弘晰他娘李佳氏夹枪带棒的几句嘲讽都没搭理。   隔了几天待秦晚把手头上的几件事情弄完,便接到了太子妃的帖子,约妯娌们八月初六御花园见。   太子妃已经把毓庆宫所有宫务全都交给了李佳氏,只不过还剩下中秋宫宴一项,但前段时间她连中秋宫宴的筹办都找借口不参与了,只在后院懒懒瘫着。   收到了关于研究院设立的想法后,太子妃总算干了点事情。这是她在整个康熙四十六年唯一一次干正事。   研究院的事情推进的很顺利,从大福晋到十四福晋全票通过,且都挺期待。也有人嘲笑曾经的自己。   比如大福晋。   早先秦晚表示大家都可以参与医馆的时候,就该第一时间参加。这回可不能再落后了,不然等将来人家的医馆都能轻轻松松治愈疑难杂症了,她们的医馆还只能看些简单日常的病,岂不尴尬!   妯娌们讨论们,落实了一份详实的、极具操作性的方案,然后又约了个日子大家伙一块去请太后过目。   太后听的心花怒放。这些个孙媳妇如今家长里短的破事都少多了,这样多好。在民间都能得个好口碑,也能帮皇家攒个好口碑,还有利于家庭和谐。   太后大手一挥,下了道懿旨支持孙媳妇们的医馆事业。   康熙爷龙心甚慰,连着在宜妃处歇了三天,然后去儿媳妇参与了医馆事业的嫔妃处各歇了一夜。老爷子很大方,给嫔妃们都赏赐了好东西,也给儿媳妇们都赏赐了一套头面和一对玉如意。   太后心里想的多半是皇家的口碑和皇子后院的和谐,但是康熙爷想的远。   他已经从这个医馆上看到了未来二十年甚至十年内,大清人口一定会增长更快。人口,意味着劳动力,意味着更多的税收。当然,也意味着更多的口粮需求。好在红薯、马铃薯、棉花经过上百年的推广,百姓的温饱都能解决。   直郡王和大福晋府里感慨:“老九出海,九弟妹守了活寡,但该干的事儿竟然一点没少,似乎还比以前更厉害了。”   “可不是,以前我瞧她很不顺眼,可如今不知怎的,恨不得和她换换脑子。”大福晋摸着御赐的如意:“可惜,老九出海了。若还在朝堂上,拉拢过来定然是爷的大助力。”   “无妨,反正太子那边也损失了老十三。老四如今又见天的被皇阿玛派到外地去办差,太子身边两个皇子都没了。爷如今优势很大。”   “不够,老九媳妇那边的动静你也得盯着。别回头她再弄出什么稀罕的,你不知道,又落后了。”   ·   盯着秦晚的不光直郡王一家,不过她自问连打麻将都光明正大,一点都不怕。   再说了,老九不在,盯着她又有什么用呢。   隔壁十三福晋也被盯着,最近越来越敬佩秦晚。先前在城门口送九爷和十三爷时,她总想多看一会。那时候秦晚想早点回府,她心里还觉得不理解:为什么丈夫马上就要再难相见了,九嫂还跟没事人似的?   现在,十三福晋整天和秦晚搅在一块,终于明白了:丈夫不在家,可比天天在家舒坦多了!   虽然那方面的欲望必须忍着,但后院的小妾随便拿捏!且想做什么事只要不越矩,都可以!   十三福晋三天两头带着孩子来找秦晚玩,每次秦晚带着后院五个孩子出门,十三福晋必然也带上府里的孩子跟上。   九爷修的温泉庄子,也被十三福晋蹭着享受了许多回。   至于十三爷走之前说的“关好府门,万事别管”早就被她丢到脑后去了。   为什么要关门,她就要跟着九嫂一块玩!   这一玩,就玩到了太子侧福晋佟佳氏生产。   作者有话说: 第69章   佟佳氏生了个十斤的女儿。   子大难产, 差点血崩原地去世。   太子爷是青着脸从后院出来的。弘晰让他额娘李佳氏身边的人及时把消息报给他,得知佟佳氏生了个女儿,弘晰觉得自己能多吃十碗饭。   李佳氏终于松了一口气, 对着镜子仔细护理眼周最近因佟佳氏有孕而冒出来的细纹, 心里忍不住庆幸:得亏当时听弘晰的话, 没对佟佳氏下药。一个侧福晋生的女儿,再金贵又有什么用呢。   不过嘛,佟佳氏孕期补的太过, 身材走样全身浮肿容貌不再且不说, 单单这次难产, 就要了她半条命。她这辈子, 再也别想生儿子喽。   姓佟佳又如何, 嫡出又如何,还不是被她玩弄在股掌之间。   ·   皇子福晋们听说了佟佳氏子大难产险些丧命的消息后,各有心思。   四福晋闭口不谈, 如今四爷一直在外地办差,几乎就没回过京城,她才不要发表任何想法。   十三福晋天天只想带着孩子和秦晚家的五个孩子一块玩, 只在心底悄悄吃瓜。   十福晋拉着五福晋带上孩子一块去了秦晚的温泉庄子享受。   七福晋和七爷紧闭府门养儿子,有事都不想出门。看他这样,老爷子都没怎么给他安排差事。   十二福晋和十二爷最近忙著作画, 只是觉得佟佳侧福晋到底年轻, 竟不知流水的补品也是一把害人的利剑。不过想想隆科多家嫡女的生活环境, 不懂这些大约也正常。   老大和老三一心夺嫡,自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太子用了那样浅薄的伎俩娶佟佳一族的嫡女, 为的不就是人家的势力吗。只可惜, 人算不如天算。没生出来儿子不说, 还差点误了人家女儿的命。   就算佟佳侧福晋在闺中时再不受她老子隆科多的宠,但到底也是个嫡女。上面还有佟国维这个祖父呢。   太子使计娶了人家,结果子大难产险些误了性命,这不是结亲,应该是结仇。   老大和老三都准备好好操作一番。   秦晚觉得唏嘘,皇室里到处都是刀子,真的太可怕。除了不争,她真想不到别的保命之策。唏嘘一番,秦晚又检查了一下自己剩余的积分。   先前九爷和十三爷一起出海,系统经过多番推演之后把这件事认定为极有可能改变未来五十年世界格局的大事件。所以给秦晚结算了三十五积分。   等九爷和十三爷回来,如果后续发展好,还能再结算二十五分。   同时由于秦晚这两年一直努力推进女性医疗事业,带动了所有皇子福晋们参与,还建立了正规的研究院,系统局推演后结算了十五分。   也就是说,秦晚现在一共有一百个积分了!   她已经详细咨询过小系统,只要她和孩子们不作死,一百个积分足够保她和两个孩子未来几辈子的荣华顺遂。   这还单单是已经结算的积分,写话本子的天才佟氏身子养了个七七八八,等她彻底好了,秦晚打算大力支持她的话本子事业。说不定到时候能助力出一代超越菊然先生和兰心居士的言情天后。   未来很美好。秦晚吃了毓庆宫的瓜后,安心带着五个孩子、三个小妾,伙上十三福晋,直接奔温泉庄子去了。   四福晋倒也想去秦晚的温泉庄子上享受两天。听十三福晋说,老九对秦晚极近宠爱,为她修的这个庄子简直就是用金子堆砌而成。   就连温泉池子边上的石凳上都镶着宝石!碧玺、猫眼石、青金石这些东西就跟大白菜似的。四个温泉池子每个都是这般,且主题不同。   皇子福晋不能想用超品的夜明珠、珍珠等物。九爷便拿数量取胜。   其中一个温泉屋里藻井上有一副用珍珠宝石夜明珠组成的星海图,绚烂无比。另外三个温泉屋也极尽奢华、各有千秋。   十三福晋描述时真心实意对四福晋感慨:“以前听人说‘金一山银一山,九爷府里山摞山’时,我还嗤之以鼻。不信这世上真的有人能拥有金山银山。如今才知,是我浅薄了。”   “进九嫂家温泉池子的那一瞬间,我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土猴子。”   四福晋失笑:“怪不得十弟妹第一次去连住了七天才走。”   “别说十弟妹,我都想连着住。”十三福晋满脸艳羡。   四福晋心底也羡慕,不过羡慕的不光是秦晚有钱。她更羡慕秦晚竟然能把九爷那么多铺子的账务都打理好,也羡慕秦晚总能想出很多有趣又有用的东西,更羡慕秦晚和宜妃之间的婆媳关系。   她最羡慕的是秦晚悠然自在,活的随心。   世人都知道老九有钱,可是谁能想到人家两口子把极尽奢侈享受这件事做的这么光明正大呢。   不光自己享受,还献给老爷子,甚至带着妯娌们一起享受。   四福晋心里忍不住想,如果女人这辈子能像秦晚这样活一世,那是多美妙的事情。   被大家羡慕的秦晚还不知这些,她只觉得自己像在刀尖上行走。   因为,一废太子马上就要到了。   在秦晚收到九爷写给孩子们的第三十五封来信时,康熙四十六年结束了。   ·   九爷自从出海后,每天都很想念几个孩子。大约是因为陪伴弘霈和华裳最多,最想这兄妹俩。也想三淑,她们一天天大了,依旧很怕他,但被教养的很好。他这一出海不知何年何月能回来,只怕再相见时,最大的淑德都快定亲了。   九爷那颗长在商场上的心,忽然生出一种奇怪的、酸涩的老父亲的沧桑。   所以自从出海后,九爷便决定要经常给孩子们写信。   大约是船上的生活比较无聊,九爷没隔六七天就会在船靠岸时寄几封信回来。分别是给孩子们的、给宜妃的、给老十的、给各地商会的,偶尔也有给秦晚的。   给秦晚的每一封都很短,多数是他路上让船上带的画师画的小图,外加他的几句要紧话。   给孩子们的信每封都很厚,几乎要把信封塞抱。   因是给五个孩子写的,所以每次信来时,秦晚便把五个孩子和西跨院的完颜氏、冯氏和佟氏都叫上,让紫玉或者赭叶一块念给大家听。   每每讲些船上的见闻、趣事、当地故事、在海上生活的一些感想领悟和技巧等等,最后再附上对每个孩子的几句嘱托。交代三淑要听话,学好规矩也要学骑马,交代弘霈华裳要多吃饭等等。一般随信来的还有一些当地的特产、小玩意。   渐渐地,每隔几天的一次家书时间,竟然成了孩子们最期待的家庭项目。   秦晚一开始以为九爷只是个新鲜头,大约写几次就不写了。也不知道上上辈子对孩子们根本不上心的狗男人这辈子到底中了什么邪,竟然一直坚持了下去。   不仅坚持下去,九爷的文采竟然还越来越好了。出海一个半月,他已经走到了琉球。随信寄来的土特产之外,还多了教授当地语言的书籍。   秦晚忍不住感慨:果然狗男人无论如何都是还是那个人。上上辈子的他对语言就非常感兴趣。他的英吉利语是兄弟们当中学得最好的,经常和京城这边几个教堂的传教士用英语交流。   这辈子出了海,他果然每到一处都要首先搜集当地语言的相关书籍。   其实不仅仅是语言相关书籍,九爷每到一处都会把能搜集的书都搜集一份。有的随船带着,有的派人直接送回京城。   到现在,九爷出海七个月,秦晚已经派人收拾了一间屋子出来,专门用来收藏他给孩子们写的信和特产小礼物。   虽然她对老九没感情,但他这份慈父之心,倒也值得肯定。   不知道怎么回事,老九在家时都没培养出来的多么浓郁的父子亲情,在他出海后竟然慢慢熬得十分浓郁。   五个孩子经常想阿玛,想了就一块来这间屋子里瞧瞧。   最大的淑德捏着小拳头表示,她要尽快学好多好多字,将来念阿玛的信给弟弟妹妹们听,还要给阿玛写回信。   可惜,她的回信九爷很难收到。   康熙四十七年的新年,就在秦晚、完颜氏、冯氏和佟氏带着五个孩子在家里,围着红泥小炉吃年夜饭守岁时,几个孩子时不时“阿玛什么时候回来”的问题中来临了。   秦晚从除夕宫宴出来时,已经月上中天。几个孩子打着哈欠还坚持着。   “大额娘,宫宴好玩吗?”淑容凑过来,好奇地问秦晚。   秦晚眼前又浮现出宫宴上太子妃恹恹的脸。除了大福晋和三福晋,福晋们基本都和她关系不错,今年倒没什么风浪。做不过是大福晋很得意,三福晋忍着得意而已。   而秦晚心里总是忍不住回想上上辈子一废太子时的事,哪怕妯娌们没怎么牵扯她的精力,她依然不太轻松。   上上辈子一废太子时,老爷子火气大到发疯,所有皇子一开始都受了罚。这辈子也不知道到底会如何发展,哪怕九爷不在,娘家也没掺和,秦晚也有些没底。   而且,四爷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   上上辈子他虽然也当过钦差去外地办差,但没像这辈子似的这么频繁。   如今老十三出了海,四爷怎么也跟永久出京了似的?这大半年他几乎都没沾过家。   太子那边到底什么情况?见天的给四爷安排出京的差事?   而且,老爷子竟然全都同意?   秦晚觉得这辈子的发展有些意外。该不会老四的皇位被她给蝴蝶没了吧?   啊,她的小日子呦……   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转过年来, 又该选秀了。   这一次的秀女资质如何秦晚不知道,但老爷子的一番操作让京城炸了锅。   去年太子爷使计娶了佟佳氏后,今年佟佳全族加起来一共有五个女孩入选。连最普通最没入选希望的女孩都进了最终选秀环节。   四月中旬, 佟佳一族的五个女孩被老爷子分别指给老大、老三、老四、老十、老十四。   ·   直郡王和三爷十分高兴, 笑自己捡了便宜, 笑太子为他人做嫁衣。机关算计娶了隆科多的嫡女又如何,结果白送了大家一人一个佟佳一族的女儿。   如今这么多人后院都有佟佳一族的女儿,佟国维那老狐狸会偏向谁?太子折腾了一年, 差点把和佟佳一族的关系搞臭, 给兄弟们平添了一份助力, 自己只得了个女儿。   晚间, 直郡王府的谋士自信满满对直郡王道:“依奴才之见, 大爷如今比太子那边占优势。要是您能让新进来的佟佳氏早日添个小阿哥,就更好了。”   “而且,依奴才之见, 老爷子这番操作,已经明示了对太子的不满。今年佟佳一族的女孩全部都直接被指婚,这边是个信号。太子无德, 有德者尽可以将他拉下宝座。   直郡王点头:“爷也是这么想的。皇阿玛肯定也早就看不惯太子那该死欠收拾的模样,早就想找理由把他废了,只是朝中还是有很多支持太子的臣子, 不好下手而已。如今皇阿玛都这样明示了, 我这个做儿子的, 必须得好好为皇阿玛分忧。”   三爷想法类似,但不打算冒进。   十爷虽然得了个新人, 但后背上也添了几条血道子。后来听说他的佟佳氏一进府就被安排到最偏远的院子去, 根本就没有任何得宠的迹象。   总是被派到外地办差的四爷虽得了新人, 得了新人也没什么用。   出海的九爷和十三爷、关门一心养儿子的七爷后院都没进新人,安静的很。   ·   太子爷脸上五彩缤纷,整整两天没吃饭只喝酒。   弘晰劝了他好多回:“阿玛,皇玛法这么做就是故意做给您看的。您如实如此,他就越是生气。您别喝了。”   太子从弘晰手里夺回酒壶,摇头小声嘟囔:“太狠心了,他真的太狠心了。这根本就是想要我死。”   那倒没有,上辈子老皇帝到死也没赐死您,且临死之前还希望能保全您的性命。   喝了两天就后,好不容易酒醒的太子爷在书房里干坐了一整天。   半夜,他把弘晰叫到跟前,遣退所有伺候的人,用密语和弘晰悄悄交流。   “把爷第一次被废之前发生的事和当时皇子们的表现,再跟爷好好说一遍。”   弘晰点了点头,开始一点点讲。   而后,便是良久的沉默。   到了后半夜,太子说了他的第二句话:“爷决定逼宫让皇阿玛退位让贤,你敢跟阿玛干吗?”   敢!当然敢!   弘晰使劲点头,从他故意把弘晖推下水的那天开始,他就在盼着这一天。   虽然逼宫有可能失败,可是如果任由事态发展下去,他这蠢阿玛迟早还会和上辈子一样被扣上一个谋反的罪名。   与其坐着等被人扣屎盆子,不如先下手为强。   如果成了,就赚大发了!   如果败了,那也不亏,反正他上辈子被折磨了那么多年,早活腻了。   如今距离他蠢阿玛被废还有段时间,完全来得及准备。且现在支持他阿玛的人不少。毕竟老八倒了台,捡漏的那位一直在外当差。   深思熟路之后,太子爷开始着手准备。   ·   进了康熙四十七年,秦晚经常眼皮跳。一开始她很焦虑,足足两个月后,秦晚释然了。   管他怎么样呢,反正狗老九不在大清,九贝勒府绝对不会出什么问题的。只要娘家那边别出什么乱子就好。   是以秦晚多次和娘家传递消息,一定要本本分分当差,安安静静过日子,约束好下人和庄子上的人,千万不要乱掺和。   娘家的父兄本来有心要站太子这边,但是被秦晚带着两个孩子回娘家时说了许多回,很快就歇了心思。   虽然董鄂齐世很不乐意自己的女儿私底下发表对那些事情的看法,但女儿如今实在是太出息了,出息到哪怕她是女儿身,齐世也愿意认真倾听她的意见,然后仔仔细细思考一番。   秦晚是贝勒福晋,生了龙凤胎,养着九爷唯一的儿子,坐拥几百家铺子,且还在逐步扩大。虽然那些铺子是九爷一点点弄出来的,但这位爷已经把所有铺子的大权都交给了秦晚。且秦晚还是太后跟前的红人,各家皇子福晋都喜欢她,又做出了慈仁医馆、慈仁儿童医馆这样的漂亮事业。安安稳稳发展上十来年,肯定能被立碑记传传之后世。   董鄂家蠢蠢欲动的心,被秦晚硬生生给劝了下去。全家关起门来过日子。   太子那边的人有些郁闷。老九在京城的时候就滑的要命,如今老九走了,他媳妇和他岳家也都滑的很。太子很期待逼宫成功后,老九一家的表现。   ·   选秀结束后,康熙爷便宣布要带着太后去木兰围猎,然后会见蒙古诸王。   九爷和十三爷不在京城,秦晚和十三福晋自然不用去。   四爷在六月份的时候回来了两天,紧接着又被派到外地。   他回来的时候,秦晚和十三福晋正好都在四福晋这边喝下午茶,品尝四贝勒府厨子新制的点心。   四爷来到后院,瞧见两个弟妹虽然有些意外,但见她们二人比先前丰腴了一些,气色也极好,心底十分欣慰。   “先前老九和老十三走之前托付爷和福晋照顾你们两家。你们气色这么好,九弟和十三弟也能放心了。”   四爷瘦了很多,大约是这一年来办差实在太辛苦。他已经被派去艰苦的地方干了一年多。   简单聊了两句,秦晚拉着十三福晋告辞。   两天后,四爷又被派出去了。   康熙爷原本想带着四爷一家也一块去,但四爷被太子支使出去,康熙爷决定只把弘晖带上,交给老五和老十四帮着照看。   这是弘晖第二次跟着康熙爷出远门。可怜见的,又是他阿玛不在身边,自己单独跟着老爷子出去。   接到口谕后,太监一走,四福晋就忍不住落泪。   落水的事情在前,她很担心。   秦晚和十三福晋帮着四福晋给弘晖打理了行囊。秦晚给他塞了一套特制的瑞士军刀、特制的火折子、特制的水囊,用特制的密封极好的牛皮包裹装着的特制干粮,特制的小巧□□,特制的小巧皮囊包好的五瓶药,特制的纱布、口罩、棉球、止血药、绷带。   弘晖去上学之前特意和四福晋说要轻装简行。四福晋面对着一大堆东西,本来正纠结着到底要给弘晖带什么,瞧见秦晚带着一个小巧的皮质包裹过来,打开后看到眼前的东西,再一次忍不住了。   她拿帕子捂着嘴无声掉泪。要不怎么说秦晚长了一颗会疼人的心呢。瞧她准备的这些东西,明摆着是怕弘晖再遇到什么不测,特意准备的。   秦晚走过来,轻抚四福晋的后背:“早知道又勾出四嫂的眼泪,我就不拿出来了。”   “别,拿出来好。”四福晋止了泪:“瞧见九弟妹准备的这些东西,我反而安心不少。你这些东西,瞧着比我准备的那大大小小的包裹好多了。你把我最怕的事,最需要的东西都给预备着了。”   四福晋说着握住秦晚的手:“得亏是九弟妹,敢把这些东西拿出来。若是别人,只怕就是有也未必敢给我。”   别人大约会怕拿出来,被四福晋以为是诅咒弘晖会遭遇不测,所以不敢拿。不过别人也没秦晚这些东西。   毕竟不是随便谁都有后世的生活经历。   秦晚另一只手覆在四福晋手上,轻轻拍了拍:“我知道四嫂不会误会我的意思,也心疼弘晖侄儿这么小就要单独跟着皇阿玛出去,所以才会拿出来。”   “九弟妹这份心,我会一直记着。”四福晋在心底暗暗叮嘱自己,一定要和秦晚做一辈子的手帕交。这样心思灵巧又会疼人的妯娌,简直就是后院至宝。   ·   临行前的晚间,四福晋寻了个由头带着弘晖过来向秦晚辞行。和弘晖一起来的,还有他的狸花白爪猫,名唤“阿狸”,五个月大,是秦晚身边大狸花的猫儿子。   弘晖恭恭敬敬作揖:“多谢九婶准备的行囊,侄儿十分喜欢,一定会妥善收好,争取随身携带。”   他说着又低声加了一句:“侄儿不会让别人发现,也不会告诉别人是九婶准备的。”   这一次跟着出去的皇孙有十来个,只有弘晖和五爷家的儿子有这样的行囊。   有了上回的经验,五爷家的弘升也是这么保证的。   秦晚又送了一把下面掌柜的新送上来的折扇给弘晖:“不是大家名手的,铺子里的玩意,能驱蚊,拿着玩吧。”   这样的扇子,五爷那边的孩子也有。   弘晖开心谢过,又和弘霈华裳亲近了一番,然后低调从小门回府。四福晋在这边和秦晚又说了一会话。   次日一早,和大家一起给老爷子和老祖宗一行送行的时候,秦晚在人群中瞧了一眼弘晖。   虽然不知道这一趟会不会和上上辈子一样发生那件大事,但那么多皇孙只弘晖没有阿玛保护,实在令人难以放心。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秦晚把担心压在心底, 面上还是照常和几个亲近的妯娌交际。不过四福晋牵挂儿子,每天饭吃不好,觉睡不稳, 牌一直是输。   秦晚和十三福晋挨在一块小声嘀咕。   “这样不成, 眼瞧着才七日功夫四嫂就瘦了一圈。”十三福晋担忧:“要不咱们喊四嫂一块练练瑜伽休闲一下?”   秦晚想了又想:“还是去泡泡温泉吧。”   “甚好。”十三福晋点头。   于是, 秦晚带着弘霈华裳和三淑,带着完颜氏、冯氏、佟氏,留下傅嬷嬷守家, 伙着十三福晋和四福晋一块去了小汤山温泉庄子。   四福晋原是没心思去的, 但巧了次日来了一封弘晖的书信, 这才打起精神, 和秦晚一块去享受两日。   那边十福晋和五福晋也带着孩子过来, 大家一起在秦晚的温泉庄子聚了两日,次日傍晚才回京城。   又隔了几日,秦晚这边收到九爷的家书时, 隔壁四福晋也收到了弘晖和四爷的书信,四福晋的精气神又往上提了提。   秦晚又邀着大家一块去城外九爷的高级瑜伽园子玩了两日,评价很好。   完颜氏和冯氏跟在秦晚身边照看着三淑。佟氏窝在专门给她收拾准备的小阁楼里看着大家玩。虽然不敢轻易出屋子, 但能跟着秦晚出府她已经觉得幸福至极。   完颜氏和冯氏心底也开心又感激。在皇子后院待久了,听到的各府八卦越来越多,两人对秦晚这个大方主母的感恩之情每日俱增。不仅能自己教养孩子, 还能跟着主母享受, 月钱甚至是别府侧福晋都羡慕的程度, 娘家有难事求到秦晚跟前,只要能办, 秦晚也会让两个嬷嬷帮她们想办法给个恩典。如今娘家的日子也越过越宽绰, 真真是幸福无比。   别家皇子福晋也忍不住羡慕秦晚, 若她们能一个月一百两月钱砸给自家的小妾,自家小妾说不定比秦晚家的还乖。只可惜,自家男人没人家财神九那么能赚银子。   再说了,就算自家男人捞的银子多,她们也不敢像秦晚这个撒法。不是每个皇子的钱都是靠正经做生意赚来的。   只是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很久。   十五日后,原本该收到弘晖第四封家书的日子,四福晋一直等到天黑也没个消息。   次日一早,秦晚正和两个孩子一块刚用完早膳的时候,隔壁四贝勒府的吴嬷嬷过来求见秦晚。   “九福晋,我们家四福晋从昨儿中午就没再用过膳,只喝了几碗茶水,满院子的人都劝过,一点用都没有。求您得空去劝劝我们家福晋。这不吃不喝如何是好。”   “成,我待会交代一下院里的事儿就过去。”秦晚让吴嬷嬷先回去,把院子里的事情收拾完便过去了。   四福晋瞧见秦晚,那担忧的劲儿又上来了,把身边人都遣出去,她握住秦晚的手:“好弟妹,我这一夜做了好几回噩梦,总梦着弘晖有危险。”   “四嫂这是自己吓自己,”秦晚直接摆理由:“上回南巡就发生过一次那样的事情,这回皇阿玛既然还带着弘晖,自然会派人多加看护。”   “看我这眼皮直跳。”四福晋表情凝重:“人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我平日是不跳的。先前弘晖落水那回就跳了一天。”   秦晚直接撕了一小片纸贴到四福晋左眼皮上:“这样就不跳了。”   “唉,”四福晋叹气:“可这只是借助外力不让它跳而已,我这心里油煎一样。又不好直接派人去那边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晚回想了一下上辈子这趟围猎,觉得派人过去看看也不多,但敏感时期,怕被别有用心的人乱扣帽子。   若派人送吃食,万一被有心人在里面加点料,就够四贝勒府喝一壶。   送别的也不行,只要别人想,什么东西都可以加料。   四福晋也是这么想的,因此干着急。   秦晚使个不会劝人的,只能用狠招:“既如此,我陪着四嫂。”   “四嫂不吃,我也不吃。四嫂不睡,我也不睡。”   四福晋愣了,旋即恼了:“你怎么能这样呢?你和我一起熬,弘霈华裳怎么办?”   “不然呢?吴嬷嬷请我来劝你,我又不会劝。总不能看着你在弘晖回来之前熬死自己。把我这小身板的健康强加给你,我要是饿死了,渴死了,不睡觉熬死了,全都怪你。”   “哦对了,等你熬死了,也不知道到时候四爷会续娶哪家的贵女。反正无论哪家的,等弘晖回来就会发现他是个没娘疼爱的野孩子了。”   “九弟妹……”四福晋哭笑不得。   秦晚把她牵到膳桌前:“所以,赶紧吃饭。”   其实自从老爷子这次出京后,秦晚心底也经常七上八下。她哪有心思一点一点劝四福晋,只能用这种粗暴的法子逼着她吃。   四福晋觉得秦晚大概干得出来这事,毕竟她和老九都是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只好坐在桌子前强忍着吃饭。   秦晚先前早膳本身没吃好,便也用了小半碗粥。饭毕,和四福晋去了西暖阁说话。   四福晋看着窗外,表情明显还在担心。   半晌,她低低道:“万一出了事,可怎么办呢。四爷又不在身边,晖儿是自己去的……”   正说着呢,忽然二门上的小厮慌里慌张跑进了正院的踹花门,和门口的丫鬟说了句什么,就见小丫鬟做了一个十分夸张的惊恐表情,然后提着裙子快步朝堂屋这边跑。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四福晋皱眉。   小丫头这才想起秦晚还在,支支吾吾没直接说。   秦晚欠身:“家里还有事,我先回去。晌午再过来和四嫂说话。”   四福晋心底却一阵慌,但也没拦着秦晚留下陪她。   待秦晚出了屋,小丫鬟连忙张嘴:“主子,四爷出事了!”   四福晋猛地起身:“到底怎么回事!”   “四爷在从山西回来的路上,遇到落石。”   “四爷怎么样!”   “四爷受了皮外伤,随性的四个护卫一死一伤,随行的苏公公和高公公也受了伤。眼下都在那边养着。”   四福晋连忙安排一番,派一队人骑快马去接应照顾。   安排完事情,就觉得眼前一黑。   晌午秦晚过来的时候,发现四福晋正半躺在床上,吴嬷嬷给她一勺一勺喂药。   秦晚接过药碗:“早上我说的话四嫂难道一句都没听进去?你若不保养好身体,将来孩子依靠谁?”   其实秦晚心底也觉得弘晖有可能遇到了什么事。按时写信送信才是弘晖的作风,如今迟了两天没动静,不正常。   待四福晋把伺候的人挥退,把四爷的事儿告诉秦晚后,秦晚手里的汤药差点没端稳。   “四爷,在山西,遇到落石?”秦晚仔仔细细在脑子里回想了一番,上上辈子根本没这事。   其实不光没这事,上上辈子他根本就没这么频繁去过外地办差。   这很不正常。   而且,怎么这么巧就在这个当口遇到落石了?当地又没地震,哪来的落石?且侍卫死了两个?   那弘晖那边……是不是也出事了?   “四嫂若不放心弘晖,不如也派人去看看吧。随便找个理由。”这时候也顾不得会不会被别人塞脏东西了。   四福晋起身,写了封家书给弘晖,然后找了两本弘晖先前看的书捎上,又带上些近来新下的果蔬,派一队可靠的人送过去。   ·   木兰围场   前一段时间康熙爷每天会见蒙古诸王,颇为劳累。歇了几日后,又来了兴致,便带上所有皇孙去射猎。   进了林子没多会大家就分散开来。   康熙爷身边只带着弘晰和弘晖。   行到一处,发现了一只半人高的老虎和一只狍子。围场里的猛虎是拔过牙的,康熙爷便很放心地朝老虎过去。   弘晰选了那只狍子。   弘晖两边看了看,选了康熙爷这边。不光是想跟在玛法身边以解孺慕之情,他也怕和弘晰单独在一起会着了弘晰的道。   康熙爷身后跟着四个侍卫,弘晖带着两个侍卫。祖孙一行在密林中追着追着忽然发现,似乎竟然有四只老虎围了上来。   一声虎啸,康熙爷的一个侍卫被扑下马,当场毙命。   “护驾!”弘晖大喊。   康熙爷猛地一下勒马,这才发现一行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跑出了围场的范围。   围猎的场地,每次都是侍卫们提前过来处理,最外围有绳索连接标记。方才他们一路跑过来却没看到标记边界的绳索,这定然是有人故意破坏。   康熙爷立马对身边的侍卫吩咐:“发信号。”   侍卫从马身一侧的包裹里取出一支穿云箭,要打出去,但点了火之后却没动静。   康熙爷脸色骤变:“被掉包了。”   侍卫把所有包裹里所有的穿云箭都试了一遍,全都不行。   紧接着,就听到密林中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剩下的五个侍卫立马把康熙爷和弘晖护在中间。   老皇帝眯眸扫了一眼面前的二十多个蒙面黑衣人,冷冷道:“是谁指使你们。”   “不重要,”为首的冷哼一声:“上!”   一句废话也没有,双方直接开打。   弘晖立马取出小巧的袖箭,驱马挡在康熙爷身前,瞄准后一箭射中一个。被射中的人,仅仅三秒就翻了个白眼,口吐白沫,原地栽倒。 第72章   接连解决了两个后, 对面为首的蒙面黑衣人发现了弘晖手里拿着个大杀器。   他冷笑一声:“不自量力。曲曲几支毒箭也想逆天改命?”   他吹了个哨,很快对面的人便朝弘晖这边攻来。   弘晖一边用袖箭又解决了一个,一边从骏马一侧的口袋里取出一个皮质的十分不起眼的小巧包裹。从里面掏出一样东西后, 直接把包裹隔空扔到康熙爷怀里:“皇玛法快走, 孙儿对付他们。”   老爷子虽然很惜命, 但怎么可能扔下虚岁才十二岁的孙儿扭头逃跑。   他年纪虽大,骑射却一直没扔下。一箭一个,连射了三箭。但他的箭是无毒的, 这些黑衣人都不怕疼似的。且黑衣人太多, 侍卫们眼瞧着都负了伤。不过半盏茶时间, 八个侍卫只还剩四个战力, 最惨的两个已经倒在血泊之中。   “主子, 快走!”侍卫首领图楞泰掏出两把小飞刀,左右射出,分别扎进康熙爷和弘晖的马屁股上。   另一个康熙爷得力的侍卫和图楞泰配合十分默契, 掏出匕首一把扎进自己的马屁股上。骏马吃痛发狂,率先从蒙面人的包围圈中撕开一道口子。   康熙爷和弘晖的坐骑紧随其后,发疯狂奔。   被冲开的黑衣人立马要追上来, 德楞泰大喊一声:“狗贼,你爷爷在这儿呢!”他带着剩下的三个侍卫硬生生拦住了要飞奔追过去的黑衣人。   地上两个奄奄一息的侍卫,强撑着一口气, 一个从地上握住一把刀, 趁黑衣人没注意他, 解决了一个,紧接着便被黑衣人同党抹了脖子。另一个大喊一声, 死死抱住从他身边跨过要攻击侍卫的一个黑衣人的腿。   但侍卫毕竟人少, 哪怕再神勇, 也难以长久拦住所有黑衣人。他们不知道用了什么特殊工具,即便没骑马,也能在树林中快速行进。   康熙爷身边最后的一个侍卫制住了飞奔的烈马,对弘晖交代了一声“保护皇上”横刀立在原地准备拦截黑衣人。   ·   身后的惨叫声越来越远,不知过了多久,一点动静也听不到了。   康熙爷和弘晖的马跑到了一处断崖跟前,终于停了下来。颠簸许久,祖孙俩都不好受,但不敢贸然下马。   观察了一下四周,弘晖压着声音对康熙爷道:“皇玛法,此处只怕仍不妥当,孙儿……”   弘晖打算下马悄悄去周围探查一番,但话还没说完,便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再次响起。   衣着和方才的人不一样,这不是追兵,是另一波。   他们穿着的,是侍卫的衣服。   康熙爷微微皱眉,看着眼前的人沉默了片刻。   紧接着,便瞧见侍卫们分到两侧,一个少年骑着高头大马由远及近:“孙儿救驾来迟,让皇玛法受惊了。”   弘晖双眸紧紧盯着他。   弘晰冷笑一声:“弘晖,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哥哥是来救驾的,你怎么拦在皇玛法身前?难道你不希望皇玛法平安回到行营?”   弘晖观察了一下,对面人太多,他毕竟习武才短短三年,皇玛法又年迈,不能贸然激怒对方,便忍着没说话。   背后是百丈深渊,若跳下去,肯定粉身碎骨,不能冲动。   康熙爷拍了拍弘晖的肩膀安抚他,然后缓缓对弘晰吩咐:“发信号,让侍卫们前来接应。”眼下,只能跟弘晰走了。   虽然弘晰姿态很好,但康熙爷已经瞧出来,这件事是弘晰捣鬼。皇孙们跟他出来打猎,都只带了两个侍卫。短短个把时辰,弘晰身边这些人是哪来的?肯定是事先准备好的。   为什么事先准备这么多侍卫,肯定有所图谋。康熙爷不打算说什么过激的话,他今儿个敢出来,自然已经做了准备,如今就看看太子和弘晰这一对乱臣父子到底要闹到什么程度。   “是。”弘晰很是配合发了个穿云箭出去。   一个时辰后,太子带着人赶到。   “皇阿玛!您没事真是太好了!”太子一看到康熙就驱马过来:“听说您在林中遇袭,儿臣差点被吓死了。要是您出了事,大清江山可怎么办。”   康熙没接话,只吐出两个字:“回营。”   “营地只怕暂时回不去了,”太子面上十分恭敬:“大哥听说您出了事,竟然带人谋反,打算趁乱杀了儿臣。儿臣已经让人把大哥制住。经他一闹,营地已经没法住了。”   太子带着人“保护着”康熙爷和弘晖连夜到了避暑山庄。   进了避暑山庄,便皇城皇上受了惊吓,需要静养。然后便把已经被他控制住的直郡王、三爷、五爷、十爷以及他们的儿子扔进来伴驾侍疾。   随行太监也被扔了进来。   弘晰过来要把弘晖带走,被康熙爷留了下来。   “皇玛法,弘晖弟弟年纪小,在您身边怕吵着您歇息。”弘晰好言相劝。   康熙爷冷着脸,但控制着情绪没太外放:“想想你的目的,没达成之前,最好不要让朕不快。”   弘晰脸色一滞,闪过一丝恼怒,但很快控制住了:“是是是,孙儿受教了。”   这老皇帝说的没错,他和阿玛要的是他退位坐太上皇的诏书。没诏书,阿玛即便杀了他现在也不好登基。但只要拿到诏书,然后挟持老皇帝回到京城,大事便成了!   弘晰下去后,餐饭被送了上来。   弘晖连忙打开被康熙爷放在一边的皮包裹,找出银针,挨个试毒。   李德全瞧着弘晖虽然生疏但很认真的动作,又看了看他手上精巧的银针,忍不住在心底感叹:弘晖阿哥这是被人害了多少回?出门竟然自己带这个?别人家的主子就算带也是让身边的太监带吧?   主位上康熙摆了摆手:“不必试了,他们现在不会下毒。”   弘晰摇头,坚持要试。李德全连忙接过去:“阿哥,还是让奴才来吧。”   康熙爷对弘晖招手:“你过来,到玛法身边坐。”   弘晖便乖乖过来。   “害怕吗?”康熙爷问他。   弘晖摇摇头:“孙儿是个死过两回的人,活的每一天都是赚的。孙儿只怕无力保护您平安回京。”   “胡说什么呢,你怎么死过两回了?”康熙爷轻拍他的肩膀。先前没仔细看,现在他才发现,这个孙子一年多的时间,又长高了许多。已经是个翩翩少年郎了。   “先前重病,太医都让阿玛额娘给孙儿准备后事了,孙儿又活了。这是第一回 。后来落水,十三叔吓了个半死,这是第二回。经历过这些事以后,孙儿觉得每活一天都是赚的。”   “你一定会长命百岁,不许再胡说这样的话,”康熙爷虎了他一眼,但仔细想想弘晖今日的确没表现太多慌乱,深觉这孩子定力远非常人可比。   即便方才他说的“只怕无力保护您平安回京”有可能是假话,但白日里他把自己的包裹扔到他怀里时,脸上的表情是真真切切的视死如归。   白日遇袭时,这孩子是豁出命保护他的。他才十二岁。   康熙爷忍不住回想自己的十二岁。   那时候鳌拜专权,他每天都发疯读书,苦思冥想如何才能把权利夺回来。弘晖没经历过他当年的困境,但这孩子的定力和心劲,是皇孙中头一份。比那个狼子野心的皇长孙,不知道强多少。   一直在外地任劳任怨办差的老四也比太子强!   收回思绪,康熙爷见弘晖一直瞧着李德全试毒的动作,出声把弘晖的注意力引到他这边:“白日里你把这个包裹扔到朕身上是做什么?这里面都装了什么?”   弘晖看了一眼李德全和门口的两个监视的太监,没直接说。   康熙爷明了,把包裹收起来。带用完晚膳后,祖孙俩去了内室说话。   “快说说,这里面到底都是什么好东西。”康熙爷不想让弘晖神经过于紧绷。   弘晖便朝窗外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人在周围,才打开包裹小心翼翼一样样展示,低声介绍。   军刀,特制的火折子,特制的钢索,特制的细丝,特制的小铃铛,特制的几瓶药,特制的口罩……   “这东西哪来的?”康熙爷一样样细细看过:“应该不是你想出来的吧。”   这些东西,全都是他没见过的。但一个个都是大有可为之物。若今日太子和弘晰装的不是比他退位的心思,而是弑君篡位的话,他今日定然不会跟弘晰回来,拼死也要突围。   若他独自落到林中躲避,这包裹中的每一样都可以救他的命。   弘晖展示完了有些纠结,他能把九婶说出来嘛?   少年的表情,老皇帝都看在眼里。   他把东西都按方才弘晖拿出来之前的摆设给收好,然后低声问:“是你九婶给的,是不是?”   弘晖吓了一跳,瞳孔猛地一缩。   康熙爷捋胡子:“看来朕猜对了。”   弘晖纳闷:“您怎么会知道?”   “除了你九婶,谁还有这么多别人闻所未闻的巧思?”康熙爷直言:“她倒是真心疼你。”   弘晖微微低头,瞧了瞧唇角,然后露出一个笑脸:“其实当时是因为额娘太担心孙儿,九婶才把这些拿出来给孙儿带上的。只不过看这些东西都是特制的,想来九婶早就让人准备上了。九婶她总是这样,平时话不多,但一到额娘需要的时候,她总是让额娘特别安心。”   对,你九婶的确不错。康熙爷很赞同。   “这样的包裹,你只有这一个,怎么舍得给朕呢?”康熙爷没等他回答,他知道弘晖大概会说什么。   只是反问:“傻孩子,你自己就那么不怕死吗?”   弘晖眼眶红了,扑到康熙爷膝上:“孙儿也怕,孙儿不想死,可是孙儿更不想让皇玛法遭遇不测。孙儿想让皇玛法平安回京。” 第73章   “皇玛法若当真遭遇不测, 太子也不会对你这个小侄儿下手。你和你阿玛将来自能继续安荣一生,你为什么如此拼命?”   弘晖眼泪落下来砸到康熙爷的常服上:“皇玛法是孙儿的血脉之源。没有皇玛法就没有阿玛,没有孙儿。孙儿不能没有皇玛法。”   康熙爷心底有些动容, 轻轻拍了拍弘晖的脑袋, 低声安抚:“放心吧, 会的,皇玛法会带着你一块平安回京。”   这样的大事,那混账太子是头一回干, 他这个皇帝从十二岁开始却已经经历好多回了。拿到退位诏书之前, 太子绝不会动他。且即便拿了退位诏书, 太子也绝不敢杀了他。   外强中干, 这孽障太子根本就没那个胆子。   弘晖到底年纪小, 面上端的再镇定,今儿个的事到底还是受了惊。他一片纯孝,连自己救命的包裹都舍得在危急关头献上, 康熙爷觉得自己要趁着这会儿没什么事好好安慰安慰他。   “听说你习武三年多了,扎个马步给朕看看。”眼下没有政事要处理,也没有妃嫔等着翻牌子, 外面的事他又早已安排妥当,康熙爷自己心底其实没多少慌。   弘晖便乖乖扎起了马步,康熙爷起身走过去围着他转了两圈, 捏捏胳膊踢踢腿, 发现弘晖马步非常稳当。   “不错, 虽然习武时间才短短三年,但看得出你下了苦功夫。每天睡几个时辰?”康熙爷问。   弘晖算了算, 如实回答:“两个半时辰。”   “和朕当时一样。”康熙爷点点头, 他小时候一边拼命习文习武, 一边在心底渴求着能安安稳稳睡个饱觉。   检查了马步,看他打拳、舞剑,被孙子兵法,讲资治通鉴里一些有感悟的片段,康熙爷觉得老四两口子生了个好嫡子。   比他的嫡子强很多。   祖孙俩难得单独相处了两个多时辰,到了该歇息的时辰,康熙爷便让他到自己隔壁的屋里去睡。   次日丑时快过去时,忽然隔壁传来短兵相接的动静。   康熙爷向来眠浅,今日又发生了这种事,就算困极也不可能当真睡过去,听到动静立马从床上起身。他心底一万个疑问:为什么?为什么不是来刺杀他,反倒去刺杀弘晖这个才十二岁的孩子?   他一把抽出宝剑,打开房门踹开门口的两个太监,踹开隔壁弘晖的屋门,借着月光把手里的匕首直接甩了过去:“伤了弘晖就别想拿到朕的诏书!”   正和弘晖动手的黑衣人被匕首击中,发现来人是康熙爷,立马捂着胳膊从先前他进来的窗户逃走。   李德全已经掌灯过来,屋里一片狼藉。   弘晖惊魂未定,喘着粗气。   “跟朕来。”康熙爷看了一眼已经破损的窗扇,把弘晖带到他的房间。   来到这便屋子,康熙爷才发现,他的乖孙受伤了,肩膀和胳膊正在滴血。   “从现在开始,你睡在玛法身边。”康熙爷让李德全按弘晖说的,把包裹里秦晚准备的伤药取出来给他处理伤口,一边问,一边让门口的人去请太子和弘晰。   太子和弘晰很快就来了,父子俩都穿戴整齐。   康熙爷冷了脸,呵斥太子:“弘晖不过一个乳臭小儿,碍了你们爷俩什么事儿?竟然半夜派杀手潜入他的房间?”   先前出了老八两口子那样的蛇蝎之人还不够,如今又来了个杀侄子的太子!爱新觉罗家终究也没能逃过历代皇室自相残杀的惨剧。   “皇阿玛,儿臣冤枉。”太子不承认。   “冤不冤枉你自己心里清楚。”康熙爷冷哼一声,质问:“你连弘晖都容不下,是不是也容不下老四?这两年你见不得老四在京城待,他回京待不够三天就会被你找理由派去外地办差,朕都依了你。你到底有什么不满的?”   “儿臣不是因私怨总派四弟出京办差,实在是他得力,别人难担事。”太子狡辩。   “你如今翅膀硬了,把朕这个皇帝都软禁在这里,黑话白话自然由着你说。”康熙爷转了转手腕上的戒指:“说吧,你准备哪天回京登基。”   “儿子是您的儿子,哪天登基还不都是您说的算。”   “这一趟跟出来的你其他的侄子们,都在哪里?”康熙爷问。   “都在避暑山庄好吃好喝伺候着呢。这些侄儿将来都是大清栋梁,儿臣怎么可能亏待他们。”太子微笑,一副大度的胜利者姿态。   “他们都还是十来岁的孩子,你不许伤害他们。”康熙爷道。   “请皇阿玛放心,儿臣怎么会做这种事呢,”太子保证完又追问:“只是您看,您年事已高,许多事已力不从心。”   “回到京城,朕自然会下诏书。”   “回京太远了,”太子笑:“儿臣这几万兵马只怕没法好好保护您平安回京。兄弟们一个个瞧着儿子这储位都眼馋的很,时时准备着要拉儿臣下马。您没做过太子,不知道这把椅子有多烤人,简直就是个活靶子。偏偏兄弟们个个都还是有几分神通的。”   “皇阿玛,你最疼儿臣了。得帮儿臣一把。”太子盯着康熙爷。   康熙爷身子微微后倾,倚在宝座靠背上:“你的意思,是让朕现在就给你写退位诏书?”   太子和弘晰就是这么个意思。   康熙爷真忍不住摇头:“在这里登基,你的皇位能坐稳吗?你是唯恐天下人不知道你逼宫?”   “儿臣本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在哪里被您传位都是一样的。”   “滚。”   太子想坚持,但还是走了。   面前的老皇帝虽然眼下被他软禁,但这么多年,威盛太甚,他终究不敢真的对皇父动手。   ·   四福晋千挑万选,挑了两队侍卫悄悄出京。一队朝木兰围场来,一队朝山西去接应四爷。   但没想到,两边都扑了空。去山西的侍卫没接到四爷,去木兰的侍卫不仅没找到弘晖,甚至发现木兰已经空了,但官道上却没见到回京的队伍,且木兰围场处有大队人马行径的杂乱痕迹。   两边的侍卫都吓出一身汗,在附近找了找连忙便回京。   ·   京城西郊,一辆运米粮的不起眼的马车停在驿站西二十里一个十分不起眼的村子歇脚。马车里下来一个风尘仆仆的青年,赫然便是四爷。   屋里已经有一队人正在等他。入夜后直接护送他去了西山军营。   半道上,马齐前来接应。   进了大营,佟国维宣读圣旨,命四爷即刻带西山大营控制京城。   四爷满心疑惑,接了旨把佟国维和马齐拉到一边:“二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太子爷逼宫,皇上已经被软禁在避暑山庄。”   四爷的心脏差点停跳两秒,大脑短暂的空白之后,四爷急道:“此次皇阿玛前往木兰围猎,除我和出海的九弟十三弟之外,从大哥到十五弟全都跟着去了。此时此刻我控制京城有何用?该火速赶到承德,营救皇阿玛才是头等大事。皇阿玛怎么能让我回京后只在此处控制京城呢?他老人家怎么办?谁去救他?”   佟国维捋胡子:“皇上吉人天相,不会出事的。”先前看好的老八没了,眼下皇帝传位给谁佟国维都不太想管。传了旨,他就不太想说话了。老了,这样的事儿,他经不动了。   “此等危急关头,您说这话有什么用?”四爷着急。   一旁马齐面上跟着急,心底却把四爷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记在心里,一边忍不住腹诽:还能是为什么,试探四爷您呗。虽然眼下您得了西山军营的控制权,虽然您能控制京城,可实际上南苑的兵已经隐在暗处。   只要您敢有些皇上不喜欢的想法,立马就绑起来严加看管。   要是您当真是个好的,那以后的荣华富贵不可估量。   ·   避暑山庄   太子不愿回京,康熙爷已经和他打了五天太极。   弘晰很想劝他的蠢阿玛把老皇帝一刀咔嚓了,然后伪造个意外死亡。但到了这时候,弘晰也瞧出来了,太子是真的不敢弑君。   而且他当了那么多年的储君,他想拿到退位诏书后名正言顺的继位。这是他心里的解不开的结。   弘晰终于忍不住当着他的面直说:“阿玛,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您若再不决断,等皇玛法的援兵一到,您别说继位了,只怕咱们父子死无葬身之地。”   太子额上有细汗,不说话,交叠在一起的手来回搓。   “要不您以皇玛法的口吻写一道诏书,让他盖玉玺。”   “关键是,玉玺根本就不知道到底在哪里呀!”太子要疯了:“没有玉玺,就算有诏书也没用。”   玉玺竟然不知道哪里去了?   “我今儿个去找他,才知道玉玺根本就不在他手上。我让人把他的东西和弘晖的东西都翻遍了,根本就没有!”   弘晰心里咯噔一下:“会不会是,皇玛法早就知道了您要这么做,所以故意卖个破绽,实则早就把玉玺藏起来。”   太子差点从椅子上跌坐下来。   只有这一个解释。太子回想了一下自己准备逼宫的这半年,他本就住在宫里,要不声不响的做这件事并不容易。   虽然他已小心至极,但依旧有可能被老爷子发现。   如果他是故意的……   太子满身冷汗,不敢往下想。   他提着剑,来到康熙爷的住处。   老爷子正在叫弘晖下围棋,这画面很碍眼。   太子一把将棋盘扔到地上,质问康熙爷:“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康熙爷起身,坐到宝座之上。   “你在耍我!我做了近四十年太子,凭什么!凭什么你这么对我?”太子双眼猩红:“你把我玩弄在股掌之间很得意是不是!我是太子,是大清的储君!今日一剑捅死你,我照样是储君,照样君临天下。”   “你大可以试试!”康熙爷忍了许多天的怒火终于爆发出来。   只一声怒吼,太子的剑就抖了抖。   弘晰跑进了:“阿玛,您不能这么做啊!您不能做糊涂事!不能弑君!”   他从后面扑到太子身上。   太子这会儿脑子里正天人交战,冷不丁被他这样一扑,身体朝前倾倒,手里的宝剑本就距离康熙爷很近,这一下竟直奔康熙胸膛而去。   来不及了!正站在门外廊下李德全瞳孔放大。想都没想从身上取出早就藏好的微型穿云箭,发射出去。   赶上了!弘晰在背后用力。就算来人,也晚了。这个让他阿玛当不成皇帝的罪魁祸首必须死!只要他死在自己手上,这两辈子的怨恨,他便能出个大半。   “玛法!”   站在康熙爷身侧只有一步之遥的弘晖脑子一片空白,扑了上去。   利剑刺破锦衣的声音被淹没,献血喷出来,呲了太子一脸。   “啊!”他尖叫着,丢开了还插在那副身板上的宝剑。 第74章   康熙爷眼睁睁看着鲜血从弘晖胸膛喷出, 溅了太子一身。   一瞬间,他颤着手臂扶住挡在他身前的少年,狠狠提起一脚, 踹到太子身上。   “如果弘晖死了, 你就等着千刀万剐吧!”康熙爷目露凶光。   太子被踹的跌坐在地, 看着自己染上鲜血的手,他下意识大喊了两声:“啊,啊……”   “皇玛法, 方才阿玛他……”弘晰开口说话, 但一句话根本没说完。   康熙爷把弘晖交给李德全扶着, 再次抬起一脚狠狠踹过去。   弘晰心底恼怒, 下意识想把弘晖胸膛上的那柄宝剑拔下来, 一剑刺死面前这个可恶的老皇帝。   但康熙爷大喝一声:“来人!”   下一瞬,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两个黑衣人,瞬息已将弘晰和太子制住。   弘晰眼神巨变, 这怎么可能!   木兰围猎前,太子主动要派人来收拾避暑山庄以迎接圣驾,这老皇帝没多想就答应了。这座行宫早就被太子的心腹之人里里外外都检查了好几遍, 哪里来的暗卫!   太子的眼神也在问这个问题。   他没忍住,问出口:“皇阿玛到底是早就怀疑儿臣要逼宫,还是早就打算要废了儿臣, 所以才提前安排后手?”   康熙爷居高临下, 睥睨着被两个暗卫制住的那一堆狼子野心、无君无父的孽障父子, 冷哼:“避暑山庄,是朕的行宫。你以为换掉几个人, 检查几遍屋子, 就是你的地盘了?”   他看向旁边被李德全照看着的弘晖:“你们最好祈祷上天不要让弘晖有事, 不然朕活剐了你们给他陪葬。”   “哈哈哈哈,活剐了儿臣给他陪葬?儿臣是太子,是大清名正言顺的太子,是三十多年的太子!他一个黄毛小儿,他配让儿臣陪葬吗?!”   “太子,呵……”康熙爷冷言:“你很快就不是了。”   避暑山庄外,早就埋伏在附近皇庄上的人看到李德全发出的那枚特殊信号后,立刻整队出发。   半个时辰后,承德这座行宫外杀声冲天。   太子和弘晰被暗卫押在外间,里间太医拼老命抢救弘晖。   太子和弘晰的头发有些凌乱,但此刻已经顾不得失仪与否。   康熙盯着里间弘晖的动静,太子盯着康熙。弘晰看了看他的蠢阿玛,又看了看该死的老皇帝,翻了个白眼闭上眼睛。罢了,这一世败了就败了,反正上一世已经经历过那么多年那样的生活。   赌输了,这辈子接下来的日子肯定比上辈子还难熬,他不会再苦熬。等守卫松散些,他便寻个机会了结自己。   太子红着眼盯着老爷子:“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你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要废了我?”   “事到如今,你还有脸问朕?”康熙爷一个大嘴巴甩过去。   被抽了一巴掌,太子方才心底那些想问的问题都没了再问的欲望,他桀笑一声:“废了我又能怎么样?”   “你别的儿子有一个成器的吗?”太子怪笑着:“直郡王就是个草包,老三只会舞文弄墨,对实务一窍不通。老五是个老好人,老七是个瘸子,老八死了,老九出海了。老十娶了个蒙古福晋,老十二出身太差,老十三侠义有余城府不足,老十四野心勃勃却连自己几斤几两都不知道。老十六就是个病秧子。老十五老十七都是低贱的汉人生的。”   “你还有别的儿子能继承大统吗?”太子的笑里透着狠辣:“没有,一个能堪大用的都没有,你必须传位给我!你老了,你生不出来新的儿子了,你等不了那些小皇子长大了!”   康熙爷看傻子一样看他:“你已经疯了,连自己到底有几个兄弟都不知道。”   “我没疯!你不就是想说还有老四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的老四已经死了!尸骨都找不到了。”   “死在哪里了?”康熙爷问。   太子笑的更加猖狂:“山西,大雨,滑坡,他连地宫都不必造了。这个伪君子!平时拿着传佛珠装的无欲无求,他怎么不去唱戏!传给他,他配吗!他只是一个包衣生的奴才秧子!他凭什么!”   “啪!”   康熙爷再次一个大嘴巴子甩过去。   太子被打懵了几秒。   “呸!”几秒后,太子吐了一口血,先前他口中有一颗坏牙痛了几个月,今日竟然被老爷子一巴掌给打下来了。   “哈哈哈哈……”他仰头狂笑:“老四没了!你看中的人没有了!哈哈哈哈哈哈……”   正好李德全从里间端着一个满是血水和纱布的水盆出来,康熙爷一把从盆里捞出一坨沾了血的纱布甩到地上,对侍卫吩咐:“让这个孽畜闭嘴!”   他早看出来大清的太子实则是个不成器、外强中干、卖官鬻爵的混账。但今日才知,他平日里规规矩矩的外表下,竟然装着一个已经疯掉的灵魂。   大清如果真的传到这样的人手里,爱新觉罗还能坐几年江山?怕是要直接亡在他手里吧。   揉了揉太阳穴,康熙爷坐下想事情。自从处决了老八两口子后,太子暗地里卖官的勾当不仅没收敛反而更加变本加厉,自那时起,他想要废太子的心就越来越强烈。   但是,先前他一直没想好接下来到底要立谁为太子。   也是这两年太子一直派老四出京办差,老四每每都办的很好,从不在各地给自己培植党羽,他才有了或许可以立老四的想法。   直到今年,这个想法才越来越成熟。再加上弘晖先前落水后和此番救驾的做派,他深觉弘晖比弘晰强一万倍,老四后继有人。   但,这个想法他先前没和任何人说过,包括张廷玉、马齐、佟国维这些内大臣们也不知道。   为什么太子能这么笃定?   前前后后想了一会,老爷子的眼神落到那边一言不发的弘晰身上。   这孽畜怎如此淡定?   ·   京城,原本太子留守在京城的心腹计划趁夜把京城控制住,等待太子拿着退位诏书登基。没想到,等来的是西山军营的利剑火器。   乱,还没起,就已经被四爷带着西山军营的将士们控制住。   紫禁城宫门前,佟国维掏出第二份圣旨,宣读后对四爷道:“四爷,请即刻启程去承德迎接皇上。”   四爷懵了一瞬,但很快反应过来,一切早就被老爷子安排好了。   这是一个戏台子。   四爷看了一眼先前对他俯首帖耳唯命是从的西山军营将士,忽然发现主将和两个副将的眼神中有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假的!他们先前的俯首帖耳唯命是从是假的!   如果他真的以为军营已在手中,要带人占据京城谋反的话……只怕自己早已人头落地。   那么承德那边呢?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几百里之外的京城都被老爷子控制的这么好,承德那边又能翻出什么乱子?   但,四爷没想到,到了承德,进行宫前接到的第一个消息竟然是坏消息。   四爷是被一千名军士半护送半辖制着送到承德行宫的。   在避暑山庄门口,李德全正等着他。   四爷从马背上下来,李德全连忙迎过来:“您总算来了,快跟奴才来。”   “公公,皇阿玛他……”四爷想问他怎么了?你怎么这么慌?   “万岁爷没事,太子已经被控制起来,别的皇子和皇孙也都被放出来了。您来到这儿的三天前,太子的人和皇上的人在行宫外杀了大半夜。”   “来时瞧见了,行宫外到处都是血迹。”四爷不知道为什么,心底有些慌。他预感自己这两年忙到没空筹划的那个位置可能要落到自己身上了,可是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总觉得有什么坏事。   “公公,到底怎么了?”四爷又问了一遍。   “四爷,弘晖阿哥他为皇上挡了一剑,这会儿生死未卜。小阿哥高烧不退一直说胡话,您快去看看吧。”李德全引路,一路小跑。   弘晖被安置在康熙爷歇息的大殿暖阁里,康熙爷正守着他。   四爷草草行了个礼,然后疾步奔过去抓住他儿子的手:“弘晖,阿玛来了,阿玛来了!”   “阿玛,危险……”弘晖额头很烫,这两日时而昏迷时而说胡话,这会儿正说胡话。   “弘晖,阿玛在呢,你睁开眼睛看看阿玛。”四爷心如刀割,眼泪不受控制落下来。   他曾经两次险些失去这个乖巧孝顺的儿子,天知道他多么希望这孩子能平安长大,为什么偏偏他一次又一次遭遇这样的事情!   “这孩子这几天总说这一句话,”康熙爷走过来,低声道:“那天他给朕挡了剑,太医在里间抢救他的时候,那个孽畜在外间说派人杀了你,大约被弘晖听到了。高烧的时候,他就总说这一句胡话。”   “阿玛没事,阿玛回来了,你快睁眼看看。”四爷紧紧握着儿子的手:“你不要有事,快点好起来,不要再吓阿玛了。”   康熙爷重重拍了两下四爷的肩膀:“你放心,朕已经让所有的太医同时医治他。附近几座城的大夫也都被朕找来了。弘晖一定会好起来,他还要做我大清的皇太孙呢。” 第75章   皇太孙?!   虽然心底已经有了自己可能会被选中的设想, 但“皇太孙”这三个字依旧着实把四爷给惊到了。   看到他震惊到瞳孔放大、说不出话的模样,康熙爷颇为满意。震惊好,震惊说明他没在夺嫡这方面用太多心思, 不似老大和老三那般挖空心思肖想那个位置。   不过, 老四这两年几乎一直被太子给拴在京师之外办差, 就算对储君之位有想法,也根本没精力参与。但,太子虽然对老四太狠, 却也成全了他的实干之名。   如今, 众多皇子中, 办差最多最得力的, 非老四莫属。   四爷惊了好大一会, 然后才跪倒地上:“皇阿玛三思!弘晖如何担得起皇太孙之名。”   自己的几个孩子中,只有弘晖出息,又是嫡长子, 在老爷子跟前也早就挂上了号,很得老爷子青眼。若自己能得到储君之位顺利继承大统君临天下,他自然要封弘晖为太子。   可是, 如果弘晖能在做皇孙时就被老爷子亲封为皇太孙,那分量就和他将来封的太子不一样。   四爷心底一时冰火两重天,他盼着弘晖能真的被老爷子册封, 又怕这倒霉催的孩子挺不过来。况且, 太子刚出了那样的事, 在他真正被废之前,老爷子说的一切都可能只是气头上的话。   他不能接, 得好好谦虚。肚子里有一大串话等着说, 但老爷子没给他机会。   短短几日添了许多白发的康熙爷揉了揉太阳穴, 另一只手微微抬起,示意四爷不要继续说了。   “朕已有决断,此事你不必自谦。这几天守着这孩子熬的厉害,朕要去歇歇。先前他伤得很重,得亏有老九家的给的那个包裹,里面的药膏很管用,太医和大夫们都说伤口消肿愈合很快。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你好好守着他,一旦醒来立刻回禀。”   “李德全,”提到那个药膏,康熙爷又想起一个事:“这几天朕都险些忘了,等回京后记得找九福晋问问那个药膏的事儿。若她愿意把药方献出来,朕要重重赏她。”   他说完就走了。   老九家的又救了弘晖一回?九弟妹该不会真的是个神医吧?从京城一路快马赶来,疲惫不堪的四爷心虚纷杂,守着弘晖一边担心儿子,一边忍不住想事。   足足三天,他看着太医和老爷子找来的那些大夫进进出出了几十回。弘晖被灌药,被针扎,被银针扎手指脚趾放血,被薰药等等许多许多回。   四爷一直守在身边,除了解决个人生理需要外,寸步不离。   不知道是不是担心弘晖再也醒不来,他每天早晚亲自给弘晖擦拭身体。一边擦,一边说弘晖小时候的事给他听。   三天后,康熙爷和四爷连带着李德全都等得嘴角冒出火泡时,弘晖终于醒转了。   四爷喜极而泣,一边派人去通知老爷子。   康熙爷立马让太医再次给弘晖调整药方,好好照顾,一边让人准备给弘晖回京用的马车。他要尽快回京,把太子废掉,年底就册封新的太子和太孙。   “弘晖身体如何?”康熙爷终究是不太放心,这是他看重的皇孙,是不二的皇太孙人选,终究要小心些。   伺候圣驾的太医院院判已经和众多太医以及民间大夫交流过许多回意见,连忙回:“回万岁爷,弘晖阿哥的身板十分强壮。先前所受的剑伤十分凶险,伤口距离心脏很近,若是一般人,只怕早就一命呜呼了。但弘晖阿哥的身体素质实乃万里挑一,且意志力之坚韧远非寻常人能比。”   康熙爷终于真正放心了,捋着胡子笑:“强悍就好,这孩子有朕当年硬扛天花的做派。”   强悍好,强悍活得久,将来皇位坐得稳。   “你这几年的武没白练,”康熙爷笑看着弘晖:“等伤好了,一定要继续习武,不可懈怠。”   ·   弘晖被四爷亲自喂了水,冲面前的皇玛法和阿玛扯了扯嘴角:“弘晖记住了,这次让皇玛法和阿玛担心了。”   “好好躺着,你救驾有功,皇玛法要好好赏你。”康熙爷说着把自己十分珍爱经常佩戴的一串十八子翡翠手串戴到弘晖手上。   “这是朕幼时出宫扛天花时,太皇太后派人送过来赏给朕的。朕现在把这手串赏给你,希望能庇佑你一生顺遂。”   弘晖露出一个非常真诚的笑容,他喜欢皇玛法的赏赐!   无法动弹谢恩,四爷代儿子行礼谢了恩典,心底自豪又忍不住有些吃味。老爷子太偏心了,从没给过他这么好的东西。   不过,反正是给自己儿子,他脸上也有光。   十五日后,圣驾回到了京城。   ·   京城这边   派出去的两拨人都没找到四爷和弘晖的消息。   四福晋在两天之内同时收到这样的消息,实在没法不认为是丈夫和唯一的儿子出了事,晕了过去。   秦晚和十三福晋离得近,趁着夜都悄悄从小门过来看她。五福晋和七福晋、牌友十福晋、十二福晋、十四福晋等人有心想来,但京城最近四处管得很严,根本来不了。   秦晚和十三福晋坐在四福晋床前,看着已经有白头发的吴嬷嬷哭诉。   “我们家福晋先听到侍卫没找到四爷消息的时候,就险些晕过去,一天水米未进结果又收到了没找到我们大阿哥甚至整个木兰围场已经空了的消息,便再也支撑不住了。如今福晋醒过一回,大哭一场又晕了过去。”   “两位福晋,奴婢实在不知道怎么办了。”短短一盏茶功夫,吴嬷嬷已经哭湿了两个帕子。   秦晚叹了口气:“没别的办法,先用参汤吊着,等四爷和弘晖侄儿回来,四嫂自然就好了。”   宁愿用参汤把四福晋的身体供出火来,也不能由着她这样晕着饿死自己。   十三福晋把秦晚拉到一边:“虽不该说泄气话,可现在什么消息都没有,万一四爷和大侄儿……”   话没说完,她已经被秦晚用手捂住了嘴:“绝不可能。”   “为什么?九嫂为何如此有信心?”虽然是问句,虽然还不知道原因,但是十三福晋莫名被秦晚感染了,信心倍增。   “你忘了先前弘晖大病一场后来好转的事儿了?忘了他在运河和弘晰一块落水,弘晰发烧好些天,他第二天就跟没事人一样的事儿了?这孩子命硬着呢。”秦晚其实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但她必须这么说。   现在京城被封锁,一点消息都没有。谁知道木兰那边到底怎么了!万一老爷子和弘晖都被人咔嚓了,嘶……   秦晚脊背发寒,不敢往下想。   但十三福晋已经被秦晚深深感染了。纯古人,几乎个个都相信命理之说。   她重重点头:“九嫂说的太对了,是我糊涂了!弘晖侄儿命硬着呢。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觉得这孩子经历了前两回那般的磨难,说不定能将来能大有作为,说不定以后能封铁帽子王呢!”   唉,可是四爷怎么办呢?十三福晋外头想了想,但很快就释然了。   罢了,若万一出了事,出了也就出了。反正只要弘晖还在,四嫂的指望就在,人肯定能好起来。   陪了一回,秦晚和十三福晋回去了。往后的几天,每晚都会趁着颜色的掩护来瞧瞧四福晋。   秦晚派人悄悄打听消息,但京城里管的实在太严了,根本就打听不到任何消息。   到现在,包括紫禁城内的太后在内,都只知道京城已经被皇帝控制,但根本不知道四爷曾经出现在京城并和西山军营一起把太子心腹的反叛扼杀在开端。   眼前一抹黑又没法装睡的时候,很难熬。   但好在,九爷、十三爷的书信还能畅通无阻的进来。   九贝勒府里几个孩子围在秦晚身边乖巧听信的时候,秦晚心里稍稍得到了些许安慰。别管现在外面到底乱成什么样,好歹这一世她有一对龙凤胎。三个庶女也非常乖巧听话。   不仅如此,这辈子,她得到了婆婆的尊重和喜欢,后院小妾只剩下三个听话的,其余的要么被打发到外面要么可能都没机会进来。九爷这个讨厌的家伙去了海上闹腾,再也不会作破天连累她,他名下的几百家铺子如今全都牢牢掌握在她的手里。   九爷是不是大清财神爷已经不确定,不过现在她已经是真正手握巨富的财神娘娘。   只要她想,她可以随时把账面上存的二百万两银子捐给康熙爷。   如今,别管外面怎么乱,应该都不会连累她和孩子、娘家了。   和别的皇子府相比,九贝勒府和已经万事不沾身的十三贝勒府大概是日子最好过的。   过了五日,忽然一封信在夜色掩护下被送进了四贝勒府。   秦晚和十三福晋正陪着四福晋,劝她吃点东西呢。四福晋瘦了一大圈,恹恹的,生气全无。   吴嬷嬷急切地从外面跑进来,喘着粗气把信捧到四福晋面前:“主子,四爷的信。”   四福晋快速拆开,看着看着眼泪就留下来,她把信贴在胸口,失声痛哭:“我的儿啊……”   !!!   秦晚真的着急:“弘晖怎么了!”   “他差点死了!”四福晋双目通红:“到底是哪个挨千刀的王八蛋!”   秦晚的心又放了回去,还活着就好!差点不算事!   四福晋痛哭了一场。   十三福晋想劝她别哭了,孩子没事就好。但秦晚把她拉住了,小声道:“侄儿没事,四嫂憋了好几天,想哭就哭。哭出来比让那些情绪堵在心里好,她需要适当发泄。”   “九嫂说的对!”十三福晋重重点头:“四爷和侄儿都没事,四嫂哭完定能恢复如常。”   十三福晋很想念四福晋能理事的时候。九爷和十三爷不在家,她离得近,没少帮着两府。有这个嫂子在身边帮衬着,着实舒服。没了朝堂上的男人们那些势力倾轧的连累,四、九、十三这三家关系极好。四福晋前几天那样子,十三福晋是真心疼也真盼着她快点好。   大约十来天后,圣驾终于回到京城。哪怕皇子府和诸多王府都还被把守着,四、九、十三这三座府邸状态也就好。   九爷和十三爷人在海上早就从夺嫡之事中抽身了,四爷这两年一直在外面办差也没沾过夺嫡的事儿。所以,别管接下来时什么样的狂风暴雨,都和这三家没关系。   这是三座王府所有奴才都心知肚明的事儿,是以这几天都一心的八卦等着看热闹。   果然,老爷子回到京城的当天,就宣布了废太子的消息。   废太子这事儿秦晚上上辈子印象十分深刻。虽然不能出府,但是她如今已经能收到外面的消息了,很快就发现了有些细节和上上辈子不一样。   第一,太子幽禁的地方变了。这回是直接关进了宗人府。   第二,太子妃和后院的女眷也被关进了宗人府,且是同一天晚上就关了进去。上辈子虽然太子妃也被和太子一起幽禁了,但是宣布了废太子的诏书后,过了好几天才把这些女眷带走幽禁的。   傅嬷嬷、周嬷嬷、紫玉和赭叶都在秦晚身边,听到了这些消息,赭叶忍不住吐槽:“好快呀,毓庆宫这就空了。不知道下一任主人到底是哪位爷。”   依旧是这个废太子,秦晚心想。不过老爷子这么赶着把毓庆宫里的人都清空,确实有点奇怪,就好像是房东撵人,急着腾空了好租给别人似的。   当天,康熙爷就亲自去了太庙,把废太子的流程一天走完。   晚上,秦晚在心底嚼这口瓜的时候,隔壁四贝勒府吴嬷嬷亲自过来请她:“九福晋,我们家四爷和大阿哥都回来了。大阿哥说想见九婶,您能过去一趟吗?”   要是四爷或者四福晋想见她,其实秦晚并不太想过去。累了那么多天,她想歇歇。   但弘晖么,她想去见见。这孩子实在太可怜了,每次被老爷子带出去都会遭个大难。   秦晚带着傅嬷嬷和紫玉,趁着夜色来了这边府邸。   弘晖躺在床上,看见秦晚进来,扯着嘴角笑的十分开心:“九婶。”   他想起来行礼。   秦晚一个箭步冲过去,按住他:“别乱动!”   “不分轻重!你能活下来不容易,小心伤口挣裂了!在乎这些虚礼干什么!”秦晚很认真的批评。这孩子命贵着呢,花了她好多积分呢,可得小心着,将来必须当皇帝帮她把积分挣回来!   四福晋把伺候的人都挥退,屋里只剩秦晚和他们母子。   弘晖简单回应了几句秦晚的关心和询问,然后就直接话锋一转:“九婶请坐,侄儿有几句话要和婶子说。”   这孩子神色十分郑重,秦晚依言坐了,有些好奇。难道是临行前准备的包裹救了他的命,特意感谢?但瞧这神色不像啊。   四福晋也好奇儿子到底想说什么。   妯娌俩都没想到,弘晖接下来的话差点把两人惊到从椅子上弹出来。   “九婶,弘晖以后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和您说话了。”   “啊?为什么?”秦晚其实挺喜欢弘晖去九贝勒府的。弘霈华裳很喜欢他,他也喜欢这一对弟弟妹妹。   “因为侄儿要做皇太孙了。”弘晖表情郑重之下是平静。   “啊?????”秦晚真的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先前天马行空猜测过,这辈子会不会没有两立两废,太子这回就下线了。但真的从没敢猜测过四爷会做太子,更不可能猜到弘晖做皇太孙。   四福晋已经从椅子上弹起来,一把捂住弘晖的嘴:“你烧糊涂了吗!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敢说!”   弘晖没挣扎,只用眼神示意:我没胡说。   四福晋读懂了儿子的眼神,松开手,低声道:“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儿子知道。”弘晖扯了扯嘴角,看着面前的额娘和九婶:“在承德避暑山庄的时候,皇玛法就说过这话。回京城的路上,儿子和阿玛向皇玛法表达了很多次,德才不足,不敢肖想,但皇玛法态度坚决。已经铁了心要册封阿玛做太子,年底之前册封儿子为皇太孙。”   四福晋连自己丈夫会被册封为太子都不知道,更别说皇太孙这回事了。   惊喜来得太过突然,和惊吓差不多,她脸上只有惊愕。不是,这太子之位,怎么就落到她家了?四爷这两年一直在外地办差,除了以前的门人,几乎没有自己的势力,能坐稳?   这爷俩真不会被储君之位上的刺儿扎死?   秦晚的表情没比四福晋好到哪儿去。这和上上辈子差别也太大了吧!四爷,太子?弘晖,太孙?   弘晖没再解释,只是忽然起身,不顾四福晋的阻拦,冲着秦晚跪下。   秦晚吓了一跳,连忙把他扶起来。   但弘晖不起来:“婶子请安座,听侄儿说两句话。”   四福晋站在一边,没硬拦着。弘晖这表现,让她心底升起一个猜测。这皇太孙的宝座,莫不是和九弟妹有关系?   天呐,这到底怎么回事,能不能让她听几句明白话!   好在弘晖没卖关子。   “阿玛额娘对弘晖是生养之恩,此生无以为报。九婶于弘晖,却是再造之恩,亦无以为报。”弘晖很郑重:“皇玛法已经将诏书写好,册封之事已是板上钉钉,再过些时日,弘晖做了太孙,跟着阿玛住进毓庆宫,想再见九婶就难了。”   “以前九婶救侄儿的性命,又指点侄儿要注意饮食习武强身。若没有先前您的指点,弘晖根本就熬不过那一剑。临行前您给的包裹是珍贵的宝物,被侄儿给了皇玛法。虽是机缘巧合,却实实在在成就了今日的弘晖。九婶的大恩,弘晖已经想不出到底要如何才能回报。”   “故今日对九婶行大礼明心迹。弘晖永远不会忘记九婶的恩情。”   秦晚伸手扶他:“好孩子,你能得到那个位置那样的荣誉,都是你自己纯孝入了你皇玛法的眼,就算九婶没给你,你一样会那么做。”   “但侄儿在危急关头把那样珍贵的包裹给了皇玛法,皇玛法十分动容。侄儿看得出,从那时,皇玛法就已经对侄儿十分关切。皇玛法说弘晖救了三次驾,一次是立马在他身前,用九婶给的袖箭解决了好几个刺客。一次是生死关头把包裹给了他老人家,一次是为他挡剑。”   “这三次救驾中,两次都与九婶关系极深,弘晖无法当做与九婶无关。况且,弘晖的剑伤能快速愈合消肿,都是靠着九婶给的药膏。”   “九婶的救命大恩,当得弘晖铭记。”他说着要对秦晚行大礼。   秦晚已经看见他身上白色的中衣开始渗血,快要抓狂了:“你这轴孩子,怎么不知道惜命呢!伤口都破了,磕什么磕,起来!”   四福晋按住秦晚的手臂:“九弟妹,这一拜,你当受。”   “你们娘俩怎么回事!”秦晚被四福晋按到座椅里。   “你快些受了礼,他自然就回床上躺着将养了。”先前秦晚劝四福晋的无赖法子,被四福晋反过来用在了秦晚身上。   秦晚只好受了。   虽然生气弘晖不爱惜身体,但她心底同时有个小人疯狂嚎叫:好侄儿,婶子真没白救你啊啊啊啊!   都要做皇太孙了,还舍得给她磕头,这在礼法森严的古代够她吹一辈子!   弘晖这孩子的秉性,可真是不错!   秦晚真心地希望弘晖长命百岁。要是这孩子将来做了皇帝,她和她的孩子绝对能在大清横着走。   嘱咐弘晖好好养伤,切莫再胡思乱想,秦晚觉得自己该走了。不能耽误孩子休息。   弘晖又道:“九婶能不能让弟弟妹妹经常过来,弘晖养伤这段日子想多见见他们。”   “成,等你再恢复四五日,九婶就让他们天天来闹你。”   “好。”弘晖的眼睛亮了。他想要个一母同胞的弟弟或者妹妹,可是他也知道自己额娘生他的时候难产,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了。弘霈华裳很皮实很可爱,他很喜欢。   ·   秦晚和四福晋去了外间。   对弘晖那般知恩的表现,秦晚有些动容。眼眶微湿,拉了拉四福晋的手:“四嫂劝着些,别让这孩子这么实心眼。伤口挣开了万一加重就麻烦了,我不耽误你们了,赶紧让太医来给他处理。”   四福晋拉着秦晚的手没丢,她落着泪对秦晚福身:“弘晖说的没错,九弟妹的大恩我们娘俩一辈子都记着。我若不得势也就罢了,我若得势一定让九弟妹做天下最风光最逍遥的贵妇。”   作者有话说:   今天六千字,么么哒~ 第76章   四福晋福身的动作, 无比坚决标准,秦晚用了很大的力气都没能拦住她。   “哎呀你们这娘俩!你们想折死我吗?”秦晚不由分说拼命把四福晋拉起来,低声道:“弘晖是侄儿, 又有你这个额娘做主, 我明知他快要被册封做太孙, 还勉强托大受他的礼,受了也就受了。你是我嫂子,四爷封爵又比九爷早好几年, 你都要做太子妃了, 我只是个普通的贝勒福晋, 你别折我!”   “九弟妹大恩……”   四福晋话没说完, 被秦晚打断了:“求您了四嫂, 别念叨这个了。我深知四嫂和侄儿的秉性有如清风朗月。我知道您和侄儿都是感恩的人。嫂子和侄儿的承诺,我信。”   四福晋重重点头,紧紧握着秦晚的手:“弟妹的秉性我也是知道的, 这辈子能和弟妹倾心相交,我很开心。”   她是个极其重规矩的人,以前做事一板一眼的。自秦晚一家搬到隔壁, 尤其是四爷常驻外地办差后,连吴嬷嬷都说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这个弟妹,她真的打心眼里喜欢。   秦晚露出笑, 回握她的手, 脸上露出一点遗憾的表情:“将来嫂子和侄儿搬进宫里, 只是不知我们还有没有机会一起打麻将。”   啊,真的好遗憾, 四福晋玩麻将不上瘾, 但也很喜欢和几个不掺和夺嫡之事的妯娌一块消遣。将来进了毓庆宫, 只怕很难有机会了。   不过嘛,秦晚仔细想了想,其实还有办法一起打。只要让宫妃们也学会打麻将就行喽。反正老爷子年纪大了,宫妃们争宠都不似年轻时那么拼命,年轻的妃嫔贵人们也都比较佛系,她们需要这个消遣。   况且,若是太后娘娘学会了,那她和四福晋还有几个妯娌,岂不是能奉懿旨陪太后打麻将了~   康熙爷和四爷就算重规矩,总不能管着自己的老娘、祖母吧。   心里想着,秦晚提醒四福晋抓紧召太医进来给弘晖瞧瞧伤口。四福晋送她到门口:“你先回去,省的太医瞧见你在这里探究内里原因。”   秦晚点头,被吴嬷嬷陪着,快不走了。   回到自己的院子,秦晚从库房里寻了几样今年下面供上来的极品药材,妥善包好让吴嬷嬷带回去。   “弘晖伤的太重,最近又管得严,白日里我也不好去看望他。烦劳嬷嬷替我悄悄带回去,省的扎眼。这里面的三七、雪莲等等都是今年最好的。”   包裹有些沉,吴嬷嬷觉得实在不好意思:“您给的实在太多了。”这些药材,至少值五千两,且有一多半都是拿着银子都买不来的那种。   “不必多说,你拿回去就是。弘晖快些好,弘霈和华裳才能早日过去找他玩。”秦晚几乎是撵的,让人把吴嬷嬷送走了。   秦晚的身体终于真正放松下来,她泡了个澡,被紫玉赭叶服侍这一点点擦干头发保养好,舒舒服服躺进被窝的时候才把狸花猫叫到跟前:“我的积分是不是又能结算一波了?”   狸花猫直起身子用两个前爪做了个恭喜的动作,然后跳到小凳子上,喵喵两声:“能,等四爷和弘晖真正册封,您就等着一夜暴富吧。四爷封太子和您关系不是特别大,但也能结算一些。真正的大头在弘晖身上,但具体多少,现在我也不知道。”   秦晚美滋滋睡了。   如今她是最有钱的贵妇,老九的那些铺子已经被她实际控制,海上飘着的正牌老板也得看她脸色。而将来,她会成为最逍遥的贵妇。这辈子能活成这样,重生值了。   ·   次日,整个京城几乎都在悄悄八卦太子被废的事儿。九贝勒府和十三贝勒府的控制已经不似别的皇子府那么严苛,秦晚总算能收到点外面的消息了。   直到这时候,秦晚才知道,原来太子这辈子真的谋反了!和他一起的还有皇长孙弘晰!这可真是上阵父子兵,要沉一起沉。   既然是真的谋反,以老爷子把权力看的比儿子重的性格,是绝不会放过太子的。   秦晚坚信,这辈子绝对没有两立两废,如今便是太子永久退场的时刻。   不过,有些事情倒和上辈子一样。   先前围猎,除了四爷这个在外地办差的没去,几个有能力夺嫡的皇子都去了。康熙爷甚至都没留能独当一面的皇子在京城坐镇。   所以,四爷被人护送去承德的事儿,还弘晖短短几天三次救驾的事儿,皇子们都知道。   虽然管控严格,但几天功夫,承德那边的事儿还是被大家都知道了。如今,是个人都知道,老四只怕早就被皇帝看中了,不然不会在京城和承德那边提前做那么多安排。   这肯定是要传位给他的意思。至于弘晖那小子,表现实在太突出,跟着去的皇孙那么多,绑一块都比不过他一个。   所以说,儿子生的多除了能保证自己不绝后,还真未必顶用。还是得生的好才行。   饶是没有夺嫡之心的几个皇子都忍不住打量自己的儿子,怎么就比弘晖差那么多呢?弘晖那小子平日里瞧着乖顺,怎么生死关头那么大胆子?死都不怕?   不过,没夺嫡之心的皇子们不会当真嫌弃自己的儿子,好好活着,别跟弘晖似的成天病啊灾啊的吓死老爹,别闯祸,就挺好。   直郡王和三贝勒已经恨不得打自己儿子屁股了。当日围猎自家的也跟去了,怎么偏偏就不知道一直跟着老爷子呢?要是混个救驾,还能让弘晖如今被老爷子当眼珠子似的宝贝?   直郡王和三爷都思量起来。他们身边那么多谋士、官员支持,到头来不如一个弘晖。   救驾之功,实在是太大了。偏偏他年纪小,还是老四唯一的嫡子,这就使得他的救驾更为宝贵。   老四自己又是个极其能办差、敢啃硬骨头的狠角色,老爷子一向器重,先前那番安排摆明是要他当继承人。老爷子年纪大了,留给自己来争的时间不多了。   直郡王窝在府里,被身边的谋士建议来建议去,终于想出了一个法子:老四就弘晖这么一个儿子出息,其余几个儿子都不行。   而且老四又是个子嗣少的人,平日吃斋瞧着身板也不怎么样,估摸着如今三十七八的年纪,也没多少力气再生。   要是弘晖没了,老爷子瞧着老四后继无人,肯定得思量思量。   ·   三爷那边窝着火,万没想到自己这么努力修书,大搞文化事业很得文人士子之心,又打小得老爷子宠爱,到头来被一直清汤寡水的老四给超过了。   心里窝火,进后院的时候被几个小妾闹腾了几句,三爷直接把人都禁足半年,然后去了嫡福晋院子里。   自家福晋虽然有时候说话直接了些,但大事上倒也不算糊涂,又出身大家族,自家的慈仁医馆也经营的很好,在医馆那边被当地百姓赞颂。且三福晋自从着手经营慈仁医馆以来,整个人状态越来越好,不似以前总和后院的女人斤斤计较小心眼,每每提起慈仁医馆她整个人都好像在发光。   三爷是个文人,很喜欢自家福晋这样。所以这两年,三爷心里有什么事,越来越愿意和三福晋说几句。   “老四不声不响的,结果却得了皇阿玛青眼。眼瞅着就要封太子了。爷努力了这么多年,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三爷喝了盏酒,闷声道。   三福晋正翻慈仁医馆那边送过来的上月记录,听罢抬头:“其实我觉得这也不算是坏事。”   “爷忙来忙去一场空,还不是坏事?”   “他坐那个位置,总比太子好,也比老大好。爷和废太子争了那么多年,若废太子登基会放过您吗?更何况废太子可是连老爷子都敢反的人,他要是登基了,说不定直接把您永久圈禁甚至咔嚓了。”   “至于大爷那边,先前听您说了那么多,我这个妇人都知道,他在官场上和军营里没少干脏事。为了安插自己的人毫无底线。平日里他每每面对您,也是趾高气昂,且也和您争了许多年。惠妃和咱们额娘关系也不太好。要是老大得了那位置,您的下场肯定也好不了。额娘在宫里也不好过。”   “但如今,老四被老爷子看中了。最起码这些年您没和他闹过不愉快,先前太子在位时,您只是想拉拢老四,可从没得罪她。额娘那边和德妃关系也挺好。我这边,和四福晋一直处的还行。且您别忘了,我还有个娘家颇为亲近的妹子,是九福晋呢。老九家的和四福晋关系极好,成天一起打麻将。”   “将来,要真有什么事,单看在一家子的份上,九福晋也得帮咱们在四福晋跟前说几句话。且您毕竟没得罪过四爷,既然如今都板上钉钉了,何必不痛快。只要您不得罪他,将来他不也得敬着您这个兄长?”   三爷仔细想了想:“福晋说的有道理。老大以前没少得罪老四,老二又被废了。将来他做太子,只我这么一个哥哥还能聊几句,就算为了颜面,他也得敬咱们三分。”   “就是这么个理儿,老四得了位置,对您不是坏事。”三福晋继续看慈仁医馆的记录去了。   三爷虽被媳妇劝了一会,心情好了些。但没了夺嫡的指望不是小事,心里的火总得有个地方发。且既然老四做太子已经无法改变,他总得做点什么,让自己一家将来好过些。弘晟那臭小子这几年在南薰殿和皇孙们一起念书的时候,可没少得罪弘晖。   ·   秦晚这边和十三福晋一起,度过了极其悠闲的几天。四福晋平日和她俩关系最好,老九和十三又不掺和那些事,如今最高兴的就是她俩。   但秦晚没想到,这一天晌午,和十三福晋带着几个孩子一起用了午膳后,忽然来了个不速之客。 第77章   “简亲王派来的人?从宗人府直接过来的?见我?”秦晚皱眉, 仔细想了想,上上辈子和这辈子简亲王都和太子关系匪浅。   这时候简亲王忽然派人过来,莫不是废太子那边要见她?   老九都不在京城, 见她做什么?   “福晋若是不想见, 奴婢就去回绝, 就说您病了,身子不是不宜出门。”傅嬷嬷挺身而出,觉得还是不见好。   秦晚认真思量了一会:“让她进来吧。”   来人是宗人府负责女犯的婆子们的头, 打扮得体, 礼数也周全。   规规矩矩行礼后, 她直接道明来意:“禀九福晋, 奴婢贸然前来, 是因二福晋很想见见您。先前二爷和简亲王都拦了几回,但她很坚持。这几天一直念叨着。不知福晋这几日能否抽个空去宗人府绕一下。奴婢瞧着,二福晋大约有什么要紧事要和您说。”   秦晚回想了一下这一年来二福晋的状态。自从老二纳了佟佳侧福晋后, 她一直恹恹的,对什么都不太上心。这时候要见她,大约真的有什么事想说。   不过秦晚不是圣母, 这种关键时刻,她不会贸然去见。   “皇阿玛明令禁止任何人随意去宗人府探望,我不可能说去就去。但你既然说了, 二福晋很坚持, 大约真的很想见我。且容我明儿个进宫, 向宜妃娘娘和太后请示后再去。”   听秦晚这么说,婆子面露难色, 但也知道这时候不该逼秦晚, 便行礼告退。   傅嬷嬷看了看秦晚的神色:“您真的要去?”   “能去就去一趟, 二福晋这两年很佛系,绝不是故意给我挖坑。”   ·   宗人府那边,婆子回去后就把秦晚的话原样转达给二福晋。二福晋正在给她的女儿梳头发,听了婆子的话露出一个笑容来。   “奴婢还以为您会失望,你怎么笑了?”   “你不懂九福晋。她这么说并不是找理由搪塞你,多半会来。”二福晋从怀里到处一粒金豆豆塞到婆子手里:“烦劳帮我弄些胭脂水粉,我想梳洗一下,体面些见她最后一面。”   听到“最后一面”四个字,婆子心里有些不舒坦,默了两秒道:“您放心,明儿一早我就给您准备好。”   ·   次日秦晚便递牌子进宫请示。   宜妃不太想让秦晚去,但仔细合计一番,道:“罢了。反正咱们这边这几年都没掺和过那些事,又一直和太子那边没亲近过。你就算去一趟,也不至于被外人说成和她一个鼻孔出气。她这时候找你,大约想托付什么,你大胆去,万一有人泼脏水,额娘给你撑腰。”   婆媳俩交流完,宜妃就带着秦晚去宁寿宫求见太后。   没让秦晚开口,宜妃主动把二福晋相见秦晚的事儿说给太后听,并道:“臣妾想着,二福晋这些年打理宫务一直尽心尽力,对您很孝顺,对臣妾等妃嫔也一直敬重,她也是个可怜人,娘家也早失了势,此番作为大约是托付女儿。她既开了口,臣妾这傻儿媳也不好一口回绝,老祖宗您见识远,给拿个主意?”   太后端着茶盏笑了:“哀家还拿什么主意?你这个做婆婆的不都想好了。”   太后说着看秦晚:“去吧,正大光明的去。老二家的这些年侍奉哀家一直规矩尽心,哀家对她心底也有些亏欠。你去一趟,好办的事就应了也无妨,不好办,来回哀家。”   秦晚从紫禁城出来便乘马车奔宗人府去。   当差的人恭恭敬敬把秦晚迎进去。   二福晋已经梳洗妥当,虽然不似以往富贵逼人,但换了身干干净净的衣裳,梳了个简单的小两把,涂了粉点了唇脂,在被废太子谋反连累后还能有这般干净妥帖,已经极为体面。   婆子打开牢门,秦晚走进去。   太子妃微笑:“你果然来了。”   她说着拉旁边也梳洗一番,换了一身虽普通却很干净的衣裳的女儿珍瑜:“瑜儿,给你九婶请安。”   珍瑜格格到底年纪小,被亲爹和庶出兄弟谋反的事儿给吓到了,怯生生甚至有些呆呆的。被她额娘拉了一下,才过来按规矩行礼。   秦晚受了,让小姑娘起身后问曾经的太子妃:“二嫂有什么话,直说吧。”   “难为你这时候还愿意喊我一声二嫂,我就知道你和别人不一样,”二福晋眼睛湿了,控制了一下她从宗人府监牢草床的草席之下拿出一沓纸。   “这些手稿,是关于慈仁医馆后续发展的一些想法和规划。九弟妹大德,做了这份利国利民的事业出来。我很庆幸自己当年没有听信谗言对这医馆做什么。自己着手经营之后,我越来越觉得这医馆有天大的好处。”   “九弟妹先瞧瞧我写的这些,可还能入眼。”太子妃面上平静,但心底很期待。   秦晚接过,认真看了,发现二福晋最近这两年虽然一直恹恹的,但对慈仁医馆的事思考很深刻。若非受时代所限,她一定能把这医馆做的极好。   她在文稿中提出了很多关于如何系统编著千金医术、如何动员现有的老医者、如何分科分类研究,系统化制药、医馆的下一步甚至下十步如何走的想法。且这些想法全都是十分前卫的、可行的,她甚至想借助九爷和十三爷出海的机会,和别的国家进行这方面的交流。包括引进人才、医书、药物,在现有的研究院里建立专门的交流处等等。   秦晚足足看了一炷香时间才看完。   合上手书,她看向二福晋的眼神里略带了敬意。这些纯古代女子,只是被封建礼教拴的太死,若有机会,很多人都能大有作为。二福晋做了那么多年万人之上的太子妃是她的幸运,却也是她的不幸。若嫁给普通皇子,她的慈仁医馆一定能大有作为。   “二嫂这手稿,千金难寻。”秦晚回应了她的期待:“想让我做什么,嫂子直说便是。”   “能入你的法眼,我就放心了。我心底一直很感恩九弟妹当初愿意让我也参与进来。”太子妃说着从荷包里掏出一块上等美玉雕成的印鉴和一块小小的金牌:“这些是我那家慈仁医馆的信物,求九弟妹代为管理。”   她说着又把自己的女儿拉到身边:“珍瑜是我唯一的骨血,她一直很乖巧孝顺,从小到大没有过坏心眼。这回被吓得狠,总躲在我身边。”   太子妃说着落下泪来,但她很快拿帕子擦去。在这种时候,她并不像用眼泪攻击秦晚,强迫秦晚同意她。   “她阿玛和兄弟坏了事以后,我有想过找娘家帮忙把这孩子捞出去,可我娘家如今无人得圣意,我玛法父兄叔叔都早早离世实在无人可用。再说,出了这档子事,他们不被连累就不错了,哪有能力捞人。”   “这孩子若留在这里,用不了多久只怕就会被我们连累处死。若九弟妹不嫌弃,想个法儿带她出去。送去蒙古和亲也好,贬为庶人远远地送走也罢,甚至送到海上去飘着都行。只要能让她活下来,我生生世世给九弟妹当牛做马都愿意。”   二福晋说着跪下:“求九弟妹垂怜一二,别让我这唯一的孩子折在这暗无天日的大牢里。”   “二嫂言重了。”秦晚连忙扶她坐在草床上:“我既来了,自猜测过二嫂要说的话。二嫂所求,我已有决断。珍瑜的秉性我略知一二。这事儿等我回去和额娘商议一二,再寻老祖宗拿个主意。”   “九弟妹!”二福晋的泪止不住了,拉着珍瑜过来给秦晚磕头。   见秦晚答应的干脆,二福晋很想再补上一句“能不能把珍娴也捞出去?”但,想想她又作罢。   珍娴性格也不错,但捞一个人和捞两个人难度不一样。只怕说出来秦晚未必会答应。且如果只能捞一个人,她无论如何也不愿放弃自己的亲生女儿。   珍娴秉性虽好,但这等生死关头,她不得不放弃。   珍瑜以为自己快死了,没想到还有生的希望,更没想到根本就没见过几面的九婶竟然愿意救她。哭着给秦晚磕头。   只是,磕了个头,秦晚让她起来的时候,她没动弹。   小姑娘满脸泪痕,仰头满眼期翼:“九婶能不能把珍娴姐姐也带走。她很乖的,绝不会给九婶添麻烦。”   秦晚想了想,弯腰看着她:“你和珍娴我只能带一个人走。你还要给她求情吗?”   竟然只能带一个?珍瑜眼泪掉的更凶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果然只能带一个,二福晋扑过来紧紧搂住自己唯一的骨血:“我的孩子,你怎么这么傻。”   母女抱头哭了一会,二福晋看秦晚:“九弟妹,是我自私。我舍得珍瑜,求你把她带走吧。”   “额娘……”珍瑜扑在额娘怀里抽泣,片刻后她看向秦晚:“好婶婶,你把姐姐带走吧。”   “你在胡说什么!”太子妃气的抓着她肩膀晃。   “我舍不得离开额娘。额娘只有我,我不要额娘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不就是一死,我要陪着额娘。” 第78章   二福晋把女儿紧紧搂进怀里。   绝境中的母女情, 很感人。秦晚想到了自己的上上辈子。其实她和二福晋之间没太多过节。上上辈子她死前真正恨的人就三个,其中两个已经死了,一个在海上飘着。那个狗男人家产都落在了她手里。   二福晋是康熙千挑万选才选出来的封的太子妃。当年她的家世并不是同龄闺女中最出挑的。能入老爷子的发言, 人品不会太差。   她有没有对别人做过黑心事秦晚不确定, 反正这辈子二福晋没对她和孩子们做过坏事, 这就够了。   秦晚不是圣母,也没有非要在太子明确谋反的情况下来营救他的女儿显示自己能力的看法。只是故人求到了自己头上,多番分析后, 她认为两个女孩的性命很有转圜的余地。   宜妃和太后的态度, 都印证了她的猜测。且上上辈子, 四爷四福晋收养了废太子的女儿。   若她所料不错, 这辈子, 四爷四福晋依然会收养废太子的女儿。一来,四爷这么多年来本就一直是铁杆太子党,收养他的女儿并不意外。二来, 既然人家都要被封太子了,收养个前太子的女儿对他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秦晚甚至认为,即便老爷子一开始表现得不愿意让四爷四福晋收养废太子的女儿, 四爷也会多次求情的。   秦晚给了母女二人一个紧紧相拥的时间后,才示意二福晋借两步说话:“二嫂若递话给四嫂,四嫂多半也不会拒绝。二嫂为何选我?”   太子妃回头看了一眼珍瑜, 见她在草床一角乖乖坐着, 没有偷听的意思, 便低声对秦晚道:“到了这份上,我也没什么好顾忌的。先前那位在山西遇险的事儿想必你也知道。我才知道这都是那个挨千刀的做的, 到了这份上怎么可能瞒的住人。人家肯定已经知道了。我哪还有脸去求人家救我和那挨千刀的女儿呢?”   你男人害四福晋男人, 你的确不好开这个口。   但秦晚打算回宫向宜妃和太后禀明这件事。两个女孩应该不会被送出去隐姓埋名, 多半会被别人收养。   这是个施恩、立形象、收买人心的便宜事。付出很少,只需两份嫁妆,回报却极高。   四爷即便知道自己在山西的遭遇是太子动的手,大概也会选择收养两个女孩。毕竟,他是个很会精打细算的人。   如果被别人半路截胡收养了,未来的小心眼皇帝肯定会不高兴。没有比四爷四福晋更合适的人选。   如今太子妃没法对四福晋开这个口,而四福晋那边说不定早就打算上了这件事,秦晚决定牵个线。   但,还是得先问问孩子亲娘的想法。   “若是四嫂愿意收养两个侄女,二嫂可愿意把孩子交给她?”秦晚低声问。   二福晋含泪点头:“我知道她的性子,与九弟妹一样,都是周全之人。我也想过这其中关窍,也知道九弟妹的难处,只是无法开口。若九弟妹愿意成全两个孩子,我这个将死之人,高兴还不来及。”   二福晋早就想过,无论自己的女孩被九福晋收养,还是被四福晋收养,都是极好的。只是这事儿特殊,需一个最合适的人帮着孩子求一线生机。   只是之前她不敢奢望。那个挨千刀的谋反,若不是弘晖救驾,他就一剑捅在老爷子心脏上了。这种情况下,老爷子会不斩了他?会绕过他全家?大清不杀皇子的规矩从老八被处死的时候就已经废了。   覆巢之下无完卵,她真的不想让那么干净乖巧的女儿也给那挨千刀的陪葬。没想到,她的奢望竟真的有转机。   听秦晚的话,是两个女孩都有救的希望,二福晋一时心底情绪涌成一团,千言万语在心口难开。   秦晚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二嫂放心,这事我会尽力去办。这地方阴暗潮湿,鼠虫横行,实在不是能久待的地方。女孩儿到底娇弱些,我会尽快促成。方才在珍瑜面前那么说,只是想看看她如何回答而已。”   她脸上扬起微笑:“二嫂把珍瑜教养的很好,将来她一定会走出阴霾,活出二嫂期盼的模样。”   二福晋的眼泪大颗大颗往外涌,嘴里只剩下最简单的四个字:“感激不尽。”   “时候不早了,我得先走了。”秦晚是个要做什么事就要尽快做完的性子。   她转身要走了,太子妃忽然拉住她:“秦晚。”   “嗯?”秦晚愣了一下,两世几十年,这还是她头一次被二福晋喊名字。   “先前的首饰中,我如今只剩两只镯子。家传的羊脂玉镯给了珍瑜,这只翡翠手镯是我近十五年来最珍爱的,长伴在身。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希望你能收下这只镯子,当做你我之间的一点念想。”   她把镯子从腕上退下来,递到秦晚手边:“我只有两句话。若有来生,我想和你早些做朋友,我也想像你这样活。”   秦晚对她没什么特殊感情,但看太子妃的状态,再想想上上辈子她的结局,只怕她就算不被太子连累处死,也没多久好活了。她心思很重。   秦晚收下了镯子,戴上,在她跟前晃了晃:“如果我们来世能相见,就以这只镯子做信物。”   二福晋捂着嘴哭:“好。”   秦晚又走过去摸了摸珍瑜的脑袋:“九婶出去就帮你想办法,这几天你要好好陪额娘。”   珍瑜满眼都是泪,重重点头,又道:“婶婶能不能帮珍娴姐姐送几颗药丸进来。”   “怎么回事?”秦晚问。   “她每次月事都疼的生不如死,这两天应该就来了。”珍瑜大约私底下和珍娴相处的很好:“以前她疼晕过一回,我怕姐姐等不到被带出去就疼死在牢里。”   “要什么样的药丸?”   “慈仁医馆的乌鸡丸。”   “马车上有,我出去就让人送进来。”   秦晚又看了母女俩一眼,出去了。先拿出一块金锭对专门看守女犯的婆子交代一番,不许为难二福晋和两个女孩,然后就让人把珍娴需要的药丸送进来。   珍娴已经快疼死了。她被关的地方远,不知道二福晋和珍瑜那边的事儿,一头雾水但嗅到了一丝生机。   ·   和秦晚前后脚从宗人府出去的,还有一个人。   干清宫,康熙爷听人说话宗人府的情形,沉默了一会,才确认道:“珍瑜真的是那么说的?”   “千真万确,奴才愿拿人头为证。”对面那个低着头不起眼的人回。   康熙爷在心底叹气,可惜了。老二怎么偏偏生出了弘晰那样歹毒的儿子,却有这样乖巧孝顺单纯的女儿?   ·   秦晚出来后,先回家沐浴梳洗,陪了弘霈华裳一会,待晚间才递了个话给隔壁四贝勒府,然后才带着两个孩子过来和四福晋说话。   弘霈华裳去了弘晖屋里闹哥哥。弘晖让人把自己小时候的玩具都翻出来给弟弟妹妹玩,看着两个娃娃闹腾,十分开心。傅嬷嬷在边上看着,防着两个孩子不知轻重碰到弘晖的伤口。   秦晚和四福晋在外间说话。   “昨儿个二福晋让人来找我,今儿个我和婆婆、老祖宗请示后,去了一趟。”秦晚直接把事情说开:“她想给唯一的孩子求一线生机。”   “四嫂怎么想?”秦晚知道她已经听懂了。   四福晋最近叹气的次数格外多,轻叹一口,有些无奈:“这些话若是别人我可不说,只跟你说。若当真依我,我是不太想收养那挨千刀的家里的孩子。我可怜的晖儿几次险些死在他手里。若不是先前你多番给药、指点、帮忙,弘晖那小身板铁定熬不过来。杀子之仇,如何能忘?”   “可这些事儿,归根结底是皇家的丑事。就算太子谋反捂不住,但总不能到处说。珍娴珍瑜姐妹俩我知道,二福晋照顾的好,保护的也好,就是两张白纸。那些事儿,的确与她们不相干。”   “四爷已经与我说过,即便那人先前做了那些事,但还是得尽力收养他的两个女儿。一来,不能让皇阿玛觉得咱们得了势就忘了本;二来,四爷膝下子嗣单薄,小阿哥养活了两个,女儿却只有一个。将来如何抚亲蒙古四十九旗?若此时不收养两个女孩,将来便要从这些兄弟们的女儿中挑选合适的收为养女,又是何苦。”   “与四爷谈了许久后,我也只得认了这事。全当给弘晖积点阴德。”   秦晚也知道四福晋一瞧见珍瑜必然想起她那谋反的太子爹,一瞧见珍娴必然瞧见他那恶毒的皇长孙弟弟,就算有好处,四福晋心里也会不舒坦。   秦晚到底和废太子、二福晋没什么过节,便帮着想了个折中的法子:“等你们搬到毓庆宫,地方根本不够,两个女孩都十几岁,得避嫌。四嫂收养以后,平时可以放在我们府里养着。反正我们府里人口少,九爷又不在,方便的很。”   “这如何使得?”四福晋真不想这么做:“好处、名声全是我们家的,倒要叫你受累替我们养孩子?”   “嗨,又不用我养,不过是给些银子花用罢了。”   “不成,不能这么做。”四福晋拒绝:“我帮衬你还来不及,怎么能让你处处替我受累?绝对不行。”   成吧,四福晋不愿这么做,秦晚也不会上赶着去。   “九弟妹实在会开解人,”四福晋拉秦晚的手:“先前我还不乐意,方才你那么一说,我心里豁然开朗。我们家既想要好处,总要付出点什么。毕竟两个姑娘都是白纸一张,我实在没必要和她们计较。先前皇阿玛赏了四爷一座园子,等请示了老祖宗和皇阿玛把两个女孩接来后,寻个机会就让她们在园子里养着。”   “不在我身边,她们也省的受拘束。”四福晋拿定主意。   秦晚点头:“四嫂想开就好,咱们明儿一块进宫?”   “成。”   次日,秦晚和四福晋递牌子进宫。   宜妃自然乐得让秦晚把收养两个女孩的事儿推出去。如此,自家儿媳妇既捞了个好名声,又不必受累。四福晋虽然受累,但捞了个更大的名声和更多的好处。四九两家面子里子都有了,甚好。   太后见四福晋愿意收养两个孩子,十分满意。只是这事要做成,还得四爷出面去求皇上。   康熙爷已经开始议罪,思量着到底是处死还是圈禁废太子。   四爷来给珍娴珍瑜求生机,老爷子拒绝了。   四爷又来了一次,老爷子又拒绝了。   一直到四爷第三次上折子,老爷子才很不乐意的同意。   直郡王觉得四爷托大、还没当上太子就开始装样很是不喜,但三爷却觉得老爷子是故意帮四爷做面子,帮四爷捞名声。 第79章   整个京城的管控逐渐放松了一些, 皇子府这边也是如此。   三爷正心里不痛快,正好底下的门人有不服气四爷即将被封太子,跑到他跟前来拱火。   “三爷, 您和直郡王还有先前被处死的那位, 和太子争了近二十年, 付出了多少努力。到头来竟然被那位靠着生了个好儿子,人不在京城都能把太子之位给抢了去,这口气您能忍吗?”   “今儿个早上, 天还灰蒙蒙的时候, 奴才从家里过来时, 路过直郡王府上, 瞧见三个人悄不声的顺着墙根遛进了直郡王府的小门。明显是还有后手。”   “若依奴才说, 您该趁着那位还没真正定下太子的名分,早做打算。”   三爷心里恼的要命,老爷子如今的态度都那么明显了, 摆明了要保老四和弘晖。从承德回来的这一路,他都听老爷子亲口说过两次“要封弘晖做皇太孙”,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他定然是铁了心要向着老四父子俩, 怎么可能再给别的皇子机会?   这时候还跟老大那个没脑子的直炮筒子一块闹?   三爷又看了一眼面前的门人,这人莫不是直郡王那边安拆在他身边的奸细?故意在这种关键时候坑他,替老大探路?   三爷不动声色:“如何做?”   “这种时候三爷倒也不需要有什么大动作, 毕竟上头那位现在盯得紧。但是您可以瞧着直郡王那边。直郡王占了个皇长子的名头, 母族又比四爷那边强上许多, 他定然比您更咽不下这口气。”   “三爷您只管派人悄悄盯着他,带他有所动作您再出手, 把水搅浑才好浑水摸鱼。”   三爷在心底思量了一下, 若是老大真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和老四父子俩同归于尽了, 那他还真有机会。   但设身处地想一下,加入他在皇阿玛那个位置上,好不容易年近六十选中了一个皇太孙,会不派人暗中保护他?   明知道直郡王狼子野心,如果还不派人保护,那三爷觉得皇阿玛的皇太孙之言很不真心。   老爷子要立太孙绝不是说说而已。毕竟连他这个瞧侄儿并不很顺眼的三伯都觉得弘晖的确是皇孙之中最出挑的一个。老爷子年纪大了,等不起。这回定下之后,应该就不会再变了。   三爷思量了一会,在心底拿定了一个主意,让门人附耳过来:“安排下去,瞧瞧盯着老大那边的动静,不许打草惊蛇。有任何动静都要第一时间来回我。”   自问没胆子对老四和弘晖动手,三爷觉得不如递个投名状给人家。如此,将来新帝登基,自己一家能好过些。   至于争了那么多年却被老四捞走皇位的郁闷之气,暂且郁闷着吧。   反正郁闷着郁闷着,就咽下去了。头顶是老四弘晖,起码比太子弘晰强,也比老大父子强。   ·   直郡王还不知道自己的动作被三爷的人盯的死死的。   三天后,直郡王准备妥当。   四贝勒府、九贝勒府、十三贝勒府三座府邸这边,因着没有凡事的,且又沾了四爷和弘晖的光,所以已经完全放开,没有人把守限制出人。   但,这也方便了想做坏事的人。   直郡王派心腹门人趁着四更天,人最困乏的时候,在四贝勒府墙根地下埋了个东西,顺手在九贝勒府墙根下也埋了一个。   盯梢的人瞧出来这是巫蛊,半分不敢耽误,火速赶回去报告给三爷。   三爷这几天本就睡不着,听到动静立马起身。一听说是巫蛊,他一下来了精神:“你可看清了,当真是那脏东西!”   “千真万确,今儿个的月色甚好。那人怀里拿出来的就是个布娃娃。若不是,奴才便自己把眼珠子扣掉。只是,”门人有些想不通:“奴才有一点实在想不明白。”   “怎么说?”   “那人在四贝勒府墙根下埋了一个布娃娃后,又在九贝勒府墙根下埋了一个。九贝勒都不在大清了,有什么好害的?”   三爷也想不明白。但他最近想不明白的事情实在太多,想不明白干脆不想,喝了碗安神汤准备睡下,明儿个在想。   总不能再老四登基之前把自己给干熬死了。   ·   秦晚自从知道弘晖会被老爷子封为皇太孙之后,着实兴奋了好几天。一方面是因为自己的积分,另一方面也是为弘晖高兴,这孩子着实争气。   精神过于亢奋,便有些失眠。十三福晋也有些失眠,便带着儿子过来和秦晚一块打麻将。弘晓跟着弘霈华裳一起吃一起玩一起睡,紫玉赭叶给妯娌俩凑家熬夜打麻将。   连熬了几天,妯娌俩和紫玉赭叶都有点熬不住了。   秦晚熬的浑身酸痛头晕眼花,一不小心着了凉,染了风寒。   她这几年几乎都没有身子不适过,小小的一个风寒竟然很严重。十三福晋熬了几天身子也有些受不住,虽没风寒但也宣了太医诊脉抓药。   隔壁四贝勒府里,弘晖因伤口颇深,愈合速度虽快,但先前给秦晚磕头的时候动作太大,把伤口挣开了些。   太医们不知就里,如临大敌,最近一段时间的脉案看起来严重了许多。昨儿个弘霈华裳来找弘晖玩的时候,兄妹俩追逐打闹,不小心摔倒了。弘晖一着急,伸手去扶,伤口吃痛,虽没崩开,但流了点血丝。   先前弘晖给秦晚磕头导致伤口出血,太医们就被老爷子用狠话吓唬了一回。这回又出血,太医们瞬间觉得脑袋即将离体。脉案上看起来比先前还严重,就好像弘晖忽然伤口迸裂死期不远似的。   直郡王打探后,在府里偷笑。   三贝勒心里直打鼓:巫蛊这玩意竟然这么有用?那去年他听人说老大诅咒太子那事,该不会是真的吧?   次日,三贝勒去宗人府看了太子一回。   逼宫谋反失败后,太子变得疯疯癫癫。瞧见三爷来,他指着三爷桀桀怪笑:“狗娘养的,你们都不盼我好,你们都咒我!”   骂了几句,废太子忽然猛地转身,直挺挺跪下:“皇上!愿望啊,儿臣愿望!都是他们害我的!”   他朝地上砰砰磕头,磕了几下,他的上半身忽然又挺了起来。   废太子忽然从容的笑了一声:“众卿平身。”   三爷曾经设想过兄弟们的结局,但亲眼看到太子疯癫至此,心里一时五味陈杂。   从宗人府出来,正好老爷子派人宣所有成年皇子进宫议事,便直接去了干清宫。   ·   “你们都说说,朕该怎么处置胤礽。”康熙爷问。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说话。   等了许久,四爷先开口:“皇阿玛,儿臣认为二哥有罪当罚,可终生圈禁。”   他没说理由,直接给了结论。   年纪小些的皇子们都没接话,也没敢抬头看老爷子。   直郡王和三贝勒都瞧瞧瞄了一眼,发现老爷子十分生气。   果然,老爷子重重拍了一下桌子:“那孽障谋反,甚至意图弑君弑父,你竟然只是建议朕圈禁他?你眼里还有没有朕。”   四爷刚想开口说理由,旁边大阿哥直接出言:“皇阿玛,儿臣认为四弟对您大不敬,该罚。”   “你继续说。”康熙爷继续看了一眼大儿子。   直郡王得了允准,心底暗喜,连忙道:“王子犯法与民同罪,似胤礽这般无君无父的混账,依律当斩,其妻妾儿女,俱该斩。”   “若他谋反被您轻飘飘揭过,将来天下人还有谁惧怕龙威?岂不是随随便便一个手里有兵权的人就可以谋反了吗。老四只想着捞些许好名声,却没考虑皇阿玛的安危,没考虑大清的安稳,着实不应该。”   “全家都斩?”康熙爷看过来。   “当斩!”直郡王斩钉截铁。   “你怎么不把朕也斩了?”   ???   直郡王满脸问号。这老头子是不是疯了?   老四提议圈禁他不满意,自己提议斩了他也不满意?他今天是不是就想对大家发火?真是喜怒无常!   等他将来得了权势,他也要好好体会这种把别人玩弄在股掌之间的感觉。   等一下,这老头子那么重视嫡子,该不会是想放了太子吧!   直郡王和废太子斗了一辈子,无论如何也不希望这种情况发生,越发坚持:“儿臣对皇阿玛没有不敬的心思,乃是一心为皇阿玛着想。”   “你要杀了自己的亲弟弟,还说是为朕着想?”康熙爷反问。   “皇阿玛,先前老八两口子犯了大罪,阖府上下尽皆处斩,老八两口子甚至被挫骨扬灰。如今胤礽犯了谋逆的大罪。弘晰那狗东西甚至故意设计意图让胤礽弑君弑父,这一对狼心狗肺的父子,如何能留?这样的人若留着,天下人岂不耻笑?”   直郡王从小到大一直气愤老爷子偏心太子这个嫡出的次子,而不看重他这个长子,越说心里越气愤。脑子一热,索性把四十年的委屈都凝成一句话说了出来:   “老八两口子犯了罪可以挫骨扬灰,胤礽弘晰比老八两口子更加罪孽深重,如何就死不得?您不能这么偏心!”   “你这个混账!朕现在就一刀宰了你!”康熙爷暴怒,起身要去抽墙上挂着的宝剑,但整个人剧烈晃了一下,吐出一口血来。   作者有话说:   ·我好啦宝贝们 第80章   “儿臣只不过说几句话而已, 皇阿玛就要杀了儿臣。胤礽做出谋逆之举,皇阿玛到现在都还要护着他,儿臣寒心!”直郡王豁出去了, 梗着脖子。   趁着这时候把这偏心的老头子气死拉倒, 反正老四还没真正封为太子。既没有诏书明喻天下, 也没有在朝会上宣布,只是老爷子和几个心腹大臣说过。   这时候如果老爷子死了,别管是老四还是别人, 全都争不过他这个皇长子。   康熙爷本就已经被他气吐了血。他一贯自诩自己对所有的儿子都尽量给与重视和机会历练, 万没想到这么多年来大儿子心里竟然是这么想的。   纵然是当年的老八, 那也是他自己心里先有了要杀了他的想法, 并非被谁人逼迫。今日竟然被庶长子逼着杀掉唯一的嫡子。   “你!”康熙爷半个身子倚在李德全身上, 伸出手指着直郡王,但只说了一个字,半晌没有下文。   众皇子们抬头去看, 却发现老爷子的身体已经开始下坠。   “皇阿玛!”   三爷和四爷五爷离的最近,三人几乎同时冲过去一起扶住老爷子。   七爷想去扶,但凑不上, 也没硬凑,张罗着宣太医。   老十和老十四头一回如此统一战线,二人想都没多想, 直接冲到斜着眼睛看老爷子的直郡王跟前。   “直郡王!”老十和十四异口同声, 咬牙切齿。   “干什么, 你们两个想造反吗!”直郡王拿出皇长子的威势来:“我可告诉你们两个,我是皇长子, 是你们所有皇子的大哥!”   “是你想造反吧!”老十当着他的面“呸”了一口:“你可别把大家都当傻子, 以为别人瞧不出来你的心思!”   “要是皇阿玛有个好歹, 我老十四第一个跟你拼命!”十四爷自大婚后一直在军营里历练,尤其是十三爷抽身和九爷一同投身海上事业之后,老爷子皇子中适合在军营历练的只剩下老大直郡王和老十四。是以,这两年十四很受老爷子器重。他自己也争气,在军中表现很好。   上上辈子他本是和老八一撮人纠结在一起谋求自己的利益,但这辈子老八早早被处决,九爷十爷又早就歇了那方面的心思,十四爷虽满腔抱负但没有踏板,所以这两年颇为踏实。   他打的好算盘是只要老爷子活的够久,给他机会在军中多成长几年,他一样有机会和几个兄长一较高下。偏偏狗老大的算盘是盼着老爷子能在再次册封太子之前赶紧死。   都是皇宫里长大的皇子,你揣着那点小心思装什么蒜!十四本就满心的火没地方发,自然顷刻之间已经将老大视为死敌。   况且若非要选,十四自然宁愿大位落在自己亲哥哥四爷身上而不是草包直郡王身上。虽然德妃平日里对老四一家冷淡了些,但亲生的兄弟就是和别人不一样,况且上面还有个亲娘天天看着。且弘晖那孩子不错,对他这个叔叔十分敬重,对他的嫡子阿林也很好。   直郡王冷哼一声:“我能有什么心思!你少血口喷人!再这个跟我这个大哥说话,我就以皇长子的身份治你得罪!”   “治我的罪,凭你也配?你这个没心肝的,你方才对皇阿玛说的那些话,是人话吗!你枉为人子!我现在就好好让你长长规矩!”十四在跟前的几个皇子中年纪最小,今年不过才二十一岁,但他人狠胆大。拿定了主意无论他四哥会不会被顺利被封为太子,这次他都要铁铁的站在老爷子这边。   十四爷说着就开始撸袖子,瞧那架势要和老大当场干架。   佟国维和张廷玉、马齐已经快步赶过来,瞧见这家世,三人对视一眼,佟老狐狸挺身而出,站在二人身前。   “住手,都到外面侯着去!”佟国维毕竟是老爷子的亲舅舅兼国丈,他一发威,直郡王和十四冶冷哼一声住了手,都朝殿外走。   佟国维又去看别的皇子,观察了一圈:“各位爷,你们也都出去候着吧,别在这里扰万岁爷心神。”   太医们已经进来为老爷子诊脉。   三爷四爷带着兄弟们都出去。   ·   殿外,皇子们一开始站着等消息。   但十四爷和老十瞧着直郡王很不顺眼,再加上直郡王又一副自己是大哥,兄弟们都必须听他话的派头。所有皇子都很不爽。   三爷直接道:“二哥纵然被废了,那也是咱们的亲兄弟。你怎么能有杀了他的心思?”   “装什么装,别说你不想杀了他。”直郡王低声冷哼。   三爷指天赌咒:“天地良心,我从没有过杀了他的心思。我若有,让我不得好死。”他虽一直想夺嫡,但从没有过这个心思。   老十和老十四撸着袖子围过来。二人想法出奇的一致。   “别的我老十不管,但你说那些话摆明了是想气死皇阿玛。皇阿玛不是你一个人的,也是我老十的阿玛。你要气死他给自己捞好处,先问问我老十的拳头答不答应!”   “干什么你们!”直郡王瞪眼。   “干什么,你敢那样对我们的阿玛,你说干什么!”十四爷袍子都掖好了,和老十对视一眼,二人同时出拳。   毕竟年龄相仿,小时候大家都在一块习武射箭,老十和十四又是骑射比较好的那一波,能练到一块去,自然有一份默契在。   二人年轻力壮,哪怕直郡王上过战场,但如今满肚子肥油如何敌得过两个孔武有力的年轻人。   直郡王被捣了两个乌眼青。   “你们两个畜生,竟敢对皇长子下手!”直郡王多年在军中,既是身材走样也是经常习武的人,被打了下意识就还手。   三人打了起来。   侍卫们飞奔过来拉架的时候,三人已经你来我往互相招呼了几十个拳头。   三爷和四爷身材手瘦削,自从搬出皇宫都甚少习武,但此刻也顾不得会不会被三人的拳头招呼上,冲过来拉架。五爷和七爷想过来,但实在不知道从何处下手。   侍卫们飞奔过来,直郡王心底邪念抖生,趁乱夺了侍卫的刀。   来拉架的三爷四爷离他近,险些被划上一刀。   十四年轻力壮,武艺又是在场兄弟们中最好的一个,瞬间就制住他的刀,眼神凌厉:“你想趁乱把兄弟们都杀了吗?就算都杀了,你也做不了太子!”   直郡王此刻心里猛地一片清明,就算做不了又如何!总不能便宜了狗老四和弘晖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儿!   老十也是有几分血性在身上的,虽然更喜欢陪着老婆孩子,但不代表他胆小怕事。他梗着脖子站到半空中的刀前。   “十四弟,放开,让他砍。爷今儿个倒要看看,皇长子他敢不敢砍爷。”老十说着重重地再次呸了一口:“你砍啊!”   砍老十?砍老十有个屁用?   而且,老十背后的钮祜禄一族不是吃素的。   “别闹了,都别闹了!”四爷走过来,凭着手出血也把刀夺走:“都冷静些,安静些。你们若当真把皇阿玛气出个好歹,你们哪个能承担的起!”   佟国维正好又出来,差点也被气的背过气去。   他快不过来,心底把这一群不省心的皇子都骂了一遍,同时忍不住在心底感叹:别管是谁家的儿子,熊起来都是一样的。   “你们真想都变成罪人吗!”佟国维压着声音呵斥:“这里是干清宫!不是你们自家后院!”   “皇阿玛怎么样了?”四爷连忙问。他希望老爷子好好地,千万别被气出个好歹。   佟国维撇了直郡王一眼:“太医说一会儿就能醒。”   ·   佟国维回到殿内,皇子们按位置在干清宫门口跪好。   老爷子被扎了几针,又吐了两口血。大约一炷香时间,慢慢苏醒。喂了水和药后,他气息渐渐平稳。   “那逆子呢。”他虽虚弱,但方才是还记得一清二楚。   佟国维在边上劝:“万岁爷别动怒了,眼下您保重身体才是最要紧的事。皇子们都在殿外跪着,也求您息怒。”   “押来!”老爷子一声怒喝,然后剧烈咳嗽。   此刻,皇子们已经在外面跪了小半个时辰。   侍卫统领从里面出来,把直郡王押了进去。   瞧见直郡王两个红肿的眼窝后,老爷子差点忘了自己方才想问的话:“他脸上怎么回事?”   马齐见瞒不住,便回:“直郡王把您气吐血后,十爷和十四爷和他理论,动起手来。”   康熙爷顿了几秒没说话,然后让侍卫把先前殿外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完,他伸手揉了揉眉心。   直郡王偷着眼睛看了老爷子一眼:“他们两个目无兄长,没有武德,两个人一块把儿臣打了一顿。”   “你这顿打,挨的亏吗?”康熙爷反问:“你铁了心要杀了你的亲弟弟,铁了心要气死朕,你挨打亏吗?他们两个只是心疼朕差点被你这个逆子气死罢了。”   康熙爷说着又对马齐吩咐:“你去申斥老十和老十四两句,然后让太医给他们治伤。老四手上的伤也赶紧处理一下。”   “皇阿玛,”直郡王十分郁闷。   康熙爷摆手:“别叫朕皇阿玛,朕不敢当。”   “皇阿玛?”直郡王心底大惊。为什么!为什么老二谋反都不想杀,他只是说了几句话,这老爷子立马就不想要他了?他这个长子到底算什么?是随便就可以丢弃的一件物品吗?   当年亲征葛尔丹让他做前锋时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吗?对他的看重到底重在哪里?   殿外,三贝勒忽然对侍卫道:“我有要紧话要禀告皇阿玛,烦劳通报一声。”   殿内,康熙爷瞧见侍卫进来和李德全说话,直接不耐烦问:“那帮逆子又怎么了!”   李德全吓得直接跪在地上:“万岁爷,是三贝勒说有要紧话要禀告。”   “让他滚进来!”老爷子一肚子火。   皇子们都听到了老爷子的怒吼,正在被太医包扎左手伤口的四爷松了一口气,听着怒喝就知道老爷子身体还可以。   三爷则是跪着爬进去的。   “启禀皇阿玛,儿臣先前听说了一些大哥对二哥所做的事情。”   老爷子本来很不耐烦,一下子来了精神:“什么事?”   “听说大哥曾经用巫蛊之术诅咒二哥。”   “你放屁!”直郡王想揍老三。   “你住口!”康熙爷想踹直郡王。   三爷便继续说:“当时儿臣以为是空穴来风,所以没当真。但是前几日,儿臣的手下发现大哥那边鬼鬼祟祟的,便多长了个心眼,观察了几日。结果发现大哥的亲近之人在四弟和九弟府邸的墙根下埋了巫蛊娃娃。”   “你血口喷人,怕不是你自己埋的,反过来诬陷我!”   三爷不怕他,直接道:“到底是谁埋的,皇阿玛一查便知。”   “你怎么不早说?”康熙爷盯着老三。   三爷早就想好了理由:“儿臣一直以为巫蛊之术只是上不得台面的脏手段。这东西要是能定输赢,那历朝历代的皇帝还养那么多将士做什么?埋几个巫蛊娃娃把敌国的厉害将领都诅咒死不就得了。可是儿臣最近发现,这东西好像有点用。九弟妹和弘晖侄儿近几日似乎都不大好。”   “先前二哥是什么样的人,皇阿玛心知肚明。他年少时有多少朝臣都称赞他,在场的几位大人也都知道,如何忽然之间就变得如此丧心病狂了?在得知弘晖侄儿和九弟妹近几日都不好后,儿臣便反思,或许先前大哥用巫蛊诅咒二弟并不是传言,或许这巫蛊真的有用。”   康熙爷已经抄起一个盖碗砸向直郡王:“你这个畜生,竟然用这样的脏东西害你的骨肉兄弟,害你的侄儿,害一个无冤无仇的妇人!老九媳妇碍着你什么事了,你连她也害?”   “儿臣没有!都是三弟血口喷人!”直郡王分辩。心里却在怒吼:老九媳妇哪里冤枉了?那可恶的妇人!若不是那个什么奇怪包裹,弘晖有那么大的底气去护驾?老四能靠着儿子登上太子之位?   康熙爷不听他说话,直接派人去查:“把他先押回府看管起来,不许出屋子。等查完了,若属实,数罪并罚。”   老爷子已经不想再看到直郡王。   至于别的皇子们,他把众人宣进来,敲打了一番,便让众人都回府安生待着。   安生待着的意思就是别出门。虽没口头禁足,但实际上就是禁足。   整个京城忽然又被步军统领衙门的人严格把控起来。秦晚这几日风寒颇重,反正也无法出门,倒没什么。   干清宫里,老爷子虽然被直郡王气的够呛,但心底却感慨,自己起码还有几个不错的儿子。   老十和十四二人对直郡王出手,虽过于鲁直,但他并没真的生气。十四多少有点自己的小心思,但老十多半只是因为想要维护他这个皇阿玛。   老三老四能齐心拉架,也不错。其余几个没趁乱做什么,也挺好。都比直郡王强。   那个混账大儿子,怎么这么多年都没参透他封号的意思?   ·   短短五日,已经查清了巫蛊事件。毓庆宫、四贝勒府墙根、九贝勒府墙根的确都挖出了巫蛊娃娃。   追查下去发现,这些都是直郡王指使人做得。他买通了毓庆宫两个小太监互相掩护,事后那两个太监都被调到别处当差。   前几日的这次巫蛊,让这几年除了月事不舒服几乎没有过头疼脑热的秦晚得了严重的风寒,让伤势已经恢复大半的弘晖伤势加重。   四福晋在家里带着全家女眷做了一次法事后,有让人在潭柘寺帮秦晚也驱了邪,然后才带着几样礼物来看秦晚,感慨巫蛊之术真的防不胜防。   秦晚挠头:“巫蛊?真的有用吗?”   “你都生病了,怎么没用?”四福晋深信不疑。   秦晚在现代生活过,真的不相信巫蛊这东西会有用。再说了,她感冒只是因为那几天得知弘晖会被封为太孙,她过于亢奋,拉着十三福晋疯狂打麻将排解失眠,硬熬夜熬出来的……   和直郡王那个巫蛊娃娃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隔壁弘晖也觉得他伤口迸裂只是因为自己私底下想知道恢复如何,抱了抱弘霈这个小胖墩试一下,和那巫蛊娃娃没什么关系。   但就算把这些话说出来,别人大概也不会相信。   ·   老爷子已经不想再见直郡王,直接让宗人府拟了他的罪状宣判。   现任宗人府宗正雅尔江阿打小就和太子好,一直和直郡王不对付。且现在太子倒了,老四眼瞅着就要被立为储君,老四和直郡王也不对付。雅尔江阿虽然瞧不上老四,但也不会放过现成的帮老四出口气的机会。   是以,宗人府给直郡王的议罪的折子便实事求是,十分中肯,甚至一不小心挖出了直郡王这几年多次趁机安拆自己手下官员甚至买官卖官的罪证,一股脑全写进了折子里。   雅尔江阿最后建议将直郡王全家贬为庶人,终生圈禁。   老爷子不想杀废太子,趁着这个机会,便轻判了些。直郡王被削去爵位,收回先前御赐的所有皇庄、铺面等产业,终生圈禁。   有从轻处罚皇长子的例子在前,百官心里都清楚皇上这是要为从轻处罚废太子做铺垫。大殿之上叫嚣着要杀了太子的人终于越来越少。   废太子全家被贬为庶人,转移到养蜂夹道终生圈禁。   康熙四十七年十月初十,新太子的册封仪式顺利举行。次日,四爷全家打包搬进了毓庆宫。   这一家子忽然搬走,秦晚和十三福晋很想念四福晋和弘晖。女眷们都喜欢四福晋,小孩子都喜欢弘晖,一时觉得都空落落的。   病好后,秦晚和十三福晋一合计,喊着五福晋、七福晋、十福晋、十四福晋一块带着儿子去秦晚的温泉庄子上松快了一番。   孩子们在庄子里玩的开心,妯娌几个一边温泉一边瑜伽十分满足。   十月二十,册封四福晋乌拉那拉氏为太子妃。秦晚等皇子福晋一起进宫向四福晋朝贺。   十月三十日,是新太子的生日。但四爷上了折子,向康熙爷表明,自己不想兴师动众过生日,只需一碗长寿面足矣。   老爷子很痛快的同意了,并且在早朝上特意夸奖了一番。老四生活作风比老二强,办差也踏实,这几年很是见识了一番民间疾苦,理念也不错,且又节俭,生的儿子也好,老爷子十分满意。   没过几日,又宣布了要册封弘晖为皇太孙,让钦天监抓紧选日子。   大臣们虽有反对的,但老爷子举了个明朝宣德皇帝朱瞻基十二岁被立为皇太孙的例子,又细数了一番弘晖自八岁大病到如今所经历的几番磨难和不俗表现以及舍身救驾的纯孝之举,亲自怼了回去。   大臣们都瞧得出来,皇上对四爷很满意,对弘晖非常满意。听说他已经让人在干清宫大院里收拾了一间屋子出来,准备让弘晖一样好伤就搬过去,他要把孙儿带在身边亲自教养。   先前的直郡王党羽和太子党羽心里都明白,弘晖被册封太孙这事儿根本就拦不住。老爷子对他实在是太喜爱。   十一月二十日,大雪初晴,弘晖被册封为皇太孙的仪式顺利举行。   秦晚这一日要和大家一起去毓庆宫向新晋太子妃朝贺,秦晚比别人更高兴些。因为她的积分,终于结算了。 第81章   弘晖册封皇太孙的仪式结束后, 秦晚的小系统甚至宕机了几十秒。   待慢慢恢复如常,今儿个从狸花猫身上回到秦晚脑袋的小系统抹了一把汗:“主人好厉害,先前您的积分是一百, 经过最近这些事情后, 您的积分翻了一倍!您现在有两百六十分了!”   “这其中, 因弘晖被册封皇太孙给您结算的积分最多,九爷和十三爷出海结算的积分次之,还有……”   “等一下, ”秦晚打断了比她还兴奋的小系统:“老九和老十三还没回来呢, 你就给我结算积分了?”   “因为我们系统局观测发现, 大清朝九皇子和十三皇子率船队出海的消息现在已经传到西班牙、大不列颠了。虽然九爷和十三爷还没回来, 但是他们二人出海的行为已经对世界格局产生了影响。和弘晖被册封太孙一样, 这是零和一的不同。”   秦晚让小系统打开界面,仔细看了一会儿,表示赞许:“不错不错, 未来可期。”   两百六十分,就算她犯了死罪都能把自己摘出来。她当然不会去做什么出格的事儿,她没那么大抱负。她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皇家贵妇, 她这辈子只想保护好孩子和娘家,过不被狗男人管制的自由的一生。   向新晋太子妃朝贺的时候,秦晚瞧见乌拉那拉氏给她使了个眼色, 大约有话要说。秦晚心中会意, 右手手指悄悄抬了一下。   这是她和四福晋、十三福晋、五福晋、十福晋、十四福晋都知道的暗号, 乃是一次次组麻将牌局时巧合之下比划出来的,意思是明天见。   ·   恭贺之后, 秦晚回府, 半道上遇到了自己的额娘。她阿玛官位高, 家里也能数出几个功绩来,额娘是顶尖命妇,册封太孙这样的大日子自然也要进宫。只是先前人多,不方便凑一块说话。   出了宫来,她额娘特意让车夫朝九贝勒府这边走。但出宫的命妇太多,马车拥挤,走到半道才遇见。   秦晚知道额娘有话要说,便邀额娘去贝勒府坐坐。   和两个外孙亲昵一番,又瞧了瞧对秦晚和弘霈华裳都很亲昵的三淑,董鄂老太太喜得合不拢嘴:“都好都好,都是好孩子。”   分了礼物,让几个孩子出去玩,老太太和秦晚说体己话:“自从前太子谋反的时候闹出来,你阿玛和兄弟,着实赞了你好几回。”   “这两年要不是你时时刻刻提点着,你父兄险些都要站错队了。谁能想到如今竟然是那位不显山不露水的四爷得了皇上的青眼。那位太孙也是个厉害角色,小小年纪,竟然能被皇上如此看重。”   “哎呦呦,我说你这几年怎么和四爷一家越走越近,莫不是早就瞧出来端倪了?”老太太低声笑问。   秦晚轻轻拍了拍她额娘的手:“额娘慎言,这话说不得。只是如今虽然名分已定,我却还是得提醒父兄和弟弟们一句,依旧不能站队。”   “为什么?”老太太真不明白:“眼下那位刚得了储君的宝座,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这时候不去跟前效力,将来待他登基,岂不是要被拿捏?且老大被禁足,老三认了,其余的都没个争头,你还在担心什么?万岁爷如今年岁上来了,不可能再折腾一回废太子出来吧?”   “万万不可主动往他跟前凑,”秦晚连忙郑重提醒:“当今圣上乾纲独断。如果新封的太子转眼间势力独大,到时候只怕又要生出许多是非。父兄在朝为官,只管办好自己的差事即可。忠于现在的皇上,就等于忠于将来的皇上。若只靠拢现在的储君而忘了皇上,就等于目无君上,投机取巧。”   董鄂老太太把秦晚的话在心底默念了两遍,恍然大悟:“虽然有点绕,但是额娘听懂了,回去就给你阿玛兄弟都好好说说。”   老太太眼神爱怜的看着自己的女儿:“晚晚如今已经能独当一面了,额娘就算闭眼,也能放心了。”   “闭什么眼,您得长命百岁,好好享清福。”秦晚抓住额娘的手。   “好好好,额娘以后万事不管,好好享清福。对了,先前你让赵大夫给我调理身体,着实很好。我最近身上松快多了。还有你大嫂用了她的药后,也十分有效,已经有喜了。”   “太好了。”秦晚开心。   “你阿玛如今都说,你是咱们家的福星。多亏有你,那倔老头子才没走错路,不然一世英名就毁了。”   母女说了许久的话,董鄂老太太开开心心走了。   ·   次日,秦晚带着废太子妃先前给她的手稿,递牌子进宫。   照惯例,先给自己的婆婆宜妃请安。   宜妃瞧见她来,满脸喜色。让左右都下去后,拉住她热切的说话:“好媳妇,得亏你眼光好。这几年你和老四媳妇关系好,将来孩子们都要沾你们的光。你这一脉的子孙,五十年的安稳跑不了。”   “额娘也没少出力,咱们往后只管安安稳稳过自己的日子。”秦晚说着想起一个事儿来。   上上辈子,老爷子驾崩的时候,四爷虽登基,但时间仓促,德妃便没在第一时间拿到圣母皇太后的徽号。守灵哭灵时,宜妃跪在了德妃的前头。   这里面原因很多,秦晚此刻懒得再去细想。这辈子她和宜妃婆媳关系着实融洽,觉得该提醒一句:“对了额娘,德妃娘娘那边,您最近可曾见过?”   “怎么没见过,她儿子封了太子,媳妇封了太子妃,嫡孙封了皇太孙,荣耀至极。我们处了几十年,自然要去道贺。”宜妃朝外面瞧了一眼,确定窗户上没人影,又压低声音道:“说起来,先前额娘心里还有些不舒服。”   秦晚明知故问:“怎么讲?”   “四妃之中,德妃当年封嫔最晚。所以便差了一线。后来封妃,也在本宫后面,又差了一线。这些年,皇上对本宫眷顾最深,天下皆知。本宫从没想过自己的儿子可能会问鼎那个位置,但也从没想过德妃的儿子竟然能得到储君之位,孙子甚至被册封为皇太孙。”   “这可是咱们大清头一个皇太孙。”宜妃说着摇摇头:“虽然这几十年一直姐姐妹妹的叫着,但忽然之间德妃的地位超越本宫一大头,将来是板上钉钉的圣母皇太后,本宫以后逢年过节要对她行跪拜大礼,这心里头着实不痛快了几天。”   “不过呀,”宜妃说着拍了拍秦晚的手:“额娘想明白了,母以子贵是必然的。将来总有人会做太后,本宫迟早要对妃嫔中的某一个低头。是德妃总比别人强。”   “就从她这些年对老十三姊妹几个的照顾,和对早已人走茶凉的敏妃的哀思,这人就错不了。反正以前我也一直叫她姐姐,以后俯首就俯首吧,比惠妃荣妃那两位强。”   “额娘您能想明白就好,儿媳就知道,您最通情达理。”秦晚微笑,把要劝慰的话咽回去。   宜妃又笑了:“不过说起来,后宫这些姐妹中,德妃对我着实客气。不像对惠妃和荣妃,客气里透着疏离。这还是当日借着你的医馆给她们好处的功劳。”   “是额娘大度。”   “就知道你嘴甜,”宜妃笑着起身:“你今儿个有什么事要额娘帮忙?有就赶紧说,没有咱们就去宁寿宫。老祖宗念叨着想你呢。”   “的确有件事。”秦晚直言。   作者有话说:   ·这本书已经接近尾声了   ·下本书的脑洞已经冒好了,大概9月就能和大家见面 第82章   秦晚刚收到消息, 太子妃病重。   她这人平时就心思多,这两年大约是想明白了,所以一直恹恹的。但自从被那该死的爷俩连累, 她日夜忧心自己唯一的骨血和娘家, 耗费心神。再加上她一直都是个循规蹈矩且注重家族的人, 巨大的落差、耻辱的焦虑已经将她击垮。   她那份关于慈仁医馆后续发展的手稿,呕心沥血,几乎耗费了所有的心神。这份手稿写的很好, 即便以后没有秦晚运筹帷幄, 但若按着这份手稿所写, 就一定能发展的极好。   秦晚如今比刚重生那会更加惫懒, 能少做一件事就绝不多做一件事。有了这份长远的方案, 她甚至琢磨着将来要将慈仁医馆的更多事务放出去。别管是给四福晋还是别的福晋又或者是太医院。管着老九给她的那几百家铺子已经够累了,她不是铁打的。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得了人家的手稿, 总要在人家最艰难的时期做点什么。   上上辈子四爷和四福晋就收养了废太子家的女儿,这辈子珍瑜和珍娴被收养之事,秦晚认为自己也没多少实质性的功劳。   她只不过是递了几句话。   上上辈子二福晋没把她怎么着, 这辈子也没有。这手稿的人情,她还是要还一下才好。   思来想去,秦晚绝对今儿个对宜妃开口, 和婆婆讨个主意。婆婆毕竟是宫里的人精。   秦晚想在太子妃生命中所剩不多的日子里, 帮帮她, 让她活的舒坦点。事情说完,宜妃沉吟了一会, 微微蹙眉开口:“本宫明白你的意思, 但你出头不方便。”   她没直接应, 又想了一会:“罢了,这事儿咱们拉上四福晋。她那边出面更方便些。”   宜妃拿着那手稿又琢磨了一下:“咱们大家一块去老祖宗跟前,把这份手稿呈上去。由四福晋牵头,求老祖宗看在她这份功劳的份上,给她一个恩典。”   宜妃说着就起身,带着秦晚朝宁寿宫的方向走,半道上还小声说:“你放心,老祖宗多半会允准。而且这个时间正好是四福晋要去给太后请安的时间,咱们正好能遇着她。”   “待会儿到了宫门口,咱们先和她通通气。”宜妃和秦晚并排小声道,侍女嬷嬷都在五步之后跟着,听不到二人的对话。   今儿个四福晋派了心腹特意关注外边的动静,特意掐着点慢慢走,和秦晚正好对上了。   宁寿宫外,四福晋正好也有事想和秦晚说。   一碰头,宜妃让妯娌俩单独聊。   秦晚早就知道四福晋今儿个有话要和她说,便没着急。   结果巧了,四福晋要说的也是太子妃的事儿:“说起来这事儿其实不该麻烦你。”   她叹气看了一眼永和宫的方向,微微努了努嘴:“可是试过那位的口风,她老人家不赞成。我思来想去,这事儿只有你能帮我。”   “太子妃尽管说,若能帮,我就帮。”秦晚好奇。   “别叫我太子妃,我喜欢你叫我四嫂,”四福晋拉着秦晚的手:“好妹妹,你给我好歹留一点儿人情味。”   秦晚微微垂眸,回捏她的手:“四嫂这话,也让我心里暖,以后我便恃宠叫一辈子嫂子,你可别嫌我。”   “嗯,就叫一辈子四嫂。”四福晋重重点头,继续压着声音说事:“二嫂病重,先前她得势的时候,着实也照顾了我们不少。尤其是四爷没分府的那些年。我们爷不得那位的宠爱,养母又去得早,着实也艰难过。当年毓庆宫那两口子对我们不错。再说远些,闺阁里做姑娘时,经常能碰见,相处的也挺好。”   “凭心而论,那些事和她没什么关系。珍娴珍瑜被接出来后,她的病越发压不住了,如今很不体面。我想求求老祖宗,给她些许体面。”四福晋说着垂眸:“她这几年万事不沾手,外头的事与她有什么相干。”   秦晚看得出来,四福晋心底还有半句话没说完:那些处罚,不过是被人连累,一同受过。谁让她享受过太子妃的尊贵呢。   秦晚也没掖着,提了提先前那份文稿的事儿:“咱们拿去再给老祖宗瞧瞧,老祖宗最慈爱。看在她有一份功劳的份上,说不定会准了四嫂所请。”   瞌睡有人送枕头,秦晚和四福晋正好想一块去了。   事情办得很顺利。原本废太子胤礽就是太后最疼爱的孙儿,太子妃处事颇得当,太后一直也是中意的。只是谁也没想到秦晚仗着自己银子多,硬生生把自己砸上宁寿宫大红人的宝座。   连康熙这么个乾纲独断的君主,都不愿意对做出谋逆之举的胤礽下杀手,更何况太后呢。三贝勒说出巫蛊之事后,康熙和太后一致认为废太子之所以做出那些事,都是被诅咒所致。所以如今,废太子一家的生活比被一撸到底的老大一家好很多。   二福晋眼瞅着就要咽气了,太后看着那份呕心沥血写成的手稿,虽然看不懂,但听秦晚念后也觉得很好。她拉着四福晋的手道:“好孙媳,难为你还想着她。”   她又伸出另一只手拉住秦晚:“你也是哀家的好孙媳,若是别人只怕当日都不愿意去牢里见她呢。”   太后说罢又摸了摸那份手稿:“哀家琢磨着,此时给她派多少太医都无用。不若赏她一份死后哀荣。按照郡王福晋之礼下葬。”   四福晋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二嫂最挂念珍瑜。”   “你说得对,哀家跟皇上说说,尽快下旨给她个封号。太医说老二媳妇就在这两日了,”太后又对四福晋和秦晚道:“你们妯娌二人,带上那两个丫头,一块瞧瞧去。”   ·   次日,秦晚和四福晋带着珍娴珍瑜一块去看了瓜尔佳氏。她很憔悴。   她原本就一直有心病,只一直瞒着众人,惊了一场剧变,又冒出几样急症。此时躺在床上已经进气少出气多,就凭着几万汤药吊着,盼着能再见女儿一面。   瞧见珍娴珍瑜两个丫头一切都好,她忽然恢复了些许力气,被两个女孩服侍着梳了妆,换了一身干净体面的衣裳。   “你们两个以后要谨记,体面来之不易,要好生珍惜。太子妃和九福晋对你们有救命之恩,你们要一辈子心怀感恩。将来若嫁到草原上,那也是你们的福气。你们当保重自身,向恪靖公主那般,活出个潇洒人生来。”   两个女孩含泪应了。   二福晋笑着看向四福晋和秦晚:“谢谢你们。我死后,愿永生永世不入轮回,只在黄泉路上,彼岸花旁千千万万年为你们祈祷,福寿双全。”   她说完,靠在珍瑜肩膀上,像睡着了一般。   珍瑜失声痛哭,撕心裂肺。   ·   虽然四爷提议按照亲王福晋之礼治丧,但康熙爷还是让老十二按照郡王福晋之礼治丧。   这是秦晚重生回来后参加的第一场葬礼,心情复杂。   四福晋对秦晚更加亲密,和秦晚约着时间一块去宁寿宫,趁着给太后请安的功夫一块说说话。   这一年的时间似乎过得更快了。   康熙四十八年的新年,康熙爷想好好庆祝一下。虽然经历了被唯一嫡子逼宫的烂事,但他得到了一个好太孙。   四爷一家推了几次,但三爷和一众朝臣都认为该好好庆祝,拗不过便只好着人准备。   只是没想到,康熙四十七年除夕夜里,弘晰死了。   弘晖被刺时,康熙爷就瞧出来这混账比太子还坏,便提防着他,让人暗中折磨他,只许活着受罪,决不许自戕。   但除夕之夜守卫松散。弘晰将自己身上的衣裳撕成布条,做成绳索后,吊死了。   老爷子觉得很糟心,除夕宴后撒了一通火:“这孽畜就是掐着日子,故意让朕心里不痛快!”   暴怒后,老爷子下了两道口谕:一切宴会照常;把弘晰的尸体拉到乱葬岗去喂狗。   至于丧仪,不用办。只在已逝瓜尔佳氏地宫下,废太子几个侧福晋和侍妾的地宫旁塞个空棺材了事。   废太子原本就疯疯癫癫,得知弘晰已死,又哭又笑又骂。没过几日疯病再次加重。   待到康熙四十八年三月,废太子便不行了。   康熙爷很难过。弘晖天天跟在他身边,敲得清楚,和他阿玛商议后,请旨去看看废太子。   康熙爷见弘晖是真心想去,便允了。弘晖回来回话后,康熙爷自己一个人在屋里待了整整一天。   那终究是他投入最多精力的元后嫡子,是大清第一个皇太子,与旁人不同。   废太子死后半个月,太后身子越来越不爽利,秦晚捐了四百二十万两白银给老爷子,理由是:为太后祈福。   康熙爷深感这儿媳妇实在孝顺,被唯一嫡子深深伤过的老龙心,微微愈合了些许。   太后身子越来越沉,总怀念年少时在草原的日子。康熙爷便把太后送到畅春园养病,并在畅春园旁边赏了几座园子给皇子。   四爷四福晋得了圆明园,秦晚和人不知在何处的九贝勒得了仅次于圆明园且紧挨着圆明园和畅春园的秀明园。三爷得了再次一的园子,人不知在何处的十三贝勒家得了余下最好的。   老太太身子越沉越喜欢儿孙满堂。康熙爷便让挑了几个乖巧的皇子福晋带着孩子们住到西郊园子去,好时常进园子陪太后。   自这时候开始,每年除了月底查账和中秋前后、春节前后一个月,秦晚一家几乎都没回过京城。   太后年纪大了,身子越来越差。孙辈中最喜欢弘霈和华裳这对龙凤胎,走哪都想带着。   两个孩子便被安排在畅春园里启蒙读书。秦晚身为皇子福晋不好总在畅春园里待着,太后便把宜妃拎到身边,照看两个孩子的起居。   宜妃得了老爷子几十年的宠,哪怕年岁大了也不比那些年轻妃子陪膳的次数少。一开始被拎到畅春园在太后身边待着还不习惯。   但渐渐的,宜妃简直恨不得不回宫。伺候好脾气的太后总比伺候皇帝轻松,更别说还能含饴弄孙。   康熙爷每年也要来园子避暑,弘晖自然也跟着。如此一来,两个孩子和太孙越发亲密。有时候秦晚都不知道两个孩子最近吃几碗饭,喝什么羹,太孙倒是一清二楚。   整日养在太后身边的两个孩子,渐渐变成了小霸王。老十瞧了都要感慨一句:当年他都没这两个孩子闹腾。   好在两个孩子只是皮实爱跑爱闹,但没干过钻珍禽园宰孔雀的祸事,秦晚便没太管着。   时间一年一年过着,在秦晚又给老爷子捐了三次四百万两的时候,在两个孩子能骑着半大的马儿在畅春园外的皇家马场上撒野的时候,在老爷子盼他的好九儿和好十三盼的快成望儿石的时候,泉州八百里加急送来消息:   九爷和十三爷的船,回来了! 第83章   二人的船出现在吕宋之时, 消息就开始传回京城,及至再收到二人已经到泉州的消息,须发皆白的老爷子罕见湿了眼睛。   “终于要回来了, ”老爷子看着下首的老四和弘晖:“这是大事, 老四你亲自安排, 给他们好好接风洗尘。”   弘晖和他阿玛对视了一眼,开口:“皇玛法,无论此行收获几何, 九叔十三叔是出海的大功臣, 他们在海上定时吃了许多孙儿难以想象的苦。不若让孙儿到时在天津卫等着迎接两位叔叔?”   “允, ”康熙爷对他的乖孙越发满意:“你亲自去, 带着弘霈和弘暾。”   四爷提了一嘴:“弘霈和华裳是龙凤胎, 几乎天天见面。哥哥弘霈忽然出远门,只怕华裳侄女要羡慕的不行。”   康熙爷想了又想,终究觉得让华裳一个女孩子去不太妥当。   可华裳实在泼辣, 在畅春园后湖上带着几个小宫女拿十来条小船操练的有模有样,比弘霈还像老九……   弘晖笑道:“玛法,让华裳妹妹跟着去吧。这些年, 九叔每封信都念叨她,她也很懂事。前天孙儿去畅春园给老祖宗请安,还听到老祖宗说了好久妹妹如何孝顺呢。先前十二叔特意为弟弟妹妹们画了九叔和十三叔的画像。华裳妹妹特意央十二叔画了九叔的一副小像, 放在”   康熙爷想起一桩事儿来, 失笑道:“有个事儿你们都不知道, 朕心中十分感慨。老九家的孩子打小就宽绰,比外头多少富商都有钱。她主意大, 四岁就闹着要自己的银票自己管。先前老九媳妇给朕献银子后, 华裳还不到五岁, 就有样学样,趁着朕去畅春园给太后请安,抱着她的宝贝匣子要献给朕。”   “足足七万两银票,朕自然是不能要的。只这件事记了好些年。”康熙爷说罢对弘晖点头:“让她跟着去吧。只是再泼辣到底是女孩家,又是老祖宗的心头肉,多带几个嬷嬷和宫女照看好她。”   康熙爷说着仰头看向繁复华丽的藻井:“八年了,老九和十三终于回来了。”   ·   弘霈华裳虽然这几年都长在太后身边,但秦晚几乎天天进园子陪太后一会儿,是以感情与三岁前一样亲厚。   儿子女儿忽然要离开自己出京城,饶是秦晚去后世绕过一圈,轮到自己身上还是有些不放心。   虽然弘霈一再保证一定会照顾好妹妹,但秦晚还是不放心。对两个孩子叮嘱了好大一会,秦晚又让自己身边的紫玉跟着走一趟。紫玉赭叶这些年历练的极好,年岁大了,秦晚给她们找了婆家。   紫玉嫁了秦晚奶兄家的儿子,秦晚给她置办了新宅、家具和一份丰厚的嫁妆。赭叶的那份也一同备下,但赭叶心里装着九爷身边的一个侍卫,那侍卫跟着九爷去了海上,所以如今还在秦晚身边。   紫玉嫁了人,不能再留在秦晚身边做宫女,如今领着差事做管事娘子。虽然体面,但秦晚心底打算着过几年给她谋个恩典,让子孙后台有更好的出路,也不枉主仆间两世的缘分。   如今弘霈华裳要出远门,秦晚想着还是让她这个管事娘子跟着走一趟才放心。   二十日后,弘晖带着弘霈、华裳、十三爷家的弘暾一起,朝天津卫去了。   华裳早就知道这里乃是当年九爷和十三爷出海之前造船之处,算着日子九爷一行还有两日才到,收拾好驿馆,华裳便央着弘晖带几人一块朝船厂去瞧了瞧。   老爷子一直盘算着将来可能还会有第二次出海,这几年造船处的活一直没停下。瞧见了造船厂那些气派的巨船,华裳两眼放光,小声对弘霈道:“将来,我也要去海上见识见识阿玛信中写的那些。”   弘霈没说话,但心底想着要造很多厉害的红衣大炮,免得妹妹将来在海上被人欺负。   弘晖瞧着两人的神色,心底忍不住摇头:若是弘霈想去海上或许还有可能,华裳要去的话,哪个舍得这娇滴滴的小丫头去遭那个罪?   ·   三天后,九爷和十三爷的船队在港口靠岸。   弘霈华裳几乎要飞奔过去,但到底是跟着太孙出来的,便拼命压抑着心情。   瞧见两个穿戴这贝勒服饰的人下来,弘晖转身对弘霈华裳和弘暾温声道:“过去吧,不必拘着。”   三个十来岁的孩子再忍不住,口中呼唤着阿玛,朝那边飞了过去。   九爷和十三爷早就收到了皇太孙要带着弘霈华裳和弘暾在天津卫迎接她们的消息,因此看到自家的孩子并不意外。   但是,如今是康熙五十四年五月底。   他们走了整整八年。他们走的时候,弘霈华裳才两岁,弘暾才出生没几个月。   虽然这些年他们一直家书不断,可实际上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到底长成了什么模样。   若不是弘霈华裳大些,九爷和十三爷险些分辨不出到底哪个小阿哥才是自家儿子。   九爷被两个孩子撞了个满怀,但这些年他和十三在海上经受了无数风吹雨打,一开始他偶尔还犯懒躲在船舱里,后来被十三拉着每天在甲板上习武,身板结实得不得了。   弘霈华裳在阿玛胸膛上撞得生疼,但还是仅仅抱着了自家阿玛,口中连着唤了好几声“阿玛”。   九爷和十三爷抱着自家的娃,都狠狠摸了摸头发,然后一起微微后退了一点,同时打量起孩子:“竟然长这么大了。”   弘晖在后面信不走过来,微笑道:“弘晖给九叔十三叔请安,两位叔叔这些年辛苦了,皇玛法让叔叔们在天津卫驿馆暂歇一日,待明儿一早再回京。”   这八年来,船上的所有人都累坏了,虽然一个个都很想赶紧回京,但在天津卫歇息一日的确是个好主意。   九爷和十三爷从善如流,这才打量起弘晖。   九爷先点头,笑道:“不错,着实不错。”   十三爷走过来拍了拍弘晖的肩膀:“做了太孙累不累?”   “托两位叔叔的福,弘晖才能有今日。弘晖一切都好,二位叔叔辛苦,咱们别在这儿说话,先去驿馆吧。”   弘晖说着问:“二位叔叔骑马还是坐马车?”   九爷和十三爷对视一眼,这八年来,他们已极有默契,都知道这一路上肯定很多百姓夹道欢迎。   在船上待了八年,他们自然是想骑马的,但似乎太高调了?   弘晖笑道:“不若咱们都骑马?也让二位叔叔瞧瞧弟弟妹妹们的马术。”   九爷很想瞧瞧。   弘晖从侍卫手中接过缰绳,亲自为两位叔叔牵来马匹:“九叔,十三叔,请上马。”   “这如何使得!”十三爷连忙侧身:“怎么让太孙为我二人牵马?”   九爷也没想到当今太孙竟然亲自为他牵马。   弘晖态度十分坚定,列了几条理由,九爷和十三爷只好上马。   面上虽然无奈,但二人心底都美滋滋的。   在马背上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明晃晃写着几个字:弘晖比当年的弘晰强太多了!   ·   官道两旁百姓夹道欢迎。   有许多当年目送九爷和十三爷出海的人小声感慨:“天呐!九爷和十三爷怎么晒得这么黑了?”   “是呀,当年第一次瞧见九爷的时候,我们都惊为天人。怎么出了趟海,人变得像刚从煤窑里钻出来似的?”   “瞧瞧后面那些侍卫、船员,一个个也都晒得黢黑黢黑的。”   “可想而知这八年,他们在海上多么辛苦。”   “诶?我怎么觉得人比以前好了很多?我记得八年前出海的队伍逼着长很多呐!”   “老天爷,那些人该不会是没回来吧!”   百姓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到九爷和十三爷耳中。经历了最初和孩子们团聚的喜悦后,两人的心情再次沉重起来。   这八年在海上的生活,的确远超旁人想象的艰难。不仅艰难,很多次他们都是游走在死亡的边缘。   ·   回到驿馆,弘晖让弘霈华裳和弘暾跟在身边,和九爷十三爷一起聊了大约一个时辰。   晚膳后,他写了道折子派人送回京,同时有一封书信给他阿玛。   三日后,九爷和十三爷在干清宫觐见,奏陈这八年来在海上的经历。   直到这时康熙爷才知道,他的九儿和十三儿在海上几次险些丧命。他们遭遇了几次海战,都落过海,都中过枪,都受过刀伤,也曾被偷袭很多次。   看到九爷和十三爷身上这八年来新添的大大小小疤痕共十几处,康熙爷眼睛湿了,心疼他的儿子。   同时心底又是一阵后怕:“若你们没出海,朕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海面上竟然是那般光景。也不会知道,原来外面有那么多国家在开疆拓海。”   “胤禟,胤祥,你二人乃是本朝的大功臣。”康熙爷说着看了四爷一眼:“老四前几日已经上了奏折,要为你们请封郡王。有些大臣还不乐意,明儿个大朝,朕就要亲自驳斥他们。郡王爵位,是你们应得的。”   次日大朝,康熙爷让大太监罗列了九爷和十三爷这八年来的功绩,而后宣布要给这两个儿子加封郡王,同时要在紫禁城那边六部处刻碑记事。   九爷和十三爷谢了恩,下朝后又被康熙爷留住说话。   两个孩子揉着眼睛盼到半夜,才把九爷盼回来。   秦晚见他进来,朝五个正聚在一块翻书信的孩子努努嘴:“喏,都不肯睡觉,盼着你回来好好说说话。”   九爷看了一眼相亲相爱的五个孩子,又看了看秦晚:“你把孩子们教养的很好,这些年辛苦你了。”   若在别家,福晋大约要谦虚两句。秦晚直接反问:“你怎么谢我?”   九爷直接拍手,让金斗银斗带人抬进来四个大箱子,打开来,满满当当全是珠宝。   九爷微笑:“这些,全都是爷给你带的礼物。爷的那几百家铺子,也给你全权支配,爷的银子你随便用。”   秦晚微微叹气:“我不过是个打理人罢了,赚的银子除了留给孩子们的和我自己的月钱,我都送给皇阿玛了。”   ???   也就是说,他除了拥有几百家铺子外,其实八年来依旧是个穷光蛋?   九爷险些吐血,顿了几秒才道:“爷早晚被你气死。”   五个孩子在里间的孩子听到动静,已经围了过来,“阿玛阿玛”叫个不停。   三淑一个个出落得亭亭玉立,落落大方,九爷瞧着甚是满意。华裳活泼甚至有点儿泼辣,但九爷在海上打打杀杀惯了,觉得这样甚好。   弘霈稳重喜欢折腾机关,九爷忍不住拍儿子的肩膀:“好儿子,喜欢的东西和阿玛小时候一样。”   和几个孩子都说了几句话,九爷笑道:“阿玛给你们带了很多礼物回来,已经都送到你们自己的屋子了。”   “我们都看过了,”三淑微笑福身:“谢阿玛,我们姐妹都很喜欢。”给她们的衣裳首饰珠宝居多。   弘霈和华裳也都很喜欢。   和孩子们又说了好一会话,眼瞧着秦晚哈欠连天,九爷才对五个孩子道:“都快天亮了,你们赶紧回去歇息。明儿个晚上阿玛再和你们说话。”   秦晚已经快睡着了,忽然听到九爷对她道:“你说的那个橡胶树,爷这几年一直再找,但始终没有找到。后来在海上有一次轰了一架后,听那船上的人说可以朝东走试试,也打算下次出海往东走。”   秦晚并不知道橡胶树的原产地到底在哪里,但听到九爷这么实心实意的话,打起精神来:“辛苦你一直想着,我相信只要行动,早晚能找到。”   两人聊了一会儿,准备歇息。这么多年,秦晚和九爷都习惯了自己一个人睡,便一个在里间床上,一个在对面榻上,有一塔没一搭说着话。   海上的见闻,都已在他信里得知,但这八年九爷在海上飘着,偶尔靠岸也根本无法收信,所以几乎都是他在问家里的情况。   淑德、淑容已经定亲,都是康熙爷先挑了几个备选的,然后让宜妃张罗一番,最后由秦晚带着女儿悄悄看过。虽然都是嫁到蒙古抚亲,但两个女儿一个嫁在科尔沁部,一个嫁在阿巴亥部,都不算远。   且这几年孩子们每天都有锻炼,一个个身板倍棒。   如今既然九爷回来了,先前一直预备着的婚礼便可以定下日子。   待话题最后聊到华裳身上,九爷一句话被秦晚的困意全给炸没了。   “爷打算回头向皇阿玛请示一下,若是他老人家允准,下回便带着华裳出去。你意下如何?” 第84章   秦晚本来快睡着了, 闻言直接坐了起来:“为什么?她才几岁?”   这时期的大海,是一个小女孩能随便去的吗?   九爷也坐起来,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示意秦晚慢慢听他说:“爷和十三弟在海上打拼了这几年, 如今大清的舰队已经不是一般海盗敢靠近的。别的国家的船队见到了大清的皇家船队如今也都是示好, 而非起争端枪炮相见。只要爷和十三弟还在,华裳便不会有危险,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至于原因, 倒也不复杂。咱们大清的女人多数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但有很多国家并非如此。西班牙葡萄牙英吉利那边的国家, 有几个公爵的女儿经常跟着船出海, 爷见过其中两个。”   “爷和十三弟在海上飘久了, 见得多了,早已约定,要带着咱们大清的船队闯遍所有海域, 让普天之下处处都能看到我大清的龙旗。咱们的女儿是爷的掌上明珠,她性子泼辣,自己个又向往海上, 去海上走走见见世面开开眼界也没什么不好。”   九爷说着对秦晚露出笑来,他掀开被子走到秦晚这边来,坐在床沿上, 温声道:“你把几个孩子教养的极好。爷想带她出去, 让全世界的人都看看我大清的贵女风范远非西夷小国那些穷酸公爵的女儿能比。”   “合着就因为你这当阿玛的想显摆, 就得让我闺女跟着你去冒险?”秦晚还是不太乐意,华裳才十来岁, 真的不合适。   “你不放心, 就给她带上两百个伺候的人和专门一条单独的补给船。”九爷直接道。   “两百个?你开什么玩笑?就是你这个郡王出海, 亲卫加伺候的也不过几十人,她怎么能带两百个?太子出海也没这么多人伺候吧?”秦晚觉得九爷口气越来越大了。   九爷笑:“只要你愿意,爷和十三弟自然能说动皇阿玛。”   秦晚微微侧脸看着他:“你以前可不怎么喜欢十三弟,怎么出了趟海,句句不离十三弟了?”   叫的可真亲!   “我们兄弟二人,几次互相搭救,过命的交情,几辈子都不会淡。”九爷说着感慨:“以前那些,终究是爷浅薄了。在大清之外,天地之广阔,远非书本上几个字能概括。难得华裳这孩子心劲与普通贵女不同,爷是一定要带她出去瞧瞧的。”   秦晚自然知道自家女儿的心中所想。她从六七岁开始,几乎天天都带着人在畅春园后湖上操练小船。凡是去过畅春园的人,谁没见过?满皇家凡是能和她玩到一块去的同龄人,谁没被抓到她的小船上操练过?   太后疼她,甚至还专门让工部那边仿着老九出海的大船,给她造了五艘小巧的迷你版,专门放在后湖给她玩。   就是宜妃这么做玛嬷的,也和几个小贵人一起,陪着华裳操练过小船。   那游戏她玩了几年都还没玩腻,这两年已经开始和弘霈一起翻造船的书看了,还从老祖宗那里哄到了□□。别的孩子拿□□打猎,她拿着□□专打船板。   问她为什么,她说将来出海,遇到了贼人要和人家干仗的。   想了又想,秦晚道:“等你下次回来再带她出去吧。”   九爷自然也想过下次的事儿,但还是摇了摇头:“下次不成。爷出海一趟归期不定,若再隔上七八年回来,到时华裳都该嫁人了,哪还有机会跟着爷出海。”   秦晚许久没说话。   九爷早知道她肯定会这般,便也没催。   半晌,秦晚才叹了口气低声道:“罢了,就算拦住你,只怕也拦不住华裳出海的心。你要带便带。不过咱们得说好,必须把她好好的带回来。”   “你放心,纵是爷死在海上了,都会让十三弟带着闺女平安回来。”   “那你还是别死了,你要是死了,闺女就少了一份保障。”   ·   第二天,九爷和秦晚都没在孩子们面前提带华裳出海的事。华裳自己就跑过来悄悄问他阿玛:“阿玛,下次出去能带上我吗?我很壮实,能保护阿玛的。”   九爷故意当面拒绝,实则已经喊上了十三爷一块去和老爷子说这事。   ·   宫里,四爷已经亲自写奏折为九爷和十三爷请封亲王。   九爷和十三爷得知后,着实谦让了几天。   但这事儿皇子们都服气,康熙爷心里也满意,封亲王的事儿便很快敲定。   年底,九爷和十三爷的亲王礼服、秦晚和十三福晋的亲王福晋礼服都已经做好了。   ·   华裳缠了好几天,九爷都故意不松口。   一直到康熙爷那边被九爷和十三爷说动了,帮着九爷去太后面前说了情,让太后勉强点了头同意华裳跟着出海。   接下来便是准备工作。   九爷和十三爷出海这几年收获很多,给大清赚了不少银子,也带来了很多外面的消息,是以朝野上下已经没人会反对出海之事。   天津卫那边造船修船,戴梓一家不仅得了恩典免了罪,甚至父子都得到了官身。太后让宜妃亲自出马,从各处选了一百四十名会武义且个个不错的女子给华裳做亲卫。六个与在府中时一样职能的师傅,十四个医者,三十人伺候她的衣食起居,又选了十个嬷嬷负责管制随行女子,其中以傅嬷嬷为首。   除了华裳的亲卫和嬷嬷之外,所有随性人员还有一个秦晚交代的共同任务:每到一地学习一下当地的针织女红、医药方面的技术、知识,带回大清。   除此外,秦晚还从十二福晋那边借了两个擅长绘画的侍女,跟着华裳一块出去。   虽然不能和女儿同行,但秦晚也想知道女儿在海上到底经历了什么,所以只能带着画师一块去。   老十二两口子都是擅长作画之人,身边的侍女□□的也好,跟着华裳出去也够用了。   从被挑选出来之后,这些人都跟在华裳身边,和九爷十三爷那边的随行人员一样操练,为出海做准备。   次年二月,康熙爷听从太孙的建议,给才十一岁的华裳加封郡主。   封号是太后钦赐:宝宪郡主。   加封后四个月,过完龙凤胎的生日,再次出海的准备工作也全部做好,九爷和十三爷再次出海。这一次,两个人都是亲王了。   康熙爷带着太子、太孙亲自出紫禁城给他们送行。   分别前,康熙爷拉着九儿和十三儿的手:“早些回来。”不仅仅是太后身子大不如前,他也一样。   他还想在驾崩之前,再见两个好儿子一面。   和两个儿子说完话,康熙爷对华裳招手。   他摸了摸华裳的头发:“好孙女,一定要平安回来。”   华裳红着眼睛再次跪到康熙爷跟前:“皇玛法,孙女不孝。”   康熙爷也红着眼睛拉她起身,然后俯首在她耳边轻声道:“你小小有这般心劲和胆魄,玛法高兴。出去吧,让外面的人都瞧瞧,我大清的郡主是何等风范。等你回来,让你太孙哥哥给你请封公主。”   “孙女不要公主,孙女只盼着皇玛法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好好好,皇玛法一定好好地等你回来。”康熙爷又看了看华裳,越看越觉得这孙女养得好,然后才拍了拍华裳的肩膀:“去和你额娘说说话,她舍不得你。”   秦晚再理智眼睛也哭肿了。   哪怕花了五十个积分许愿保佑华裳这辈子都百病不侵,平安顺遂,哪怕知道她这一行多半是没有意外,哪怕所有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妥当,但还是舍不得。   在海上漂着,并不是什么唯美的享受。艰苦的很。   华裳扑到秦晚怀里:“额娘,对不起。”   秦晚心疼的说不出话,只紧紧搂着她。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几颗,秦晚很快克制住,再次交代:“在外面一定要多听嬷嬷的话,千万不要任性逞能。额娘等你回来。”   母女说完话,华裳又看向弘霈。   变声期的弘霈低声安慰:“等你回来,哥哥一定给你造个更厉害的大炮保护你。”   华裳想起来哥哥折腾那些东西的糗事,笑了出来。   ·   九爷和十三爷带着华裳此次出海的阵仗比上次还大,围观的群众几乎将官道两旁挤满。   百姓议论声不断:   “哎,上回两位王爷走的时候,先头那位太子还在,回来就换了人坐那宝座,还多了个太孙。也不知道,等两位王爷下次回来,会是什么样。”   “别的不说,宝宪郡主小小年纪出落的仙女一般,又这般英姿飒爽,真叫人喜欢。”   “听说这位抓周的时候就抓了条小船,人的命运真是奇妙。”   九爷十三爷甚至华裳都知道,再回来的时候未必还能见到康熙爷。骑上马,三人频频回头。   康熙爷心里也知道未必能等到儿子和孙子回来了,站在高台之上,远远地还在挥手。   一直到看不到大部队的影子,四爷过来扶他,康熙爷才回干清宫。弘晖把九爷十三爷和华裳一直送到天津卫,眼瞧着大部队都上了船才折返。   华裳在船上跟船下的弘晖挥手,一直到看不到人影了,还望着陆地的边界。   九爷拿帷帽给她戴上:“以后有日子要在海上漂,别刚出来一天就晒黑了。”   华裳系好丝带,扭头问:“阿玛,我们这回真的能给额娘找到橡胶树吗?”   “应该能,”九爷点头:“天下再大,总能找完。只要这世上真的有,就一定能找到。”   作者有话说:   大家么么哒 第85章   这一找就从康熙五十五年找到康熙六十年年底。   紫禁城中康熙爷重病不起, 新年都没在紫禁城过。腊月初,虽万般不舍手中的玉玺,但他还是把朝政甩给四爷, 搬到畅春园去养病。   初时弘晖和四福晋带着人侍疾, 没几日老爷子嫌烦, 只留弘晖在身边。他自知时日无多,想趁着还活着,多给自己的宝贝太孙传授些帝王之术。   “你阿玛那性子, 眼下整治朝政是极好的, 但将来必定留下骂名。”老爷子手里捧着金丝手炉, 看着窗外的落雪, 慢吞吞对弘晖说着。   他的眼睛已经开始浑浊, 絮絮叨叨说了许久,末了又道:“这些日子,朕总是梦着你九叔和十三叔。他们俩是好的, 为大清出了一把子大力气。你十三叔那性子,朕是不担心的。无论何时,他定然不会做出格的事儿。你九叔那边……”   康熙爷终于说出已经思考许久的话:“你九叔行事不拘一格, 偏偏确有几分能耐。你九婶又是极有孝心,有大仁之心的。等将来你君临天下,若他对你不敬, 看在这些年他有苦劳也有功劳的份上, 你……”   弘晖看着康熙爷, 适时接话:“若当真有那一日,孙儿也会保住九叔九婶的尊荣富贵, 让叔叔婶婶以亲王之尊颐养天年, 不会让别人小瞧他们一脉。不过, 孙儿认为九叔不会走到皇玛法您担心的那一步。”   “你九叔年轻时的事儿,你也是知道的。为何认为他将来不会那般?”   “九叔的财力天下皆知。当年在那种关头选择去海上为朝廷打拼,足见他实则是有大智慧的,断不会将来再犯下不敬新君这种错误。”   “而且,”弘晖故意逗老爷子开心:“您不觉得九叔是个妻管严吗?只要有九婶管着,纵是他乖张只怕也得猫着。”   康熙爷想了想,表示赞同:“管着好,他那性子,合该摊上这么个媳妇管着他。该。”   “所以呀,您别担心了,好好将养才是正经。”   “好好好,但愿朕的担心是多余的。”但人老了就是爱操心,更何况是一个刚刚把权柄转交给太子的皇帝呢,他不乐意闲着:“听说你福晋最近身子不爽利?太医怎么说?”   弘晖的媳妇是康熙爷亲自挑的,千挑万选挑了好几年,拖到太后的孝期之后才成亲。小两口感情很好。   闻言,弘晖露出笑来:“她有喜了。先前尚未坐稳胎,她怕万一有闪失让您白高兴一场,所以没敢声张。”   自太后仙逝后,康熙爷已经很久没这么高兴过了。他笑出声来,急急追问:“几个月了?”   “快四个月了。”弘晖的眼神里透着初为人父的喜悦。   “你阿玛额娘知道了吗?”   “九叔和十三叔前些日子传了信回来,再有一个月大概就能到京。阿玛和朝臣,额娘和九婶最近都太忙了。孙儿怕他们知道了担心,所以还没说。”   “你们小两口,嘴够紧的。”康熙爷拍了拍弘晖的手:“赶紧告诉他们,让他们高兴高兴。四个月,很稳当了。”   康熙爷一边说,一边在心里合计:富察家的女儿真不错。大姐这般,想必这家的小女儿也不会差。   弘霈也到了该成亲的年纪,老九这么久不在京城,好儿媳又那般忙,还得让宜妃帮着相看操办。   为了迎接女儿回京忙的晕头转向的秦晚不知道,康熙爷已经开始计划给她相看儿媳妇了。   自知时日无多,康熙爷想着能在驾崩之前,在见上九儿和十三儿一面,能听到乖孙弘晖的好消息,能操办了另一个极看重的孙儿弘霈的婚事,在闭眼之前也无憾了。   老人脸上的病容似消散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些许期待。   “你回去吧,不必一直陪着朕。有你九叔十三叔的消息,再来告诉朕。让弘霈留下。”   ·   过了年,正月十五上元节,快要忙到吐的秦晚才知道,老爷子和宜妃给弘霈想看了个媳妇。   老爷子安排后,宜妃在畅春园挑了许久,最后还是觉得富察家的女儿最好。   秦晚仔细一听,震惊中又有些哭笑不得。   富察李荣保的女儿,那不是上辈子隐形太子弘历的媳妇吗!这辈子竟然要嫁给她的儿子弘霈了?   不过无所谓,这个世界和历史上不一样的地方多了去了,大概早就不是原来那个世界了。那位大名鼎鼎、独宠多年的年妃这辈子不也没进四爷的后院,被四爷亲自指给了他手下另一个心腹做正妻。   秦晚想起来上辈子也见过富察家的这位姑娘,这辈子在四嫂办的赏花宴上也见过,的确不错。嫁给弘霈,倒也相当。性格也不错,家教也好。弘霈最近都在畅春园,要么替弘晖侍疾,要么和弘晖一起侍疾,被宜妃安排着和那姑娘见过一面。   虽没说话,但两人心里都知道是什么缘故,彼此心中有意,将来应该会生活和谐。   老爷子怕自己咽气太快,已经计划着让礼部那边开始着手准备婚礼。   九爷原盼着这次回京给儿子操办婚礼呢,没想到还没回来,儿媳妇人选都订好了。   在船上得知了消息后,九爷消化了一会儿拍了拍十三爷的肩膀:“你家小子年纪也到了,皇阿玛大约也已经帮你相看儿媳妇了。”   华裳凑过来,看了信有些开心道:“这位嫂子我知道,小时候在畅春园后湖上操练小船时,玛嬷有时候会发帖子邀一些贵女来陪我玩。她和我年纪一般大,来过两回。哥哥那时候也见过的。”   仔细想了想,华裳又道:“温柔又不矫情,哥哥应该会喜欢。”   九爷心里想:其实温柔与否也不重要,他那婆娘和温柔半分不沾边,但依然是全天下最好的婆娘。不过未来的儿媳妇只要弘霈喜欢就行。至于家世,于他而言其实无所谓。   九爷相信,只要他还在海上漂着,他这一支的荣华富贵无需担心了。一开始在海上他还不习惯,心中有许多郁结之处。但如今,他觉得在海上比在京城舒坦多了。   这船队上大半人,如今已经是他和老十三出生入死的心腹。天地广阔,大清之外还有难以丈量的或富饶或蛮荒的土地。只要他想,随时都可以扯面旗子在外面给自己打造一把龙椅做开国之君,再不必受管制。   但,这种想法也只是想想而已。在龙椅上的人没对他做什么之前,他是不会这么做的。毕竟在大清这般人多的地方,才好赚钱。如果能安安稳稳做成全世界腰最粗的财神爷,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不过后路总是要提前准备好的。   这一次寻找橡胶树途中,他和老十三分别带领的船队走散了一段日子,在这期间他发现了一处十分广袤的无主之地。毒蛇野兽横行,但土地肥沃,带上几千口子人稍稍开发,便能成为一方沃土。   现在不急着做这些,待返程后,他自会让心腹之人从大清利落脱身,按照他指引的路子过去,先去吕宋那边收一批人带过去开垦土地,以备将来之万一。   ·   这一次船队回来,比以往更加隆重。   早在回京之前,四爷和弘晖父子二人就商议过要给九爷和十三爷请封亲王王爵世袭三代乃降。康熙爷虽还没表态,但心里高兴,只盼着待见九爷和十三爷后,看看他们这几年的收获如何。   只要有收获,赏赐世袭三代乃降便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秦晚心里高兴,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宝贝女儿盼回来了。   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九爷带回来整整一船她要的的橡胶树。为了给她带回这么多橡胶树,他和十三爷特意调整了人员结构,才腾出来一条船。   看到橡胶树的那一瞬间,秦晚这辈子看九爷从来没这么顺眼过。   再看看边上满脸期待的华裳,秦晚将女儿搂入怀里:“好孩子,你受苦了。”   不是,爷这几年难道没受苦?一句话都没有?只关心女儿?九爷心里不平衡。不过想想秦晚这些年在京城打理生意也不容易,又主动道:“这些年在京里,你也受苦了。”   “好了,不说那些了。”九爷拿出一沓地契:“这一片地是爷早些年就买好了,肥沃的很。你的橡胶树,随时都可以种下去。”   ·   康熙六十一年秋天,弘霈大婚的时候,秦晚的橡胶树林已经一片生机了。按着她的要求研究初级橡胶工艺的人也已经安顿好,开始工作。   喝了小两口的茶,九爷已经开始计划着要再次出京。但好不容易松快了几日的老爷子,被秋风一吹又病了。   反反复复,比去年还凶险。   所有人都知道,这位的生命,快走到头了。   拒绝了几波前来求娶宝宪郡主的外国使臣,重病的康熙爷把四爷四福晋和弘晖都叫到了跟前。   交代了许多之后,他断断续续道:“华裳的婚事,朕没力气筹划了。”康熙爷已经知道橡胶树之事,知道这树的妙用,也知道他的乖孙女宝宪郡主乃是找到这树的功臣。她是航海天才,是海上的精灵,年纪虽小却大有作为。   康熙爷看着四爷和四福晋:“你们万万不可让她受委屈。”   “皇阿玛,儿臣想破格为宝宪请封公主。”四爷和四福晋夫妻二人商议后,在康熙面前提出了这个想法。   康熙六十一年腊月,在畅春园,华裳在康熙爷面前被破格加封为和硕公主。   九爷高兴又忍不住摸下巴:“我是亲王,我闺女是和我平级的公主,唔……”   看了看旁边一连骄傲的秦晚,九爷伸胳膊捣了捣她:“咱家里这不乱套了吗?”   秦晚抬了抬眼皮:“你不乐意闺女封公主?”   “也不是,就是……”九爷想来想去,只有一句:“你把她教的太好了。”   当日在海上,若不是华裳坚持,真的到不了大海那边的那片大陆,更找不到橡胶树。   秦晚内心骄傲。   这辈子,她的命运改变,女儿的命运改变,娘家的命运改变,多了个乖儿子,虽然还和老九绑在一起,但约摸着明年他又要出海给她挣功德去了。   上面有四福晋和弘晖罩着,中间一群妯娌和她关系都极好,她算得上大清最逍遥富贵的贵妇了。   如今,就盼着四福晋活长些,熬过四爷,将来一块享清福。   至于女儿的婚事嘛,这丫头主意大,大可让她自己挑。   华裳主意大,言明不想成婚,要趁着年纪还小再跟着九爷出海一趟。四爷内心是不想允的,但是架不住生命走到尽头的康熙爷对这个孙女十分纵容。   “玛法依你。”简简单单四个字,就给华裳撑足了底气。   ·   老爷子驾崩后,四爷顺利登基。次年九爷出海,十三爷被四爷留在了京城给他做帮手。   十三爷十四爷家的儿子倒跟着上了船,一副唯华裳马首是瞻,谁敢欺负他们华裳姐姐,就把谁扔到海里喂鲨鱼的样子。   带着弘霈在天津卫那边研究出来的新式大炮,大清舰队再一次起航了。   秦晚和妯娌儿媳妇站在码头,看着越来越小的船帆,心里唯一的期盼是大家都能平安归来。   西方的舰队崛起,五年后,再次归来时九爷添了伤。不过对方也没讨到便宜。   秦晚心里知道,大清的国门打开了。   华裳依偎在额娘身边,双手环着她的腰:“额娘,这些年女儿好想您。”   “这次回来还走吗?”   “不走了。”华裳摇头:“宝宪公主一个人的名号再响,也抵不过海上的千万炮船。女儿要留在这里,培养更多的海上人才,组建更加专业的舰队。皇伯伯和太子哥哥都支持女儿的想法。”   “好,留下好。”秦晚铱誮爱怜地摸了摸女儿的头发:“橡胶工艺这几年发展的不错,会对你有帮助的。”   橡胶是个好东西,额娘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华裳在心里想。   次年,华裳的红鸾星动了,和大学时章佳阿克墩家的长子阿铮看对了眼。   皇后比秦晚这个亲娘还高兴,亲自操办了华裳的婚礼。婚礼之前三个月,雍正给九爷和十三爷同时加封世袭五代乃降的亲王王爵,给宝宪公主御赐一对镶满宝石的金如意彰显尊贵。   不知不觉,孩子们都成家了。弘霈小两口已经添了一双儿女,活泼讨喜,在姑姑的婚礼上十分乖巧。   在华裳的婚礼之前,四爷专门让弘晖去给康熙爷烧了炷香。   宜妃这些年在五爷府上养尊处优,时而被秦晚接过来去庄子上逍遥,保养的极好,出席婚礼时和几年前竟然没多少变化。   ·   雍正十三年,皇帝突然驾崩。驾崩之前,他下的最后一道诏书,是给九爷和十三爷加封铁帽子亲王,将来百年陪葬帝陵。   皇后悲痛欲绝,秦晚在一边看着揪心。她对雍正没什么特殊感情,难过仅仅是因为心疼她帮着皇后调理的身体。乌拉那拉氏和弘晖母子二人可是她这辈子逍遥的大树。   虽然九爷没做过什么表示,但是在雍正和皇后的眼里,秦晚一家是铁杆四爷=党。四爷早已把九爷视为心腹。新帝登基后,华裳被加封为固伦宝宪公主,在秦晚所住的亲王府旁边御赐一座固伦公主府。   乌拉那拉氏着实伤心了一阵子,但好在秦晚和十三福晋、五福晋在边上陪着宽心,堪堪两个月总算缓了过来。虽然内心深处不愿意承认,但这位崭新的皇太后还是逐渐感受到,没了皇帝丈夫后,她的生活惬意了很多。身为天下女人至尊,儿子儿媳妇孝顺,妯娌和睦,还不用伺候任何人!这大好人生,可不得好好享受吗!   秦晚再一次改变了身边人的命运,积分已经涨过千分大关。   儿女家庭圆满事业有成,备受新帝器重且关系匪浅,自己坐拥金山银山,又握着橡胶科技产业,且因妇女儿童医馆之事备受百姓称赞,秦晚之后的几十年过无比逍遥顺遂。   逍遥到八十七岁,秦晚和乌拉那拉氏前后脚寿终正寝,留下四百分保障子孙后代,六百分祈愿未来会出现更多人才和科技创新后,秦晚带着剩下的两百多积分,和她的乖乖小系统离开了这个世界。   ·   “主人,您想去哪里?”   秦晚微笑:“我在现代也看过很多小说,想去体验一下别的世界的生活。”   “那,星际?种田?未来科幻?游戏?异能?修仙?”   纠结了一会儿后,秦晚终于选中一个:“修仙吧~”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